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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222节

  他一边说,一边跨上了自己的那匹又大又黑的战马,也不打什么旗号,就是提着那柄长柄大镰刀,直接出了阵,在两军之间的位置,与阿西巴队长相会,他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也不停下,就是策马在阿西巴队长的四周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着对方,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阿西巴队长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阵前谈判就得有个谈判的样子,杀千摩,你好歹也算是当了主将的人,别这么没有规矩。”
  杀千摩在阿西巴队长的对面终于停了下来,哈哈一笑:“要是谈判,你还不够资格,一个小小的校尉,而我是神教军的虎威大将军,一军主将,你得让檀祗或者是朱超石来,才够跟我对话。”
  阿西巴队长微微一笑:“就你们输成这样,一堆残兵败将,还想跟我们平等对话吗?杀千摩,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今天我过来,可不是跟你商议停战这种事,而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以理解成,劝降。”
  杀千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同狼嚎枭啼一样,配合着他威猛高大的身形,足够让人全身发麻,阿西巴队长的耳膜不停地鼓动着,却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他的座骑,也只是死死地盯着杀千摩胯下的那匹高头黑马,沉静如水。
  笑声渐渐地停下,杀千摩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杀意,盯着阿西巴队长,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子,你真的以为我们输了吗?”
  阿西巴队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赢了,那现在应该是在江陵城下,怎么会在这乌林渡口呢。杀千摩,吹大气充强硬也是要看时机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会让你有什么好处的。”
  杀千摩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恨声道:“小子,别太嚣张得意了,现在你们占点便宜,不代表就能笑到最后,我们只是这次没攻下荆州,不过还会有下次的,就象江陵水战,一次不行还可以两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我神教兵多将广,信众无数,还有二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西巴队长哈哈大笑道:“跟着天师道久了,吹牛的本事都学会了,你那二十万大军不过是以前胜利时来归附的乌合之众罢了,现在攻打建康不成,想夺取荆州又失败了,别说那二十万,就是现在这剩下的两万人,又有多少会跟着你们一路走下去的?你现在在这里给他们打阻击,当后卫拖在这里防守,他们却是在抓紧时间上船,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我看就有一条船装了人驶出港了,杀千摩,你真的愿意这样给人留下来当掩护,最后自己全完蛋了,换别人逃命是吧。”
  杀千摩的脸上横肉跳了跳,咬牙道:“这是我们神教的事,有天师安排,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的。阿西巴,你小子不过是当年从我手下逃得一命的孤魂野鬼罢了,你全家全族都死在我的手中,今天跑来跟我谈判,就不怕我干脆杀了你,彻底让你和你的死鬼族人团聚吗?”
  阿西巴队长冷笑道:“战场有战场的礼仪和规矩,我来跟你劝降,在这白虎幡下,就是禁杀禁斗的,真要有本事,那就是在战场上见个高低,现在我们家刘大刺史派我前来,就是给你这最后的机会,你的这些族人们本是岭南的土著,并非天师道的信徒,你应该对他们的性命负责,不要为了天师道,而白白牺牲了他们,如果肯放仗归顺,现在让开一条通道,闪到一边,不阻止我们攻打徐道覆,那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安全,也会让你们回到岭南,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
  杀千摩冷笑道:“我们都是加入了神教,既然是神教弟子,信了天师,那就要按天师的意志行事,哪有胜利时加入,不利时就要退教离开的道理?光荣地战死,还可以兵解升仙,到西天极乐世界,而临阵投降,则会万劫不复,你不要企图来动摇我们的决心和意志了。”
  阿西巴咬了咬牙:“杀千摩,你也是岭南人,我们岭南俚人侗人是信祖先的,而你,抛弃祖先,信奉天师道,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你们的祖先?”
