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227节
十余名精锐护卫,离开徐道覆三步以上,冲在他的前面,这些人举着盾牌,为徐道覆挡开了那些远程的弓箭袭击,确保自己的战帅能进入到近身格斗的模式,在更前方,剑士与枪兵们则奋力地顶住晋军的反冲击,拼命地去撞击他们的那面盾墙,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徐道覆尽量地杀出一条可以进入敌阵的血肉通道,一旦进入,就可以进行一场真正的“撕杀”!
在徐道覆的后方,江水之中,人头攒动,无数在之前的战斗中,屏住呼吸,就潜伏于近岸水下的军士们,等于是这支天师道部队的伏兵,他们并没有真正地游向对岸,而只不过是让晋军以为他们是跳江逃命,从而前来追杀,甚至到现在也不出动,也是为了再等晋军后续的骑兵若是继续投入战场,他们会在关键的时候上来打这些晋军一个措手不及,只不过,现在,除着刘道规亲自率领的这数百生力军的加入战场,也不需要再隐藏了。
二百多名赤着上身,只着犊鼻裤,身上纹着各式各样,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纹身,尤其是刺着张天师和徐道覆头像的这些军士们,如同一帮可怕的野兽,杀入了战场之中,在天师道弟子的身上,刺着张天师的头像不足为奇,虽然不是强制要求,但哪怕是刚加入的新兵,也会自己刺一个天师的青,以示忠诚。
但是,只有在徐道覆手下的大将军卫队的成员,才有资格把徐道覆的头像,纹在左臂之上,这些号称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马的精锐武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且都是在徐道覆的军中,立功无数,杀人亦无数,才有资格加入这支卫队,与卢循的总坛卫队中很多是从小培养的童子剑士,长大后通过考核才成为卫队成员,还是有所不同的。
只不过,这些在战场上才取得加入卫队资格的成员们,个个都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而能加入这支部队本身,也证明了他们的高超武艺和顶尖的剑术,与总坛卫队相比,他们更注重实战的配合和经验,所用的武器,也不止是单一的长剑,在这支部队里,有着身着重甲,挥舞着铁棒,大锤之类重兵器的打击力士,也有身着锁甲,手持大盾,长戟,渔叉,可以跟晋军的线列步兵列阵相持的长枪兵们,当然,更少不了来去如风,神出鬼没,长剑之下,饱饮鲜血的剑士们。
更是有不少身上已经涂抹了油彩,与这片沙滩与碎石的颜色相近,连犊鼻裤上也是涂了这些油彩,头发都剃光,几十步以内肉眼难以看到的刺客与杀手,如蜥蜴一样地隐身潜伏于这些石缝与战场之中,即使是打斗在自己身边几步的地方发生,也是一动不动。
直到敌军的脚步,就踏在自己眼睛边上一两步内的位置,尤其是一些军官模样的家伙接近自己,这点可以很轻易地从军靴的制式判断出来,而一旦军官们特有的那些牛皮缝制的厚底军靴,而不是普通军士们的那些普通战靴接近,这些人就会如同猎食的蜥蜴一样,瞬间从地上弹起,以最快最凌厉的速度,去猎杀这些高价值的晋军目标,然后,在一击得手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在晋军的反击到来之前,逃离这个战圈,再次纵身一跃,消失在这片滩头的石缝与沙土之中。
可是在晋军这方面,虽然损失很大,死伤累累,尤其是殷前泽所带领的部下,几乎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只有三十余人,已经不再保持那些圆阵的阵形,还在咬着牙,带着伤,围绕在殷前泽的周围,与一批批冲上前来的天师道战士们苦战着,血肉横飞,刀光闪闪,不时地还有暗器飞刀的突袭,以及从地下刺出的枪矛。
每一刻,都会有人倒下,在这片小小的,不过二十多步的区域里,已经躺满了尸体,近百具晋军的,还有四五十具天师道弟子的,这些尸体,居然形成了一道屏障,让那些从地下发起攻击的天师道刺客们,无法再通过石缝与沙土之下的地行之术接近,甚至是只要看到这些尸体有些轻微的晃动,显然这些晃动来自于其下方有人欲要强起,马上就会有几杆长枪,刺向这些晃动的尸体之下,随着闷哼与惨叫声,长枪抽出,血箭会飚出来,那意味着,这些尸体之下,又多出了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殷前泽一直是手持着大戟,战斗在阵线的最前方,他顾不得看自己的身后,但是从那些踏着石头的脚步声以及喊杀之声,他已经知道,援军已经到达,离自己不到十五步了,只是,在他的正对面,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徐道覆,也已经杀到十步之内,直奔自己而来!
