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霍妩答非所问:“这不好吗?”
她的目光是望着在不远处的白飞飞的。
戏中要求她不断地试图用手脚紧紧扣住池壁,指尖和脚尖必不可免的全都有受伤,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也有不同程度的崩裂,这给拍摄的难度也增加了许多。
李柯是个良心人,他不会让演员白吃苦,他也喜欢一切为了求真,愿意吃苦的演员,白飞飞为了这场戏受的所有伤,都会被他如实的表达出来。
李柯轻笑一声,语气中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羡慕:“当然好。”
白飞飞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有点恍惚。
一波波的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祝福都送的非常匆忙。她新人一个,没有什么粉丝,地位也绝对不到剧组专门给她开一个杀青宴或者是欢送会的程度。
主角休息室里面摆满了花和礼物,贵重的付晓晓全部登记在册退回去了,只留下了一些不怎么贵重但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剧组的道具等等。
白飞飞身上还是湿淋淋的,手上包扎过得纱布已经透了红,但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一下下揪心似的疼。
她疲惫的坐在化妆镜前,听付晓晓很不高兴的抱怨:“这群都什么人啊,晚上都不到二十度的天,他们不冷也不想想你刚从水里出来,怕你不发烧吗这么上赶上一个个得来找你。”
“都是心意。”白飞飞叹了口气,看了看那一束束娇艳的花,说道:“花不便宜呢,这么多新鲜的花多好看呢。”
杀青的时间不太逢时罢了,大多数来和她告别的人其实看她的状态没说几句就走了,毕竟全组杀青以后,还有一个正式的杀青宴。只不过到那时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出席。
说完,她左右看了看,小声说:“差不多了吧,应该没有人会再来了吧?”
“差不多了。”付晓晓按着花束上面的落款加上本子上记过的人对了一下,说道:“快去洗澡换衣服吧,宝贝要我帮……”
她的话音随着敲门声被打断,付晓晓脸色瞬间变臭,又在短短的瞬间恢复笑脸,扬声道:“请进。”
霍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裹着大毛巾,但明显浑身都还是湿漉漉的白飞飞。
她一个人坐在化妆镜前面,地上已经凝聚出了一小片的积水,发梢倒是没往下滴水,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想也知道不会舒服。
她皱眉说道:“快换衣服。”
白飞飞蔫的很,她其实早就没力气了,撑到现在也就是因为心知新人难做,只能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迎客,也是想在走前能和霍妩在多说几句话,反正她们是直接开房车回隔壁市区,到家得时间也就两个多钟头。
白飞飞前脚被霍妩拉进浴室,付晓晓后脚就把门锁了,还在外面挂上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手和脚怎么样了?”霍妩检查了一下,几乎每一个指头上面都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立秋后昼夜温差逐渐加大,伤口也容易感染。她不清楚伤口具体有多深,被李柯匆匆叫走前那一撇,只感觉心痛的生疼。
“破了点皮,已经处理好了,血都不流了。”白飞飞讨好的用脑袋蹭蹭霍妩的小腹,说道:“就是好痛,痛的心烦。”
霍妩也不敢摸,更不敢用力碰。
浴室里的温度上来,她小心的把白飞飞的手脚缠好,又把她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帮她冲洗。
霍妩问她:“袜子丢哪去了?”
白飞飞摇摇头,很依赖的把身上的重量全都交给霍妩:“不知道,可能在外面的地上。那双袜子服装老师还要吗?”
“需要做个记录片,拍几组照片。”霍妩停顿片刻,又一次看了看同样被包裹紧密的白飞飞的脚。脚和手的损伤程度几乎差不多,连小拇指都被包起来了,都破成了这个样子,袜子拍摄出来的成片相想必也十分精彩。
她没有管自己被淋湿的衣服,细心的给白飞飞冲洗后,又给她搓洗手掌,洗完拍拍白飞飞的膝盖,示意她把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
白飞飞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喃喃道:“阿妩,我真的杀青啦?”