  杀千摩哈哈大笑道:“祖先?要是靠他们,我们连你们部落都打不过,更不用说修仙得道,长生不老了,我们都见识过了神教的各种妙法仙术,见到了神教的强大,不是你这种人的见识了。”
  阿西巴队长冷笑道:“你的天师道要是这么管用,怎么会成为我们的手下败将,溃逃到此呢?现在你给留下来当后卫,掩护他们逃命,而你们要全部完蛋,你就算自己要升仙,也别拉上这些族人一起送死吧。”
  杀千摩的眼中冷芒一闪,大镰刀一挥:“多说无益,战场上见个高下吧,你不是跟我有血海深仇吗,今天我就给你个机会,有本事来报仇吧,我就在大旗之下等你,阿西巴,可要有本事杀过来,别死了哦。”
  第4853章 弓骑掠阵冲蛮兵
  阿西巴队长二话不说,转过身策马就走,就当杀千摩也掉转马头想要离开的时候,阿西巴队长突然回过了头,对着杀千摩冷笑道:“杀千摩,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不要死在别人的手上,你的命,我要定了!”
  他说到这里,转身就是策马而驰,杀千摩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本想要说些什么,还是跑回了本方的阵营之内,很快,一面黑色的大旗立起,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正是杀千摩的部落图腾。
  阿西巴队长骑马回到了本方的阵中,檀祗在阵前相迎,笑道:“阿西巴兄弟,你可算活着回来了,我一直担心杀千摩会对你下毒手呢。”
  阿西巴队长平静地说道:“他也是想试探我军的虚实,我在谈判的时候态度很强硬,只说要他们投降,这回他是相信了我们大军都来了,虽然嘴上还很硬,但我知道,他已经心慌了。”
  一边的傅弘之笑道:“刚才杀千摩是骑马在阵前来回的,而且回去的和来的路线不完全一样,我们担心的他在阵前留下陷井壕沟的事,应该没有了,妖贼也确实没有时间新在这里挖出一条野外的防线呢。”
  檀祗点了点头:“也不可大意,万一他们的陷阱挖得比较偏,或者不是成条的壕沟,只是分散的陷阱,也会给我们造成不小损失的,在全面进攻之前,我们还是要用一些马匹来试试阵地,还有,按道规哥的布置,现在也要开始向侧翼迂回,一旦打起来,就要同时发起突击。”
  傅弘之的眉头一皱:“侧翼迂回?两翼都要包抄吗?”
  檀祗的眼中冷芒一闪:“不,北侧那边不必管,按计划,鲁宗之的雍州部队会在那边守着,如果杀千摩不是向乌林渡内逃跑,那就会向北逃蹿,到时候鲁宗之会在那里守着,现在有些妖贼已经上船了,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刚才的谈判也用了一刻钟,现在开始,就发起攻击。”
  傅弘之哈哈一笑,挥了挥手:“看我的吧。”他一马当先,跃马而出,而在他的身后,五百名轻装弓骑兵,在分开散向两边的步兵方阵中间的空隙中,集群而出,一边奔跑,一边散开列成了三列的横线骑阵,直向三里外的杀千摩军阵冲去。
  骑兵奔驰之声,马蹄踏地的动静,震天动地,虽然只有五百骑的狂奔,但在这上午的平原之上,仍然震动着每个人的心,另一边的岭南蛮兵们,也开始齐声大吼,挥舞着手中那短柄镰刀一样的兵器,敲击着自己的盾牌,大声地为自己在呐喊鼓劲。
  傅弘之位居阵线的中央,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对方密集的圆阵,有十余个,错落有致地布置在前方,圆阵的外围,是持盾执手镰的蛮兵们,一个个身上涂抹着各种纹身和油彩,虽不着重甲,但透出一股血性与凶悍,即使是这样直面骑兵的冲锋,也仍然无所畏惧,似乎他们真的以为,可以靠这血肉之躯,挡住晋军的千军万马呢?
  傅弘之咬了咬牙,高高地一举右手,这时候离着前方敌阵已经不到三百步了,正常的情况下,投石车应该已经开始了发射,原本挤在一起的密集骑兵,分成了三道松散的骑兵横线,后面的两列降低了速度,慢了下来,而第一列则加速冲击,每个骑兵开始伏身于马背之上,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大弓,另一只手,则开始抽出箭囊之中的长杆狼牙箭,对大弓上弦!
