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对于它的争宠,祝卿安哑然失笑:“好。”
  她又看向越尔:“师姐受了伤,怕是御剑不便,不如与我同乘仙鹤回宗。”
  正要召出长剑的越尔停住了动作。
  她并非矫情之人,知道若是将御剑换成乘坐仙鹤,能够省下不少灵力。
  于是越尔点头道:“好,有劳祝师妹。”
  祝卿安见她答应了,心头雀跃,纵身便上了仙鹤背上,又可以往前坐了些,拍了拍身后的空位:“师姐可以上来了。”
  越尔轻轻跃上鹤背,盘腿坐稳。
  见状,祝卿安轻轻拍了拍仙鹤的头:“走吧。”
  话音刚落,仙鹤扇动翅膀,带着两人腾空而起。
  有了先前使用霓光伞的经验,祝卿安这回倒没有那么害怕。
  而且仙鹤飞得很稳,祝卿安坐在它温暖厚实的鹤羽之中,很是有安全感。
  她甚至睁着眼睛,有心情打量四周——庙屋,树林,开满百花的山坡……周遭的一切都在缓缓向下沉去,逐渐越变越小。
  墨发女人垂眸,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
  她是知晓自己不该生气,可真瞧见这姑娘与旁人如此亲密,那阵嫉妒便不可遏制漫上来,把她此前所想所思全然冲溃。
  机会也该是要自己争取来的。
  越尔软着嗓子附在祝卿安耳边轻道,“若不愿就算了,毕竟是醉后发生之事,想来徒儿不是故意的。”
  她没忘询问一番自家徒儿的意见,言语态度上很卑微。
  做事就……
  祝卿安心中起起又落落,嗅过女人颈处檀香,终于半支身坐直。
  “好。”
  她轻喘盯着越尔牵起一丝的唇角,不等人开口便捂住女人眼睛,忍住羞耻慢慢开口:
  “但是有条件。”
  第80章
  银发姑娘垂脸,抬手往后,一扯。
  发带散开,柔顺发丝没了束缚,倾泻而下,披落两肩。
  不等越尔从她动作里回神,祝卿安蓦然矮身靠近她,用那条发带覆在女人眼前,轻巧在她脑后虚打一个结。
  视线乍黑,越尔下意识偏过头,握紧这姑娘的手,“徒儿?”
  “师尊别看我。”祝卿安反手捂脸,才缓缓趴下,埋入她颈窝中,“打吧。”
  是夜。
  快到与李守真约定的时间,祝卿安从寝房离开。
  临走前,她下意识朝右边厢房看去——越尔房中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想来果然忙她的事去了。
  祝卿安没有多想,径自去寻李守真。
  虽说是在夜里,但问仙派四处张灯结彩,要想找到李守真的房间,也不是件难事。
  鸳鸯瓦檐下,高高挂着囍纹红灯笼,红烛在风中摇摆,雕花窗格透出室内的灯光。
  祝卿安刚在门前站定,还未来得及敲门,眼前的门却已被打开。
  李守真似早已等候她多时:“祝姑娘进来罢。”
  寝屋之中,亦是喜气洋洋的陈设。
  猩红祥云纹地毯,随处可见的囍字,床上铺着大红被毯,就连八仙桌桌子腿儿都没放过,被绑上了红绸。
  祝卿安在桌旁坐下,李守真为她倒上一杯热茶。
  祝卿安双手捧着茶杯,瞧见灯下李守真那张恬静的脸,流露出几分怅惘:“我与姬灵璧初次相识,是在十五年前。”
  祝卿安有些诧异:“没想到李道友这么早就与她相识?”
