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付晓晓看了眼路程，到地方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扯着嗓子往后喊：“宝贝你喝豆奶吗？加了糖的！”
“不喝。”白飞飞垂着眼皮往后躺：“让我睡。”
“好哦。”付晓晓应了声，顺手把温豆奶递给白雪：“雪姨你喝，不喝浪费。”
白雪接过，忍不住就笑。
付晓晓大约是她见过的最接地气的富二代了。早餐会跟无数送孩子上学的爷爷奶奶一起挤在小摊子前面抢油条豆浆，也会为了节省时间提前计划好所有早餐的花销，有零有整准备好再扔进去。
和她妈席荣女士很像，但又不太像。她比席荣要脾气好一些，也更快乐活泼一些，和白飞飞很像。
“让飞飞休息会，她今天在片场且有的熬。”白雪说道：“不过现代剧也好操作一些，没有多余的东西，几乎都是文戏……飞飞台词功底还不错，我之前拿给她了一个片段让她试，问题应该不大。”
她说着往后看了眼，凑巧看见白飞飞弯着眼，冲着屏幕笑。盛夏，天甚至都还没亮，现在凌晨四点多……看见什么了能这么高兴？
白雪一笑，摇摇头，将目光收回。
*
霍妩的视线越过隔离带，往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看了眼。
她问道：“今天多少人？”
“粗略估计，今天能赶来的大约二百个。拿了特邀的人十个，都还没定下来时间，今天应该来不了。”嵇梦顿了下，从文件夹里抽了张单子出来，说道：“李柯导演已经到休息室了，现在还在看演员资料。”
霍妩眉头稍稍皱了皱，“他怎么说？”
嵇梦摇头：“说不好，李柯导演筛选角色一向没有硬性目标，他面向大众时说的全都是‘灵动’这两个字，可这两个是最飘忽的两个字。不少人生活中是个鬼马小精灵，一上镜就像是个死人，哪哪都不对，这是调.教不出来的。”
嵇梦看了眼霍妩，又瞅瞅时间，说：“去化妆？”
“不了。”霍妩说道：“面试要求全素颜，我也参演，没必要搞特殊。”
嵇梦就笑了。
她看了眼霍妩的眉眼，不由就感叹有些人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很多人上镜不好看，大多是因为妆全被镜头吃了——可霍妩不，她眉眼精致，轮廓感鲜明，尤其是鼻子很挺，不论是正脸还是侧颜全都扛得住大镜头。圈内不少女艺人因为脸部条件问题，适应不了过多妆容，干脆就做了半永久，霍妩就不用，她眉毛浓而密，放在镜头前都是让人直呼‘仙女’的存在，更何况是在现实生活当中。
这样的美女但凡出现在街上，没几个人能管住自己的眼的。
嵇梦忽然就想到了白飞飞那张被抓拍到，还被顶上了热搜的图。好看有的时候还真就可以为所欲为，顶着这样的脸，谁还能忍心说个‘不’字呢。
霍妩的目光还在看外围，目光久久没有落到一个定点上。
电视剧其实并不像是电影那样保密系数高，但因为这个剧的题材特殊，从最初选角开始，剧组的保密工作就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做。
试镜地点在室内，全场无实物。即便如此，隔了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也为了隔离带，每隔五米就有一个人看守，四周也全都拉上了帘子。
霍妩最初将本子拿给李柯导演看的时候，就直言是奔着拿奖去的。
李柯看人毒辣，选角方面更是堪称一绝。霍妩拿这个本子给他，一方面是想作为她正式转幕后奠定一个基石，二也是因为的确想以最高完成度完成这个本子。
“你看什么呢？”嵇梦在她眼前挥挥手，递给她一瓶白水，“该去了。这部剧目前就定了你一个女主，女二且有的挑呢，我看外头不少科班生，有的干脆穿着校服就过来了。”
“校服？”霍妩笑笑，“那是最没用的招牌，李柯从不看这个。”
“没和他合作过的人哪知道他这条规矩。”嵇梦耸肩：“都想往自己身上贴点招牌，好歹算是个门面。”
霍妩问她：“几点了？”
嵇梦看了眼：“八点零五，八点半开场。”
霍妩沉默了一声，将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之后她就坐在位置上，将口罩往上拉，闭上眼睛像是在最后补充体力一样的假寐。
嵇梦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谁料霍妩过了会儿，忽然又心烦意乱的睁开了眼睛，皱着眉说道：“手机给我。”
嵇梦纳闷，但还是给了她。
霍妩看向手机。
微信栏一片静悄悄，完全没有新消息提示。
她脸冷下来，随后打开了白飞飞的对话框。
那里停着的最后的对话，还是昨夜凌晨。
白飞飞给她发了一捧百合的图片——那捧百合今早已经在她休息室了。随后就是一个表情包，模样可爱，圆滚滚的字体，配上一个奶白的团子，就四个大字【送你发发】。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了。
