第50章

  很难想象周奕轲每次看《殉道》拍摄现场的时候有多快乐, 疑似同人女吃毒蘑菇中毒后产生的最美好幻想。
  李夏辞躺在床上卷着被子辗转反侧,企图通过看剧本背台词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明天的戏份正好又是一场描写详尽的床|戏,他越背越觉得口干舌燥。
  台词是背不下去了,已经快十一点,李夏辞翻了个身, 打算切出去打把游戏就睡觉。
  刚把对面的塔推掉,他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躁动的推搡和尖叫声,随后有人急促地拍响他的门。
  “怎么了?”
  “有蛇,我们房间里有蛇。”周奕轲被吓得脸色煞白, 和林枚互相挽着手。
  “有条青色的蛇从墙角一路爬到柜子底下, 吓死了,现在不知道跑去哪了。”
  温泉的工作人员带着个巨大的捞网匆匆赶过来,边鞠躬边连连道歉。
  几人折腾了快一个小时, 最后真在衣柜下面抓到一只小拇指粗、十来厘米长的未成年小蛇,但林枚坚称这不是她们看到的那只。
  她俩说什么都不肯回原来的房间睡, 本来她们想和李夏辞交换房间,但他也不敢冒着危险过去住, 最后房间分配变成了两两一间。
  继《漫游》之后,李夏辞已经三个多月没和顾跃同床共枕过了。
  一想到顾跃那时候还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李夏辞就后背发麻。
  他当初甚至洗完澡光|溜溜地在顾跃眼前晃悠。
  ……自己怎么敢的啊。
  安抚好两个女生后,李夏辞回房间在浴室换好了整套睡衣,扣子老老实实系到了最上面,关灯冲进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给顾跃一点可乘之机。
  可躺下来之后,李夏辞发现现状还是超出了想象——
  床宽只有一米五,睡两个女生还算绰绰有余,但两个大男人只能勉强挤在一起。
  他们总有一个身体部位是互相挨着的,要么小腿贴在一起,要么手臂相靠。
  他拼命向外挪动,将自己整个人挂在床边上,努力维持着平衡不掉下去。
  脑袋因酒精的作用而逐渐昏沉,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李夏辞在朦胧睡意里向床内靠了靠,意识中的一片黑暗因沉重的醉意而开始缓慢地旋转。
  他堕入一个旖旎的梦境。
  或许是白天周奕轲的狂|浪发言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一阵难耐的眩晕后,他在梦里穿进了“奕只蝶”写过的站街文学。
  他赤脚站在散发着幽幽粉紫色光晕的招牌下面,不着片缕,穿堂而过的风声让人充满了不安。
  来往客人像是知晓了他的软肋,冰冷的指尖从后颈顺着骨节一路划到尾椎骨。
  熟悉的声音正说着令人心燥的话,一团模糊的光晕中他认不清身后人的脸,更不想看清。
  他拒绝承认对方带来的这种羞耻的快|慰。
  “不要……别……”他喃喃道。
  可微不足道的抵抗根本没起到半点作用。
  细碎的触感从尾椎骨缓缓向下游动,他急得眼角溢出眼泪,却始终无法从这个令人惊恐的梦境中脱离。
  终于,客人们的手指放过了他。
  身体和灵魂互相拉扯,霎时间他呼吸一滞,被卷入另一种热|潮。
  温暖,湿润。
  昏沉的梦放大一切快|感,李夏辞瞬间坠入密不透风的混沌深海。
  柔顺的温水包裹住他的每一寸肌肤,银鱼在四周灵巧地游动,鱼群绕着他织成一张透明的细密大网,将他整个人兜头笼罩起来,周身传来异样的快感。
  恍然间他看到海面闪起一片灭顶的白光。
  天亮了。
  李夏辞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空无一人,浴室里正响起水声。
  他第一反应伸手去摸自己的裤子,好在睡裤还是原装的,虽然内裤被睡得歪了些,但屁股是保住了。
  他又接着摸向内裤前面,意料之外的一片干燥,昨晚做了一夜的梦,他还以为自己……
  好在没有。
  李夏辞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简单地用过午饭,林枚开车启程载着几人回剧组。
  也许是被那两条小蛇给吓到了,又或者是昨晚彻夜聊得太开心,她俩眼下都有淡淡的黑眼圈,周奕轲歪倒在副驾驶,说要回去狠狠补觉。
  令李夏辞意外的是,顾跃一路上都分外老实,就连林枚深一脚浅一脚的糟糕车技都没让顾跃像往常一样黑脸。
  以李夏辞对他的了解,顾跃现在心情好得出奇。
  他懒得探究对方这种好心情的来源,在车上简单复习了今天的剧本后直接进了片场。
  这场戏是主角翁然和吴先生感情升华的实质性转折点,在他们狠狠doi的过程里翁然毒|瘾发作,这同时也是《殉道》里为数不多的几场真正发生在床上的亲密戏。
