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032节
檀道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是为了避免因为一个荆州而跟这些貌合神离的盟军狗咬狗,这才主动东进的?不是为了迅速地击破希乐哥吗?”
刘道规正色道:“速攻希乐,也是一个原因,但那是次要的,如果能速攻得成,那自然是一鼓作气,如果被阻挡住,那就可能回来再攻下荆州,可他们没想到,我迅速地解决了桓谦和苟林,不仅荆州全境光复,打通了和雍州的联系,让鲁将军和我们齐心会合,还开始威胁到长沙,巴陵一带的补给线,所以妖贼进退两难,攻势一时就停止了。”
“当然,也多亏了怀玉,在希乐哥因病暂时不能指挥全军的情况下,靠着本部人马,在安庆一带挡住了妖贼的水陆联合攻击,形成了相持,给豫州军团的重整,争取到了时间,期间与妖贼大小接战数百次,胜多负少,他的功劳,并不比我小。”
檀道济笑道:“孟家两兄弟,猛龙和怀玉,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只可惜,猛龙他,唉…………,不过,征西,你的意思,是妖贼这回卢循回师,而徐道覆留在原地,是要诈希乐哥出击么?”
刘道规点了点头:“是的,卢循如果真的想当江陵,只会留偏师在前线抵挡怀玉,绝不会自己和徐道覆分兵两头,要么就是不管长沙的后路,全力押上,突破怀玉的正面,但分兵是兵家大忌,除非是妖贼内部两大巨贼公开翻脸,不然断不至于此。”
檀道济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故意制造妖贼分兵的迹象,实际上就是要诱希乐哥出击?”
刘道规正色道:“是的,我最担心的,就是妖贼再现当年伏击谢琰将军的打法,利用希乐哥想要跟我大哥争功的心态,再以为妖贼已经水师回军,江上再无可以拦阻的力量,就水陆并进,到前方与怀玉合兵一处,与徐道覆决战。甚至,以希乐哥的个性,恐怕连怀玉都不能容,会把他调往后方,自己指挥呢。”
檀道济咬了咬牙:“当年西征之时,希乐哥就做过这种事,把道规哥你给支开他处,自己要夺那攻克江陵之攻,要不是桓振后来凶猛难制,打败了无忌哥,恐怕他都不会把你叫回来合力攻打桓振,这次,怕是昔日之事,要重现了,道规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抢在希乐哥犯浑坏事之前,先尽量打败敌军的水师,威胁长沙,让妖贼即使能打赢希乐哥,也不敢全军东进,攻击建康,是吗?”
刘道规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的预测是错的,但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妖贼绝不可能真的分兵,要么是徐道覆也秘密前来,在军中指挥,要么是卢循本人不在这里,而是在豫章前线,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不能坐在江陵城里静观其变,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敌军的真正战略意图,只有打一打,才能暴露。”
第4032章 雉尾火炬乃神器
刘遵考长出了一口气:“这下我明白你征西的意思了,如果两大贼首真的来了,那就是真的会全力攻击江陵,消灭我们,而如果两大贼首不在这里,那敌军哪怕有庞大的船队,也最多只是虚晃一下,以相持为主,目的是为了吓得我军不敢出击求战,以确保他们长沙这个后勤通道的安全,更是为了迷惑希乐哥,引他出击,对吧。”
刘道规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在敌军初来时狠狠地跟他们大战一场,才知敌虚实,这就是我必须出击的原因,而要想赢,只有靠火攻不然在大江之上,我们无法战胜敌军的巨舰。”
蔡伦之摇了摇头:“可是妖贼真的有本事在没有水军舰队,尤其是缺少八艚巨舰的情况下战胜刘抚军吗?还有,征西你说的火攻在大江之上,没有风向的助力如何能实现?”