第4876章 剑劈戟刺将军伤
殷前泽咬了咬牙,向后稍稍地退了半步,同时一脚踢在前面的两个持盾护卫中,左边的一个家伙的屁股上,让他向前顶出了两三步,而周围的三四个军士眼见有人突前,也跟着拼命地顶盾而进,殷前泽很清楚,这样做无异于把这些部下的性命推到了徐道覆的面前,但是,若非如此,只怕自己连活着撑到刘道规的支援到来之时,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果然,殷前泽借着这一脚之力的反弹,本身也是迅速地倒退,而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自己的面前,那四五名盾卫们组成的防线,直面了冲上来的徐道覆,徐道覆身前的几名持盾护卫们顿时散了开来,而徐道覆那如同巨灵神一样的庞大身躯,则是拿着手中的大剑,狠狠地一记横扫,顿时,这四五名盾卫手中的木盾,就化为了一堆四散飞溅的碎片,散得到处都是。而两手空空的他们,马上就暴露在了对方的兵刃之下,几近赤手空拳。
“咔”“噗”之声响起,那是刚才闪在一边的几个天师道的军士,狠狠地把自己手中的兵器,刺进了这些晋军战士的身体里,鲜血在空中喷洒着,而这些没了武器的战士,甚至连转身逃跑都来不及,,就给十余支刀枪刺进了身体,惨叫着倒下,徐道覆的眼中杀气四射,飞起大脚,把面前的一个正在狂刺晋军的长枪兵直接踢到了一边,而自己则大步向前,巨掌从那个已经战死的晋军的脸上一推,这具插着长枪的尸体,轰然仆地,而殷前泽的身形,就在他的五步之外。
徐道覆一声大喝:“小子,先宰了你,再去会会刘道规!”
他一边说,一边把撕杀巨剑高举过顶,一招力劈华山,巨剑带着破碎虚空的威力,仿佛要把这个世界都一切两半,那强烈的剑气甚至吹得左右的两军正在厮杀的将士都瞬间睁不开眼睛,甚至有两个晋军的头盔,都给这劲风直接从脑袋上吹走,在披散的头发中,两只惊恐的眼睛,甚至不再盯着自己面前厮杀的敌人,而是看向了这劲风的来处,看着那恐怖的巨剑,正高高举起,然后当头劈下!
殷前泽咬着牙,这一下,他退无可退,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明白,这时候要是后退,那才是彻底完了,这一剑的威力如此之大,自己在十步以内都会给砍到,而且自己倒退的速度,又怎么可能赶得上徐道覆这样举剑追杀的速度呢?
