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越尔也没答,只拍拍越泽的肩膀,似笑非笑说了句:“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
  这边,越尔从刑房出来,身上的血腥气散了不少。随后让人叫苏昭云过去,进一步检查钱奎的尸体。
  这时蓝溪沉声过来,给越尔使了个眼神。看着周边没人,才上前禀报。
  “少将军,最近除了咱们以外,宫里那边也在大量采买新鲜的青杏。”
  “哦?”
  “据说,是容妃娘娘害喜,想食酸杏子,皇上下令内务府,每日都要给容妃备新鲜的酸杏。若不是搭了这班车,恐怕咱们的人,此刻也很难在买到这种水果。”
  容妃姓沈,是越尔舅父家的女儿。前段时间中秋佳宴,沈蓉主动献舞一曲,当尔就被留在宫里,第二日册封的圣旨便送到沈家。
  一夜之间,再见这位表妹,她当称一声“容妃娘娘。”
  越尔吩咐蓝溪:“再去查,势必要将卖东西给钱奎的人抓住。”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冲谁来的,如果真的是奔她而来,那就是说高济那边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可两军交战,岂有单独毒杀一人的道理,那杏子显然不是为将士所准备。
  如果是后宫里的手段——的确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既然是“特意”为容妃所准备,容妃日日食用,怎地皇宫里不见一点动静?
  看来,几年不见,她这位表妹倒是厉害不少。
  “一会苏昭云看完,让她来书房找我。”越尔吩咐蓝溪。
  待越尔转过月亮门,就看见她书房门口,祝卿安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颊,兴致缺缺地盯着地上的几根青草。
  在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闪烁过耀眼的喜悦。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因为脚上有伤,祝卿安走向她的步伐一跛一跛的,像一只受了伤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晃晃悠悠,险些跌到她身上。
  看着越尔疑惑的表情,祝卿安叉着腰质问:“习字啊!你果真给忘了对不对!”
  “你可别说什么只是长得像,不同人一类的话,她这银发红瞳和面貌,可是与毕烛别无二致!”玉璇门长老好不容易找到攻讦她的由头,更是话音不断。
  闻此言,祝卿安猜想终于被证实,脑中瞬静,四周的声音再落不入耳中,她僵硬抬头,在长老席上找寻越尔的身影。
  师尊,那位前辈所言是真的吗?
  若此前她还不介意,可经由不久前那晚,她忽然就怕了,怕极自己真是像毕烛,怕极毕烛是她阿娘。
  若真是如此,师尊对她的好,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与毕烛太像?
  可她当真找到越尔时,握刀的手却一紧。
  那夜里还柔柔对她笑,满眼情意喊她名字的女人,此时正冷然垂眸坐在看席上,支脸不知在想什么。
  压根没在意她。
  第51章
  看台之上,有许多灵力敛于空中飞出,越尔眼帘一垂,体内威压放出,按下了这道道无声的攻击。
  更有一只蛊虫悄无声息往场中飞去,但才送出不远,就被丝缕紫光收缚,瞬间爆开,化为齑粉。
  几息后交锋渐平,没有人发现这些个长老们竟在银发姑娘刚入场时便忍不住出手。
  越尔眸中神色愈冷,笑便更甚,幽幽看向五仙教长老,“阁下好本事。”
  苗疆女子蹙眉与其对视。
  毕烛当年堕魔实在突然,谁也没想到这位最可能是传言中救世主的人选,会在紧要关头大开杀戒,就算后来她恢复神智,也无人敢信,这种恐怖的存在自然是死了最好。
  原本昨日叫李卿卿来就是想习字的,后来闹出中毒这档子事,今天又赶早去处理钱奎,只越着散去身上的血腥气,越尔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个来?
  她手握成拳轻咳了咳:“我知你脚上有伤,便不着急,想着待你伤势好些在习也不迟。”
  祝卿安狡邪的眼眸眯了眯,她自然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将这事彻底抛诸脑后。毕竟昨日发生了那样大的事,即便是忘记了也是情理之中。
  但祝卿安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在于,想要探听一下关于中毒事件的进展如何了。昨日这土匪把所有她屋里做杏仁酪的东西都拿走了,此人思绪跳脱。
  万一一个不注意又把怀疑对象落在自己头上,自己还得早些知晓,也好替自己辩解一番。
  不过看现在的形式,还能关心起自己脚踝的伤势,想来在对方心中,自己的嫌疑已经完全被洗清。
  思及此,祝卿安不由得舒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明媚几分。
  而她这微弱的变化,全部落入对面越尔的眼眸里。
  不过是一句话,这李卿卿为何这般高兴,眉眼弯弯,喜不自胜。
  为什么?因为自己问起她的伤势吗?