  “没错。”李守真垂下眼,似陷入回忆之中,“那时候,仙魔大战结束不久,魔族虽被封印回噬骨渊,但凡间仍有魔族余党四处流窜,我跟随同门前往凡界除魔……”
  她的话音不疾不徐,但并未停顿,似是十五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一日,听祝附近一座城镇有魔物肆虐,我们匆忙前往,但当我们赶到时,整座城镇已经被魔物屠戮得惨不忍睹,姬灵璧的家宅也不例外。”
  “她本是当地县令的女儿,家境富庶,但就在那一日,阖府上下数百口人,皆死于魔物欺凌之下,只剩姬灵璧一人,在家人和奴仆的保护下侥幸逃生。”
  听到这里,祝卿安不觉打了个寒颤。
  原本锦衣玉食的少女,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历经生死,无异于从云端坠落于地狱。
  “那时候,她……”李守真顿了顿,“她哭得很伤心。”
  彼时姬灵璧不过十六七岁,在家人的呵护下过得很是舒心,如同温室中一朵从未受到风吹雨打的娇花。
  遇见这种事,自然是吓得不轻。
  当前来救人的仙门弟子赶到时,姬灵璧死死抓住对方的衣袖,不敢离开她半步。
  而李守真,正是那位仙门弟子。
  与凡人姬灵璧不同,李守真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合,甚至未曾想到要安慰她半句,只忙着清理殃灾过后的城镇,找寻可有魔物藏匿。
  直到天黑时分,她才注意到亦步亦趋跟随着自己的少女。
  李守真问她,可有何处落身。
  姬灵璧摇头:“仙长,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我能不能……跟你走,我想要拜入仙门,将来为我的爹娘报仇。”
  这样的话,李守真在凡间已听到过无数回。
  过去百年间,因魔族肆虐而流离失所的凡人多不胜数,倘若每一位这样说的人,仙门都一一接纳,必定会人满为患。
  况且她看得出来,姬灵璧并没有任何修炼的灵根,难以成为仙门弟子。
  姬灵璧看出了李守真的沉默,转而道:“那……仙长,今天夜里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一个人实在是害怕……”
  李守真没有拒绝她的。
  当天夜里,她们在城中百姓家中借宿,两人挤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李守真感受到紧靠着自己的少女在瑟瑟发抖。
  李守真这才想到,自己兴许该宽慰她几句。
  于是两人说了会儿话,李守真同她聊起自己因炆鹿之战死去的爹娘。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再活不下去,可多年之后,一切如常。
  人总归是要往前走的。
  许是她的安慰见效,到了后半夜,姬灵璧逐渐睡着了。
  李守真没有等到她醒来,便因为同门在邻村发现魔物的踪迹,要再次出发。
  离开前,她在床头放下不少银钱和灵石。
  李守真第二次见到姬灵璧,已是在十年之后。
  这时,祝卿安不禁好奇:“都过了十多年,李道友还记得她?”
  李守真低声道:“并非是我记得她,而是她记得我。第二次见她时,她正在一座破庙中,与一位男修……”
  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住。
  祝卿安冷不丁反应过来,姬灵璧后来是合欢宗的弟子。
  合欢宗的弟子,与旁的修士在一起,做的事大抵都不会太光彩。
  李守真神色如常,正要再说下去,外头陡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房门被敲响,是李守善的声音:“大师姐,大事不妙,堆雪楼出人命了!”
  .
  堆雪楼,乃是问仙派男宾落榻的寝房所在,因寝房后地势平缓,常年积雪而得名。
  祝卿安随师姐妹二人来到现场时,堆雪楼的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有的是问仙派弟子,还有不少人是前来参加婚宴的各大仙门的客人,人群中七嘴八舌——
  “听说死的两人,都是殷家新入门的弟子,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偏就出了这桩事?”
  “悄无声息就死去了,胸口处还被戳了个大窟窿……”
  听到他们的死法,祝卿安心中一惊——在百花村死去的那三名清徽宗弟子,也是同样的死法。
  而且好巧不巧,怎么偏就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祝卿安来不及插话,直到执掌问仙派的文惠师太到来。
  文惠师太的衣着打扮,与门中弟子并无二致,只不过多年身居上位,多了几分年轻人没有的沉着。
  她一出场,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只将目光投向她。
  文惠师太目光扫过众人:“不知这两位弟子,诸位可有谁人与他们熟识?”
  话音刚落,一道曼妙嗓音道:“是我带他们来的。”
  说话之人站出来,只见她身姿款款,正是殷芙蕖。
  此刻她姿态怯弱,脸色有几分苍白:“晚辈带这两位弟子前来赴宴,原是想着他们初入门不久,出门开开眼,多结识些前辈也是好的,没想到竟……”
  殷芙蕖说着,身形晃了晃,险些晕厥过去。
  一旁仙婢忙扶住她:“殷娘子?”
  “我无事。”殷芙蕖勉强摇头,又看向文惠师太,“恕晚辈冒昧,方才一时心急,已向二弟传音,只怕他天亮后便会赶来贵派。”
  “难为殷娘子有心,又有何冒昧。”文惠师太说着,又扭头吩咐李守真,“即刻派人把手各大山门,加强巡逻,提防可疑之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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