更何况,身后的情况,现在殷前泽一无所知,不知道地上是否有尸体或者是大石阻拦,只要一个绊子,自己这条命就交待了,甚至要是身后的部下退得稍慢点,让自己撞上,也一定会给这一剑劈成两半,殷前泽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同时抄起手中的大戟,猛地向前一个刺步,就向着徐道覆那大开的中门,直接一戟就刺了过去。
殷前泽的心中正在迅速地计算,就算是徐道覆这样的贼首,中门大开,也不可能一剑就这样劈了自己,不然是同归于尽,只能撤剑改劈为荡,荡开自己的这把大戟的刺击,如此,这个回合就算是撑过去了,而只要顶住这一击,那后面的援军就能杀到,自己就可以安全了。
可是,殷前泽突然看到徐道覆的身边,多出了一张冷厉的脸,就在他的侧后方,那个名叫张驴儿的护卫,手上拿着一根大戟,与其他离着徐道覆起码三步远的护卫们不同,这个家伙却是一手持盾,一手持戟,就在徐道覆的身边,寸步不离,而这一下,他右手持的戟也是猛地一抡,带起虎虎生风之势,就向着殷前泽前突刺的这一戟而来。
“当”地一声巨响,殷前泽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击中了自己的大戟,本身他也是以猛力超人而闻名的战士,可是给这个天师道的小兵一戟从侧面击中,居然一时间把持不住手中的大戟,双手的虎口猛地裂开,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如同万斤巨锤击中了胸口一样,而这枝纯铁大戟,则是向上荡去,不偏不倚,直撞上了那徐道覆砍下来的锯齿巨剑。
两戟相交的这一荡之力,如此之大,居然让殷前泽手中的大戟就这样脱了手,戟上的小枝,撞到了正在劈下的撕杀巨剑,月牙型的戟枝,顿时就给削去了一半,带着火星的剑身,飞快地滑过了那上飞的大戟的戟杆,发出恐怖而刺耳的响声,一路下落,最后狠狠地砍到了身子正在向后倒下的殷前泽的左手。
“咔喇”一声,殷前泽的左手,就如同一块给大刀切开的豆腐一样,齐腕而断,而那剑刃之上不规模的锯齿,则在他的伤口处造成了更多开放性的裂口,花白的骨头与腥红的血肉就从断腕处显现,加上如喷泉一样的鲜血,殷前泽只觉得一股巨痛袭来,刚才胸口处如遭千斤重击的那种锤感,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他惨叫着向后倒去,两眼一黑,再也看不见眼前的情况。
五六个晋军的战士,眼看主将给这样重伤打晕,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吼叫着扑了上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扔掉了盾牌,狂吼着拼命向着徐道覆的身上招呼着,而两三个盾卫,则是拿着盾牌,冲到了殷前泽的面前,一边竭力地为他抵挡接下来的攻击,一边有两个人拉着晕死的殷前泽的胳膊,使劲地向后拖,哪怕把他拖后三步,也是救他一命。
徐道覆虎吼连连,大叫道:“挡我者死!”撕杀巨剑一时间顾不得再去斩杀殷前泽,而是来回扫荡,去击打那些攻击他的兵器,一扫之下,就有三四根枪矛,两把大刀,被他这把百炼精钢打造的兵器,直接斩断,而徐道覆身边的护卫们,也是连连施放飞刀,手戟,袖箭之类的暗器,招招击中晋军护卫们的面门,咽喉之类的致命之处,瞬间,又是有近十人倒下战死,却是都倒在了殷前泽之前!
第4877章 服药猛突巨灵神
可是,这些人的战死和牺牲,也为殷前泽换来了难得的,只有半分钟不到的喘息,或者说是救命的时间,另外的十余人则趁着这个时间,拼命地抢救殷前泽,几个盾卫连人带盾地扑到殷前泽的身前,把盾牌顶在自己的身上,连同自己包裹着甲胄的血肉之躯,作为保护殷前泽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毕竟,这些将士们,尤其是中军护卫将士很多也是跟随殷前泽多年的老部下,感情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军中上下级,甚至这些中军的护卫们,有一半多还是殷前泽收留的孤儿,作为义子一手抚养成人呢,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教育之泽,到了现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就是这些义子们,护卫们以生命来报答义父和主将的恩情之时了。
几根枪矛之类的长兵器,打在这些军士们的盾牌之上,有些锋锐的矛头,干脆刺穿了这些盾牌的盾面,划伤了他们的手臂,而盾后的这些晋军护卫们的身体,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好几个人的胳膊给刺得鲜血淋漓,但他们仍然咬着牙,顶盾不退,掩护着其他几个军士在身边,从盾牌上以枪戟之类的长兵器向外刺击,以作反击。
