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其他的倒还罢了,里面还有师尊给的通行玉牌,祝卿安将其视若珍宝,连忙下床去捡,但被南宫怜玉发现,早一步勾到了手里。
  祝卿安急道:“还给我!”
  南宫怜玉并没看清是什么,只握在手心不肯松开:“你急什么,待我全部查验过,确认不是赃物,自会还你。”
  祝卿安气得要死,又不能与她争执,只得放下身段,求道:“南宫师姐,求你把它还我,那是师尊给的玉牌,比我的命都重要,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何必为难一个将死之人?”
  她说出这句话,南宫怜玉动作一僵。
  正在这时,南宫绛和越尔推门进来。
  她们进来后看到的,就是祝卿安的东西撒了一地,正可怜巴巴地低着头,求南宫怜玉把东西还她,还的还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师尊给的通行玉牌。
  其实那东西有什么金贵呢,要多少有多少。
  但她在以为自己就快死的当下,说出的却是“它比我的命都重要”,别说是越尔这个做师尊的,就是南宫绛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多好的孩子啊。
  抹完了泪花,南宫绛立刻深吸口气,暴怒道:“南宫怜玉,你又在这儿欺负别的弟子,今天老娘要不把你打死,就特么跟你姓!”
  一团鸡飞狗跳中,越尔看向祝卿安。
  对方已经把玉牌给接了过来,正视若珍宝地捏在手里,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头朝她笑了笑,说:“师尊,我把玉牌拿回来了,你放心。”
  那个笑又悲伤,又快乐,明明以为自己快死了,还要把她给的东西紧紧护着。
  不知怎么,越尔的心跳突然错了一拍。
  怎么回事?
  一道浅薄的黑气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识海,在其中探开神魂,祝卿安身子疼得紧绷,脖颈隐透出一道青筋。
  玄无阴森的声音歇散多日,再度在她脑中响起:
  “啧,修养好几日,总算恢复了些灵力。”
  院子外,越尔抿唇,幽幽看向院墙,这儿不高,虽然刚刚看起来不敌徒儿力气,但她身手也不算差。
  用些巧劲就能翻上去。
  金陵虽居中原,但偏北,这时已是深秋近冬,夜风寒凉,冷冽在越尔身上擦过,冻得她脖颈一凉,清醒过来。
  真是气昏头了。
  越尔咬牙,她堂堂一方仙尊,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女人气狠一拂袖,转身离去。
  第61章
  “我承不了你的情意。”
  屋内,银发女人赤眸中闪过惊骇,很快又转为歉意,只抵住越尔的肩,偏头躲开她凑上来的吻。
  她的容貌与祝卿安是九分像,唯一不同大概就是气质,独含一股悲悯怀柔之意。
  似远古曾现的母神,平等怜爱着她的每位子民。
  而此时站于她面前一位,是企图将神明拉下红尘一同沉沦的逆女。
  越尔不曾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浑身被汗水湿透,乌发贴着她的脸颊和雪白脖颈,她紧闭着眼,却还不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
  真是天真得过了头。
  越尔抿唇不语,沿着祝卿安的腕间,为她输送灵力,以便让她好受些。
  但越尔心中很清楚,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能够让祝卿安止痛的,只有自己的心头血。
  在八岁那年,越尔便从祝清风口中得知,她和祝卿安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出生,是上天注定,百年难得的渡业之命。
  所谓渡业之命,一者为渡,一者为业。
  越尔是祝卿安的渡,而祝卿安是越尔的业。
  业者无论有何病痛,都可以用渡者的心头血化解,倘若业者到了生命垂危之际,渡者可以献出的甚至是……性命。
  八年来,越尔早已将祝卿安发病的日子熟记于心。
  是以昨天夜里祝卿安来敲门时,她早已做好献出心头血的准备。
  没想到少女却只是送来一颗桃子。
  越尔原以为许是祝卿安已有旁的法子纾解,不再需要自己的血,没想到她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越尔没有再迟疑,她抬起右手,灵气化作利刃,在左手腕间清晰可见的青紫血管间划出一道竖痕。
  取心头血,当然不是非得伤及胸腔处,而是划破离心口最近的血管,一样可以见效。
  转眼间,鲜血已经从那道细而深的伤口处涌出,顺着越尔的掌心,沿着她脉络分明的掌纹,汇聚于并拢的食指和中指间。