“最后一场戏已经拍完了。”霍妩把她的脚仔细擦洗好,捏捏白飞飞和她本人不太相符的肉乎乎的脚背,起身后说:“恭喜杀青,辛苦了。”
——像做梦一样。
白飞飞已经穿戴一新从浴室出来,看着在很短时间就被付晓晓收拾干净的休息室,后知后觉的开始升出了难过的情绪。
她眼里包上了两泡眼泪,水汪汪的看着霍妩,想说什么,但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难过是吗。”霍妩很温柔的给她擦干眼泪,几乎是抱小孩的姿势把白飞飞抱着,让她面对着自己哄。
白飞飞哽咽的点头。
“感觉好像空了一块。”她枕在霍妩的胸前,呼吸间都是霍妩身上的气味,“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梦醒了,一下子整个人空落落的。”
以扶桑的身份活了几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是扶桑,白飞飞自己都已经默认了这个代号。但忽然有一天,这个代号的使用权突然停止了。
所有人对她的称呼统一变成了‘飞飞’或是‘飞飞姐’‘白老师’一类的称呼,扶桑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人,明明也是她,却已经不再是她了。
霍妩那部分还要拍摄完最后的结局。
李建树被绳之以法,经由李琴琴提供的证据链条去搜捕剩余的罪犯。这些人中,有人饮弹自尽,也有人苟且偷生。
故事的最后是在法院宣判后的听审席上,长镜头穿过大门、长廊,走向法院大门外。一张张失去孩子的父母的面孔在最后被一个个的标上曾经第一次出镜的时间,一整个长长的镜头过后,位于窗口的乌灵抬头望向窗外,看到了拉着行李箱,独自一个人前往未知但或许璀璨的道路上的扶桑的身上。
画面黑掉,仓促但有力,有目标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一点点向门外跑去。
白飞飞哭了一会,但想到结局,又感觉好像好了一点。
她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看霍妩胸口那一小块被眼泪洇湿的痕迹,亡羊补牢似的用手抹了两下。
湿的还是湿的,不会因为她扒拉两下就变干。
霍妩笑笑,“给你的钥匙收起来了吗?”
白飞飞点头,说话还有点鼻音:“都收起来了,在我包包里。”
霍妩说:“出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起来。我一周后回去,你可以用这一周的时间来搬家。然后在家等我。”
很奇妙,霍妩这次说的家,是以后她们两个会共同住很久的小窝,属于她们两个的家。
这个字眼对于白飞飞来说非常特殊,因为她其实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原主父母的房子,即便是从刚出生时就和他们在一起,也有相应的感情,可在这之前,她毕竟先是一个成年人,且是一个完全独立,没有家庭更没有亲人,不知道要怎么和长辈相处的成年人。
她的思绪有点飘远,但很快就被霍妩说话的声音拽了回来。
白飞飞盘算了一下,距离霍妩住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搬起来其实很快,但是她琐碎的东西比较多,尤其是喜欢种花,比较麻烦一点点。
全部收拾妥当,算下来一周的时间也很紧张了。
她还带着鼻音,脸上还是刚刚跑神后的失落荒茫,但已经开始在畅享和霍妩的以后。
霍妩轻轻拍拍白飞飞的胳膊。
白飞飞刚刚还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她激动的说:“那可以随便我布置吗?”
霍妩一口答应,“可以。”
白飞飞想到了家里的两狗一猫,马上就要跟着它们的主人一起同居,“怎么样都行吗?格局可以改吗?”
“都……”可以两个字到了嘴边,霍妩忽然想到了什么,变成了:“不准把猫窝狗窝放进主卧,更不准放在床上。我预留的有它们的房间。”
白飞飞一脸遗憾。
霍妩紧接着说:“其他都随你。”
在霍妩身上趴了会,白飞飞又可怜巴巴的抬头:“那你不在家这一周,窝窝可以暂时放在主卧吗?”
白飞飞想问的其实是霍妩不在的这一周,两狗一猫是不是有侍寝特权。
霍妩沉默片刻,心想回去洗床单就是,于是说:“……可以。”
白飞飞弯起眼睛,很激动的在霍妩心口亲了下,又重新趴下,说:“那我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