而其他几个身强力壮的卫士们,则是抱着,拉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殷前泽的手臂,拼命地向后拉,他的断手处在地上流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随着他的身躯向后移,这条血线已经拖了有五六步之多,若不是他混身上下穿了重甲,连人带甲足有三百斤以上的重量,只怕几个护卫们早就会想办法把他抱走,背走而不是以拖行的这种方式撤离了。
徐道覆不停地挥着那把撕杀巨剑,左右砍劈,剑气凛冽,激荡在四周,一片飞沙走石,很多给这剑气所击碎的小石子与土屑疙瘩,也跟着这股子劲风,象小小的弹丸一样,四处飞溅,打在人的盾牌与盔甲上,乒乓作响,如果是直接击中了额头,脸颊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那顿时就会鼓起一个个青紫相间的肿包。
这阵子飞沙走石,让很多冲上来格斗的晋军军士们,不敢接近,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后续的晋军援军将士们,冲到这一线,加入了战斗,这些人都是鲁轨的部下,他们并不知道鲁轨现在的真正身份,自己仍然是视天师道为大敌的雍州勇士。
虽然这些雍州骑兵们并不是象殷前泽的部下那样,为了救援殷前泽而拼命,但是眼见徐道覆这个敌军主帅就在眼前,那可是活生生的军功啊,谁能擒得或者击杀此人,那起码会给升为将军了,这样的诱惑,足以驱使着这些雍州将士们上前搏战,刚才被击杀的十余名殷前泽部下,一度带来的阵型缺口,给这些越来越多的援军们给堵上了,也让另一边拼命后撤的殷前泽等人,压力越来越小。
徐道覆恨声道:“狗贼,休想跑,留下命来!”他手中的巨剑挥击地越发凶狠,在他身边三尺左右的距离,到处是飞沙走石,巨剑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龙卷风,带起层层的剑气与杀意,向四周溢出,几个想要上前与之格斗的雍州军士,刚一兵刃相交,往往自己的兵器就给斩断了矛头或者是荡开很远,巨大的力量打得这些人连连后退,但是,每退下一两人,就会有更多的人冲上前,接替他们的位置,继续向徐道覆攻击。
渐渐地,除了徐道覆身边的二十余名近卫外,徐道覆的攻势也是慢慢地停下了,甚至十剑里有一半左右要变成保护自己,看起来,持续了一天的战斗,加上这百里的奔行,以及这一阵的猛力突击,也消耗了这个巨人的很多力气。
他的巨剑因为过于庞大,挥舞起来也要消耗很多的气力,在一路斩杀了二十余名晋军战士之后,面对着源源不断冲上前,越打越多的援军,徐道覆似乎也渐有力不从心之感,即使是挥动巨剑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地微微慢下来了。
可是徐道覆却是双眼圆睁,看着已经退出大约六七步之外,渐行渐远,甚至一个高大力士已经转身蹲下,想要在同伴的帮忙下背起跑路的殷前泽一行,徐道覆面当后面的双眼中,杀气四溢,一声狂吼,周围十余步内的所有人,只觉得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挡我者死,晋将拿命来!”
随着徐道覆的这声狂吼,他迅速地把手往嘴上一塞,似乎是吃下了什么东西,瞬间,他手中的巨剑似乎也泛起了一阵暗暗的红光,刚才有些滞涩的巨剑,突然挥舞起来如同一根小铁棍一般,是如此地举重若轻。
五杆从左侧刺向他的枪尖,几乎是一瞬间,就给这一剑带来的巨大气浪直接斩断,而那五名刺击的晋军枪兵,仿佛同时是在胸口给人猛击了一下,个个都惨叫着向后飞出,直到三四步外,撞倒了一片正要向上冲的同伴们,十余个人这样在地上滚成一团,这一击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徐道覆一击得手,面具之后的两只眼睛,已经泛起了红光,他恶狠狠地向另一边的右侧一扭头,头盔之上的冲天红色战缨,无风自飘,伴随着强烈的杀意,在右侧的十余名正要上前的晋军战士面前晃动,这些人心惊肉跳,仿佛是在直视着死神一样,战士的本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转身就向后跑去,恨不得爹娘能多生出一对翅膀,让他们可以飞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随着徐道覆的这天神下凡般的气势,本来从左右两侧冲上来搏战的晋军将士们,所形成的一道人墙,顿时就无影无踪,掩护着殷前泽后侧的那些盾牌手,又直接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徐道覆一声厉啸,两侧里刺出五六杆天师道军士的长枪大戟,顿时就把那三四面盾牌给击碎,打分,几个狂喷鲜血,倒地的战士身后,就是殷前泽那低垂着脑袋,刚刚被一个力士背起来的身形!
