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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二进院的垂花门紧紧关闭,里面是内院,一般人不能进。
  苏壹带着沈从仪在待客室见到李夫子。
  苏壹坐在一张椅子上,面露微笑的道,“原本小子早就应该带着仪哥儿来拜会您的,可又怕扰了您过节的兴致,这才往后推了两天,还请李夫子不要见怪。”
  李夫子笑着摇摇头,“哪里哪里,仪哥儿这孩子我很喜欢,可惜我们二人没有师生缘分。我堂哥从不轻易收弟子,他能跟着我堂哥读书,也是他的造化。”
  苏壹站起来道:“李夫子您德高望重,挑学生从不看家世,只看学生悟性和学识,整个大槐树镇都知道您这些年教人无数,桃李满院。我原本也是想把仪哥儿送去您这里读书的,谁知道这孩子偏偏于另一位李先生更有缘。”
  苏壹这句话说的十分有水平,既无形中恭维了李夫子,又表示仪哥儿不跟着您读书,不是看不上您的学识,而是于另一位更有缘分。
  李夫子摸了摸胡子,笑着道:“缘这一词,本就是妙不可言。我堂兄一项眼光极高,其实他能看中仪哥儿,我也很诧异。”
  苏壹摸了摸身边小孩脑袋上布包头发的小发包。
  “说来也不怕您恼。我家如今只有我和仪哥儿相依为命,仪哥儿又从小没离开过家,我既怕他不习惯出门读书,又不晓得李先生有什么忌讳的,恐怕日后不小心惹怒李先生。今天贸然跑过来拜访,是想让李夫子您指点一二,若是您能稍微提点我几句,就算小子我这趟没白来。”
  李夫子立马懂了苏壹的意思,说白了苏壹还是担心弟弟。
  苏壹归根究底是个农家小子,不知道堂哥的身份底细,心中有几分担忧也正常,谁让自己的堂哥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想收沈从仪做学生的。
  李夫子开口道:“我堂兄自小就是个有本事的。五岁启蒙,十六岁考上秀才,二十五岁考中举人,次年参加会试一举得中,殿试上由先帝亲自考教终得二甲第六,赐进士出身,改翰林院庶吉士。
  第三年得翰林院编修之职,升翰林院侍读,升国子监祭酒,后迁礼部又迁吏部任职,告老还乡之时任吏部尚书并身兼数职。陛下感念堂兄功绩,特准堂兄年老归家荣养,如今堂兄的三个儿子皆外任做官。”
  苏壹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位李简正老先生竟然如此厉害。
  二十六岁考中进士,二甲第六,也就是说全国第九名。
  不管对方到底为啥不在朝堂继续上干了,但是只凭着对方做官二十多年,高居尚书职位,五十多岁能安全退休,几个孩子如今照样做官,就能证明对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做官能做到那种程度,有什么事是没见过的?如今对方能主动收仪哥儿做学生,还真是仪哥儿撞大运了。
  李夫子看苏壹发愣,笑了一下,“苏小友这是怎么了?”
  苏壹摸了摸干笑,“您老说的这些,我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我来之前心里没底,如今听您说了这些,心里就更没底了。”
  李夫子就是喜欢苏壹这副坦诚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不用担心,我堂哥品行正直不阿,学识更是没得说,他如今想收仪哥儿做学生,是纯粹觉得仪哥儿不错,你不用担心。”
  …
  苏壹和沈从仪又和李夫子说了些话,等他们走了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此人赫然是李简正。
  李夫子阴阳怪气的开口,“刚刚的话都听到了?两个都是好孩子,你做官做久了,看谁都心黑。”
  李简正坐在椅子上,小厮走过来递一杯茶。
  李简正接过茶杯喝一口,“没办法,老毛病了。哥哥弟弟都不错,尤其是哥哥,很通透啊,可惜年龄大了些。”
  李夫子不再理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自顾自的喝水。
  第33章 我要做官
  苏壹回家的路上,顺道去镇上的书肆买了几刀纸。
  苏壹其实一直很愁自家仪哥儿不爱说话。
  要知道语言,特别是口语的表达,是人生第一重要的本领,若是缺乏语言的表达,那将来可是要吃很多亏的。
  就在苏壹还在愁如何让自家小孩活泼些的时候,沈从仪就要去学堂上学了。
  苏壹又开始准备小孩要穿的衣服鞋子。
  又特意买了些布,画了图样,让李婶子帮忙做一个小书包给仪哥儿。
  这一日,天刚擦黑。
  郭里正带着小孙子银宝来苏壹的家。
  “里正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苏壹此时正在给仪哥儿过几天要吃的燕窝条挑燕毛。
