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蛟龙把自个儿当成了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姿仪态也收起了玩世不恭。
  祝卿安眼见这蛟龙友好不少,心下微喜,旁推侧引道:“前辈,你说‘这年头才见到药材之体’,莫非您从前也见过有药材之体的人,那他现在如何了?可还活在这世上?”
  “我自然见过,这世间的药材之体百年才出世一回,着实稀少,巧的是本道人活了那么久,就幸运的碰到了三次,当然其中一次,就是在这牢笼里见到小辈你了。”
  祝卿安的眼眸一亮,那蛟龙并非在故弄玄虚,那面容阴晴不定,似有往事在其中,她又紧追问道:“前辈,您必然是见过这类药材之体的人被剥皮挖心,否则也不会讶异于我是这等体质之人还能活在您的面前,那另外两位的可怜人,难道早已归于尘土了吗?”
  她端详着镜花法扇的扇面,上面正绘着一幅栩栩如生的丹卿百花图,万花丛中一只卿雀掂着爪子欲飞,模样逗趣而喜人。
  这法器上的扇柄悬着赤色莲花状镇孽铃,正是上品法器无疑。
  祝卿安对那碧衣男子的话生疑,但她的灵根着实被修复好了,虽然她还是凝聚不来真气。
  冰中囚殿内,宵明的身材逐渐恢复高挑,她容貌长开,生得妖媚艳丽,她身披轻薄性感的魔衣,身段拉长后尽显凹凸有致。
  她伸出手,解开囚锁的钥匙浮在空中化作道光芒,钻入锁链的锁孔内。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令她持剑警惕转身。
  “宵明,你也在这里,你……?”
  祝卿安看到宵明转身之时的姿容身貌,面容错愕。
  她的讶异点并非宵明从一清秀矮小的人修化为了高挑妖娆的女魔头,而是被她头顶出现亮闪闪的字吓到。
  活的最久的一次金丹,就是她自己逃命下山被天雷劈死的那次,恰好她这个炮灰和剧情里出现的女配二号撞面。
  祝卿安清楚的记得她下山走的匆忙,但那女配在魔宗送礼的队列中,头顶亮闪闪的女二聚魔楼宗主阮灵潇这几个字很显眼,长得也是这副模样。
  宵明从一个和她一样的剧情炮灰,过命交情之人,忽然一跃变成和步云楼关系匪浅的女配,令她有点适应不了。
  祝卿安惊讶之余,宵明也脸色一白,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想要解释,但半天也没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竟将人也顺道带来了,阮小辈,这恩情,本座必会一一报之。”
  空荡的囚殿内传来的声音,将两人的视线皆吸引了过去。
  开口说话的是那只平日里便跟着他们的小猫,它闲庭信步走在由万千根冰锥堆砌成的宝座。
  横七竖八的树藤垂荡着画有红符的纸人,红绳缠绕着枝丫,有专门的镇妖铃悬挂在上方,随着小猫在树枝中的跳跃,铃铛发出了清脆的空响。
  在这被层层叠叠树藤包裹住的宝座之上,有位玄衣女人正赤足斜倚着冰座闭眸假寐。
  她墨发泛着浅淡的银光宛如流水蔓延在足踝,锦缎玄衣好似天穹祥光化帛,从盈盈一握的腰际化作丝丝薄层游离而开,下裙的衣料质感如云雾般飘渺下垂,尾纱点缀着灵蝶逶迤于地。
  若非是这女子的头顶窜出两只猫类的尖耳,尾纱下藏着只毛绒绒的灰色长尾巴,她这般表相就如谪仙般神圣而不容亵渎。
  小猫在玄衣女子旁摇了摇尾巴,便化作一缕元神钻入了女子的体内。
  祝卿安的手紧捏着剑,这只小猫竟然是这顶层妖孽的分神之一。
  听着传闻,这妖孽曾杀遍北渊仙宗全门的人,接近她,又引她来此地,必然没有好事。
  宵明,应该叫她阮灵潇,她作为魔修混入烙山又拿着钥匙打开了牢锁,而与她同行之时,这只猫一直跟着他们。
  这一妖一魔,应当有所牵连。
  祝卿安警惕地离阮灵潇远了一些,时刻准备着和她交手,心里则有点奇怪。
  那碧衣男子曾言,遇到大恶之徒,此扇必亮。
  但此时,这腰带里随意插着的镜花宝扇并未对着那顶层妖孽亮起。
  玄衣女子睁开了那双幽紫的妖瞳,那锐利的视线径直就冲着祝卿安而来,唇角一扬带着丝玩味。
  “现在这人修还没到大限?阮小辈,我还以为你带着奄奄一息的人好让本座直接夺舍,现在这人生龙活虎的,我这般倒是像在杀生。”
  “徒儿是关禁闭,不是出游。”她艰难提醒道。
  “况且出去了又得清干净,何必耗费这些心思。”
  “师尊在外头等一等我就好了。”祝卿安腰身挺直劝她。
  越尔凤眸浮光,闻言静了许久,才轻轻坐于这姑娘身边,熟练与她相拥道,“若不能与你相见。”
  “为师便一刻也等不得。”
  祝卿安心口重重一跳,全软下来。
  “只是三月罢了。”她似哄道。
  越尔却在此时想到那条一直送不出去的佩带,柔声回。
  “三月后出去那日正巧是你生辰,为师带你去金陵过如何?”
