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104节
郗僧施还是有些不信,看着谢混的眼神中有些疑虑:“当真没有关系吗?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有任何的事情也别隐瞒了啊。”
谢混有些愠道:“哼,我还怀疑你呢,惠脱,这些年来,你一直服用五石散,有的时候会突然发作,自天师道败亡后,配散之人就转入地下,连我都为此戒了多年的散瘾,可是你,瘾却越来越大,你今天也要给我个交代,你的这些五石散,是谁给的?”
郗僧施咬了咬牙,说道:“我的这些散,是刘毅给的,不然我怎么可能受他的控制呢?当年我受他的委托,前来找你结交,就是因为我给他的这些五石散控制住了,没有他三个月一次的散方,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谢混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呢?刘毅不过一个武夫,哪来的这些东西?难道是刘婷云给他的?”
郗僧施摇了摇头:“不是的,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刘婷云呢。听他说,是他俘虏了天师道中有配散的方士,那个方士曾经给我们郗家配过散,有些就是我自幼服用的,所以他知道药方,稍加改进,就可以让我上瘾。”
谢混沉声道:“这么说来,这个刘毅倒是心机深沉得很,居然能用五石散来控制你啊,他一个武夫居然想到这样的办法来控制我们世家子弟,真的是欺人太甚,以后要跟这个人合作,我真的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郗僧施叹了口气:“不过,刘毅后来跟我关系稳定后,主动给了我这些散方,还说那个方士他已经除掉了,以后无人知道我的这些药方,他还让我根据药方可以找天下名医,开出戒散之方,只不过我服用此散多年,一直喜欢这个药性,舍不得去戒罢了。刘毅想成为世家中的一员,就得收服我们的真心,而不是靠这种手段来控制我们,这点,他倒是清楚。”
谢混点了点头:“这听起来倒是象个真的朋友,只不过,现在我们是危难之时,这小子跑回来以后,一直不见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郗僧施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刘婷云的背叛,让他彻底对我们这些高门世家绝望了,或者说,在这个时候,为了不在刘裕面前露出什么破绽,需要暂时跟我们保持距离,哎,谁知道呢,我们这些年来跟刘毅也是互相成就,他助我们得官,我们也助他成军,现在他的军队已经没了,回建康后靠着招集自己的那些江洋大盗手下,重新建立了军队,你说,我们这时候要不要给他一些资助,让他重新有一支大军呢?”
谢混咬了咬牙:“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何况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把我们的不少部曲都挖走了,这几天下来,连我的护卫都少了近三成,哼,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
郗僧施微微一笑:“你这里才三成啊,我这里快一半了。不过,这些人很多本来就是他介绍过来的部下,现在大敌当前,他把这些人召回,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是妖贼打进城来,我们连命都保不住了,要这些产业又有何用?”
谢混的眉头一皱:“你说,这次我们真的能守住建康城吗?我听说,孟昶不是服毒自尽的,而是给刘婷云刺杀的,连他老婆周氏,好像都死了,死前,刘裕去过孟府一趟。”
郗僧施的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刘裕逼死的周氏?他还真的是要对孟家逼上绝路?”
谢混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要是真的动孟家,那不会让孟怀玉继续领兵。我怎么感觉,这个周氏不简单,可能是刘婷云的同伙呢,要不然,这刘婷云怎么能轻易地藏身于建康城中,又怎么会潜入皇宫,刺杀孟昶呢?”
郗僧施咬了咬牙:“未必吧,那刘婷云本来就当过桓玄的皇后,住进过宫城,对那里的秘道机关熟悉,不一定要周氏相助。再说了,孟昶死在刘婷云的手上,周氏又怎么会和她有瓜葛呢?”
谢混叹了口气:“听谢晦说,是孟昶把人支开,好像是他故意引进的刘婷云,而陶渊明居然没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这姓陶的该不会乱咬,把罪名推到我们身上,趁机除掉我们吧。”
郗僧施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跟他姓陶的素来无怨无仇,他要害我们做什么?”
