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池明栖惆怅地坐回马车里，在他的争取下，“末日造物主”至少在马车里帮他施展了一个减震降噪的神术，他现在在马车里躺着，就和在上圣域躺着的咸鱼一样。
而经过这几日与末日造物主的相处，池明栖也觉得只要不违背祂的要求，此刻与他相处的这个“活化圣物”是一个相当好说话的存在。
“吾神，我们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多少次在柔软而加大的马车车厢中躺下，感觉到身下柔软而温暖的加热床垫，手边是一碰就可以随意“点菜”的末日造物主，池明栖觉得自己这些天至少给“末日造物主”加的好感不说有一百，至少也达到及格了吧。
可是一看他藏好的石头，好家伙，一点变宝石的痕迹都没有。
而“末日造物主”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
“你可以决定接下来的路程。”
神明的指尖宛如俯瞰这世界般显现出他们此刻所在王国的缩小版地图，池明栖熟练地靠在神明的胸膛上，方便他更认真地打量着地图的位置。
很快，他就发现神明这些天带着他走过的地点，宛如是沿着大陆边缘而行进的旅途。
“砰！”
马车的窗户在剧烈的飓风中被打开，几乎能淹没高塔的海浪，却在触及马车的时候，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出完全不会触碰到的道路。
池明栖从马车的车窗中探出头，望着马车外汹涌，而自动避开他这一处的洪水，他下意识地往被洪水淹没的村庄中看去。
在洪水中起起伏伏，宛如不起眼小点般的生灵发出求救般的哀吟，池明栖即使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施不了多少术法的普通身体，也还是下意识地回头，征求了神明的意见。
“吾神，我可以救救他们吗?”
这一路走来，池明栖在荒芜的山野中走过，也经过炙热而滚烫的岩浆，他似乎成为了某位极为有名的“死亡小学生”的体质，经过的地方总是容易看到无数遭遇灾难的种族，要不是向“末日造物主”确认过不是他体质，还有这辆马车或者是祂的问题，他都要忍不住怀疑人生了。
然而每一次，“末日造物主”都几乎漠然般地允许着他的做法。
而池明栖也在先前的“救援行动”中积攒下了许多经验。
救人虽然是要救，可是不能把救的人放进马车里，不说神明会不高兴，那群被救了的人也会因为目睹着马车吸引的“怪异”，而被惊吓到，或者是……以为他们是带来灾祸的存在，所以生出厌恶抗拒的情绪。
所以池明栖也只能像逗狗一样的，示意着马车上的“怪异”力量，如同水草一般地伸出密密麻麻的触手，拉住所有沾染着池明栖身上力量的人类，。
池明栖则扒住马车，抓住在洪水中昏迷过去的人，当然，没有昏迷的人，也要强行把他打晕，才让马车周围的怪异力量如同章鱼触手般将这群人牢牢“抓”住。
这一幕如果在远处看一定格外恐怖，漆黑的马车旁边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浮尸”这种恐怖场景，有时池明栖自己看到，都会忍不住全身发麻。
可感觉到了一定限度，他就会让马车将这群人重新拉到安全的高地上。
因为神明的允许，马车虽然永远不会停下，但却会温顺地听从他的意见抵达任何一个地方。
往往这样一场救援下来，池明栖就会累得精疲力竭，只能被车外的“怪异”力量一点点不舍地拖到马车里，如同奉给主人的食物般，碰到“末日造物主”面前。
而恶意的神明有时会懒散地注视着他所有的疲惫，有时则会冰冷地评价他的做法“毫无用处”，因为所有被他拯救的人都不会对这场救助心有感恩。
没有记忆的大部分生灵，或许都会以为是自己的幸运，使得自己死里逃生，而即使一开始对池明栖的救助有记忆的生灵，也同样不会感激他。
然而精疲力竭的圣子，每每这时都会注视着他的神明，宛如黏人而疲惫得打着呼噜的猫崽般，下意识地贴近着“末日造物主”的身体，小声而亲昵地说出他最极限的情话。
“……谢谢吾神，我今天也有更爱您一点哦。”
然而被他感恩的神并不明白——
祂的天使长的注意力明明都放在如何救那群渺小而脆弱的生灵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与祂无关的愚蠢行动，而对祂产生爱意？
直至有一天，祂的小骗子从衣袍里郑重地拿出一块火红的宛如心脏般的红色石头，宛如献宝一般地碰到祂的面前。
