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几人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室内,付晓晓一看见白飞飞的嘴唇,就惊诧道:“你们怎么瞒着我偷偷去吃火锅啊!偷吃也不知道藏着点,你看你嘴被辣的。”
白飞飞脸红之余又对付晓晓隐隐约约生出一股怜爱,支支吾吾道:“回去以后请你也吃。”
付晓晓这才作罢,又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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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霍妩大致跟她讲了一下这场晚宴的成分。
随着时间过去,内场会渐渐清场, 能留到最后的,不是晚宴的骨干力量,就是有资格能够继续留下的人, 而大部分的正规路径资源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
开场时露个脸, 最无聊的中间部分可以选择不露面, 剩下最后一个多小时, 才是真正有用的。
白飞飞重新做好了造型, 先霍妩一步下去时, 确实是发现人少了很多, 交谈间也少了很多浮躁,多了些许真诚,不少人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收获颇丰。
白飞飞走到白雪和席荣身边, 才发现隐隐约约间,她们这一波人, 似乎已经成了正常宴会的中心点。
“白雪和你磨合的怎么样?”席荣一身干练的白色礼服,头发简简单单束在脑后, 和她平时的装扮并没有什么区别。
白飞飞本能点头:“很好,雪姨很照顾我。”
席荣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些,伸手在白飞飞头上拍拍,低声道,“我曾经去你们片场探过班,看到你的表现了,你越来越好了。”
白飞飞没想到席荣去看过她,当下有些惊讶抬眸。
席荣笑笑,“没惊动你们,就是正好接了个案子要跑一次洛水市,顺道过去的,前后也就待了十几分钟就走了。”
她们拍摄的取景地距离机场和高铁站开车都要四十分钟,高峰期更拥堵。
白飞飞对这个‘顺道’不发表什么意见,倒是和席荣说道:“晓晓表现也很不错,雪姨说她进步很大,用不了三个月,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席荣望向自己的女儿,嘴上虽然说‘还差得远’,但眼睛明明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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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白飞飞的微信联系人从几十个变到了近一百个,这场晚宴也终于慢慢拉下了序幕。
毕竟是折腾了一整天,再有精神的人到这会也没什么力气了,白飞飞靠在窗边有点出神。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霍妩似乎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去一步步将自己带进这么多年来,不曾参与过的她的世界里。
午后的小饭馆,雨夜的游乐场,登顶的摩天轮……这些都是她们一起拥有过,但却被系统造出的‘原主’遗忘的曾经。
破旧的小馆子因为霍妩得意存在至今,开在景区附近足以维持老夫妻生计,轻易不会消失,废弃的游乐场因为重新开发而即将成为燕市地标建筑,她和霍妩乘坐摩天轮打卡的照片会出现在游乐场的名人风采墙上,记忆里陈旧的每一个地方,都在被她们重新画上崭新的印记。
而想到最后,画面又定格在了今天的那个吻里。
她们在摩天轮登顶的第九分钟时接吻,而后拥抱,直到坐完全程才终于分开。
“宝贝你想什么呢?”付晓晓伸手在白飞飞面前挥挥,说道:“给你接了一个综艺,年底拍,就去一周当个飞行,刷一下脸就可以。”
正好是《光影》拍摄结束后,上节目等于是为了宣传剧去的。
白飞飞拍拍脸,回神:“好,去哪里?”