  傅弘之身边,一个护卫亲兵大声吼了起来:“距敌,二百步!”
  傅弘之高高举起的右手,猛地往下一切一滑,而他也迅速地一勒马缰,向着左边而去,跟在他身边所有的左边的骑手,全都向着左翼,斜掠而去,而右边的骑手,则是反过来,向着右边斜掠,整个平行的,一百五十余骑的第一道骑兵线,顿时就左右两分,如同两把鞭子,弧线状扫向了前方。
  岭南蛮兵的阵线中,也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梆子声,与中原完全不同的那种角号沉闷地响起,当前的五六个圆阵,突然前方的阵门散开,三十余部八石奔牛弩,被迅速地推向了前方,而弩臂之上,早就架好了飞槊,推着它们的,则是天师道的军士,而拿着大锤,赤膊而上的力士,则是岭南的蛮兵,显然,这就是天师道军,对付晋军冲阵的杀器!
  “咔”“咔”之声不绝于耳,随着这些持锤力士的大锤落下,一根又一根的飞槊,打向了前方,只是这次他们攻击的,不是密集的步兵方阵,大多数的飞槊,在相隔两丈以上距离的骑兵的间隙中飞过,虽然势头吓人,但并没有击中目标,只有六七根飞槊打中了奔驰的战马,这些倒霉的马匹,顿时就给一槊打得肚破肠流,嘶鸣着跌出去几步,倒在地上,而马上的骑手则是摔了个七晕八素,但只要还有命在,也会挣扎着离开马背,一瘸一拐地向着后方行走。
  傅弘之的身后,两根飞槊擦着马尾巴而过,刚才他这举手下令的行动,让敌军认出了他就是这支骑兵部队的指挥官,也是对他格外关照,只是,这飞槊射击可比不得平时的弓箭射击,准头要差了太多,加上他一路奔驰,马速极快,更是无法捕捉,而就在这两槊落空的刹那,边上的护卫大吼道:“距敌阵,一百步!”
  傅弘之顿时从马背上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上半身笔直,弓如满月,箭在弦上,对着百步之外,一部弩机之后,正在转动着弩臂试图瞄准自己的一个天师道弟子,就是一箭射出。
  “嗖”地一声,箭如流星,这个操弩士还正在眯着眼睛瞄准傅弘之呢,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扑面而来,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一箭就从他的左眼之中钻入,把他整个人带得倒飞两步,连腿都没蹬一下,直接就是一命呜呼!
  第4854章 攻守来回首合分
  随着傅弘之的这一箭毙敌,其他的骑兵们也纷纷开始了击射,箭术稍差的人是在马上驰射,也不挑目标,直接就是对着对面一箭放出,而箭法高超的神射手们,则会选择跟傅弘之一样,先是来个急停,然后对着早已经看好的目标,就是瞄准直射,击中目标之后,则是迅速地拉弓上箭,对着第二,第三目标,连续击发。
  三十余部八石奔牛弩,被推到阵外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发射,与这些骑兵的距离,本身就是缩小到了六七十步之间,在这个位置上,槊仍然无法直瞄打准,而弓箭却是在最舒适的射程之内,几乎只一轮齐射,所有的操弩士就全部中箭倒下,而那些体格庞大,拿着大锤的力士们,也是给射中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那些辅兵和力士们,眼看操弩士们几乎都死于箭下,无法再瞄准,也不再费力气折腾,纷纷逃向了本方的阵中。
  而蛮兵们也鼓噪而上,拿着盾牌,飞快地冲出来,护着这些人撤退,晋军的骑兵沿着弧线掠过他们面前五六十步的地方,横向侧对着这些岭南蛮兵,把一蓬蓬的箭雨,洒向了他们的阵形之中,很快,地上又躺下了十余具躯体,大部分是给射中了腿部这种盾牌无法防护的位置,而中箭的家伙一边惨叫,一边咒骂着晋军,却还不忘了继续向后爬行。
  傅弘之带着左翼的小队,驰过了这蛮兵的正面,绕到了另一边,而第二道骑兵线也在这时候冲了上来,同样,是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左右分离,各向斜前方驰去,在百步左右的位置上,对着对方的圆阵,发动了驰射,又是一阵箭雨飞过,对面的盾牌上再次密布了箭枝。