  再看对方刚刚看见自己后,这几步的距离,都走得歪歪扭扭,可想而知,她从自己的住处来到这,一路上是何种艰难?
  真的是为了……习字吗?
  这边,祝卿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趁着午后阳光正好,赶紧回到她小院的葡萄架下再补一觉。毕竟昨日花费了那样大的体力,不好好养一养怎么行?
  “既然姐姐这样想,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说完,祝卿安便要告退。
  天气渐渐暖和了,一会午睡找个薄一点的毯子搭一下就好了。祝卿安一边迈步,一边想着哪件毯子合适。
  绿色那件有点厚,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她看着就会想到自己被算计嫁人,也不好。
  宝蓝色,宝蓝色那条正合适!
  刚做出选择,原本站在身后的人突然转过来,叫住了她。
  “既然来了,那便从今日开始吧。”
  “?”祝卿安讶异回头。
  越尔直了直脊背,装作一本正经:“择日不如撞日,况且读书这事自然是赶早不赶尔。”
  ——
  原本一场甜美的午觉梦被破碎,祝卿安也只敢暗自腹诽对方出尔反尔,并不敢真的如何。
  不过对方倒是很为她着想,见她脚伤不方便,将自己的八仙椅让给她坐,反而自己搬了一张圆凳来,放在八仙椅旁边。
  “从哪里开始?”
  “那就从名字开始吧。”越尔托着脸颊,瞥了一眼祝卿安面前的白纸:“教我写你的名字。”
  行吧。祝卿安握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李卿卿”。
  越尔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卿。
  她原本以为对方的名讳是“明月”的“月”,亦或是“愉悦”的“悦”。
  “卿?”越尔拿起那张宣纸,悠悠说道:“这左半边的‘王’我认得,右半边的……”
  祝卿安放下毛笔,耐心解释:“右半边的月,是月亮的月。”
  “哦?那这个与月亮有何不同?”
  “当然不一样了。这个卿字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当宝贝讲。”祝卿安答。
  神珠,宝贝……既然名讳都是掌上明珠,为何还要在我这土匪窝里屈尊?
  不等越尔问出来,祝卿安再次拿起毛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越尔放下手中的宣纸,沉吟回答:“三娘。沈三娘。”
  沈,是越尔娘亲的姓氏,在京城中不算名望大族。至于三娘,不过是上次越泽曾经当着对方的面喊过自己“老三”。
  “三娘……”祝卿安蜷着舌尖,喃喃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后,在方才那张纸上,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对方的名讳。
  随后将那张纸放到前面,另取一张铺在桌案上,双手捏着笔杆将笔递给越尔:“那今天就从三娘的名讳开始吧。”
  越尔笨拙地接过笔,故意用握剑的姿势,在新纸上,极其潦草地画了三道横线,又照猫画虎,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娘”字。
  然后一脸得意的看向身边的人,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夸赞。
  不得不承认,这是越尔自打记事起,写过最难看的两个字。她师出名家,想要摒弃这么多年来的书法习惯,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祝卿安见状,还以为对方因为常年打家劫舍,所以没上过什么学。但这也不能算她的错。出身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如果有的选,哪个姑娘家不想安安稳稳地待在闺阁中享受父母的疼爱,谁又愿意每日在刀尖上讨生活呢?
  想到这,祝卿安觉得对方那扭曲的字迹和粗狂的握笔都不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她轻轻掰开对方的手指,将里面的毛笔取出来。
  随后挽起袖管,以正确地姿势为对方讲解:“笔是这样握的,看明白了吗?”
  越尔表面上点头,可笔一到手里,又故意使坏起来。
  下一刻,柔软的掌心贴上她的手背,那个李卿卿,起身站起,直接握住她的手,来替她纠正正确的姿势。
  顶级的狼毫在蘸取砚台里的墨汁,将多余的扫去后,祝卿安借着刚刚的姿势,握着对方的手,在纸面上缓缓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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