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怀里的女人微微喘息着,被接住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撑起身体去上下看盛枝,很是担心紧张的样子:“枝枝,你还好吗?疼不疼?我……有没有压到你哪里?”
她起身很快,但盛枝却有一种人还在怀里的微妙触感,只不过旋即这点感觉在听见纪清梵的话之后瞬间消散。
“怎么,”她一双清透的猫眼微挑着睨了眼纪清梵,与此同时,身体更往后靠了靠,娇娇懒懒的语调很明显地不太爽快,“我是纸糊的?就你还能把我砸疼不成?”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纪清梵看起来被她的语气挤兑得有些无措:“没有,我没有说枝枝不行的意思,只是觉得枝枝现在是病号,还是挺虚的……”
越说越不对劲,纪清梵像是也感觉到这一点,话音止住,顿了一秒才补充道:“没关系,哪怕枝枝现在是病号,也是最行的。”
不补充还好,一补充那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便更加明显。
盛枝嘁了声:“你这是嘲讽我还是侮辱我呢。”
纪清梵唇瓣微动,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重新开口就被盛枝打断:“对了,这是你做的饭?”
也不是说纪清梵不会做饭,主要是……她亲手给她做,不太可能吧?
话题突兀转折,她发出声轻轻上扬的鼻音才循着盛枝的视线看过去。
盛枝看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纪清梵之前放在一旁的保温食盒。
“嗯啊。”纪清梵温声应下,眼眸弯了弯。
她走过去将保温食盒打开。
只见食盒里面每一样都分门别类细致无比地放好,旁边还单独备了精致漂亮的碗筷,“枝枝尝一尝吧,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没打开之前还好,一打开那种属于食物的香气便四散开来,盛枝之前就没吃什么东西,更别提出事之后了,眼下直接很不争气地饿了。
她故作随意地朝着食盒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虽然之前从纪清梵对于她的每一个问题都能答上这一点已经感觉出来纪清梵很了解她了,但是并没有太深的感触,比不上眼下再一次被印证这一点。
——这演得简直是没有一丝漏洞,足够深情认真的神态,足够了解熟悉的行为,如果她是真的失忆,说不定还真会被对方蒙骗。
盛枝好一会儿没有吭声,纪清梵自顾自用勺子搅了两下汤,唇边又扬起笑意:“枝枝自己吃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可以喂你吗?”
听到纪清梵这样说,盛枝瞬间回神,她看向纪清梵,尽管没有说话,但那种“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样子明显写了满脸。
纪清梵对上她不可思议的目光冁然一笑,像是被她瞪圆猫眼的样子可爱到,忍不住抬起指尖戳了戳她的脸。
“好不好呀?”纪清梵弯下些腰凑近她耳边,戳她脸颊的指尖又慢悠悠移到她耳根处,若有似无地揉了揉,“可是我想喂你。”
盛枝刚准备拒绝,但感受着耳朵上传来的轻轻柔柔的力道,思绪一转,觉得没准纪清梵就是笃定她会拒绝她所以才这样说。
就像她之前说了不许动手动脚纪清梵还总是和她各种接触一样,纪清梵碰她不可能是因为喜欢碰她,多半是先做出来的样子,又笃定她肯定会难以忍受地斥回去,那被说的次数多了,纪清梵可不就是既演了戏又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和她有肢体接触了吗?
