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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150节

  张怀恩勾了勾嘴角:“我本来还想讨论好一下檀祗呢,结果这人不识相,他不是看不起我张怀恩,而是对道规哥不敬,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看,他和他那个兄弟檀道济,都是盯住了我们道规哥的大将位置,想着这战立下大功,然后挤走道规哥,自己当大将呢。现在这样收买人心的举动,我还不知道吗?”
  胡大全瞪大了眼睛:“什么,檀家兄弟还想着取代道规哥?”
  张怀恩冷笑道:“当然,要不然为啥这檀祗从武陵过来,还要带上这千余蛮子呢?不就是让蛮子们开开眼界,拿了好处,肯出死力作战吗,后面道规哥肯定会高升入朝为大将,他们就能留在荆州当刺史,将军,罢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兵可以议论的,道规哥那坐席破烂很久了,这不符合他的身份,今天趁着这个市集,咱给道规哥弄一张新的去。”
  第4547章 争强斗气违法度
  胡大全的脸色一变:“弄一张新的?这可不行吧,道规哥这几年都下令不得扰民,不得强取。我这回出来时身上没带钱,怀恩哥你带了吗?”
  张怀恩不屑地指着周围的那些峒蛮军士,冷笑道:“你看他们哪个带钱了?不还是想拿啥就拿啥吗?”
  胡大全摇了摇头:“那可不一样,是道规哥下的令让他们来集市的,让他们每人可以拿三样东西,由刺史府出钱呢,你看,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在记账。”
  张怀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忿怒,恨声道:“我们现在不也是奉命而来?哼,这些武陵峒蛮这一年多也没打啥大仗,真要是刀头舔血,比得上我们吗?打桓谦,破苟林,江陵水战,我们兄弟哪次不是跟着道规哥一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你大全兄弟亲手斩了七个,我斩了十三个,可都是明明白白地纪录在军功薄上的吧。”
  胡大全有些得意地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我们斩的贼首,也就是这一年罢了,要是算上以前的功劳,那你怀恩哥都有五六十颗啦。”
  张怀恩冷笑道:“是啊,我们打了这么多仗,杀了这么多贼,也没让我们来集市上拿点东西,这公平吗?凭什么这些峒蛮刚来,就让他们这样白吃白拿?道规哥就是对檀家兄弟太客气了,对这些蛮夷居然都要讨好。”
  “我们现在过来还要帮他们维持秩序,哼,维持什么秩序?他檀祗有自己的军吏,有督战队,来约束这些部下,要我们来,不就是要约束这些江陵的百姓,摊贩,要让他们乖乖地把东西都给这些蛮子,不许反抗吗?你当我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帮着蛮子抢我们汉人的东西?”
  胡大全连忙摆手道:“怀恩哥,可别这样说啊,我看这些峒蛮军士也挺守规矩的,看中的东西拿起来也是客客气气的,让边上的军吏们纪录,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盯着防止意外发生就行了。一会儿道规哥还会亲自到,我们主要是得保护道规哥的安全呢。”
  张怀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保护的,道规哥天天在这荆州城里转,体查民情,这江陵集市都来过十几回了,也从没见有人对他不利。所谓的保护,不就是怕这些峒蛮子里混了妖贼的奸细,想借机刺杀吗?我们早点把这些峒蛮赶走不就行了。”
  胡大全眨了眨眼睛:“那怀恩哥你有啥办法让他们提前走啊。你看,他们这些人都在挑挑捡捡的,看中了又未必要,这样恐怕到黄昏都走不成啊。”
  张怀恩勾了勾嘴角:“这又有何难?我们自己动手拿点想要的东西,拿了就走,这样他们一看东西快没了,自然会加快地去抢去拿,很快不就拿完了吗?”