  突然,蛮兵的盾阵之中冲出了数百名天师道的弓箭手,这些人身着皮甲,拿着三石多的步弓,蹲在地下,对着从面前六七十步距离掠过的晋军骑兵,就是一阵箭雨攒射。
  傅弘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也没有料到,对方阵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步弓手埋伏,还敢出阵直接与驰射的骑兵对射。
  靠了数量的优势,也靠了步行射击比起在奔驰的快马上的射击,稳定性天生增强,这一轮箭雨袭过,倒是有二十余骑中箭仆地,更是有十余名骑手,直接就本身中了箭,落到地上时也是一动不动,直接就送了性命。
  受到这阵箭雨反击的压制,驰射的这些晋军骑兵们,纷纷加速撤离,胡乱地把手中的箭枝射出,也不管是否能命中面前的敌人,就纷纷向着两翼而退。
  傅弘之咬着嘴唇,因为第三线的骑兵,已经冲了上去,这队骑兵是由林虎臣率领,看到这些弓箭手出阵后,他们不再用侧掠的战法,而是迅速地结成了三个楔形的骑兵阵,摆出了突击的架式,对着百步之外的这些天师道弓箭手,就是全速猛冲过去。
  而晋军的骑兵们,则纷纷伏身于马背之上,尽可能地缩小自己被箭射的风险,他们的一手持着弓,另一手则摸向了挂在武器勾上的骑槊与长枪,一旦敌军的弓箭手仍然射箭不退,则要做好突击的准备!
  蛮兵的阵中,响起了一阵哨子声,那些蹲在阵外三十步,还在上弦准备射击的弓箭手们,顿时就转身向后,撒退就跑,甚至不再看身后不到百步的晋军骑兵们一眼,显然,这是杀千摩认定,在这个距离上,弓箭手的射击不足以阻止晋军骑兵的突击,一旦给突阵,那后方的蛮兵也无法搭救,这才让他们火速回归本阵。
  而与此同时,两百多名手持长柄大镰刀的蛮兵们,从各阵之中奔出,向着往本方阵中撤退的弓箭手们的空当处奔行,显然,这些是用来接应的部队。
  林虎臣咬了咬牙,一挥手,部下的骑兵们纷纷勒住马缰,最快的速度刹马停步,然后举起手中的大弓,对着冲上来的这些大镰刀蛮兵们,就是一阵射击,破空之声不断,三十多个蛮兵中箭倒地,而剩下的人则是哇哇怪叫,继续向着四十多步外的骑兵们猛冲。
  林虎臣再一挥手,部下的骑兵们再放了一轮箭,射倒了二十多名敌军,面前却是也来了一波对方的箭雨,却是那些天师道的弓箭手们,眼看骑兵停止了冲锋,又转过身折回,在大镰蛮兵们的身后和身边,一阵箭雨袭击,十余名晋军骑兵中箭落马,剩下的人,则是掉转马头,直接向着后方撤退。
  大镰兵们哇哇大叫着,想要继续前冲,后方却是响起了一阵密集的口哨之声,带队的一个队长恨恨地一跺脚,还想再要上前,身边的一个弓箭队里的带队师兄则上前拉住了他,说了两句,他才不情不愿地拖着大镰刀,带队回撤,战场之上,留下了几十具人马的尸体,已经散落在百步左右距离的近百具蛮兵和弓箭手们的尸体,两边的军队各自收兵回到本阵,等待着下一个回合的较量。
  蛮兵阵中,将旗之下,杀千摩的眼睛微微地眯着,在他的身边,徐道覆换了一身小兵的衣服,跟在他的身边,但那硕大的体形仍然引人注目,杀千摩咬着牙:“为什么不继续追一下呢,那些晋军骑兵,还是有可能追上的。”
  徐道覆摆了摆手,一指两侧消散的烟尘,说道:“没这么容易的,敌军前两波骑兵,是迂回到了两边,要是我们继续追击,远离本阵,只要离了百步左右,他们就会三路骑兵同时杀回,两翼突击,中间驰射,我们的弓箭手在野外失了阵形保护,会全军覆没的。这种是骑兵的诈败诱敌之术,千万不能上当。”
  杀千摩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幸亏你来得及时,看破了晋军的计划,不过,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晋军正面的步兵也开始压上来了,南边那里也有部队在移动,我们还要在这里被动挨打吗?”
