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就如同未堕落前的光明创世神，难以忍耐污秽一样，此刻完全浸染了污秽的祂，似乎也有些难以忍耐，曾经无比喜爱的纯净圣洁的生灵。
所以——
宛如恶魔般蛊惑的声音在池明栖耳边低低响起。
“想试试杀死我吗？如果杀死了我，或许你的圣体还能恢复洁净。”
这或许是每个濒临堕落的圣灵，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池明栖听着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只能认真地拍了拍宛如某种粘人的史莱姆般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黑影先生”。
“我在想该怎么洗净你身上的污秽神力，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圣池吗？”
在被一大一小两只活化圣物黏在身上的时间里，池明栖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想了想还有什么能洗净神像碎片上污秽的方法。
最后还真的被他想到了几种可能的方法。
黑暗教庭和光明教廷，都有关于洗刷罪人身上罪孽的圣池传说。
虽然这个传说听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然而这也是池明栖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洗净神像碎片污秽的方法了。
而具体该去哪个教廷圣池的事情，当然不能和一大一小两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活化圣物商议了，池明栖也只能指望从阿凯瑟亚和西莱口中多得到一些具体的情报。
而听到少年圣子的回答，浓稠得宛如一片沼泽般吞噬一切黑暗的黑影，陡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祂似乎冷冷地望了池明栖一眼，然后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融入黑暗中。
池明栖有点懵地望着还抱着他腰间的幼年体创世神。
“祂怎么了？”
幼年体创世神缓慢地眨了眨眼，宛如一只恨不得扒在池明栖身上的树袋熊般迟钝地说道。
“‘寂静’也许想要自己冷静一下。”
被幼年创世神口中的“寂静”吸引着，池明栖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叫祂‘寂静’呢？”
幼年体创世神乖巧地贴了贴他的腰身，一点都看不出凶残本性地回答道。
“因为我是散播罪罚和惩戒的‘瘟疫’，祂是吞噬光亮和洁净的‘寂静’。”
池明栖突然感觉到这只看似乖巧可爱的幼年体创世神，像是某种烫手的绑在他腰上的核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要成为‘瘟疫’呢？当一个普通的幼崽不好吗？”
然而银眸的创世神眼中，是池明栖无法触及的一片空茫。
祂偏头望向他，似乎不理解池明栖为什么问出这么显而易懂的问题。
“在我诞生的那一刻，我就被赋予了‘瘟疫’的特质，所以我就是‘瘟疫’啊。”
似乎错误地理解了池明栖此刻的僵硬，幼年体创世神看似没有任何神情地望着池明栖，然而牢牢抱住少年腰间的手却是没有任何松开的力道。
“带我离开，你后悔了吗？”
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似乎在瞬息间蔓延开来，然而在幼年体创世神的眼神中逐渐凝缩着，化成一点抹不开的黑。
池明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即使黑影先生，或者说“寂静”，还有此刻抱着他的“瘟疫”无论看上去多么无害，然而这一刻的他们仍然是一种与这世界上所有正面阵营站在对立面的“诡异”。
而洗净神像碎片上的污秽这种任务——
他真的能洗净“诡异”上的诡异吗？
这种念头在池明栖脑中一闪而过，甚至他毫不意外地听见，此刻紧紧抱着他的幼年体创世神，似乎也在以着格外熟悉而冷漠的口吻问道。
“要试试吗？如果杀死我，或许……”
然而在这只幼年体创世神说话所有的话语前，池明栖一把将此刻扒着他腰，看似放狠话的少年体创世神抱起。
他甚至毫不客气地如同抱着不懂事的熊孩子一般，将幼年体创世神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说什么傻话呢？你曾经说过的，不会让任何规则行于我之上，所以无论是‘瘟疫’，还是‘寂静’，你们都无法侵染我，对吗？“