  挑燕毛是十分费时的工作,白天苏壹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只能晚上歇下来之后再慢慢挑,沈从仪也坐在苏壹身边一块挑燕毛。
  郭里正带着银宝和银宝的父亲郭文忠一块过来,郭文忠手里还拿着一包红糖。
  郭里正:“银宝的事成了,这是我送来的谢礼。”
  苏壹看见这东西后摇头拒绝,“银宝去李举人学堂读书的事情,我就是提了一嘴,银宝能进去,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争气。”
  郭里正笑了笑,“李举人办的学堂,不说是在咱们镇,就是在整个平安府都是排得上号的。普通人家根本找不到进去的门路。要不是你帮忙,让银宝不可能有参加学堂考核的机会。没门路,银宝就是再优秀,也进不去。”
  苏壹是真没觉得自己帮了多大的忙,他就是之前带着仪哥儿去李夫子家拜访的时候,顺嘴问了问李夫子的学堂什么时候收学生。
  又说村里一个小孩今年六岁整天和仪哥儿一块玩,就连启蒙和算术都是一块学的,如今算术学的很不错。
  李夫子来了兴致,就让家里的管事给了苏壹一张帖子,说三天后学堂会招收学生,到时候可以让那孩子过来试一试。
  然后苏壹就把帖子给了郭里正,没想到银宝是真聪明,一下通过了李夫子的考教。
  “关键还是银宝自己争气,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又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东西?”
  “我虽然是里正,但归根究底也是庄稼人。我也读过书,知道读书里面的门道,这些年没有急于让银宝去学堂,就是想给他找个好老师,结果……”郭里正苦笑着摇摇头。
  “我两个儿子都不成气,如今银宝能跟着李举人读书,起步就超过大部分贫民学子,若是日后能考上,我们一家也算是熬出来了。”
  沈从仪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郭里正,看见郭里正说到希望银宝有朝一日能考上时露出的表情,沈从仪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向苏壹。
  但是很奇怪,沈从仪发现,苏壹并没有那种向往又狂热的神态。
  沈从仪很疑惑,心中满是不解。
  郭里正问,“仪哥儿也要去镇上读书吧,什么时候去?”
  苏壹说了时间,郭里正一下就笑了,“正好孩子们的学堂距离不远,上学的时间又相近,以后每天早上就让文忠一块送他们两个镇上读书,晚上再一块接回来。”
  苏壹原本也在想日后如何让仪哥儿去镇上读书,至于让仪哥儿每天自己一个人走着去,那是万万不行的,苏壹不放心。
  若是有郭里正家帮忙,真是太好了。
  郭里正他们走了之后,苏壹看向仪哥儿。
  “以后仪哥儿就跟着银宝一块去学堂,彼此之前也有照应。”
  在室内暖黄的烛光照映下,苏壹的五官更显柔和,此时笑着对沈从仪说话的样子,让沈从仪突然想到了《诗经》里的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哥哥想让我考中吗?”沈从仪突然问。
  苏壹先是愣了一下,低头认真思考,最后道:“官和民终究不同,其中最大的便是阶级差距。若是做官没有好处,那么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做官了。可做了官之后呢?就像是秀才之上有举人,举人之上有进士。读书科举即便是考上进士也不过是赐不入流的庶吉士,在里面熬几年,运气好进翰林院,可去了翰林院之后还有更高位的官站在你上面。”
  苏壹认真的看着沈从仪,“做百姓难,做官也同样难。我的建议是,你要问问你自己想做官吗?当你选定方向后,把该做的每一样都去用心做好,等你彻底准备充足,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沈从仪低头喃喃自语,“问我自己。”
  此时沈从仪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
  苏壹深夜抱着自己去医馆时,那与他们的驴车擦肩而遇的豪华马车。
  苏壹天不亮带着自己去平安城卖货时,那些穿着官服趾高气扬的收税官差。
  苏壹带着自己去成衣店买衣服时,旁边那穿亮面丝绸衣衫出手豪气的官宦人家中的管家。
  苏壹带着自己返回沈家村时,道路两边官宦人家的大片田地。
  沈从仪抬头看向苏壹,认真的道:“哥哥,我想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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