  胡大全摇了摇头:“不行啊,怀恩哥,我们可没有一人拿三样东西的权力,道规哥要是知道了,会把我们军法从事的。”
  张怀恩不耐烦地说道:“笑话,他们峒蛮子拿得,我们这些奋战多年的将士们拿不得?要不你找个比我杀贼更多的峒蛮子,找出十个我就不拿,如何?”
  胡大全笑道:“我相信怀恩哥英雄无敌,这些峒蛮里没有能超过你的,但问题是我们军令在身啊,道规哥刚来荆州,不,在京口的时候就严禁我们私掠,不许取民一物,违者军法从事,你看我们这些北府老兵,来这荆州几年了,没人敢违背这条军令,今天在峒蛮这里,可千万别以身试法啊。”
  张怀恩咬得牙齿格格作响,胡大全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有些后怕,说道:“要是怀恩哥你看上啥东西了,我现在就去取钱,咱们买东西总行了吧。”
  张怀恩怒道:“放屁,你我今天来这里执勤,就算拿钱买,也是檀离职守,而且我争的是这个钱和东西吗?我是争这口气,凭什么让这些外来蛮子白吃白拿,我们在这里还要受这鸟气?大全,你今天别再劝我,我说什么也得在这里拿点东西走,要不然,我这口气消不掉。”
  胡大全吓得脸色发白,拉着张怀恩的手,说道:“怀恩哥啊,你可千万别冲动,道规哥可是令出如山,绝不会讲情面的,以前我们打仗时,有私自逃跑的,直接就是军前正法,这也是我们这几年不敢有违法之举的原因,今天当着这些外来客军,我们要是公然执法犯法,那肯定没命了啊。”
  张怀恩哈哈一笑:“你说得很,执法不能犯法,那道规哥的帅位之上的坐席,早就烂了很久了,我也一直劝他更换新的,他说军务繁忙顾不上,以后找机会再统一购置,今天,这不就是统一购置的最好时机了嘛。”
  胡大全睁大了眼睛:“可是刺史府没有给我们出来采办坐席的军令啊,怎么就能统一购置了?”
  张怀恩一指这些摊位上的峒蛮将士,说道:“你看,他们就在这里购置采办货物,有记账的,那我们也去记账拿个坐席便是了,反正统一购置嘛,允许这些峒蛮拿东西,就不能给我们的堂堂刺史,征西将军弄条席子了?”
  胡大全勾了勾嘴角:“听起来倒是也有道理,只不过这样搞真的没事吗?”
  张怀恩不耐烦地说道:“又不是欺男霸女,夺人田地这种事,就拿条席子,道规哥还真的能斩了我不成?有些事情也别太大惊小怪了,上次江陵城里多少人都暗通桓谦,书信来往,告密江陵城中的情况,最后那些人不都给道规哥赦免了吗,直接烧了书信不追究。我们都是跟了道规哥多年的老部下了,是他的卫队成员,情同手足,他连这点事,都要跟我们计较吗?”