她将手机关上，递给嵇梦的那瞬间低声说：“白雪知道是今天试镜吗？知道她是九号吗？”
嵇梦意识到了什么，打眼跟着扫了一眼已经开始拿号往里走的年轻姑娘们，声音一顿，说道：“她知道，我交代过了。昨晚还另外又确认了一遍——”
嵇梦拿出手机，属于白雪那一栏也毫无消息，身为经纪人，即便真的出现意外，她也应该第一时间和自己这边协商措施。
霍妩静了片刻，忽然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来，但嵇梦觉得那首先不是开心的笑。
她目光在一个个排队走入的青春洋溢的女生身上转了个来回，最终笑容消失，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吧。”
又是骗人的。
什么为了她努力，什么一定不放弃，都是嘴上说说，真要动真格的，还是临阵脱逃了。
霍妩一步步往评委席上走，两步后，忽然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嵇梦吓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她：“怎么搞的？低血糖？”
霍妩没睁眼，只闭着眼睛将额头抵在小臂上。过了约莫十几秒，缓过了那会晕眩，她重新睁开眼睛，摇头说：“没事。”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霍妩无心理会，往上扯了扯口罩，继续往里走。
嵇梦注意到了什么，略停顿一下，还是扯了扯霍妩的袖子，小跑两步道：“阿妩，出事了。”
第018章
霍妩顺着嵇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李柯明文规定了这次试镜的要求——原生发色、纯素颜，连半永久都不要。直接首先就枪.毙了无数做过半永久眉毛和眼线的小姑娘。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条件让人产生了什么联想，除却黑压压一片攒动的头顶之外，就是白衬衫和白裙子，清一水的。连不少名校孩子校服都专门挑的白色那件。
饶是如此，霍妩也一下看到了中心出现喧闹的地方，白飞飞在那，且是人群中心点，而且模样看着愤怒，像是在喊些什么。
她的声音被掩在口罩下，低声问身边步履匆忙的工作人员：“那边怎么回事？”
“霍老师？”被抓住的人一懵，抬眼才发现是谁，赶忙定定神，指着那边说：“像是吵起来了，有个小姑娘人晕倒了，具体情况还得落实，也可能是天太热，来的都是群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受过什么苦，一下撑不住。我这喊组里驻扎的大夫呢。”
霍妩点头，把人松开，眉毛却紧紧皱了起来。
“我去看看。”嵇梦观察了会儿霍妩的眼神，主动道：“不至于出什么事儿，飞飞那孩子我虽然见没几次，可到底这几天总见面，她不是个会闹脾气的人，何况是这种场合。”
白飞飞鬼马有时候是鬼马了点，还总有点小机灵，可只会让人喜欢，觉着这小姑娘浑身上下都灵得很。白飞飞给她的感觉，除却那些偶尔的俏皮，和与付晓晓之间你来我往的玩闹之外，就剩下稳重二字了。
那是一种几乎不符合她年龄段的沉稳，像是历经风霜后的耄耋老人，可白飞飞分明是个才刚二十出头，脸上稚气都未脱的小姑娘。
这股违和感一直萦绕在嵇梦心里很久，可联系到白飞飞家里情况，又觉得并不意外，她偶尔在霍妩面前表露的，也更像是个孩子。
嵇梦也跟着忍不住往那边瞅。
霍妩没表示，只眉毛一直皱着。嵇梦一耸肩，背着手，二大爷遛鸟似的抬脚往那边走。
圈内人里，她身份不是秘密，都知道她是霍妩经纪人。但在这些还没毕业，或是刚踏足娱乐圈没多久，连主演可能都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孩子面前，倒还真没谁能直接喊出她是谁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嵇梦还是找了个能看清情况，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
那边还乱着。
门口排队的地方乱成一团糟，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人多的地方声音就容易在某一瞬间全都融成一个共鸣腔，听在耳朵里只剩下‘嗡嗡’一片。嵇梦站得远，已经被这声音刺的皱起了眉毛，不敢想处在漩涡中心的白飞飞又是个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