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个才刚成年的小姑娘……”嵇梦看见那些内容, 说话都有点抖。
每个人口中似乎都有所谓的‘实锤’，每个人似乎也全都认识白飞飞, 铺天盖地的羞辱迎面而来，白飞飞在这些人口中, 几乎要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只要是个人就有权利、也有义务来踩她一脚。
霍妩沉默着，目光落在嵇梦握着手机的手上。
嵇梦每翻开一张图，她就像是自虐一样跟着一起看。
那些图片刺得她眼睛生疼，像是有一柄生锈的断刀在不停撕拉，可她还是在看，不光看，她还看得十分仔细，像是要记住每一句话。
嵇梦也已经看到了霍妩刚才看到，以至于有些失态的东西。
那是由一个著名的圈内狗仔所发布的——而这个狗仔先前就臭名在外，几乎是圈内人人唾弃的一个存在，因为他只负责发，但并不保证其真实性。
圈内人恨他，可圈外人不，圈外人就喜欢他这种能暴露‘娱乐圈现实’的人，哪怕他发的内容是假的。
而茶余饭后的八卦，小三、出轨、劈腿……但凡这些能和社会大众共情，且极有讨论点又充满隐秘而刺激的东西，大众都喜欢看，谁都能成为‘当事人’，说着‘听来’的不知是真是假的秘密，从而跟着一起参与两句，找找存在感。
第一张图片，是白飞飞和人在酒桌上喝酒的图——那张图上，白飞飞握着一个男人的手，笑着将酒尽数饮下。
第二张图，是白飞飞一身纹身，衣着暴露的抽烟图。她蹲在地上，身旁还围绕着不少人，个个都像是不入流的混混，牙齿被烟熏得很黄，满脸病态又颓废。
第三张是一张酒店的图，白飞飞和三个男人举止暧昧地在电梯里，一身红衣，遮不住的纹身让这氛围更明显，裙子只够遮到大腿根，腰身被人搂着揩油，哪怕只有背影，也足以让人联想翩翩。
而第四张，则是白飞飞出入医院的照片，夏天也戴着帽子和口罩，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甚至还穿着风衣，双手紧紧拽着衣服，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配上前面那几张图，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甚至能够编写一出堕落少女的故事来。
这四张图，完完全全足够把白飞飞钉死在耻辱柱上，往后每年盘点，都会有她‘上榜’，被万人唾骂。这圈子里，有时候对女艺人就是这么不公平，随随便便几张似是而非的图，维持多年的名誉可能就毁了。
霍妩忽然说了句：“你信吗？”
嵇梦几乎颤抖着将手机屏幕锁上，抬眼的时候，唇抿着，却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霍妩说的，她也不想相信，可这些图片和文字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甚至不光如此——这些图只是截取的部分图源，在这个狗仔微博上，甚至还有视频。
图片可以作假，视频监控做不得假。
“你也是觉得，这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是吗？哪怕她解释，哪怕她说她无辜，哪怕她哭着跪着求着说她是有苦衷的，你也不会相信，是吗？”霍妩讽刺一笑，垂眸，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冷得彻底。
嵇梦听出了些许不对。
看霍妩的神色，似乎比刚才镇定许多。刚才的霍妩同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她还是对白飞飞说待会就回去，语气生硬，明显是在刻意克制。她生气，愤怒，可愤怒的对象，似乎并不是这些看似像是实证一样的图片、视频，更不是白飞飞。
而是别的。
嵇梦抿唇，决定遵从自己内心，坦诚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这是飞飞这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霍妩盯着嵇梦看了会儿，手里的石子旋转间发出了十分刺耳的响动，像指甲盖挠黑板时发出的‘吱吱’声，刺得人耳膜非常难受，可始终存在，像愈合在肉里拔不掉的刺。
她下颌轻扬，仍旧蹲在地上，没起来，也没别的多余的动作，和嵇梦说：“你打开短信。”
这年头除了银行和广告通知谁还用短信？
嵇梦皱眉，还是依言打开短信。
一串未备注的无名号码赫然出现在了最上面，顶部预览只有几个文字，写着“霍老师您好”。
嵇梦心中一动，打开看了眼。
【霍老师您好，您的金牌经纪人十年前因为白雪差点坐牢，连累您也遭遇不小的风波，现在白雪一回来，手下带的艺人就开始借着您的名头吸血造势，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嵇梦简直要爆粗，一眼看出这号码背后是谁：“杨莎发的？！”
