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应青炀接了,但十分硬气:“我觉得应该没事,我也算是皮糙肉厚了。”
江枕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松开,明明什么话都没说,眼神却无端有种嘲讽感。
好像在说:“就这?”
应青炀气得想撞墙,他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拿出一颗蜜饯,恶狠狠地放进嘴里咀嚼。
好像在撕咬某人的皮肉。
江枕玉嘴角上弯,一时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应青炀终于涨红了脸,“啊啊啊啊江兄你别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江枕玉在他张牙舞爪的动作下硬生生把嘴角压了下去。
捧了一堆干柴回来的谢蕴得知此事,忍不住打趣:“正常,习惯了就没事了。”
“阿墨看着也没什么事。”应青炀不信邪地撇嘴,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贪玩久了的缘故。
谢蕴道:“你这个兄弟,有北狄血统吧,马上的民族怎么会怕这点疼,想当年我第一次骑马都是被赶鸭子上架,哪有人教啊,你偷着乐吧。”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一时间引来了两人的关注。
阿墨忙着添柴火,架起炊具,他手里那一小袋糙米都比谢蕴这个说话奇怪的人更有吸引力。
江枕玉是想让他住嘴。应青炀是想听他说些和江兄有关的往事。
应青炀眨了眨眼,连腿上的痛感都不顾了,他问:“谢大哥以前是怎么学骑射的?”
谢蕴显然不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张嘴说了一堆当初军营里的事,应青炀听着听着就没什么兴趣了,只偶尔点头应声。
江枕玉:“……”时隔多年他对谢蕴偶尔的木楞又有了新的理解。
可怜谢大将军自我感觉良好,已然觉得自己可以和应青炀称兄道弟了。
见到应青炀把自己的弓箭拿出来保养上松油,他还忍不住问:“江公子会使弓箭?”
应青炀微微点头,神情和动作都和某人十分相似,只是语气里那自豪的意味根本压不住,显然是故作深沉,“略懂。”
谢蕴都忍不住看了自家陛下一眼。
江枕玉老神在在,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嘶——
谢蕴仿佛理解了什么,“谁教你的箭术?”
让谢蕴没想到的是,江枕玉也看了过来,跟着补了一句,“风叔还是雷叔?”
谢蕴:“……?”这两位谁啊,面子这么大,还叫叔。
应青炀挠了挠头,道:“不是,雷叔只会刀,风叔只会耍枪。”
“我师父原本是个住在荒山里的猎户,被野狼抓伤了一只眼睛。初见的时候我在山里追一只野兔,师父双箭齐发,差点连我一起猎了,还好我躲得快。”
“后来他说我很有天赋,就决定收我当徒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点入了他的眼了,可能是因为,我是难得能从他手下逃脱的猎物?”
“师父一向很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与我说过他的旧事,但他总是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一直到一年春天,他忽然便消失在了荒山里。”
“每年被琼山山脉吞噬的人很多,悄无声息地便消亡,我始终没找到他,还在后山给他立了块碑。”
荒山野地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料想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这段往事听着略有几分伤感,江枕玉抬手拍了拍应青炀的肩膀,给他递了一块饴糖。
就连谢蕴听完都忍不住捶了一下大腿,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应青炀倒是没什么感觉,多年前的旧事了,他这人一惯拿得起放得下。
现场一时沉默得只剩下阿墨摆弄炊具的声音。
夕阳的余烬恰好在此刻消散,风中传来几声布谷鸟叫。
谢蕴立刻起身,从马车边上拿起长戟。
阿墨忽然放下炊具,转手拿起边上的长刀。
火光摇曳下,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浮起一道冷光。
江枕玉抽出袖中的匕首正准备上前,身侧的应青炀已然拉弓引箭,一松手,羽箭向灌木丛的方向飞去。
须臾之间,两只羽箭箭尖对撞在灌木丛前,双双崩裂,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谢蕴长戟一横,不甚在意,“出来吧别藏了。”
谢蕴话音一落,只听树林间的脚步声越发明显,十几人的队伍从树林里走出,个个手拿凶器,火光下很是有几分凶狠的意味。
为首的三个男人往前一站,是个明显的“凸”字形,最矮的那位先开口吆喝道:“我们老大乃是大应皇室血脉,先帝第六子,如今要匡扶大应,还不速速交上钱财!”