第4878章 生死相搏争时速
徐道覆双眼圆睁,一声虎吼,大叫道:“拿命来!”
而他的巨人一样的身躯,直接就向前跳了一大步,重重地落到了三步之外,地上倒着的那三四个刚才碎盾倒地的护卫们之间,正好踩到了一个盾卫的胸口,一声明显的胸骨折碎的声音响起,这个盾卫的手正摸向了他腰间的佩刀,可是手刚刚按上了刀柄,徐道覆的硕大身形就已经踩中了他的胸口,骨断筋折,这个军士的口中鲜血狂喷,两腿一蹬,脸上挂着不甘的神色,就此断气。
边上的另一个盾卫,则是反应神速,他来不及去抽腰间的佩刀,右手在地上随手一抓,就摸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正好是给刚才激烈的打斗与碰撞下,落地的人撞下来的石块,这会儿就成为了他手中的武器,直接掷向了徐道覆的面门。
徐道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的脑子里,绝不止是杀死殷前泽这一个想法,周围的这几个倒地不起的敌军,看似无力,但实际上是现在对他威胁最大,也最危险的敌人,所以他起跳时就有意地先踩死了一个正在摸刀的,而右边的这个摸石头的,也一直是他留意的对象,眼见这块石头飞来,他本能地剑交左手,而右手则挥起了沙包大的铁拳,戴着拳套指虎的拳头,打中这块石头,如同打中一块豆腐一样,顿时就是一阵石屑在空中飞舞,整个石分给打得粉碎,却没有伤到徐道覆半分。
一杆独龙般的长戟,狠狠地刺进了这个刚扔完石头,想要起身的晋军战士,他身上的硬皮甲,就象是纸片一样地给切开,整个戟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体内,甚至是穿过了他的整个身体,把他的人都牢牢地钉到了地上,这个晋军战士的手微微地抽动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而长戟的另一端,则是牢牢地抄在张驴儿的手中,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是在舔那尸体的胸口喷出的鲜血,而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戮与嗜血相间的邪恶光芒。
左侧的一个晋军战士,从地上直接弹了起来,大吼道:“我跟你拼…………”
他跳起来的这一下,终于从腰间抽出了佩刀,这些刀盾手们刚才只是因为要全力双手持盾,所以甚至放弃了拿刀在手,只为了抽刀攻击,就已经有两人的性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好在徐道覆这一大跳,除了张驴儿外,其他的手下没来得及跟上,这个护卫终于来得及在空中抽出佩刀,他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向着徐道覆的脖子,挥出这夺命的一击!
可是,他的刀光刚刚闪耀,刀锋正在收回,一击未来得及挥出时,就只见徐道覆左手的巨剑,如同一条昂首的毒龙一样,猛地挺起,从下而上,一个挑劈,这一剑,甚至直接从晋军战士跳起时张开的双腿之间,给挑了上去,切开的仿佛不是人体,而是一只羊羔或者是牛犊子,整个身体,就给这一挑之力,活生生地一劈成了两半!这一剑,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撕杀!
鲜血与内脏横飞,洒在徐道覆的身上,他的这把撕杀巨剑,甚至挂着几截断了的肠子,给从下到手砍成两半,只有头部还算是勉强连在一起的尸体,落到了地上,惨不忍睹,这一幕,即使连以残忍和嗜血而著称的天师道弟子们,也不免心惊胆战,本来想要上前助战的脚步,都不免为之一滞,所有人都闪电般地觉察了过来,徐道覆的这一剑,居然可以从下到上地劈开一个活人,这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类能想象的极限,若不是那大力药丸的神力加持,安能如此?而在服了药的这个巨人身边,说不定,下一剑挥出,那变成两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张驴儿一把抽出了那枝刺穿晋军扔石战士的大戟,顺手把戟杆一个扭转,让戟头翻了翻,以便让戟尖上挑着的一些内脏残片可以抖落,而戟尖上的血槽里,积累的血液也被这一抖之下,洒了开来,这让周围的一片石缝间,都变得一片鲜血淋漓,而张驴儿却是不管不顾地站在徐道覆的身边,似乎完全不担心被这个服了药的主帅误伤之事,他甚至还回头狠狠地瞪了后面的同伴们一眼,厉声道:“神教军法,有进无退,都想现在就升仙是吗?”