刘道规正色道:“妖贼诡计多端,极擅长使用伏击,诱敌等战术,江州豫章一带水道纵横,地形又是大江转弯之处,山林众多,很利于伏击和近战,而这恰好是妖贼的优势所在,而且,卢循这妖贼精通木甲机关之类的异术,背后又可能有天道盟这个大魔头的支持,如果敢于不用水军就跟希乐哥交战,那必然是有把握靠伏击,靠机关人这些在陆战中占得优势。”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越发地严肃:“这回的广固之战中,据说黑袍就出动了铁甲机关人,而我方的张纲,也制作出了可以凌空飞跃十丈之高,跳上广固城墙的机关云梯,可见这种机关术,在妖贼和天道盟的手中,已经得到了大大的发展,超过我们以前的认知。”
“希乐哥如果是贪功冒进,在我北府军无法列阵而战的地方与敌遭遇,那可能会吃大亏。所以,我必须要考虑他战败的可能,就算真的来不及救希乐哥,也要全力骚扰敌军的后续,不能让敌军的援兵,物资顺利地通过长沙送往前线。”
鲁宗之的眉头深锁:“听起来确实非常严重,说白了,还是我们的水师打不过妖贼,无法取得制江权,不然的话,我们早就可以打过大江,攻击长沙了,征西啊,你说妖贼是不是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两百多条黄龙战船,有渡江攻击的实力,这才把舰队开过来,为的是确保压制我们不敢出港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我认为就是你想的这样,敌军明为攻击江陵,实际上是为了确保大江上的航道和水运不受威胁,所以,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打他一家伙,不然的话,我们的两百多条黄龙战船就成了摆设,和没有船队也没区别。”
鲁宗之点了点头:“按这样分析,那打一仗试试是应该的,只不过,征西你说的火攻,又如何能实现呢?”
刘道规平静地探手入怀,从大铠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大案之上,说道:“各位,可曾见过此物?”
众人齐齐地看去,只见这是一枚一尺多长的东西,类似小儿们游戏时踢的毽子,顶端是五颜六色的羽毛和麻布一样的东西,而尾部,则不是毽子底的那种软木制成,而是一根半尺多长的铁器,尾大头尖,类似是个小小的矛头,但在其顶部的锋刃之后,又是有三根张开的倒刺尾勾,看起来倒象是个小小的船铁锚一样,透出一股子怪异。
鲁宗之瞪大了眼睛,摇着头:“这,这是何物?是新型的弓箭或者是弩矢吗?但好像也不对哪,这东西没有尾翼,根本打不准,难道,这些羽毛可以当尾翼使用?”
刘遵考微微地眯着眼睛,说道:“我看,这尾翼的羽毛里还混了些油布,似乎是用来引火的,而这尖头带了倒刺,似乎是类似火箭的箭头加了倒勾,可以持续引燃之用吧。”
檀道济哈哈一笑:“想起来了,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当年西征时,在桑落州大战时,用过的雉尾炬嘛。”
蔡伦之马上接过了话头,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没错,是它,就是它,就是这种带火的东西,钉到了我们舰队的侧舷船板之上,不到一刻钟,一条五牙战船就成为一团火炬了,那热浪,那扑面而来的,如地狱火一样的死亡气息,我现在还记得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此物是当时在我军中的交州豪族杜慧度建言制造的,他们交州有大河,也靠海,在水上作战时,如果以摧毁敌船为目标,那这是神器。”
“但凡水上火攻,往往是要借助风势,以火箭或者是投石机发射引火球攻击敌舰,距离远,逆风或者是侧风时又很难击中敌船,就是击中了,单枝箭带的火力有限,又不能持续燃烧,很容易给扑灭,尤其是落到甲板上的火箭,可能需要一两百枝以上,才可能点燃起火。”
“可是这个雉尾炬不一样,它可以用来近距离发射,二三十步的距离,以手弩击发,或者是五十步的距离,以八牛弩锤击,可以准确地钉中敌船的侧面船舷,由于其尾部有羽毛混合了油布,又抹上了火油硫黄,在发射之时点火,那只要钉中敌舰的船板,敌军很难从甲板上去灭船舷上钉着的这些火炬,很快就会烧到船舷,只要数十枚着火,就足以让整个敌军的巨舰开始燃烧。”
鲁宗之哈哈大笑起来:“还有这样利害的引火之物,今天算是开了眼啦,而且这东西有倒勾倒刺,想取下也不容易,敌军的巨舰这么大,这么高,我们想攻上甲板,难如登天,但他们想从甲板上救船舷上着的火,更不容易,此种战法,完全不依赖风向,只是…………”
说到这里,鲁宗之的眉头一皱:“只是这东西威力虽大,也要在三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在敌船的侧面才能发射,说到底,还得冲到巨舰边上,抵近发射,这也太危险了吧。”
第4033章 诱敌追击前军散
刘道规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不错,就得如此,雉尾炬威力强大,是以小搏大,以弱战强的神器,但就是只能远程发射,还得从侧面打击才行,不然的话就算可以用弩炮发射,打中百步之外的敌船,也是落到其甲板之上,无法形成大的伤害。”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檀道济:“道济,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打垮桓楚的那些五牙战船的吗?”