谢混沉声道:“这小子上次为后秦来献国书时,我们一时没答应他,我当时是考虑表姐她贵为皇后,要是交出去,不仅大晋没面子,我们谢家也受辱,可是这陶渊明居然被中途赶回来的刘裕拿下,他现在在刘裕的手中,跟那刘婷云又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为了自保,要开口乱咬我们吧。”
郗僧施恨声道:“真他娘的见鬼,早知道应该早点弄死这小子,现在怎么办?那个什么黑手乾坤居然又复活了,刘毅和庾悦居然还是镇守,这些家伙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也不给我们留个位置,看起来,他们早就是想取代我们啊。”
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从这件事上就知道,刘毅这家伙绝不可信,他一早就想拉上庾悦来取代我们了,现在孟昶死了,这个组织又给公开,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势力,见孟昶居然出卖了黑手乾坤,而要他的命,继而想要重组这个黑手乾坤啊。”
第4351章 谢混又起小心思
郗僧施喃喃地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刘毅要这样做?我们跟他合作多年,难道还没有庾悦这小子更值得他信任吗?要说拉上孟昶,我们也能理解,可是为何徐羡之和庾悦都成了镇守,我们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呢?”
谢混冷冷地说道:“那个黑手乾坤,不是可以让一家独大的,一向是追求所谓的平衡,我想,刘毅给陶渊明转让了镇守一职,他应该第一个找的是孟昶,然后肯定也想找你我二人,但是孟昶怕是不会同意。如果我们进去了,那事事都会顺着刘毅,孟昶就成了摆设,所以,我看是他从中作梗。他也不是刘毅的应声虫,事事唯刘毅马首是瞻。庾悦和徐羡之,一个代表了大世家高门,一个是代表中等世家,又跟刘裕的关系非常密切,有他们两个,孟昶才可能牵制刘毅。”
郗僧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刘毅也不是可以决定黑手乾坤的人啊,不过,这个组织这样勾心斗角,我们要是加入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至少,我们郗家的势力不如庾悦,而你还没有坐上谢家家主的位置,我们想要加入,感觉还是底气不足啊。”
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不能接受的是,凭什么黑手乾坤这样的百余年的世家组织,居然成了刘毅,孟昶这种新爬上来的乡巴佬说了算?虽然世家天下随着兵权的失去而暂时式微,但我们跟刘毅合作,不就是想找个能跟刘裕对抗的大将,以后恢复这世家天下吗?要是他连搞黑手乾坤都把我们一脚踢开,那我们只不过是他上位的工具人而已,还有必要跟这样的人继续合作吗?”
郗僧施的脸色微微一变:“叔源,不可意气用事啊,刘毅再怎么嚣张无礼,总比刘裕好吧,有刘裕在,你我真的是永无出头之日,你也知道,我们世家高门落到今天的局面,就是因为失了兵权,现在想要收回失掉的兵权,只有先跟这些军头丘八们暂时合作,能拉拢他们成为新的世家高门更好,若是不行,那起码先在他们的军中遍布我们的世家子侄,再夺回兵权。这些不是当年咱们商量好的计划吗?现在这个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就要废弃吗?”
谢混摇了摇头:“当初我们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可曾想过,刘毅居然能重组黑手乾坤的事?想过他居然可以踢开我们,找庾悦和徐羡之当镇守的事?你只看到我们两家的子侄有不少进了刘毅的豫州军团,混到了军功,可怎么不去看看,庾悦这小子原来的势力远不如我们,居然现在混得可以成为黑手乾坤的一方镇守,还可以自己独立成军了,我们忙活了半天,最后成了为他人作嫁衣,就算世家天下回来,也是庾家压在我们头上,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郗僧施咬了咬牙:“那现在怎么办,直接跟刘毅翻脸吗?这人可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要是跟他这个时候断了联系,那他可能象刘裕灭了王愉一家那样,对我们直接下手啊。”
谢混冷笑道:“怎么,惠脱,你怕了刘希乐?怕你们郗家也跟太原王氏一样,给姓刘的连根拔起?”
郗僧施的脸胀红了,沉声道:“我郗僧施再不济,身体里也流着郗氏上千年的血,我家先祖当年连横扫北方的胡虏都不怕,带着几百家流民南下,开创我郗氏在南方,在大晋的基业,我作为郗氏子孙,再怎么也不至于给几个军头就吓得不敢反抗了吧。谢叔源,你如此地羞辱我,是想先跟我翻脸吗?”