  胡大全点了点头:“也确实是这道理啊,这些峒蛮凭什么就比我们过得好,更受礼遇呢,再说我们拿席子也是为了给道规哥啊,这算是公事公办,怀恩哥,我听你的,现在就走吧,哎,你看,那个西边卖鱼的小贩边上,就有个卖竹席的,好些个峒蛮正在那里呢,我们快去,走了就怕没啦。”
  第4548章 强取两席伤和气
  朱大叔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二十几个峒蛮军士,为首的一人,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制成的一个羽冠,与其他的军士只是在缠头的头带上,插上一根白色的羽毛不同,这是峒蛮内部特殊的表示地位高下的区分之法,那些戴着多根羽毛所制成羽冠的,无疑就是各个部落的首领了,也是军中的军官。
  朱大叔的身边,那于三的鱼篓子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面前的这些峒蛮军士中,有些人的手中,也提着一些新鲜的鱼,有时候还会偶尔地翻动一下,在这些峒蛮军士们的面前,一个手拿碳棒,另一手拿着小册子的军吏则站在这些军士与摊贩中间,一边迅速地纪录着,一边说道:“大家不用挤,这些东西都有的分,不过,你们只有六个人加起来还能拿十七样东西了。”
  为首的这个峒蛮军官,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们,我们队里一共有,有三十七个兄弟,就算,就算两个人睡一张,一张席子,也不够,我要,我要十九,十九张席子。”
  这个书吏摇了摇头:“不行,檀将军有令,一人最多三样东西,我都给你们数好了,现在你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只能再拿十七样了,违反的话,就是违反军令,阿西巴队长,你是军官,也是这些兄弟的头人,应该明白这点。”
  阿西巴队长咬了咬牙,回头对着身后几个拎着鱼的部下沉声道:“都怪你们,非要这几条鱼,一条鱼就算一样东西,少拿两条鱼,我们就有席子了。”
  身后的一个军士哭丧着脸说:“老大,明明是你说要两个人吃条鱼的,我也是按你的要求拿的啊,现在要是把鱼退了,可就…………”
  于三笑了起来:“这鱼可不能退啊,本就是年年有余,图个吉利,要是把这年年有余给退回来了,那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别怪我啊。”
  阿西巴队长的脸色一变,说道:“说得有道理,这鱼,说什么也不能退,巴力格兄弟,你快去那边买脂粉的摊子,把吉力高他们几个叫过来,叫他们留出两样东西的空当,好凑够席子。”
  巴力格兄弟马上向着后方奔了过去,一边有几个插着别的形状和颜色的羽毛,显然不是他们同一部落,也不是一队的峒蛮军士也好奇地向着这个席子摊围了过来,阿西巴队长连忙说道:“落日部落的兄弟,我们队就差这两张席子了,能麻烦行个方便吗?”
  这几个军士笑着离开了,阿西巴队长长舒了一口气,正在抹脸上的汗水,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这位大叔,敢问这两张席子怎么卖?”
  阿西巴队长的脸色一变,和所有部下一起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张怀恩正带着胡大全,大摇大摆地排开了几个峒蛮军士,走到了摊位前,一边走,一边还揉着鼻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仿佛是这些峒蛮军士身上那汗味混合了鱼腥味,恶心到了他。
  阿西巴队长本能地想要发作,但看到来的这两个身着精甲,戴着白缨头盔,知道这是刺史府的将军卫队,他的眉头一皱,以手按胸,行了个峒蛮部落的礼仪:“这位兄弟,敢问如何称呼?”
  张怀恩冷冷地说道:“我乃刺史府的副卫队长,张怀恩是也,看你的军阶,应该只是个队正吧,见了我,你得叫一声长官才是。”
  阿西巴咬了咬牙,说道:“虽然我们不是同一部队,但你确实比我官阶高,张长官,卑职这厢有礼了。”
  他说着,又行了个军礼,身后的所有部下军士们,也跟着行了个礼,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爽。
  张怀恩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朱大叔:“这位大叔,你这里还有十九席席子,对不对?”
  朱大叔连忙道:“正是,我这竹席,可是用这江陵城外山中新鲜的竹子编成呢,放在山泉水里浸泡过,可凉快了,还用药草熏制过,蚊虫蛇蚁都不敢靠近,要是放在野外露营时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朱大叔顿了顿:“张长官,可是很抱歉,这些竹席已经给这位峒人军官都订下来了,马上等他们其他的兄弟到了,就可以按约定记账提货啦。您如果想要两席,我明天一早给您送到刺史府上,您看如何呢?”
  那个记账的军吏也说道:“张长官,檀将军有令,说是…………”
  张怀恩突然厉声道:“混蛋,你一个小小的书吏,也敢在本将面前说三道四?你家檀将军的令再大,大得过荆州刺史府的将令吗?”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那个年轻的书吏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而阿西巴队长则忍不住了,沉声道:“张长官,我敬你是上级,一向对你客气,但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我明明在这里先买的席,大家都看到了,现在不过是叫部下过来拿提货取而已,我们今天在这里逛半天的集就要走了,过会就再也拿不到这东西,你天天在江陵,这位大叔也说了,明天会给你送过去,为何非要来争这个呢?”