迎着少年熠熠生光的温柔瞳眸，从未被如此报过的幼年体创世神有一刻沉默下来。
祂没有任何挣动，却只是平静而固执地重复了一句。
“那是‘祂’的赠予，不是我们。”
幼年体创世神似乎顽固地在光明创世神与自己之间划下一条格外清晰的鸿沟，并且不允许池明栖有丝毫错认。
然而看着这对人间可能是一座大杀器般的幼年体创世神，池明栖却是遵循着自己心意般地，认真戳了戳幼年体创世神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面颊。
少年的声音带着足以感染任何人的温和而坚定。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我会保护‘祂’，也会保护你们。”
听着池明栖这句的承诺，幼年体创世神宛如自暴自弃一般，祂银色的短发与银眸在瞬间转化为浓郁的黑色。
祂定定看着池明栖的反应，似乎已经做好了被他丢下的准备。
然而感觉到幼年体创世神抱着他脖颈的凶狠力道，池明栖却是毫无芥蒂地低下头，蹭了蹭幼年体创世神的面颊。
“黑色也很漂亮。”
池明栖温顺地低下了头，轻轻将幼年体创世神的手靠近了自己的发丝。
“请赐予我您的礼物吧——
我也很喜欢黑色。”
比起这个世界所有光明创世神的信徒，对于白色几乎狂热信仰般的喜爱，池明栖一点也不介意幼年体创世神给他换一个发色和美瞳。
毕竟在前世，他可是土生土长的黑发黑眼的炎黄子孙，才不会觉得黑色代表了不洁之类的。
幼年体创世神揪着池明栖的头发，祂紧抿着唇，明明是极其合他心意地在少年圣子的身上，打上属于祂的气息和烙印。
然而望着池明栖过于温柔而含笑的瞳眸，“瘟疫”突然感觉到浓浓的说不出的烦闷。
祂似乎明白了刚刚“寂静”被气走的心态。
或者说比起被气走，不如说是面对某种难以污秽而洁净的光明过于靠近时，已经落入污秽中的曾经喜爱者的落荒而逃。
如果祂还是光明创世神的时候，遇到少年圣子，祂也一定会像那位神明一样宠爱他的。
可是现在，祂仅仅是末日造物主微不足道的一片碎裂化身——
幼年体创世神望着少年圣子原本越发向银白变淡的发色，此刻一点点宛如干枯般得染黑着，祂用力地捏紧了少年的发梢。
突然觉得让这圣洁染上的污秽，是如此地让祂厌恶。
黑发黑眼的“孩童”，缓缓垂下过于修长浓密的眼睫。
祂闷闷不乐地说道。
“你赢了。”
作为“瘟疫”，祂本不应该相信任何人或者事物永远不会被黑暗与污秽浸染。
就如同越纯洁的灵魂，就越容易被污染一样。
可是现在，明明清楚池明栖放开着灵魂源质上的防护，任由身体一寸寸地被祂散播的“瘟疫”侵染，祂也能看到在命运既定的未来，这个世界的“瘟疫”将传播到所有有罪者身上。那是“瘟疫之子”的最终的宿命，也是祂诞生于这个世界，踏足的命运线。
可是这一刻，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祂突然想要相信——
他的灵魂永远不会落入污秽之中。
他也永远不会被侵染罪孽灵魂的“瘟疫”污染。
那么，“瘟疫”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第127章吾在梦中，找不到你。
“瘟疫之子”在他面前彻底消散开来。
幼童的身影如同点点萤火一般消失在他的怀抱中，池明栖下意识地想要抱紧自己怀中的幼年创世神，却猝不及防地得到了孩童在他面颊上轻轻落下的一吻。
“这是吾，赐予你的礼物。”
幼年体黑发黑眼的创世神望着他，手上还攥着他的几缕发丝，纯黑的瞳眸此刻被消散开的荧芒照亮着，只倒映出池明栖的身影。
祂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忍住心中生出的不舍和眷恋，池明栖认真望着这只幼年体创世神。
他轻轻地蹭了蹭这只幼崽的脸颊，微凉如同触碰冰冷水面的触感没有阻止他继续亲吻上孩童额头的动作。
“谢谢您，很高兴收到您的礼物，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今天与您的相遇的。”
“这也是我收到的，最让我喜悦的礼物。”
怀中幼童的重量越发轻盈，似乎满意了他的这个回答，幼年体创世神最后孩子气般地再抱紧了他的脖颈。
在一片明亮的光点之中，池明栖最后望着手上轻盈洁白的一片神像碎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这枚神像碎片认真地握在了手中。
他见到了第一枚神像碎片洗净污秽后的样子。
可池明栖心底没有半分轻松，毕竟“瘟疫”只是个心软而天真的孩子，接下来的那几位“活化圣物”才不会像这只幼年体创世神一样那么乖乖被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