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贾敬的形象瞬间在众人心中发生了转变。
贾敬的那帮同年们,多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又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学子,从小对先辈的节义事迹耳濡目染,哪里能抵挡的了这样的诱惑?
这些清流学子们平日里自诩正气节义,贾敬这样出身的公子哥,锦衣玉食,锦绣堆里长大,自然觉得不是一路人,可今日,他们恍然,他们都走了眼。
李玉衡眼中是藏不住的嫉妒,怎么可以……
宋子虚和薛琼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
就连何清身后一直沉默的何长明,看向贾敬的目光里也是一片复杂。
萧淮川的目光落在贾敬身上更是没有挪开半分。
而贾代善和贾敷也没想到贾敬会这么说,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喜和自豪;方才打架都没掉一滴泪的贾赦,此时因为兄长的维护和肯定红了眼眶,贾政望着贾敬的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
“你……”何清抬手指向贾敬,竟然微微发了颤。
他也没有想到,贾敬居然会这样说,直接将态势逆转。
此子狂妄,也心机颇深!
贾敬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更何况,当今圣上已然降下圣旨,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一切。
而何长荣说的每句话,都犯了骂詈之罪,字字都是在蔑视圣上!无一不是对天威的挑衅,字字句句皆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身为臣子,沐浴皇恩,我又岂能容他!”
“何大人教子无方,又是该当何罪!”
这话仿佛是伴随着雷霆万钧一起锤下,砸地何清头昏眼花,这是何等的重罪!
完咯!
“砰!”
“长荣!”何清目眦欲裂,看向地上泛着白眼瘫软在地的小儿子,他踉跄着走近,扑面而来的骚味。
贾赦捏住鼻子,一脸鄙夷,“怂货!居然还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自于李康《运命论》
2.圣旨内容是参照各朝圣旨瞎编的。
第30章
贾赦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长荣的某个地方,之间他倒下的那片地,已然湿了。
“哈哈哈哈……”
“这么大人了, 居然吓尿了!”
众人哄堂大笑。
贾代善也是一脸嫌弃地望着地上翻白眼的何长荣,就差把“丢人现眼”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若是他有这样不争气的子孙,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教训, 他会亲自出手, 狠狠地教训一番。
想到这里, 贾代善看向贾赦的眼神变得温和了一些。尽管贾赦平日里有些调皮捣蛋, 但遇到大事时,还是有胆量的,也知道护着兄长。
只是, 打人还让自己鼻青脸肿, 着实觉得丢人,明日开始,他一定要好好操练操练这个崽子!
贾赦只觉得背后一凉,忍不住一哆嗦, 双手搓着手臂。
何清铁青着脸,也顾不得周围人的嘲笑, 指使着小厮将何长荣扶起。
洇湿的袍角还滴着水, 新鲜出炉的尿骚味熏的小厮们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要不是碍于何清的威严, 可能早就嫌弃得要命。
“长荣、长荣!”
就在何清不断呼喊着何长荣时, 已经有府医前来, 动作利索的为何长荣检查, 先是掀了掀眼皮, 紧接着把脉。
府医是贾敷先前就安排好的, 生怕宴席上出什么岔子,毕竟今日来参加宴席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却没想到,还真出了状况。
“大夫,怎么样?”
何长明略带焦急的询问大夫,一副关心弟弟的模样。
贾敬的目光落在何长明身上,就这么静静看着。
何清同样紧张,看向大夫的目光已经染上了阴郁。若是他的儿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会放过贾敬,也不会放过贾家!
大夫丝毫不受何清目光的影响,利落的收回手,语气平缓冷静,“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喝两副安神汤便好。”
至于身上的伤,不是他此次医治的范围。大夫神情淡然,但方才这里的闹剧,他是尽收眼底。
众人一听,还真没什么大事,真是吓晕的,还吓尿了,瞬间又憋不住笑了。
“噗嗤”一声,不知谁带的头,众人又笑做了一团。
“出息。”贾赦面带嘲笑,轻嗤一句,却惹来何清一记冷眼,浸淫官场多年的威严让贾赦缩了缩脖子,扭头避开了何清的视线。
“你们贾家今日到底想要如何!”何清目光如冰刀一般射向贾敬,“贾二爷到底想怎么样!”