  张怀恩冷笑道:“笑话,你这里提货权不够,就谈不上什么先来后到,谁先到谁就先要,谁让你的部下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席子不够呢。这江陵的市集也不是为你们峒蛮将士一家开的,这东西你买得,难道我们江陵的军民就买不得?”
  于三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位军爷,可是我们这些摊贩明明听到,这个市集就是为这些峒蛮兄弟们开的啊,你看,他们买东西也不要付钱,记账即可,而且,我好像没听说过你们江陵的将士也能在今天的集上买东西吧,更没说可以记账。”
  张怀恩狠狠地一瞪于三,吓得于三不敢开口了,只听你厉声道:“混蛋,你小子懂什么,这一年多来,守卫江陵,连番血战,让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摆摊卖东西的是谁?是我张怀恩这样的江陵将士,还是这些记账拿货的武陵峒蛮?”
  第4549章 乱军之罪不可饶
  这话说得所有人耳膜都是嗡嗡作响,阿西巴和他的手下们全都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咬着牙,不说话,而于三则是脸色惨白,不敢开口,只有朱大叔沉默了数秒之后,打了个哈哈:“当然,张军爷,你是在江陵立了大功的,我们这些凉席,不要说卖,就是送你,也是理所当然,只是…………”
  张怀恩一下子就打断了于三的话:“只是什么只是?只是今天这个市集,只能让峒蛮将士们拿货,不能对我们江陵的将士开放吗?我们道规哥堂堂的大刺史,大将军,坐的榻上的凉席,早就烂了半年以上了,他们打仗要宿营,要席子,难道道规哥就不用了?我拿他两张席子,怎么地了?”
  阿西巴叹了口气:“如果是刘刺史要席子,那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不要,对不起,张队长,我们不跟你争这些凉席了,所有这个摊子上的凉席,你都拿走吧。”
  张怀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仍然是板着脸,眯着眼睛,点头道:“你这个兄弟倒是挺懂事,很好,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不过,刘刺史只需要两张席子,不要更多的,我也不给其他人取,你就先拿这十七张吧,这市集上应该还有别的卖席子的摊子,你再去要两张,应该问题不大呢。”
  他一边说,一边就上前取了两张凉席,回头对着摊边的那个军吏说道:“这位兄弟,也麻烦把这笔账给记下,就说刺史府的卫队副队长张怀恩,伍长胡大全,在这里为刘刺史取了两张凉席,请这位摊主凭此条子,一并到刺史府上取钱。”
  这军吏正要纪录,却只听到后方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喝斥之声:“这一个白条,不许记录。”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张怀恩更是眉头深皱了一下,转过头,对着声音的来处,行了个军礼:“见过征西,属下…………”
  刘道规一身甲胄,大红披风,在檀祗的陪同之下,正站在他们后面,周围的峒蛮军士们自觉地散开了一条通道,全都单膝下跪,以手按胸:“见过刘征西。”
  胡大全笑着抱起了手中的凉席,指着说道:“道规哥,这是我们特地给你拿的席子,你的那张旧席,早就…………”
  刘道规直接一挥手:“来人,给我把张怀恩和胡大全拿下!”
  这下连檀祗都是脸色一变,刘道规身后的十余个白缨护卫大步上前,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都含着泪光,为首的一个军士低声道:“得罪了,怀恩哥!”手上却是分秒不停,直接拿着一串麻绳,把张怀恩和胡大全五花大绑起来。
  张怀恩也不挣扎,只是开口道:“道规哥,我有何罪?我也是记账拿席子啊,不是强取。”
  朱大叔也连忙说道:“是啊,小老儿可以作证,这位军爷真的是要记账,还要我们上刺史府去凭白条拿,没有…………”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怀恩,大全,我派你们来的时候,怎么吩咐你们的?”