  第97章
  生辰……吗?
  祝卿安乍想起来许多不好回忆,垂了眼。
  有手伸来把她脸捧起,入目是女人淡含歉意的眸色,越尔轻吻有眼尾,声音细听有些颤,“此前那回的确是为师做的不对。”
  “没有早同你说,这回是真想与你好好过一次生辰。”越尔柔声细语道。
  “金陵不可使用灵力,我们便以凡人之身份彻彻底底去看看那人间烟火,断不会再出现蓬莱那样的境况。”
  怕她不信,墨发女人还解释自己选金陵的缘由,一双凤眸对外冷艳无双,如今在她面前却软似哀求,温润含情。
  祝卿安莫名地,很想去吻师尊的眼。
  “徒儿可愿再信为师一次?”“我挡着老前辈,你从这里逃出去罢!”
  祝卿安的目光凝视着那杀机四溢的玄衣女子,捏紧别在腰间的镜花法扇。
  她清楚这大妖的实力,阮灵潇就算替她挡住了这魔头,她现在真气亏空无法用法术,也逃不出这扇殿门。
  反正无论怎么选择结局都相同,还不如试试这把刚拿到手的法器。
  祝卿安取出了法扇握在手中,微微侧开,已然有所准备。有微弱的摩擦声从棺椁后方传来。
  祝卿安眸中谨慎,手紧攥着剑,一步步走近声源处。
  “别杀我,别过来,我不好吃,求求您,放过我罢。”
  有位女孩低头蹲在棺椁后的角落环住双臂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哀求着,她也穿着一身北渊仙宗的门派弟子服,看这衣服款式,应该是外门弟子。
  祝卿安松了口气,外门弟子一向不参与宗门活动,应该不认得她。
  她蹲下身,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温和说:“你是北渊仙宗的弟子,怎么会在这里?”
  霄明看清了祝卿安的衣着,是内门弟子的服饰,不由带着几分好奇,期盼地说:“师姐,以你的身份不该被送去烙山,你既然能进入马车,那可以带着我出去吗?”
  祝卿安面容一怔,她亲眼瞧见镇孽铃将整个马车封印,摇了摇头,说:“我也是误打误撞才进来的,至于如何出去,我也不清楚。”
  女孩的眸光黯淡,拉住祝卿安的手心如死灰般地下垂,唇瓣颤抖着,“凭什么,明明我够努力了,一出生便是五灵废根,资质本就如此,但这又有何办法?这并非我的过错,上天为何要这般对待我,难道这一生都要在牢狱之中度过了吗?”
  祝卿安眼见着同门师妹又要大哭一场,不由轻声安慰,心下想着,烙山奴,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相传几百余年,正是修真巅峰繁盛时期,高阶修士常祸乱天下干涉凡尘之事,以当时正道大宗北渊仙宗为首的人修大佬们共建灵墟山九霄凌云殿,群策群力审判是非,以正世间修道秩序。
  人修界做出了榜样,魔道、妖道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效仿。
  那时与现在箭弩拔张的正邪道关系不同。
  用现代人的话说,灵墟山的九霄凌云殿是个简陋版的民主法院,而烙山则是座关押着囚犯的监狱。
  如今,烙山延续了几千年前的功能,成了修真界的一处垃圾回收站,镇压着无数从上古而来作恶多端的各道妖魔邪派。
  偌大的监狱,总要有狱警管着,从前有三位道祖轮流镇守,千年已逝,三道关系紧张,谁又会愿意死守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山,要和那群残忍的妖魔鬼怪们相伴。
  人修界各派为自身利益,决定每五十年从宗门内选出修为低微被舍弃的外门弟子,将他们作为守山之人送往烙山。
  介于这些守山之人都是群修真界食物链底层的废物,故而被众人笑称为“烙山奴”。
  祝卿安正回忆着原文的一个大概设定,忽而听见马车外有争吵声,她仔细辨认,那些声音正是围捕她的那群北渊仙宗弟子。
  “叫祝卿安出来,我知道她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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