  开拍前,汪玲玲和曾霞就要不要全|裸上镜展开了激烈争论,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妥协到可以穿着短裤拍摄。
  李夏辞换好衣服后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短裤穿了的效果还不如没穿,可以说只起到了一个心里安慰作用。
  说是短裤,实际上就是个低腰三角裤,堪堪遮住隐私部位,还把轮廓凸显得更明显了。
  与其穿这种情|趣服装上阵,他甚至更愿意和顾跃面对面拼刺刀。
  这次清场比前几次力度都要大,现场只剩主摄像、收音师和主导演,连副导演都被请到了门外。
  见李夏辞还有些犹豫,曾霞坐在监视器后拍了拍手,将分镜本搭在旁边桌上翻开,利落道:
  “按这个姿势摆,咱们今天速战速决,放得越开就结束得越快。不要忸忸怩怩的,该给的情绪直接给到位。”
  她将手搭在监视器上,比了个大拇指:“相信你们。”
  早在进组前,李夏辞就预习了不少同性小电影。他匆匆将分镜本看了一遍,躺上|床,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搭到顾跃肩膀上。
  这实在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
  好在这次开拍前顾跃没说什么骚话刺激他,不然他真的很难忍住一脚直接踹在对方脸上。
  顾跃也收起了平时戏谑的表情,难得有些认真。
  在《殉道》的剧情设定里,这场欢|爱对主角翁然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呼吸急促,青筋凸起,内脏的每一次蠕动似乎都正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仿佛数不清的小虫正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还停在规律摇摆着的大床上,但灵魂却如坠冰窟。
  在和吴先生不知第几次**的过程中,翁然的毒|瘾猝不及防地发作了。
  李夏辞在迷乱中猛地绷紧了后背,右手狠狠攥着枕头的一角,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他的小腿先是轻微摇晃,随后幅度越来越大,眼角渗出生理性的一行泪水,眼底也随之微微泛红。
  曾霞坐在监视器后,大气都不敢喘。
  她想过李夏辞会演得很精彩,但没想到会如此逼真,以至于她内心隐隐怀疑这演员该不会真的有点不良嗜好。
  仰躺在深紫色丝绸床单上的仿佛已经不是他本人,而像是一具被化学药品掏空了灵魂的精致皮囊,让人忍不住为造物主的精妙而赞叹的同时,却也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颓靡与腐烂气息。
  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李夏辞想表达出的含义——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曾霞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暗暗为顾跃的演技捏了把汗——哪怕换三金影帝过来也未必能接得住李夏辞这段超常发挥的戏。
  李夏辞手指伸展,眼看着就要握到床头柜上的针头。
  顾跃抬手将针头猛地打落在地,愤怒让他重重喘了几口气,他俯身按住对方的脖子:
  “不能打,阿然,你答应过我的,你会把毒|戒了。”
  这声音让李夏辞失焦的眼神终于落到实处,他知道自己要哄好吴先生,可生理上的痛苦和焦躁几乎让他退化成忘却社会秩序的小兽。
  他狠狠咬在对方的手背上,随后利落地将两人接触的地方分开,哭着翻身下床。
  “给我,给我……”他近乎痴狂地爬向掉落在地的针头。
  针管再次被打落,他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然,求你,我们戒掉好吗。我帮你找弟弟,带你回老家,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吗。”
  “弟弟”这个词唤醒了他残存的理智,他放任自己出格地躺在这个令人贪恋的怀抱里,身体却在忍不住地发抖。
  刚开始还是小频率的抖动,后面连手脚都开始轻微颤抖,五脏六腑似乎正发出惨烈的叫嚣,他的眼神聚焦,目光中慢慢只剩那根诱人的针管。
  他一巴掌甩到对方脸上,推开试图将他从地狱拉出来的那个人,将针头狠狠扎进了大腿内侧。
  五秒钟的注射时间后,李夏辞的情绪看似稳定下来,却又像是坠入了更深的自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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