“大理,节目主题定的是非遗,主要是宣传人文的,不过太详细的还没定下。”
而且是中央台少有的综艺,白雪对白飞飞的定位很清晰,将来是要往主流圈发展的,白飞飞的外形得天独厚,演技简直是流氓的天然派系。
而且她经历虽然坎坷,但经过前不久的风波,事实也已然盖棺定论,对于圈内人来讲,也是极好的人设,这样的背景,在已经有了热度的前提下,又搭上了李柯和霍妩这两艘巨轮,杀进一线只是迟早的事情。
白飞飞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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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了一晚,但第二天的拍摄进程还是抓得很紧。
付晓晓本来还在担心白飞飞不能快速入戏,会被李柯骂,但白飞飞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担忧——她按部就班的和照顾江月眠的护工沟通、又确定了江月眠未来一周的治疗方案、又和江月眠短暂的通话过后,就马上沉浸在了拍摄当中。
“今天是你和乌灵的第一次见面。”李柯坐在小马扎上,双腿内八摆着,上面是摊开的剧本,“这场会面非常重要。”
说着,李柯的目光诡异的在霍妩和白飞飞中间打了一个来回,又抬起头盯着旁边的花絮老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霍妩身上,意味不明的‘啧’了声,忍下了那句‘不能暧昧’。
这让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出现了短暂的断档,隔了好一会,才在一群人狐疑的目光中说道:“先拍拍,你们找找感觉。”
演员这行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我要’,有的只有在一遍遍讨论、拍摄、磨合中出现的感觉。
李柯更没什么顾忌,现场边改边拍,甚至影响了整个剧走线的事情他都干过,还被人骂过说捧人,但谁都不能否认,那部片子是成功的。
他没有告诉白飞飞他想要什么样的镜头,什么样的会面,更没有和霍妩说,哪怕他和霍妩合作多次,默契十足,但他依然想要惊喜,想要演员给他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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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没多少台词。
似乎是应和着扶桑的心境,上课中的教学楼落针可闻。
走廊长的像是没有尽头,白飞飞身上是重新做好的妆效。
为了贴合角色,并不存在什么轻轻喷水之类的情况,而是用水壶直接把水从头上往身上倒,血浆也需要她自己一遍遍重复坐下、站起、再坐下、站起这个动作,才能让裙子达到最符合事实的褶皱程度。
那个瞬间,白飞飞觉得自己就是扶桑。
不论是嬉笑着往她身上倒水的工作人员也好,又或是向她这里指指点点的群众也好,都让白飞飞有一种恨不得消失的冲动。
她离开了教室,明明是盛夏,可她却像是害怕阳光沾染在身上一样,走在靠近墙根的阴影里,没有故作的瑟缩,也没有刻意表现的愤怒,她只是想快点离开那里,但心里又在不断地祈求,希望这一路上不要有任何人出现,也不要有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楼梯在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在保证尽可能的一镜到底下,李柯悄悄示意机器悄无声息的跟上,拍白飞飞踉跄的步伐,拍她像是即将得到救赎般的兴奋,拍她眼中浅浅浮现出的水光。
然后这一切,在她走到楼梯,以为终于能离开这个地狱时戛然而止。
她最惶恐什么,偏偏在此刻遇到了什么。
有人正从下面慢慢往上走来。
那是一个女生,外表是不符合高中生的精致与成熟,头发微卷,身材高挑而纤细,垂着头专心看楼梯,似乎并没有发现前方的光亮处有人。
白飞飞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那一刻,她的眼神是惊恐的,然而表情却已经近乎麻木,甚至本能的露出了一个这些天以及快要刻在脸上的表情——她唇角提起,竟然是露出了一个笑。
很久以后李柯回想起那个笑容带给他的惊艳,都忍不住一次次反复回看,提起是全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那不是单纯用漂亮或是演得好可以概括的一个表情,因为他从一个笑容里面看到了麻木、看到了一种自我以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而我并不在意的漠然和解离。
镜头前,李柯沉默的看着,双眼因为熬夜而微微眯起。
拍这个片子并不是偶然,不论是他同样遭遇过的曾经,还是无数人同样的曾经,又或是许许多多人可能共通遭遇的未来,他都想以导演的身份,去做些什么,去反抗些什么,去示警些什么。
校园暴力现象一直存在,不论地区,不论年纪。暴力的种类多种多样,肢体冲突、语言打压,等等等等。
施暴者的面容形形色色,他看到的是一张张不可一世的面孔,或兴奋,或嚣张,或嬉皮笑脸。
但受害者大多都只有一个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那就是麻木,以及自我解离。
当时挑上白飞飞,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无法磨灭的朝气和韧劲,让他觉得白飞飞适合扶桑。而现在,真真正正刻在了他脑海深处,让他觉得白飞飞就是扶桑的,却是因为这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