  往常越尔总是将鲜血滴入碗中,送到祝清风处,再由他来处置。
  但眼下祝卿安就在身旁,自是不必多此一举,她轻轻捏住少女的下颌,使她的唇瓣微张。
  没有任何准备,陌生的血腥气息充斥在祝卿安唇齿间。
  “咳咳……”祝卿安被呛得一阵猛咳。
  越尔这才意识到,眼下祝卿安躺着的姿势,并不方便自己喂血。
  她伸手揽住少女的腰,将她扶起来。
  这时,祝卿安思绪稍微回笼。
  不……祝卿安依旧是抗拒的,她的头向后仰,想要躲开越尔淌着鲜血的指尖。
  “祝师妹,得罪了。”
  短短一个日夜内,越尔已经是第二回 说这样的话。
  话音未落,她原本落在少女腰间的手,转而擒住她的双腕。
  越尔向前倾身,将祝卿安的后背抵在雕花床柱上,她纤若无骨的手腕也被她握紧,锢在了头顶上方。
  祝卿安被迫仰起头,无助地任由越尔的长指再度探入自己唇舌间。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客栈屋檐下的灯笼光沿着窗缝照进来。
  微光勾勒出两人隐约的身形。
  只见被桎梏住的少女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丝毫也挣扎不得。
  而另一位更加清疏挺拔些的女修,一条腿屈膝半跪于床沿,居高临下地将少女囚住,低头冷冷盯着她。
  若是旁人误入,只怕会以为两名女子正在做什么暧昧之事,却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鲜血自祝卿安舌间流入,被她吞下去了一些。
  可她依旧固执地扭头,更多的血却是沿着她的唇角滴落,被她故意漏了出去。
  “祝卿安。”越尔头回连名带姓地唤她,“将它们咽下去。”
  她才不要……没有越尔的血,自己照样也能撑得过去。
  祝卿安凭借着仅存的本能,用舌尖拼命将越尔的指尖往外抵,她柔软的舌头摩挲过越尔带着剑茧的长指,顾不上这个动作有多么难堪。
  越尔呼吸有刹那停滞。
  接着,她垂下眼睫,长指毫不留情地死死压住少女柔软温热的舌根。
  “唔……”
  祝卿安彻底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少女喉间无助本能吞咽着,不得不将越尔的心头血吞入腹中。
  喂血的效果立竿见影,不过是呼吸之间,祝卿安体内冰锥齐发的刺痛,竟然已经消减了大半,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然浮现红晕。
  越尔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的变化,她抽.出了手指,松开了祝卿安的手腕。
  下一秒,祝卿安低头伏倒在床边:“呕——”
  她觉得恶心。
  尽管越尔的血没有想象中的铁锈腥气,而且许是在筑基前早已洗髓的缘故,血的味道是淡淡清甜。
  但这并不意味着,祝卿安就能心安理得地饮下人血。
  那可是活人的血……她捂住胸口,恨不得能够从嗓子眼里将那些血抠出来。
  可惜它们约莫早已融入血肉之中,祝卿安呕了大半天,也不曾吐出什么来。
  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尔将一杯茶水递过来。
  祝卿安浑身一颤,她仍未从方才被强迫喂血的恐惧中走出来。
  脑海中来不及多想,祝卿安手一挥,将越尔手中的瓷杯扫落在地。
  “我明明摇头了……”她仰起头,不知是因为干呕太久还是旁的原因,眼底有泪花闪烁,“我明明摇头了,示意我不需要你的血,师姐难道看不见吗?”
  越尔眸中暗了暗:“只是一些血而已,祝师妹无须介怀。”
  说罢,她已俯下身,拾起碎了一地的茶杯瓷片。
  祝卿安瞧见越尔手腕间尚未愈合的伤口,内疚和惭愧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来,叫她冷静了许多。
  这里不是茹毛饮血会被当成未进化的原始人,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现代社会。
  在修真界,莫说是心头血,便是为了修为做出养炉鼎,夺旁人金丹,夺舍……这些事都层出不穷。
  自己方才的反应,对早已习惯将血献给原身的越尔而言,着实是太过激。
  她咬了咬唇,忙要解释:“师姐,对不起,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怪你,我只是……总之,下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不要再管,让我自己撑过去好吗?”
  怕越尔不信,祝卿安又补充了句:“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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