今日的事情,简直是他何清之耻!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是他自己胆小如鼠,关我们什么事?他……”贾赦还想说什么,可被一人轻轻拦住。
贾赦抬头见是贾敬,立刻闭了嘴,现在贾敬在贾赦心中的形象,那可是比他爹贾代善高多了。
“何大人这话,培元不解。这事可不是培元能做的了主。”
贾敬一改先前的锋利,此时倒是跟何清打起了机锋,软绵似针,让何清已经压不住心中的烦躁,他打断贾敬的话,毫不客气道:
“今日的事情,我们认了,既然贾二爷说长荣犯了骂詈之罪,我们就按照骂詈罪论处。”
何清咬了咬牙,目光扫视一片,“按照大乾律例,当面辱骂朝廷官员,所范骂詈罪,当杖责三十。”
“贾二爷可还满意?”何清一字一顿说完。
贾敬听着何清的话,面上噙着笑,心里暗道:何清还真是狠,对自己亲儿子都能这么狠。
杖责三十,若是都打实了,能将人打的皮开肉绽,绝对算是酷刑,臀部以下不养个几个月,怕是好不了。
贾敬清楚何清在打什么算盘,何清是出狠招给自己下套。
自己若是欣然答应,何长荣便要被杖责三十,看似何清吃了亏,可到底下了狠手,他方才树立的形象便会有所折损。
倘若自己为了名声不答应,何清就会顺势借坡下驴,给何长荣找个轻的罪行,此事就算揭过去了,若是贾敬不甘心,事后再提,变成了没理的一方。
无论贾敬选哪个,都讨不得好,都是坑。
既然如此,他一个都不跳。
贾敬唇角微勾,缓缓道:“方才培元已经表明,此事培元做不得主,培元并不在乎令郎说了什么。”
他说着,慢慢地举起了自己那双被包裹着的手,亮于众人面前。
那双手即便被层层白布紧紧缠绕着,只露出指尖部分,也难掩修长有型,就是这双手写出的书法,让贾培元一举闻名京城。
可眼下看着这双手,显得十分脆弱,也让在场众人心中不禁惋惜:
若是真的损伤了手,写不了那样的书法,当真是可惜。
“培元这双手是伤了,如今也未好全,能不能恢复如初还是个未知。”
贾敬接着说,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伤势,将要不能恢复的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萧淮川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痛色,他轻敛眼眸,怕贾敬看出什么。
贾敬忽然笑了一声,还轻轻晃了晃手,“你们觉得我会悲痛沮丧?”
“不,我不会。”
“即便这双手就此废了,培元亦不会后悔,这是为了剿匪所伤,值得!”
青年人清亮的嗓音在院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萧淮川也早在贾敬开口时便已经抬起了头,目光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青年,这样自信张狂义无反顾的模样,真是吸引人。
这就是贾敬,贾培元,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张扬,自信。
也是长大了的贾培元,他自己一人便可阻挡风雨。
贾敬的目光落在何清身上,接着道:“何长荣说我今后会是个废人。”
他说着顿了顿,“不,我不觉得。”
“即便这双手不能恢复,我亦可以用其他方式报效圣上,不负圣上所望。”
贾敬的这番话,和他的人一般,宛如一柄青竹,牢牢扎根在了许多人的心里。
他目光扫过前方难掩激动的学子们,朗声道:
“诸位同年,培元相信,你们与培元的心,是一样的!”
“培元兄说得对!我们定会好好报效圣上!”
“不负圣上所托!”
何清看着贾敬的这一操作,让原本不认可他,准备看他笑话的同年们,瞬间拉拢过来,惊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此子调动人心的能力近乎妖!
可还未等何清说话,贾敬转眸就看向何清,
“何大人,我不在意何长荣的话,也并不想理会,可他今日诋毁侮辱的,是我贾家的列祖列宗,培元不能也不敢代祖宗原谅。”
“至于大不敬之罪,那便要看圣上的意思,培元不敢妄言。”
何清眼睛死死地盯着贾敬,仿佛要把他盯穿一样。
“这等小事,你还想闹到圣上面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