谢混微微一笑:“一时言语相激,多有得罪,我是想看看你郗兄的血性,毕竟,现在世家子弟里真正软弱的家伙不少,比如庾悦,一点小利小惠就倒向了这些丘八了,要是我们做事不密,所托非人,那倒楣的不是你我二人,而是我们家族百年的基业,还有数以千口的性命啊。”
郗僧施的神色稍缓:“你要是信任我,就不应该这样言语相激,这太过分了。我可从没有这样羞辱过你,怀疑过你吧。”
谢混摇了摇头:“你刚才也说了我在谢家也没法坐上家主之位啊,这不也是对我的羞辱和轻视吗?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就是不高兴。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谁也别说谁,可以了吗?”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说道:“好了,一下子经历了刘毅的这种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就别再互相伤害了,这个时候,我们要的是团结,要的是一起商量出个解决眼前危机的法子,而不是在这里斗嘴。太庙这地方现在还能成为我们议事的地方,要是再过几天,给刘裕察觉了,我们连这个地方也不能再来了。”
谢混点了点头:“不错,现在谢家的暗卫都给了谢晦这小子,哼,我看他现在是死心踏地地跟着姑母和表姐了,他以为跟着刘裕混,以后不仅可以当上谢家家主,也会有远大前程,哼,我看他是做梦,等刘裕的那些个庠序,吏校开始吸引大量的下等士人,甚至是平民百姓们加入,然后再出来成为乡吏,庄头甚至是县一级的官吏,那才是真正地断我们世家高门的根。要是世家天下都没了,那他谢晦就算成了谢家的掌门,也不过是刘裕的一条狗罢了。”
郗僧施苦笑道:“可问题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反抗呢?之前你说我们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把皇帝抓在手上,退往吴地,让刘裕出兵跟天师道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在吴地征兵组军,重建世家天下,可现在这条路给刘裕否定了,不许我们离开建康,还要我们在这里陪他一起与城共存亡,这可怎么办?”
谢混咬了咬牙:“回来的可不止他刘裕一个,哼,我虽然不爽刘毅,但必须要说,能牵制和对抗刘裕的,现在只有刘毅,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说服刘毅,让他带着新组的兵马,还有孟怀玉的豫州军团,护着车驾一起退向吴地,由我们给他们提供军需粮草,这建康城,让刘裕自己守去!”
第4352章 拥立德文奔三吴
郗僧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还想跑?你没疯了吧,这个时候且不说刘毅是不是肯听你的,就算真跟着我们跑了,建康城岂不是直接就要陷落了?这个时候建康一丢,我们就算逃到吴地,又能撑多久?”
谢混冷笑道:“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绝望,你看,我们来这太庙,当年的司马睿南渡,在王导的拥护下建立的大晋政权,如果他作为宗室大臣,也跟其他司马氏的王爷们一样死呆在洛阳,那岂不是给胡虏刘聪一锅端了吗?”
郗僧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当年的司马睿,我们的元皇帝可不是西晋的皇帝啊,只是一个宗室而已,还是远宗司马越的弟弟,离皇家直系远着哪,所以最后是晋怀帝,晋愍帝先后当了末代的二帝,因为他们的血缘离司马懿要近得多。”
谢混哈哈一笑:“是啊,那咱们也不用保着白痴皇帝去吴地,退而求其次就是,我们找个智力正常,可以担当乱世大任的宗室去吴地,一旦建康城不保,那起码也保留火种,可以在别的地方再起兵复立大晋啊。这总行了吧。”
郗僧施微微一笑,看着谢混:“你这样说,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呢?”
谢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已经挑好了人,第一人选,就是司马德文,我们的琅玡王爷。”
郗僧施的笑容一下子在脸上凝固住了,继而摇头道:“司马德文?不可能是他吧,现在王皇后不在,司马德文就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皇帝司马德宗的人,连吃饭拉屎都要他亲自伺候,如果我们不动司马德宗的话,也不可能动司马德文,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谢混冷冷地说道:“这天底下总不能说离了老婆,离了弟弟,皇帝就不能活了,有的是下人宫奴可以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如果怕有人下毒,行刺什么的,大不了让谢晦带着谢家暗卫入宫保护皇帝就是了,或者是让徐羡之负责宫中安保,哼,他们不是想上位吗,不是想掌握谢家的情报组织嘛,上次没守住孟昶,这次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反正刘婷云已经死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行刺了吧。”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就算如你所言,那刘毅为什么要同意呢?他这次一回来就给刘裕赦免了,戴罪立功,还帮他杀了背叛他的刘婷云,让他在城中招兵买马,重建了军队,分了半个城的城防给他全权管理,就连我们的家丁部曲都可以让他征召了,刘裕能给的,我们可给不了,司马德文更给不了。”
谢混哈哈一笑:“我说惠脱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呢?如果保着司马德文退往吴地,那他就可能成为第二个王导,这几乎是他从刘裕手下翻身的惟一机会了,刘裕能压他一头,靠的是建立恢复大晋的功劳,虽然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是刘毅亲自解救的,但那时候的盟主大哥是刘裕,所以功劳归了刘裕。”
“至于刘毅刘希乐,他只能以西征之功,成为北府军的二号人物,这一旦老大老二的位置确定,就再无翻身的机会,当年的刘毅没意识到这点,可以说把天大的功劳给了刘裕,要是当时他不把皇帝送回来,而是在江陵登基,由他来保护,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郗僧施的眉头紧锁:“在江陵登基?凭什么?大晋的都城可是在建康,而不是在荆州,从大晋南渡以来,荆州一直是叛乱不断,几次攻打建康都城的反乱之地,大晋的天子怎么能在那里登基呢?”