应青炀:“???”
啊?你是前朝余孽,那我是谁?
没天理了。人正坐着休息呢,忽然风评被害。
第35章 装神弄鬼 应青炀抬眸仔……
应青炀抬眸仔细打量,只见这群从树林里冒出来的人,身上都穿着琼州村镇里十分常见的粗布麻衣,而且肉眼可见的破烂。
东缝一块,西补一点,深浅不一的补丁打在身上,有的衣服下摆都像狗啃了似的毛毛躁躁。再看手里的武器,基本是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甚至有人拿了口漏了的铁锅。
为首这三人算是穿得最好的,起码身上没有补丁,就是单薄了些,但手里好歹还拿了两把破刀,中间那位身材高壮拿着弓箭,满脸横肉,左眼有道疤,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他手里拿了把弓箭,估摸是刚才藏在灌木丛里搞偷袭的那个。
这群人排场摆得再大,也实在很难让人升起警惕之心。
最关键的,这什么前朝皇室血脉匡扶大应,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谢蕴原本拿起长戟时还十分警惕,这会儿已经将长戟戳在地上,掏了掏耳朵,问道:“先帝第六子?大应末代皇帝就五个儿子,哪来的第六子?扯谎也不知道说个像样的。”
应青炀也想问他到底从哪冒出来一个六弟,皇室开枝散叶的事怎么没人通知一下他呢。
他拿着弓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一脸无语地和身侧的江枕玉吐槽:“现在劫道的都是这种风格吗?”
莫非他们大应皇室在如今的百姓眼中,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说出来都能让人抖三抖,乖乖交上银钱?
这风评怎么比人人喊打的山匪还不如啊!
应青炀出村以来,第一次有种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错觉。
江枕玉把袖中的匕首收了回去,也觉得这群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知。”
这么离谱的场面太上皇陛下也是第一次见。
他余光打量了一眼阿墨和应青炀两人的表情。
阿墨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江枕玉估计村里人就没和这傻小子提过应青炀的身份。
应青炀则是抽了一柄羽箭出来在手里把玩,目光始终盯着那个拿羽箭的中年男人,随时提防这人暴起。
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信你是前朝余孽还不如信我是太上皇呢。”
江枕玉:“……”还挺乐观。
那叫嚣着的矮子一抬刀尖,嚷道:“你懂个屁,我们老大这是应天感召,先帝于梦中托付此大任,又通晓天地之能事……”
那矮子一张嘴就巴拉巴拉个没完,也不知道从哪里背的这么一套词,念完之前,身后一堆人愣是没有一个动弹的,好像这是什么必须要走的固定流程。
谢蕴都听烦了,他没等这人唠叨完,便拔出长戟。
他动作迅疾如风,将长戟倒竖,压低到膝盖的位置,平行一扫,对面排排站的十几人顿时人仰马翻。
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哎呦”声不绝于耳。
打到一片之后,趴在地上的矮子狠狠吃了个狗啃泥,还不忘趴着向身后幸存的人
后方几人对视一眼,握紧手里的“兵器”向谢蕴冲去。
“呀啊啊啊啊!!拿命来!!”
边上拿着刀的阿墨都没来得及动手,看着这一面倒的场面,木然的神情忽然有了一丝松动。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谢蕴的动作,眼眸中亮起异样的神采。
好酷!!
应青炀一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坐回马扎上,看得惊叹连连。
只遗憾自己手里没有点花生米解馋。
看得正在兴头上,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掌心里是一小把剥了皮的花生米。
应青炀顿时一愣。
江枕玉见状,又将手向上抬了抬,“心里想什么都写脸上了。”
应青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