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耳边隐约有少女焦急的呼唤。
  大臣的声音愉悦又残酷。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不是[要石]啦。”
  缺了一条腿的儿童凳被高高举起。
  ——啊，他明白了。
  少女含泪将木凳打入蚯厄本体。
  荧蓝和灿金交织的炫光不断向下扎根，扭曲的蚯厄被寸寸瓦解。
  ——现在，他才是那块[要石]。
  草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深海中不断下沉。
  又恍惚觉得自己被冰冻在黯淡的沙滩上，面前是一扇黯淡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没有光，但少女哭泣的碎语从另一边传来。
  “草太…对不起…对不起…”
  “我希望…可以回来…”
  “希望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人…帮帮他…拜托了…”
  “不要让他孤身一人。”
  梦醒了。
  大脑比身体先一步活跃起来。
  草太维持着仰躺的姿势，捕捉到更清晰的碎语。
  “杰，这家伙真的在领域里住了十年吗？”
  “你亲耳听到的，你觉得呢。”
  “十年，这么久都没死掉，真的好神奇啊。”
  “……悟，别这样。”
  “老子说的是实话。”
  “那就别这样说实话。”
  草太：“……”
  “呀！他醒了。”五条悟的声音清晰起来，草太无奈地睁眼，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眼前重新一黑。
  墨镜自顾自又坐到他鼻梁上来了。
  “睡了好久啊，老子和杰都等困了。”
  “……五条君，我看不见了。”
  这回没劳烦草太拒绝，墨镜悟直接被一只骨手摘了下来。
  骷髅咒灵蹲在床边，戴上圆片黑墨镜，遮住了眼眶里两簇幽暗的鬼火。
  刘海杰靠在它的肩胛骨上，末尾的发梢分叉后又搭在一处，像盘腿坐的坐姿。
  “草太君，感觉怎么样？”夏油杰温和询问。
  草太撩了撩额发，慢慢回神。
  “很舒服，”他眉眼舒展，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家入小姐的术式真厉害，一下就睡着了。”
  墨镜和刘海“对视”一眼。
  “怎么了？”草太察觉到微妙的沉默。
  “没什么。草太君要注意，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要提硝子的术式。”夏油杰温和地叮嘱。
  啊，家入小姐的能力原来是机密吗？
  “好的，”草太严肃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也不用这么紧张，”夏油杰轻松一笑，岔开话题道：“跟我们走吧，你需要做一个等级测试。”
  草太迷惑：“什么？”
  夏油杰：“评定一下你的咒术师等级。”
  草太有些犹豫。
  现在的重点不是找猫吗？结果被害者都不是很急，只有他这个嫌疑人忧虑万分。
  无忧无虑的墨镜悟甚至在骷髅上快乐地蹦了两下：“出发！朋克骷髅！yo！yo！”
  草太：“……”
  真的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
  “通过测试拿到等级证明的话，寻求辅助机构和同行帮助会方便很多，”夏油杰耐心劝道：“另外，祓除咒灵也能从咒术协会领到不少酬金。”
  酬金！
  草太有点心动。
  就算是特殊的灵魂体形式，也是需要适当休息和补充能量的。草太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但最基本的路费和住宿费得凑齐啊，一路流浪也太惨了。
  对dk们心怀愧疚、毫无戒心的草太被一路带到了高专的测试场所。
  树林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草太看到了熟悉的夜蛾正道，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位佩刀青年，对方面容沉稳，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
  他自称日下部笃也，是新阴流道场弟子，来自京都。
  草太没太留意，他有些忐忑地询问夜蛾：“请问是什么样的测试呢？”
  “放轻松，内容很简单，”夏油杰接话道：“我会用咒灵对你发动攻击，请草太君试试看能否压制。”
  “啊，好，”草太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道：“但是我不一定能挡住……”
  夏油杰：“没关系，本来就是为了测试，尽力就好。”
  一分钟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草太也沉默了。