谢混冷笑道:“说到这个,我还真要跟你论论法理了,你说大晋的都城是在建康?那请问我们大晋是怎么来的?南渡以后才是大晋吗?”
郗僧施摇了摇头:“要讲法理的话,我们大晋应该是由武皇帝司马炎建立的,接受了曹魏末帝的禅让,都城是在洛阳的那个。南渡只是因为永嘉之乱,五胡祸乱中原,元皇帝司马睿被迫南渡,在建康暂时建立了政权,建康说起来也只是临时的陪都而已。但自从元皇帝南渡,已经过了近百年,天下人早就默认建康才是大晋的首都啊。”
谢混冷冷地说道:“那不过是因为南渡的东晋朝廷,从来没有真正地北伐成功,收复失地罢了,虽然几次打下了洛阳,但因为各种原因,又很快地放弃了。那刘裕掌握军队,凭的是什么?不就是成天打着收复两京,驱逐胡虏的大旗吗,这是大义名份!”
郗僧施跟着点头道:“是的,所以收复两京,打回洛阳,长安,把胡虏逐出长城之外,恢复大晋的汉人天下,这就是我们东晋的立国之本,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时刘毅拥立司马德宗,在江陵即位,打出收复洛阳,御驾亲征胡虏的名义,那其实是有机会的?”
谢混哈哈一笑:“当然,桓楚当时虽然灭亡,但后秦这个胡虏国家却占了洛阳,长安这两京,还收容,包庇了桓谦这样的桓楚余党,支持了蜀地逆贼谯纵的叛乱自立,这三条都是足够灭他们国,足够开战的理由,刘毅如果有脑子,可以直接以这个名义,说是保护御驾亲征,就一直坐镇江陵,那刘裕就傻眼了,这等于是用他天天嚷嚷的大义名分,反过来打他的嘴巴子。”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招确实高啊,可是当时你为啥不跟刘毅说呢?”
谢混勾了勾嘴角:“我为啥要跟刘毅说这个事呢?我们跟他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依附于他。要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什么,是南渡的世家子弟啊,我们的根基在建康,在三吴之地,可不是在荆州,刘毅是四海为家,征战天下的丘八头子,无论在哪里安家立业都无所谓的,可要我们抛弃百年家业,跑去荆州跟他混,那我们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第4353章 火力全开互伤害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就因为我们的基业不在荆州,而是在三吴,所以你没有提醒刘毅吗?但你也不想想,司马德宗回到了建康城,落入了刘裕的手中,难道结果就对我们有利了?”
谢混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只想着刘裕也跟那桓玄一样,热衷于权力,想今后自已上位独掌天下大权,因为跟我表姐的关系,所以姑母也支持刘裕,我想着刘裕以后成了我们谢家和王家的女婿,我成为谢家掌门,他总会卖我些面子,继续维持这世家天下,所以我虽然跟刘毅联手,但并不是把宝完全押在刘毅身上,而是两头下注。”
说到这里,谢混顿了顿:“其实你郗兄不也一样吗?一边跟刘毅走的近,一边又跟何无忌结为兄弟,不也是两头下注?我们世家高门向来如此,对于这些掌军的大将,从来都不会只结交一家的。你在这件事上,也不用指责我。”
郗僧施咬了咬牙:“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司马德宗回了建康,刘裕成了掌军的大将,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宁可用刘穆之这些出身下层的士族,也不跟我们合作,你们谢家选了这么一个人,真的是瞎了眼,也害了我们所有家族。”
谢混摇了摇头:“那是当年相公大人和姑母的选择,谢家的权力一直在他们手中,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按你说的话,我连谢家掌门都不是。我先父为国战死沙场,我们几个儿子居然反过来还要靠刘牢之和刘裕的帮忙才能报仇,谢家呼风唤雨的好时光,从此一去不复返。”
说到这里,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可说到底,这还不是要拜你的好继父所赐吗?郗超成为山中宰相,黑手乾坤的镇守青龙的时候,不想着如何团结别的家族,共同合作,收回这快要失去的军权,反而对我家相公大人下黑手,引外敌势力,亲手废了黑手乾坤,让我们所有世家的力量,在这些内斗中一点点地失去,最后弄到这个地步,他才是始作俑者!”