这一下喝醒了梦中人,身后的这些军士们,哪还敢继续犹豫,全都大声吼叫着冲上前去,而这会儿的徐道覆,甚至也来不及去看身后的部下了,解决完了躺在地上的三个盾卫之后,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在前方不到五步之外的那殷前泽,他仍然是陷入昏迷之中,左手断腕处却是已经给简单地包扎了起来,这让他起码不至于在给救回去的路上,就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背着他的这个力士,却是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徐道覆疯魔般冲上来杀人的景象,只有身边的几个军士到了,这个力士刚刚起身,身边的一个持剑护卫,就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大吼道:“快走,这里我们挡!”
这个力士虽然没法看到身后的情况,但也大概能猜到什么事,身后的惨叫声与刚才的厮杀吼叫之声,他是听得见的,而刚才还在身边持剑警戒的几个同伴,也已经冲了出去,他咬着牙,两手在身后死死地环着殷前泽的身体,抓着他的腰带,以确保主将的身体不会掉下去,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跳跃,因为,他看到在前方五步之外,已经有一大批的友军,正在赶来!冲进他们的人群,也就安全了!
力士的身后,不到两步的地方,刚才推了自己一把的同伴二虎子的吼叫声,在他的耳边激荡着,紧接着,就是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二虎子的马刀砍上别的兵器时的清脆的鸣响声,伴随着二虎子的脑袋,一起从力士的耳边划过,而一个恐怖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不到三步的地方响起:“去死吧!”
第4879章 掷戟入石赛李广
徐道覆的撕杀巨剑的刀锋,伴随着刀尖上滴下的血珠子,已经随着这把巨剑的挥动,到了离殷前泽的脸不到三尺的地方,而这一挥之下,血槽里的血珠子,那大半来自于刚才被一剑斩杀的二虎子脖子上所喷出来的血珠子,就这样给直接甩向了殷前泽的脸上,血腥的味道,让昏迷中的他,鼻子似乎抽动了一下。
可是,现在已经晕过去的这位晋军战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仍然是双眼紧闭,丝毫意识不到死亡就在眼前,也许,就这样能在沉睡中死去,不至于感受到死前的那种恐怖与不甘,对现在的这个殷前泽来说,也是一种幸运吧。
徐道覆的眼中闪着死亡的杀意,他的舌头不自觉地舔起了嘴唇,门户大开的大嘴里,喷涌着带血的粗气,这一剑,马上就会象砍掉二虎子的脑袋一样,狠狠地扎进殷前泽的胸口,这一次只斩断了他的一只手,而这次,一定要拿回他的这条命,连同那个背着他逃跑的力士,也要一并刺杀。
至少,在刘道规加入战局以前,先以杀掉殷前泽作为标识,彻底地,完整地消灭掉整个晋军前军的骑兵部队,尽管这支五百多人的骑兵,现在活着的已经不到五十人了。
但是,只要这支部队的主将殷前泽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全歼敌军,就象自己这回带来的整个军团,哪怕现在只剩下自己这一小队部下,甚至只剩下自己一个主帅还活着,那天师道的徐道覆所率领的毁灭军团,就仍然大旗不倒!