  第4855章 围三缺一末日近
  徐道覆冷冷的说道:“按计划行事,如果不装成一副力战不支,全面溃散的样子,又怎么有机会从北边突围出去呢?”
  杀千摩咬了咬牙,低声道:“我说,老徐,你真的不要这渡口内的这一万多部下了吗,那可是你起家的老兄弟啊,就这样说弃就弃?”
  徐道覆的脸上横肉跳了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我当然是想把每个兄弟都带出去,但晋军这回是铁了心要我们的命,哪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大家只有分散走,自求多福,我们在这里多拖一会儿,也能多让一些兄弟上船,至于上船之后能不能逃过晋军水师的追杀,那就是靠他们自己了。我们要是走陆路,同样是有危险,不过,只要我们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能逃过这次,以后就有打回来的机会。”
  杀千摩哈哈一笑:“我刚才看到阿西巴这小子,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初这小子的老婆全族都给我斩尽杀绝,而这小子的部落也给我杀得十存一二,但现在还是给他逃跑之后,又发展壮大起来了,上次一战,这小子的部下又几乎给我们全歼,可是今天还是可以人模狗样地跟我站着说话,还敢放大话,要取我性命,哼,抛开他的这些大话不说,这小子只要活着,就能再次发展起来。”
  徐道覆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神教其实也是如此,屡败屡战,几乎覆灭,陷于绝境,但只要保存我们这些首领,那失散的部众总能重聚,只要多打几个胜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投奔,但是,只有我们先能冲出去,才有未来。”
  杀千摩叹了口气:“我们如果冲出去以后,该怎么办?是要回去找卢教主吗?你这回进攻不能得手,损兵折将,他恐怕会借机对你发难吧。”
  徐道覆沉声道:“这些暂时已经顾不上了,卢师兄那里还有二十万大军,我们过去后先齐心合力打败刘裕的追击,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率领大军,再攻一次荆州,而且,我们的内应还在,下次作战的时候,我们是能用上助力的。”
  杀千摩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只听到前方响起一阵鼓角之声,烟尘之内,大批的晋军步兵,已经列阵而来,这回不再是刚才的数百骑兵掠阵,而是足有三千的步兵方阵,弓箭手在前,后面则跟着大批的重装戟士,由于所有的八石奔牛弩,这会儿都是孤伶伶地躺在阵前,无人再去操作,弩臂歪斜,一些飞槊有力无力地落在地上,显然不再构成威胁,所以晋军的步兵,才敢以这样密集的阵型迫近。完全不考虑受到大规模奔牛弩杀伤的可能。