  张怀恩的额头开始冒汗,说道:“你是让我们来监督市场,维持秩序,遇到有可疑人等,想要趁乱闹事的,需要当场拿下,军法从事。”
  刘道规点了点头:“很好,你还算记得明白,那我且问你,什么叫趁乱闹事,有什么情况是要当场拿下的?”
  张怀恩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意气用事,可能犯了一个大错,他直接跪了下来:“属下一时胡涂,只想着道规哥你的坐席坏了,破了,正好碰到这里有卖席子的摊位,就想过来采购两张,却忘了你没有给我这种可以拿东西的授权,这才…………”
  刘道规的面沉如水,一动不动地看着张怀恩:“你是忘了?不,怀恩,你记得比所有人都清楚,刚才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你说你为荆州打过仗,为大晋流过血,为江陵父老杀过贼,所以峒蛮兄弟们可以白吃白拿,你为啥不可以。这话是你说的吧。”
  张怀恩咬着嘴唇,点头道:“是的,是我说的,我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凭什么这个市集只能他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而这些年来,你对我们自己的将士,哪怕是对你的卫队,也没有这样的礼遇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因为你们的作战功劳,我都会以国家的制度,给你们加官晋爵,或者是发布赏钱,你张怀恩从一个最普通的军士,一路升到我的卫队副,升到了可以旅帅的地位,甚至我可以告诉你,上表请封你为军主的奏折,我也早就拟好了,若不是跟建康的信息断绝,你现在已经能当军主了,这难道不是大晋对你功劳的肯定和承认吗?”
  张怀恩的眼中也开始泪光闪闪:“我,我错了,我妒嫉峒蛮兄弟,我,我的心胸太狭窄了,道规哥,你,你处罚我吧。”
  刘道规叹了口气:“要处罚你的,不是我,而是军法,如果人人可以不遵军令,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去违法乱纪,那我任何命令都无法被执行了。怀恩,你是我身边最信任,最亲密的卫士,要是连你都带头违反我的命令,连你都在这里破坏各部队之间的团结和同袍之情,那我们还如何面对妖贼即将到来的大举进攻,挺住这次呢?”
  “我让这些峒蛮兄弟们来逛这次市集,也说好了这次市集只为他们而开,就是因为他们在武陵苦战一年多,血战恶战不比我们少,马上又要奔赴前线,不知道还有多少兄弟能活着回来,这江陵市集你们天天见,休假的时候自己逛了多少次了?缺这两张席子吗?前线的将士们有多少是成天睡在烂泥地里,风餐露宿连顿饭都吃不上的,与他们比起来,我这张烂席子坐个半年,就使不得了吗?要是我这个主帅都只知享乐,吃不了苦,那让前方的将士们怎么想,怎么看?”
  说到这里,刘道规沉痛地叹了口气:“怀恩啊,你如果只是拿了席子,我还能保你一命,但你胡言乱语,破坏兄弟部队之间的关系,此乃乱军之罪,我,不得不斩你!”