霍妩颔首，唇角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贱啊……”嵇梦咬牙，“她整这些东西出来，先不说能不能搞得垮白雪，白飞飞只是一个无辜的小艺人，沾上这些就是个死，她还有点底线吗？”
杨莎这一出算盘打得真好。
如果白雪手上带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没人气，没黑历史，甚至往昔都无法查证的新人，那她还真不好操作，只能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等待筹谋。
可偏偏白雪带的是白飞飞。
白飞飞本身黑点就多，单凭她那一身的纹身就足够让她走不下去。
社会世俗对女孩子纹纹身本身就带有诸多偏见，何况像是白飞飞那样几乎全身都纹满了纹身的女生？这个因就在这里，只单单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无数思想还活在大清朝的网民对白飞飞口诛笔伐。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白飞飞到底是怎么把纹身都弄消失的，可没了就是没了。这就够了。
而她后来又作死招惹了霍妩，沾上了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的《光·影》剧组，加上这或真或假的黑料，足够把白飞飞锤死一万次。
“那现在怎么办？”嵇梦皱眉，“这事儿得管吧？”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都和嵇梦，和霍妩脱不开关系。真要算起来，这笔账要往前扯许多年，白飞飞正经是一个被连累的无辜受害者。
霍妩颔首，声音被口罩挡着，有些含糊不清，可嵇梦听得清楚，霍妩说的是“管到底”。
*
两人回去的时候，面上都没显露出什么异样来。
江月眠已经睡下了，白飞飞正在收拾东西，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霍妩看到她发现自己进来时，像是个发现主人回家的小狗，眼睛登时就亮了，脸上是期待又忐忑的模样，还有些紧张，有些小心翼翼。
有点奇奇怪怪的可爱，霍妩又多看了两眼。
她走过去，重新坐到白飞飞面前，和她隔了一个床位，不过一臂的距离。
白飞飞有些忐忑地喊了她一声，声音小小的：“阿妩。”
霍妩应了句，片刻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回应得太过冷淡，又加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白飞飞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样子：“你刚才和梦梦姐出去的时候好像很生气，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霍妩刚才看了看手机，没多久就满脸阴云。
她很少有情绪那么外露，白飞飞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很少在霍妩脸上能看到那种表情，她像是恨不得要弄死谁，脸上的郁气几乎要化成实质，哪怕对自己说话时还算是温和，可白飞飞还是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霍妩抿唇，抬眼看了眼白飞飞，嘴唇动动，几乎挤出来的字眼：“抱歉。”
白飞飞没听见：“啊？什么？”
霍妩扭过头，不承认刚才自己道了歉：“没什么。只是公司有些事情比较麻烦。”
嵇梦一开始进来就提着一口气，生怕霍妩这张嘴又说点什么不中听的，好在一切都算是平和。
她刚要松懈下来时，却听见霍妩用一种十分高贵冷艳的语气说：“你这两天别看微博。”
嵇梦顿觉不好。
果然，白飞飞一愣过后，下意识问：“为什么？微博怎么了吗？”
霍妩慢慢闭紧了嘴巴。
霍妩不说话了。白飞飞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机在口袋里放着，可霍妩刚叮嘱过她不要看，她又不敢真现在就拿出来，只能闷闷地说道：“是不是我之前发微博说喜欢你给你惹到麻烦了呀？”
霍妩眉梢一挑。
让杨莎这么几打岔，她几乎都要把这事给忘了。
白飞飞用自己公众平台光明正大地跟自己告白，还说喜欢自己。
她指尖在床上轻点两下，状似不在乎地说：“每天跟我告白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白飞飞却当真了，半晌才可怜巴巴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