郗僧施恨恨地说道:“是,我继父大人确实对谢安下了手,但若不是他谢安起了自立之心,违背黑手乾坤多年来的规矩,想借着淝水之战建立自己的谢家军,还重用提拔刘牢之,刘裕,刘毅这些武夫,又怎么会让我继父起了杀心?要说始作俑者,嘿嘿,他谢安当年黑掉桓温北伐,让我继父大人成了慕容垂俘虏的时候,才是始作俑者吧。”
两人说到这里,怒目而视,类似吼叫一样的吵架声,在这太庙的殿堂中回荡着,而两人眼中的怒火,更是无法控制,要是这时候给他们一人手中发一把刀,那一定会持刀互砍,不死不休的。
良久,谢混才叹了口气:“好了,惠脱,这些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我们的长辈,他们也有各自的错误,我们作为晚辈的,再说他们的这些坏话,不仅无助于解决问题,还会把我们多年来好不容易结下的交情给破坏。我们世家子弟,在这个世家天下都快要给推翻的时候,要是还互相内斗,那和当年的长辈们斗丢了世家天下,又有什么区别呢?真的要是世家天下在我们这些人手上终结,那我们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呢?”
郗僧施也眯起了眼睛,行了个礼:“对不起,叔源,刚才我太冲动了,虽然继父大人不是我的生父,我只是给过继给他的,但他毕竟名义上是我的父亲,生为人子,听到有人这样骂他,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我也无法忍受的。由已及人,我刚才对于谢相公的话,也深深地伤害了你,我对此表示最深刻的道歉。”
谢混摆了摆手:“这些事不用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反正我们真实的想法刚才也说了出来,老实说,我们的长辈们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引以为戒,吸取这些教训,这个时候,再也不能搞内斗了。”
“当年先父的失误就在于高估了他自己的军事才能,这才会中了妖贼的埋伏,送掉了谢家最后的一支军事力量,这才让刘牢之彻底掌握了北府军,所以,这回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以功名利禄,尤其是拥立新帝,建立新朝的好处,来反过来引诱刘毅,哼,我就不信,面对可以取代刘裕的机会,他会不心动!”
郗僧施摇了摇头:“我对刘毅的了解比你深一些,这个人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不顾大局,走上不归之路的人,如果是刘牢之,那也许会听你的,但是刘毅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和刘裕分手,只有先齐心协力守下了建康城,打退了妖贼,才有未来,刘裕要是离了他的兵马,没有他来防守南城,那建康城必失无疑,要是刘裕输了,他就算撤到三吴之地,又能存活多久呢?”
谢混冷冷地说道:“要是刘毅撤了,那刘裕也不傻,他也会想办法逃出城,撤到江北,去跟他的军队会合的,不过是丢下十余万老弱妇孺给妖贼来消化罢了,没什么,妖贼这次起兵,发展速度太快,这回又是全军出动,根本不去巩固打下来的地盘,攻下建康后,他们自以为可以夺取天下,可是只要手中没有皇帝,那大晋最多只是迁都罢了。”
“就算拿到皇帝,也不过是桓玄第二,如果取得不了吴地的世家支持,又消灭不了在江北,在荆州的刘裕和刘道规两个军团,那他们只不过是占了一个无意义的空城而已,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可以跟妖贼交易,谈判,或者是坐视他们与刘裕兄弟拼个你死我活的大好时机!”
郗僧施的双眼一亮:“你想坐山观虎斗?没这么容易吧。妖贼肯定会先打在吴地的我们,而不是跟刘裕拼命。”
谢混冷笑道:“他们要是来主动打我们,那刘裕必然会全力反扑建康,妖贼不会这么傻的,反倒是我们,可以跟他们达成协议,按兵不动,甚至妥协交易皇帝,下诏赦免他们,你觉得这样的好事,刘毅不会考虑吗?”