  第4550章 军法无情斩亲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了,胡大全直接瘫软到了地上,张怀恩则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流出,他倒是从刚才的话,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只不过,亲耳从刘道规的嘴里听到,仍然是让他忍不住眼泪。
  檀祗的眉头一皱,说道:“道规哥,请收回成命,怀恩毕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虽然一时胡涂犯了错,但请念在他以前的功劳上,饶他这回吧,就算活罪难免,也先饶了他的死罪,让他戴罪立功吧。”
  所有峒蛮将士,也在阿西巴队长的带领下,齐齐地跪了下来,说道:“请刘征西收回成命,我等愿为张队长求情。”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军中无戏言,若是谁犯了军法,都可以戴罪立功,都可以有人求情就能免一死,那军法就成了儿戏,谁都可以犯。张怀恩一是因为妒嫉,假传军令,说我要买这席子,二是在这里公然挑起荆州本地将士和武陵援军兄弟的矛盾,这第三,则是在这市场上,强取强拿财物,这三样每一件都足够死罪,我刚才就说过,如果他只是拿了两张席子,我或可网开一面留他一命,但前两样罪一犯,别说我,就是我大哥来求情,也是军法难容。”
  说到这里,刘道规的眼睛也变得湿润了,他看着张怀恩,哽咽着说道:“怀恩,我的好兄弟,不是我想杀你,实在是军法难容,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现在就说吧,我亲自送你上路。”
  张怀恩突然睁开眼睛,哈哈大笑:“道规哥,没事,都怪我,心胸狭窄,嫉妒他人,这才会知法犯法,我当时还没意识到这些,现在听你这些话,我明白了,两张席子事小,影响军中团结才是大事,这三样罪,全是我犯下的,胡大全伍长,只是跟我行事,是我让他抱着这席子的,而且,他也劝过我,叫我不要违反命令,私取百姓财物。”
  刘道规点了点头:“胡大全确实并非主谋,但也跟着你拿了这些东西,胡大全,你可知罪?”
  胡大全哭道:“小的知罪,是小的意志不坚,贪小便宜,又以为我们也可以跟峒蛮兄弟一样记账,结果犯下了大罪,这事,这事是和我怀恩哥一起做的,要处罚,也是把我们一并处罚。”
  刘道规正色道:“倒是讲义气的汉子,不枉跟了我这么多年,不过,现在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们一起犯了事,但也有主从之分,我处罚你们不是基于感情,而是基于法令,刚才我说得清楚,张怀恩的罪更多地是因为他口出狂言,破坏了两军的团结,又假传我的将令,而你胡大全,并没有犯这样的罪,所以,你虽然私取货物,但罪不至死,回去后,领五十军棍,然后禁闭半个月,以示惩罚。”
  胡大全咬了咬牙:“罪是我们一起犯的,我也没有劝住怀恩哥,恳请道规哥能对怀恩哥也网开一面,大敌当前,先斩勇士,这对军心也不好,虽然说军法难容,但是道规哥你之前在大战之际,也曾经改过法令,比如,比如这江陵城中不少人在桓谦打来时还以通敌呢,您不也是一把火烧了书信,结果城中人人为之感动,都效死至今吗?”
  “道规哥,怀恩哥他可是跟了你十几年的贴身卫士啊,忠勇过人,这些年的征战也是受伤多处,立功无数,这样的勇士,因为一时的失控就斩了,实在是可惜,小的愿意与怀恩哥一同领罪受罚,挨一百军棍都愿意,而且,而且我们愿意直接编入这些峒蛮战士的营中,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以实际行动来赎回我们的罪过。”
  檀祗也跟着说道:“道规哥啊,我看这位胡伍长说得很好,法理不外乎人情,这是非常时期,他们已经认识到错了,不过放他们一条生路,允许他们戴罪立功,这才…………”
  刘道规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求情了,我意已决。上次江陵城中的书信之事,与这次不一样,城中的百姓不是我的部属,他们曾经受过桓家多年的恩惠,桓谦打回来时,有些门生故吏暗中与之通款,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大开城门,允许他们来去自由,若是与我们为敌,就面对面真刀真枪地厮杀,若是回心转意,忠于大晋而不是桓谦,那就既往不咎。这是我当时根据朝廷的法度作出的决定,不是什么法外施恩,因为我接受荆州刺史的官印时,朝廷给我的指示就是要收取荆州人心,优抚为主,不要动不动地开刀杀人,诸葛亮的七擒孟获,就是这种攻心做法,难道是诸葛亮也通敌叛国,养寇自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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