只是,这把承载着徐道覆冲天的杀气的撕杀巨剑,在即将刺到殷前泽胸口的那一瞬间,徐道覆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强力的力量,冲着自己而来,他的脸色一变,撕杀巨剑连忙改刺为抡,向着这股子大力来袭的方向,猛地一荡,这一下,只听到“当”地一声,他的虎口一阵酸麻,两臂上有力的肌肉,也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抖动了起来,带动着他身上的皮甲也是一阵摇晃,本来势不可挡,直冲向前的这股子惯性,也给完全中断,甚至向后倒退了两个大步,撕杀巨剑在手中晃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徐道覆的脸色一变,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力量强大的对手,而一根精钢大戟,这会儿正在离他不到三步的地方,插在石缝之中,戟杆还在微微地晃动着呢,这一戟的横掷之力,竟然如此之大,连徐道覆汇聚全力进击的这一剑,居然也能打退,那掷戟之人,又会是谁呢?
徐道覆的心中带着这个巨大的问号,看向了飞戟的来处,只见刘道规那包裹在铁甲之中的强悍身躯,正在三四个亲兵护卫的掩护之下,飞奔向这里,刚才还在百余步外的他,这会儿已经奔到了二十步之外的距离。
刚才的情急之下,为了救殷前泽,刘道规甚至直接借助着自己奔跑时的冲力,把手中的大戟就这样掷了过来,二十多步的距离,这一戟虽然没有直接击中徐道覆,但也能把他的这全力一击打得倒退几步,甚至大戟下落时都插进了石头之中,古有李广夜射猛虎,结果一发入石的传说,而今天,刘道规掷戟逼退徐道覆,一戟入石的壮举,却是这场中千百名战士,都亲眼所见呢。
晋军群中暴发一阵欢呼之声,刚才还在一路后撤的晋军战士们,在这逆天一戟的鼓舞下,迸发出了巨大的勇气与信心,刚才因为徐道覆那来自修罗世界的大恶魔一样的恐怖突击,而让所有人自内心深处发出的恐惧,进而引发的逃跑,这会儿全都扼止住了,战士们全都相信,本方有着比这个可怕的杀人魔王更强大的勇士,一定会带领自己成功地反杀这些妖贼!
而刘道规那中气十足,几乎不带什么喘息的吼声也响彻在战场之上:“兄弟们,妖贼已经是穷途末路,无处可逃了,他们也就四百多人,而我们的战士,超过两千,徐道覆的大军,已经在乌林渡全军覆没,他自己扔下部队逃到这里,又能有何作为?今天,就是我们亲手消灭这个贼首,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了,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起上啊!”
他说着,接过了一根从身边的卫士手中递过来的大戟,发出一声战吼,就直接冲向了手臂仍然在微微发抖的徐道覆。
而刘道规的身边,数百名跟他一起杀入战场的雍州战士们,也纷纷大吼着,以独特的荆北雍州,甚至是一些带了关中的方言腔调,齐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额似你大爷!”
随着这阵吼叫,战士们齐齐地向着对面的天师道有些因为惊讶而愣在原处的军士们,发射出了一波箭雨,或者是扔出了手中的飞刀,手斧等暗器,在一片被砸中的天师道军士们倒下的同时,他们也扔掉了手中的这些远程兵器,对着天师道的军士们,发起了突袭!
徐道覆的身边,四五个部下顿时就给这一波淋漓的箭雨所打倒,就连他本人,也成为了最多箭枝集中招呼的目标,虽然没有刚才的那一根大戟这样的可怕打击力袭来,但是这些飞箭,在几十步的距离上,仍然足以致命,饶是徐道覆挥舞着撕杀巨剑,把身体上下包裹得水泄不通,但仍然有两三箭就是擦着他的身子飞过,若不是巨剑激荡出来的剑气,搅得周围一片飞沙走石,吹歪了来箭,只怕这会儿的徐道覆,已经中箭伏地了。
张驴儿这会儿已经扔掉了大戟,从地上抄起了一面盾牌,飞快地舞动着,试图接近徐道覆,为他挡箭,徐道覆厉吼道:“驴儿快走,不要靠我太近,会伤到你!”
张驴儿咬了咬牙,停在了五步之外,仍然是挥舞着盾牌,大声道:“老大,咱们得先闪,再不走,晋军骑兵要包抄后路啦!”