  杀千摩恨恨地一跺脚:“该死,早知道刚才不应该把这些八牛弩给推到前面了,我的失误啊。”
  徐道覆摆了摆手:“没什么,老杀你以前没怎么来岭外打仗,不知道这种阵战是怎么打的,怪我来得晚了点,不过没事,我们还有弓箭手,仍然可以对他们造成不小的杀伤。”
  杀千摩点了点头,看着南边的方向,一阵烟尘腾起,大地在微微地震动着,似乎是有大量的骑兵,从那边奔驰而过,他的脸色一变,说道:“不好,晋军的骑兵是移向南边了,应该就是刚才冲击我们的那支部队。”
  徐道覆点了点头:“在那里,我有布置,派来了一千长戟手,还带了拒马和鹿角,推了五十辆大车过来,就隐藏在你的那五个圆阵之中,晋军骑兵这回要是冲过来,我们就把这些障碍物给推出去,他们要是骑射,我们就在这些障碍物后与之对射,要是他们冲阵,就准备撞上我们的大车和长戟,我想,晋军不会这么愚蠢的。”
  说到这里,他的手指一指这阵后的乌林渡,大部分的栅栏已经拆掉,只有两侧还立着一些木栅,几座箭塔,但箭塔之上值守的军士们,也已经是心不在焉,不停地回头看向了江面码头的方向,显然,他们现在是度时如年,生怕自己就这样给落下,上不了船啦。
  徐道覆沉声道:“晋军不傻,面对这个严阵以待的阵型,多半不会冲击,应该是会冲向乌林渡,我在渡口内最后埋伏了三千人马,由徐道安统领,一旦晋军直冲渡口,就要冲上去,利用渡口的地形与之交战,但晋军也不会完全以骑兵来冲击,后面必然会大批的步兵跟进,正面也加强攻势,想要打穿我们的防线,目的就是只留北边一个通道,逼我们从北边逃跑,而水面上开走的船只,他们会用水师来追杀。”
  杀千摩咬了咬牙:“所以,其实最后就是渡口内剩下的部队在为我们拖延,争取时间,实际我们是反其道行之,从北边先跑,有接应我们的人,会助我们突围成功,对吗?”
  徐道覆笑了起来:“是的,就是如此,所以,我们这里还要撑上一段时间,不能一触就溃,那样太假了,只有打到激烈的时候,打到晋军突入乌林渡内的时候,我们再跑,这才显得逼真,而且,那时候的晋军是急着要入渡口内歼灭我们的人马,不会以主力追击我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逃往江夏方向了。”
  杀千摩回头看了渡口一眼,只见在靠近码头的位置上,一面“徐”字大将旗,高高飘扬着,而旗下,一个大块头,身形与徐道覆类似的巨汉,则戴着全封闭式的头盔与面当,坐在马扎之上,手握令旗,一动不动,就连一根硕大的金刚巨杵,也是摆在他的身边。
  杀千摩笑了起来:“你连替身老师入职早早找好了啊。真的太厉害了。我是不是现在也要先找个替身呢?”
  徐道覆微微一笑:“我们两个的个头放一起太明显了,你要不要找替身是你的事,我可不奉陪了,现在我要去后面布置一下防守南边的情况,你在这里好好顶住晋军的冲击,一旦看到我约定的信号,就迅速地向北走,万万不可恋战!”
