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仿佛下一秒,这尊神像就会挣扎着扭动起来,上前死死缠住来人,将她们一起拉入无间地狱。
祝卿安牙齿开始上下打颤,她如同那几位弟子一般,第一反应也是害怕得想要逃走。
正当这时,一道剑光闪过。
越尔手中的玉剑出鞘,势如破竹,击碎了面前的神像。
泥像轰然崩塌,尘土飞扬之际,女声戛然而止,而是伴随着“嘎”一声叫,有黑影振翅飞出来。
是一只形似乌鸦,红纹彩羽的鸟儿。
“是鵸鷋。”越尔解释道,“它能够模仿人的声音。”
也就是说,方才的声音,是这只鵸鷋鸟在装神弄鬼。
祝卿安松了一口气,她浑身一软,坐倒在供桌前的蒲团上。
“我先去外头看看,祝师妹在此等我。”越尔看出少女脸色煞白,又添了半句道,“庙中我已经排查过,不会有危险。”
外头就是几位同门的尸身,祝卿安说什么也不想留在这里。
奈何膝盖处痛得实在走不动,祝卿安只能点点头:“那好,师姐一定要快去快回,阿安在这里等你。”
越尔朝外头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祝师妹先让我看一看你的伤。”
祝卿安提起裙摆,挽起裤腿来。
她也没有料到,原来就算隔着衣裙,也能摔得这么重。
原本洁白如玉的膝盖处擦破了皮,早已有鲜血沁出来。
好在祝卿安也不是理智全无,还记得乾坤袋里有疗伤的膏药。
她的手抖得厉害,连药瓶都拿不稳。
白日里在昆仑境拿法器砸妖兽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告诉自己,那些妖兽都是不通人性的,拿它们当蚊子拍死就好。
但转眼间见到睡前还同自己有说有笑的几位弟子毙命,祝卿安便是金刚石做成的强大心脏,也乐观不起来。
越尔见状,将瓷瓶从她手中接过来,指尖沾上药膏替她上药。
“咝——”
祝卿安轻轻吸气。
越尔涂好药膏,抬头时无意间瞧见她被泪水浸湿的长睫。
少女没有哭,只是眼睛红红的。
越尔抿唇:“祝师妹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
祝卿安一直低着头,嗓音闷闷的。
“师尊。”祝卿安再一次拦住靠过来的女人,语气泛冷,“别过来。”
她的目光里那股不愿越尔看得一清二楚,艰难牵住她衣角,“徒儿……”
怎么不管用了?
女人只觉自己浑身发冷,分明穿得厚实,却像是着单衣立于雪地之中,连骨头都凉了个透彻。
“为师可是又做错了什么?”越尔不肯接受,咬牙还问,她好不容易才换来这姑娘一点儿亲近,怎么能变回以前那样,甚至更加疏远?
祝卿安稳稳取开她的手,赤眸与她相视,“师尊。”
“你连自己都不晓得爱惜,又从何说起爱我?”
“先管好你自己吧。”
越尔心口顿疼起来,无力揪住衣襟,目送这姑娘出门,一寸寸吸气,又缓吐出来。
她往前只爱自己,故而伤了这姑娘的心,可为什么这会丢尽尊严,转而将心都系在徒儿身上。
这人也不满意呢?
到底有哪儿做的不对?