  他看着被他用[要石]力量狠狠压住的女人，感到头皮发麻。
  两米长的类人生物，头发里长满大大小小的眼睛，手持染血的剪刀，嘴里反复只问一个问题：“我美吗？……我美吗？……我美吗？……”
  救命啊！san值都要掉光了！
  这这这这不是恐怖传说里面的裂口女吗！他的童年阴影之一！
  夏油杰的咒灵库存异常丰富，草太先后见识了缠着人要啵嘴的真菌怪、voonvoon怪叫的大眼咒灵、利齿里三层外三层的沙丘蠕虫，甚至还有迅捷如风的盘旋巨龙……
  全都被草太一脸麻木地摁到了地面上。
  都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摁到最后还是没防住，草太几乎脸贴脸被来了一发裂口女，不夸张地说，差那么一点他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短短的一分钟要用一生来治愈＝＝
  草太面色苍白，默默地远离了不断挣扎的女鬼，气喘吁吁地问站在夜蛾肩头的刘海杰：“难道…外面的咒灵…都是这样的吗？”
  想想之后他还要全地图跑着找猫找门，整个人都要被惨哭了啊！
  救命，他不想活在恐怖片片场！
  夏油杰心情复杂，夜蛾面色严肃。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吹了声口哨。
  宗像草太对咒灵等级不了解，但dk组和他们的班主任都心里有谱。
  杰召唤出的咒灵从四级迅速递增到一级，一分钟内强度直接拉满。
  直到准·特级咒灵「裂口女」出现并被暴力镇压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可是准·特级啊！
  虽然裂口女不是高攻类型，但是有极为特殊的问答攻击模式，很少有咒术师能够无伤挣脱。
  但宗像草太的术式却无视了咒灵的恶毒提问，直接从规则上进行了镇压。
  概念性镇压！
  几千年……可能都出不了一个……
  如果说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是超规格的攻击性术式，那么宗像草太这种「镇压」术式，一旦被验证对特级和领域有压制性作用，就代表着防御端的极致。
  在场除草太外，所有人都清楚地预料到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
  全霓虹第二位…特级…？
  日下部笃也嘴里的烟不知不觉掉了。
  “草太君，你的咒力还剩多少？”夜蛾问道。
  “什么还剩多少……？”
  草太完全没有“体内储存能量”这类概念。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拥有能看穿一切能量走向和残秽的神奇「六眼」，五条悟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我知道这家伙的本体是什么了。”
  草太心口一跳，脚趾不自觉下扣。
  “是什么？”长发青年小心翼翼问道。
  墨镜悟语气肯定：“草太的本体，绝对是一个超大号——水！龙！头！”
  草太：“？”
  所有人：“…………”
  第010章 咒术师的第十天
  草太心里狂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的秘密保住了。
  宗像草太本体是缺腿儿童凳这件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类。
  水龙头就水龙头吧，听上去比儿童凳好很多……个鬼啊！
  好离谱的比喻！
  所以自己这是彻底脱离人籍了是吗！
  面对众人一言难尽的沉默，五条悟有一套相当完美的解释。
  “如果把咒术师比作储存咒力的容器，那么草太就像是水龙头一样，是类似阀门的存在，而不是储存用的水箱。”
  墨镜悟悬浮在夜蛾正道身边，有条不紊分析道：“这家伙身体里根本没有咒力储存，他只是作为媒介，调动了来源未知的咒力，对咒灵产生了类似镇压的效果。”
  “镇压范围直径一米左右，数量叠加并不会影响镇压效果。”
  作为被镇压咒灵的持有者，夏油杰作出补充。
  夜蛾老师很快抓住了关键：“不是储存，而是借力？”
  “啊，是从大地涌上的烟墨色咒力，和[帐]的感觉很像，”五条悟抖了抖镜腿，“地底竟然有类似咒力的力量存在，老子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呢，有点神奇。”
  何止有点神奇，真的太他喵的神奇了好吧！
  咒术界还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呢！
  夜蛾正道喃喃道：“无限借用…吗？”
  草太慌忙解释道：“……夜蛾老师，没有无限的说法。”
  他指了指胸口，不好意思道：“和镇压蚯厄很久的大臣比，我的能力还很弱，这种力量用久了会很疲惫，所以……不用太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