第4354章 司马元显遗腹子
郗僧施叹了口气:“我说叔源啊,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刘裕是不可能让刘毅在这个时候真的逃离建康的,那无异于把半个城的城防给放空,而且妖贼现在战船已经到了城外,刘裕也不可能带着他的两万多人马撤回江北,就算刘毅想撤,那带着百官,带着司马德文,这样离开,就跟当年司马越逃离洛阳一样,人心直接就散了,敌军只要派轻兵或者骑兵跟在后面,不用大战,自己就崩溃了,只怕我们连吴地都到不了啊。”
谢混微微一笑:“建康城不是有刘裕顶着嘛,怕什么。再说,我又不要刘毅带着所有的一万多人撤离,只需要带个三五千人就行,这些兵力,不至于一下子抽掉半个城的城防呢。就象司马睿,当年他离开洛阳来江南征兵,不是也没影响司马越的大军嘛。”
郗僧施瞪大了眼睛:“才三五千人就走?这点人马能做什么啊,到了吴地后如何能形成割据自立的局面呢?”
谢混哈哈一笑:“这几年三吴之地,恢复得不错,虽然不比孙恩之乱前的全盛时期,但比起桓玄之乱前后的那段,已经好了太多了,户口也有五十多万户,隐户的数量甚至比这还要多些,只要我们能回到吴地,以勤王的名义征兵招人,那不用两个月,起码五万人的队伍,是拉得起来的。”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只怕没这么容易吧,至少我们两家,现在是拉不出这么多的兵马的。”
谢混的眼中凶光一闪:“谁说只我们两家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人人从军。有了刘毅的这五千人马,到时候奉了皇命,分别到各个庄园里去征兵从军,要是敢有不从的,就按跟妖贼合谋来论处。哼,首先去抄了刘婷云家的几个庄子,立个威,看看还有人敢不从的!”
郗僧施喃喃道:“你这么搞,不怕跟城中的其他世家翻脸,以后没法相处了吗?”
谢混冷笑道:“顾这怕那,还怎么做大事?城中世家愿意跟我们走,一起回吴地招兵的,就一起走,让他们自己回去征兵来跟我们会合,要是留在城中的,或者回不来的,比如刘家,庾家这些,我们就先拿了征兵的皇命,去强行收编他们庄园中的丁壮,当年元皇帝南渡做的事,咱们再做一遍。”
郗僧施笑了起来:“明白了,是借着勤王的名义,实际上是收编和控制这些家族的庄园,如果真的建康沦陷,我们甚至可以另立新君,然后这些在战时收编的土地,就归了我们,是吧。”
谢混哈哈一笑:“惠脱,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啊,要是换在平时,我们没有这个名义和借口自己组军,但现在,是上天给我们的良机。刘毅一介武夫,又不会自己跟世家高门打交道,我们需要他去打仗,需要他当这个恶人,带兵去征丁拉夫,但最后得到的好处,比如这些庄园的控制权,却是归了我们,仗打完后,刘毅肯定是想再手握军权,去做他的北伐大业,我们就给他兵,让他打,可是吴地的控制权,就归了我们,要想让刘毅听话,那大不了我们再当一回刘婷云罢了,他手下兵再多,没了粮草和补给,又能坚持几天?”
郗僧施笑着点头道:“高,实在是高,叔源啊,我今天是真的服了你了,这样的危局,居然你还能利用起来,做成恢复我们世家大权的机会。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这第一,你还不是谢家的掌门,这样做,谢夫是不是同意,王皇后到时候回来,是不是还有变数呢?这第二嘛,我们做这个事得有名份才行,这需要那个司马氏宗室王爷的配合,可要是这个人也是野心难制,最后想要自己领军,那又如何是好?”
谢混的眉头微微一皱:“司马睿当年不也是没办法自己招兵,全是要靠王导嘛,所以司马氏南渡之后,一直没有权力的。”
郗僧施反问道:“可是司马睿后来不也是想染指兵权,不再当傀儡皇帝了嘛,先是想夺王导的兵力,又是想夺流民帅的兵力,夺来夺去,夺出王敦之乱,夺出苏峻之乱,虽然最后是被黑手乾坤给压制了,但也是把大好的局势,把数以十万计的精兵猛将,全折腾到内战上了。司马德宗是个废人,可以控制,但司马德文可是个正常人啊,就算你真的能把他带到吴地,以后又如何控制呢?”
谢混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