第73章
再过两日便轮到祝卿安去学堂讲课,她这几日都在峰上照顾师尊,没有再来,现儿临近期限,她不太有信心,故而还想来看看其她学子是如何做的。
上回边临讲得意犹未尽,听她也来,激动给她提了许多建议。
被祝卿安全部否决。
她讲不出边临那样声情并茂的效果,更没有那样活跃的性子,总之是没一条能用上。
很巧,今日竟是燕处然。
白衣姑娘似乎并不打算讲她对水灵根的运用和理解,而是在为这些小姑娘们补课。
补在向长老那听不懂的药学。
向善生授课时很随意,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几近是一笔带过,好在她对学堂里的孩子似乎不那么严厉,不会过多布置课业,但实在深奥,吸引不了多少学子拜入沉青峰。
燕处然则好多了,她讲得细致,自己又理解得深入,这些姑娘们听得恍然大悟,总算是搞懂向长老平时都讲了什么东西。
真不愧是火葬场必备款渣男……对越尔的死活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祝卿安叹为观止。
越尔并没有辩驳:“是我疏忽了。”
一个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一个云淡风轻地扛下了对方的指责。
怪不得你俩能缠缠绵绵地虐上几十万字。
作为始作俑者,祝卿安觉得她有必要为越尔澄清一下:“师兄误会了,不是师姐的错,是我自己……”
她话说到一半,嗓音不禁微微哽噎。
这半日遭遇太多,祝卿安身为一个现代人,脑海中那根弦崩得紧紧的。
好不容易绝处逢生,她这才本能地感到后怕。
明明是想要替越尔解释的,眼泪却不受控制掉落。
原身本就生得娇弱,又因为方才的打斗乌发凌乱,再加上她猫儿般的柔弱嗓音,就更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师妹莫要担心,有我在。”
对上祝卿安,谢端砚低声如同春风化雨,后半句又化作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越尔,你太让人失望了。”
这下真是快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祝卿安正要再解释,谁知脑海中陡然“叮”一声响:“恭喜宿主,作妖值+10,当前作妖值13∶100000。”
“等等——我好像没有做什么任务吧?”
系统一板一眼回答:“宿主离开结界,险些受伤,引发谢端砚对女主的斥责,也是作妖剧情。”
祝卿安:“所以……不用等你发布任务,我也可以主动作妖的?”
“回宿主,是的。”
祝卿安目光在谢端砚和越尔两人间飘忽不定,最后心虚地选择了抿唇不语。
真是对不住了……祝卿安在心中默默给越尔磕了几个响头。
只有早些完成任务,她才能回家。
这白莲花祝卿安真是不想当也得当。
好在正事要紧,谢端砚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起她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越尔一五一十答了,又问谢端砚道:“师兄为何会来?”
她语气平常,就像方才的不快并未发生过。
谢端砚语气中低低的惋惜:“一炷香前,我收到高避荣求救的传音,便动用了传送阵,没想到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传送阵是清徽宗中的瞬移阵法,由几位已经得道成仙的长老合力布置,专供门中弟子有紧急情况时使用,平常轻易动不得。
此次谢端砚动用传送阵法,想必门中长老已有人察觉。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谢端砚腰间的传音玉亮起。
谢端砚执起玉牒,神色恭敬道:“弟子在此,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传音玉另一头,是一道空缈之音:“发生了何事?”
不愧是已经得道成仙的清徽宗掌门,纵然隔着玉牒,祝卿安依旧能感受到祝清风极具压迫感的嗓音,仿佛是从云端上传来。
空缈,不沾丝毫凡夫俗子的情绪。
谢端砚原原本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禀告给祝清风。
听到自己新收的三名弟子皆意外身亡,祝清风沉默刹那后开口:“阿安可还好?”
听他提起自己,祝卿安忙道:“爹爹放心,我没有什么事。”
“嗯。”祝清风这才问道,“可曾寻到是何人所为?”
“回师尊,弟子无能,跟丢了凶手。”越尔开口回他。
原来她方才消失不见,是追凶手去了……
可后头又来了一个偷袭自己的女修,这样说起来,加上在山下屋子里拿鸢尾花伤她的人,凶手一共有三人。
不对……偷袭她的人,和山下没有现身的凶手,说不定是同一人。
祝卿安越想越乱。
不等她理清思绪,祝清风已再度开口:“既然如此,尔等速回宗门,再商议此事。”
咦,祝清风不亲自来看一眼吗?
也是,祝卿安很快反应过来,在原身记忆中,祝清风身为仙界第一宗的掌门,他日理万机,怕是脱不开身。
离开之前,谢端砚在三名弟子尸身周围布下一层结界,等门中专门负责这等事务的缘生阁弟子来处理。
他和两位师妹则先行回宗。
若要快些回去,便只能御剑而行。
祝卿安猛然抽息,赤眸泛起水色,下意识抬手捂住她眼,“您说什么?”
“徒儿?”眼前忽然暗下,越尔蹙眉,抬手搭住她腕,想牵开,但最后还是没动,“不想听?”
如今连她说话都不愿搭理了么?
越尔忽失了力气,“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