  第4856章 欲擒故纵敌必乱
  乌林渡口,西三里外,一处密林外。
  小丘之上,刘道规策马而立,他也是刚刚赶到这里的,甚至没有要部下搭建帅台,直接驻马于高坡之上观察前方的战况就行了,而在他之前一里左右,檀祗正指挥着五千步兵,对着杀千摩的岭南蛮兵,列阵相接,两边的长枪手在前线已经开始了混战,而岭南蛮兵们,则在接阵的间隙,不停地试图持盾执着小镰刀,杀进晋军的阵线,可是在对方严密的阵形之下,全无机会,交战的阵线中,倒着三四百具岭南蛮兵的尸体,每个都给身上戳出一堆血洞,血流满地。
  随着前方的又是一阵齐声呐喊,一波箭雨腾空而起,从晋军的阵线之后升起,如同一片乌云,撒向了岭南蛮兵的阵中,隔着几里远,也可以听到一阵中箭后的惨叫声四处响起,而肉眼可见的一批蛮兵,则是纷纷倒下,然后给后方的同伴们迅速地拖走。
  檀道济也骑着战马,提着大戟,在刘道规的身边,微微地点着头:“不错啊,正面的攻击还是比较顺利的,想不到妖贼撤到这里,居然也没有时间做出防御布置,没有陷井,没有壕沟,也没有拒马和鹿角,要不是这正面的兵力实在是不少,我们可以用骑兵直接正面冲破他们了。”
  一边的朱超石摇了摇头:“他们侧面是放了拒马,也有些大车堆在这里的,不是没有布置,不过,北侧的方向,明显防御力就弱了很多,那边的地形比较特殊,有一块洼地,不利于大军行动,不过,现在这些岭南蛮兵的渡口外列阵,已经用处不大了,我军已经从南侧迂回,杀进了乌林渡中呢。”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乌林渡内的方向,只见渡口内,已经冲进了数以千计的晋军步兵,多是持刀拿盾的短兵,与上千名天师道的弟子,在这渡口内的狭窄的路道,巷子中战斗,南侧的六七个烽火台上,已经成了战场,结成小队,十余人一组的晋军,列成七八米宽的横排,顶着盾,举着矛槊,步步向前推进,在这样的巷战之中,弓箭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几乎所有人都是咬着牙,拿着手中的兵器,在奋力砍杀呢。
  檀道济看着在远处,如一头巨熊一样,挥着大斧乱劈乱砍的竺灵秀,还有带着一小队弓箭手们,不停地上蹿下跳,抢占烽火台之类的至高点,然后对着指定的目标,一一点名射击的胡隆世,说道:“灵秀和隆世打得不错。在这样的巷战中,他们是专门训练过的,配合不错,虽然不能大规模地弓箭袭击,但是高处的神箭手,点名对方的将校和悍将,还是很管用的。”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个提刀督战,看样子象是大师兄级别的天师道高级剑士,被一箭直接射穿了脖子,倒地毙命,而随着他的死,在他前面的两百多名天师道弟子们,也失了斗志,转头就向着码头的方向逃跑。
  而在码头那里,还有百余条小船来回地划行,一批批地把挤在这里的天师道弟子们,运向百米之外江面上的船只之上,这个时候,小船上已经挤满了人,甚至有些家伙为了搭上船只,干脆跳进了江里,用手死死地扒拉住船沿,想要被这船带上江面上的大船,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只有上了船,才能活命!
  “哗”地一声巨响,一条小船,被六七个人生生地扒拉在船帮之上,发生了可怕的侧翻,这些人的求生之力让他们一边在江水中拼命地扑腾,一边使劲地扒拉着这条船,终于,这船直接翻了个底朝天,随着一阵惨叫,船上的人和扒船的这些人,同时被这条船翻倒过去,从上向下地扣在了江里,只见一泡黑色的,泛着鱼虾的泥水上涌,而所有落水的人,都不在冒一个泡了。
  而其他的各条小船上,也响起了阵阵怒骂之声,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站起身,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大吼道:“快快放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可是那些扒着船帮的军士们哪里舍得,不是每个天师道弟子都熟识水性,真要是擅长游泳的那些人,也不用在这里扒船帮,早就自己游到那些大船上了,他们一边在水里扑腾着,一边哭道:“队长,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我们是兄弟,是教友,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侍奉天师,同生共死吗?”
  这个军官咬了咬牙,抹了抹眼泪:“兄弟,对不住了,不然大家都得去见天师,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便就到!”
  他说着,挥起一剑,直接把那个哭求的军士,搭在船帮上的手给剁了下来,血光迸现,伴随着惨叫之声,这个小兵沉到了江中,一片血水泛起,伴随着一阵气泡上浮,就再也没了动静。
  砍了一个之后,这个军官也横下一条心,在这船沿边来回走动,挥剑看到这种搭着船帮的手,就是一剑砍去,几声惨叫此起彼伏,又是数人断手沉江,其他的人见这情形,再也不敢继续搭船,纷纷松开了手,很快,就跟一块石头一样,沉到了江底,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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