要是换一个人,盛枝绝对不会揣测这么多,但她一想到这个揣测对象是她那八百个心眼的死对头纪清梵,就觉得对方任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堪比做阅读理解。
于是想到这里,盛枝原本准备拍开纪清梵指尖的动作也忍住了,甚至昂起脸笑了下:“好啊,那你喂我吧。”
果不其然,听见她这样说,纪清梵瞬间怔住了。
盛枝把她这幅反应收进眼底,心下得意,这下被她猜到了吧,她已经预判她的预判了,有本事就接着演。
心底各种坏想法都冒了出来,盛枝轻哼了声,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纪清梵,不依不饶地开口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真要你做了你反而还犹豫了?难不成你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枝枝真的会允许我……”纪清梵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了,面庞上都跟着覆上层薄薄的粉,似樱吹雪一般。
她听着盛枝的声音,掐紧了掌心才没让自己过于猛烈的欣喜表现出来。
不只是本来以为会被拒绝的事情被不可思议地同意这一点,最主要的是因为今天的接触已经比她们过去的半年还要多。
这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但在今天,她们说了那么多话,还有了很多接触。
她被巨大的欢愉情绪裹挟,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这一切竟然都是真实发生的……
纪清梵之前本来想着只要拥有过一次那再失去也可以接受,可这一刻,她一想到眼下的一切都可能在某一天尽数落回冰点她就已经要受不了了。
时间好快,她简直希望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慢下来,再不要回到过去。
盛枝也注意到纪清梵的脸色变了。
视线扫过又收回,她不由想这人真是几年如一日,一受到什么气先上脸,放数年前也是这样,总是被她气到脸红气竭。
“快点啊。”盛枝催促道。
她看着她被她气到的样子,恶劣的想法更甚。
不是爱演吗?还主动提出来说想喂她,看她接下来不刁难死她。
第7章 蓄谋
盛玺亦女士和江晚音再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纪清梵正一颗一颗喂盛枝吃车厘子的画面。
洗好的车厘子红润带有光泽,她喂她吃完,手也不挪开,盛枝很自然地就把车厘子的核吐到她手中,纪清梵完全没有什么不耐,只温温柔柔地问她还要不要吃。
——比起之前冷凝的氛围,现在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关系很亲昵很恩爱的妻妻了。
当下见到这幅画面,盛玺亦女士只感欣慰。
不过比起她,江晚音的神情明显凝固得多。
这样停顿了一会儿,江晚音叫了声盛枝的名字:“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盛枝慵懒地抬起眸。
她一开始是真的在努力刁难纪清梵了,但是没想到那些刁难纪清梵全盘照收不说,还照顾得她很舒服,仿佛她只要抬抬眼睛纪清梵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样。
就如同被柔顺了毛的猫咪一样,简直舒服得动都不想动了。
虽然不知道江晚音为什么突然要和她单独待着,不过正好盛枝也有几句话准备和她说。
她看向江晚音,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又一颗车厘子抵上唇瓣轻轻推了进来,与此同时,是纪清梵言笑晏晏应声:“有什么事不如直接在这里说吧,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江晚音看她一眼,也笑了下,很干脆道:“对啊,这是只有枝枝能听的,你当然不能听了。”
四目相对,明明双方都是笑着的,但是气氛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盛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将口中的车厘子吃了,然后随手拽了张床旁的纸巾把核吐到了里面,裹了裹随意扔进了垃圾桶里:“没事,反正我也有事想和晚音姐姐说,妈妈也先出去吧,不用太担心我,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远近亲疏似乎在这一刻又变得无比鲜明。
纪清梵听着她的话,视线跟着盛枝扔出去的那个纸团划过空中,直到那个纸团进了垃圾桶才收回目光。
眼里有一瞬情绪汹涌,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尽数收回换为一个若无其事地浅笑:“这样啊,那我也跟着母亲出去好了。”
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只不过这一次,留在病房里的没有纪清梵。
江晚音说了有话要单独和盛枝说,但是等人都离开了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是看了看那盘放在一边洗得干干净净的车厘子。
她拈了一颗放入口中。
这盘车厘子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成色非常不错,更别提入口之后了,一咬下去,便是甜蜜的汁水绽放,果肉饱满,核还小。
江晚音慢悠悠地吃了一颗:“哧,真酸。”
盛枝无言以对,对她翻了个白眼,“那你别吃,有话快说。”
“真是无情啊,当着盛阿姨的面就晚音姐姐,私底下就只剩下‘你’了。”江晚音吐了核,眼看着盛枝满脸黑线,又笑嘻嘻地拿了颗车厘子,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状,不过这次拿的车厘子没吃,只是在手里转着。
她神色稍微正了正:“我接下来说的话可都是认真的,大小姐,不是我说,你难道真相信纪清梵那套你们很恩爱的说辞吗?她也是能编,你们关系都恶劣成那个样子了她还能张口就来。”
其实当时听见江晚音说有事想单独和她说,盛枝第一反应就是她准备和她说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