“吾神，你看，它已经开始变红了，很快，它就会变成很好看的宝石吧。”
第159章吾要惩罚你
然而“末日造物主”久久的，近乎冷漠地注视着少年天使长手中的红色石头，却是近乎冰冷地问道。
“你爱上吾的什么呢？”
祂的少年圣子明明除了整日没有用的拯救那些弱小生灵外，就是懒洋洋地躺在祂的怀里，用着怀念而兴致勃勃的口吻形容着路上遇到的一棵花，一棵草，甚至是某一天格外晴朗的天气，还有从来都热烈而快乐的进食。
他有时还会扯住祂的黑发，小声嘀咕着“吾神每条发丝都长得一模一样吗”的奇怪问题，小心翼翼地对比着祂的发尾，又有时只会闲散而无聊地要求着祂打开车窗，让太阳照进来，只是看到窗外新出现的“怪异”，会陡然沉痛地捂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果断地关上车门，继续回到他怀中打滚。
他似乎与祂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不恐惧祂。
然而那叫做“爱”吗？
祂明明在不同种族描述爱情的书籍中，看过它们的爱情。
那通常是一种浓烈得，足以燃烧尽一切作为自己的养料，也足以毁掉任何生灵以求得和对方一同生存的恶念。
身为所有恶念聚集体的祂，在感觉到这种浓郁得足以毁掉任何世界的感情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曾经在祂怀中一点点“死去”的少年天使长。
——想要得到……
祂想要得到少年天使长的眼中，望向祂时，沾染上这种足以毁掉一切的浓郁恶念。
可是——
望着少年圣子眼中干干净净的，宛如从没有沾染过丝毫污秽的情绪，“神明”陡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毁掉整个世界般的欲望。
为什么呢？
为什么即使在这样朝夕相处的亲密中，祂的小天使长，仍然没有对祂产生那种浓郁而执念的恶念呢？
为什么即使一边说爱着祂，一边也能毫不犹豫地罔顾自己的性命，向那些脆弱而微不足道的生灵投向目光呢？
果然，祂的天使长，是这世界上最胆大妄为，也最肆无忌惮欺骗神的小骗子。
神明眼中压抑的浓黑转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颜色，宛如黑洞般的恐怖瞳眸，逼迫着池明栖完全说出内心的想法。
少年圣子下意识地抓住祂的手，宛如再自然不过地依偎上祂的胸膛。
“我爱您，所以爱着您创造的世界，也爱上您创造的所有生灵。”
少年圣子的手按在了祂的胸膛上，明明和祂同样变成了黑色的瞳眸，却透出格外明亮而洁净的温柔。
“吾神，我能感觉到——您创造出的这个世界，在发生灾难，然而这个受伤的世界的痛苦，您也同样需要承担。”
池明栖的手缓缓抚摸着神明的面孔。
“所以我才向所有承受灾难的生灵伸出援手。”
“吾神，您知道的，我又懒散又没有恒心，虽然可能因为同情心，一开始无私地救助他们，可我也是很记仇的，如果不是我感觉到，灾难引起的生灵痛苦会反馈到法则，还有整个世界上，我是不会有那么强大的毅力，每一次都伸出援手的。”
……小骗子。
“可是因为想到您，希望您不要那么难受，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啊。”
……小骗子。
无论少年圣子以着多么动人的面孔，说出了多么惹人神魂颠倒的情语，祂的内心都只是冰冷地提醒自己道。
——不是这样的。
——“爱”，明明不是这样的。
——浓郁得不容分薄，充满执念而恐怖的恶念，根本不可能让祂的小天使长，产生这么脆弱而可笑的想法。
——他只不过是在欺骗祂。
“这不是封存着爱之法则的宝石。”
神明冰冷，而饱含着整个世界恶意地，在池明栖面前，捏碎了那块红色的石头。
“它只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颗石头。”
祂冰冷地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你欺骗了吾，吾要惩罚你——
你将永远变成吾的一部分。”
下一刻，祂终于可以如愿地化身成最恐怖，也最真正的“污秽源头”的形态。
以着最贪婪，最渴望的姿态，将祂一直垂涎着，盼望能吞噬弥补“污秽中”那股空缺恶念所在位置的少年圣子，“一口”融入了最彻底的污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