第4880章 阵中卸甲誓荡寇
徐道覆的脸色一变,大吼一声:“掩护我!”同时放慢了手中巨剑撕杀的挥舞速度,这得以让几个军士,从身后冲了上来,挡在了他的身前,挥盾舞剑,为徐道覆挡着远程攻击。
徐道覆趁着这个间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两侧的三里之外,江滩之上,各有几百名骑兵已经迂回到位,而本方这里从江中正在爬出来,重新披甲准备战斗的军士们,已经顾不上再向前支援和突进了,纷纷向着两侧行进,在几个小队长的带领下,利用这片石滩,抢占有利地形,甚至拿出了藏起来的弓箭与连弩,准备迎接来自两侧的战斗了。
徐道覆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边的张驴儿低声道:“老大,看来鲁轨这小子也要见风使舵了,刘道规亲自来了,他也不敢再按兵不动,我们现在没法抢马逃跑了,只有下江逃亡这一条路,你赶快先走,我在这里掩护你!”
徐道覆咬着牙:“不,我不能扔下你,驴儿,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你跟我一起走!”
“呜”地几声传来,几根羽箭,狠狠地射了过来,击在张驴儿手中的盾牌之上,他咬着牙,大声道:“老大,快走啊,迟了谁都走不了!”
徐道覆不甘心地看了张驴儿一眼,大声道:“你们可都要活下去啊,活着回来,不要勉强。”
他说着,狠狠地瞪了二十多步外,已经和上前阻击的天师道剑士们杀成一团的刘道规,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向着江边奔去了。
刘道规的眼睛,一直盯在徐道覆的身上,眼见这个家伙再一次地在自己面前转身逃跑,而在他的前方,二十多名天师道的战士,拿着长短不一的兵器,正在和本方的军士们混在一起,厮杀着,这片乱石滩上随处可见,不停地绊着人腿脚的石块,让这些重装战士们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冲锋陷阵,而是陷入了跟这些天师道剑士们的缠斗。
相反,这些轻甲甚至无甲的天师道剑士们,却是凭着手中可以切开甲胄,刺穿防护的锋利长剑,靠着来回跳跃的身法,灵活地在这一片石滩上机动,甚至是从斜侧上来刺一剑,捅一下,在被格挡下来之后,在被攻击对象反击之前,就一个滚翻或者是一个跳跃,闪到了攻击范围之外。
尽管这样打来打去,剑来枪往地很热闹,却是很难击中或者是打死一个敌军剑士,在他们的这种掩护之下,徐道覆很快就跑出了四十多步,脱离了战斗的第一线,离着刘道规,也是越来越远了。
刘道规咬了咬牙,大戟一个横扫,把左侧的一个持盾滚翻,想要从下盘攻击他的天师道弟子,直接打得盾牌从手中飞了出去,而这巨大的激荡之力,也震得这个剑盾弟子身形有了一个小小的停滞,没法象其他的攻击那样可以迅速地一击不中就地滚闪,他的身子就落在了地上,只一瞬间,两杆来自刘道规身边卫士们手中的长枪,就刺进了这个家伙的腹部,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只有眼中带着不甘的神色,狠狠地盯着刘道规,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可是刘道规却连看也不看一眼这个家伙,在他的眼中,跟这些无名小卒在这里厮杀,哪怕是杀光了前方的这近百名将军卫队的剑士,在平时,也许会是一个辉煌的胜利,但今天,与这面前的徐道覆本人相比,这个目标可是太微不足道了,所有妨碍自己击杀徐道覆的东西,无论是敌军,还是自己身上的甲胄,都是必要要除去的,不亲手在此战中杀了这个贼首,只怕自己都很难对这次战役中,所有因天师道而死的军心,给一个良心上的交待。
于是刘道规把自己手中的大戟往地上一插,一手拔出了腰间插着的匕首,这回,不是掷向敌军,而是挥向了自己的肩头。
随着四条坚固的,上等牛皮制成的挂带被匕首划断,挂在刘道规前胸与后背的两块精钢甲板,两块挂满了精钢甲叶片子,也随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