檀道济哈哈一笑:“当然记得当时我跟道规哥你就是在一条船上呢,我们全力划桨冲刺,不顾满天的飞矢与投石就从敌舰的侧面冲了过去,在冲过去的时候,我们举起利刃和长槊,就这样举在空中,把敌船侧面的桨给生生切断,然后他们的五牙战船,就这样失去了前进的力量,在水面上打转啦。”
刘遵考也跟着说道:“是的,道规哥你们的这二十多条快船就是迅速地切断敌军的船桨,而我们后面跟进的战船,或是跳上船和敌军肉搏,或是直接用火箭招呼敌船,这水战哪,如果没了船桨,那就成了毫无移动能力的靶子,可以随便地攻击。”
蔡伦之说道:“可是八艚巨舰就算不能行动,也是个水上要塞,几十部的弩炮和投石机,从高层而来的拍杆,吊石杆,铁勾架,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从侧面攻击的小船,想靠着登船接舷而取胜,太难了。倒是刚才的那个雉尾炬的战法,可破这巨舰,只不过…………”
说到这里,蔡伦之顿了顿,眉头轻皱:“还是原来的老问题,在接近敌舰的过程中,恐怕会给打沉很多船,牺牲很多人哪。”
说到这里,蔡伦之正色道:“其实,只要能杀到离敌巨舰百步左右的位置,用弩炮发射这个雉尾炬,也能击中敌船的正面,因为巨舰的甲板太高,所以会把弧线的前板正对着我们,就是我们看着画了那种凶猛怪兽的船板,而那个,就是巨舰的最大软肋。”
鲁轨微微一愣,转而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楼船正对着前方的前舷,都是画了这种怪兽或者是妖怪的,我原来是以为吓人用的听你这么一说,是为了拦阻敌军对这个位置的攻击哪。”
蔡伦之微微一笑:“是的,这就跟我们戴面当需要用厉鬼面当,而盾牌上画的也是那种吓人的鬼怪和猛兽,是一样的道理,越是不希望敌军攻击的地方,越是要画上这些东西来吓唬人。前船航或者说是前船腹,是所有战船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是用撞角或者冲杆来攻击,这也是最容易的软肋,所以,我希望征西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用黄龙战船杀进百步之后,集中发射雉尾炬,攻击敌军的船腹?!”
刘道规摇了摇头:“我记得当初跟桓楚水军交战的时候,敌军的五牙战船,不会是孤伶伶地这样放在江上任由我们攻击船腹,在它们之前,会排列数船到十余船中小型的战船,以防我军直接攻击船腹,所以,我们才会采用侧面高速冲击,不与那些中小战船接战,而是直接从侧面冲过,切断敌军五牙战船的船桨战法,对吧。”
蔡伦之点了点头:“是的,五牙战船前是要有中小战船护卫的,就象大军列阵的时候,不会让主帅大将就这样本阵位于军前一样,不过,那次战役有点特殊,当时的楚将何澹之是想引诱北府军的战船主动来攻,所以特意把自己的座舰挂上将旗,顶在全军最前面,而自己则是在后面的另一条五牙战船上指挥。”
檀道济笑道:“只是他弄巧成拙了,他这个安排,自己知道,手下的将士们不知道,所以我们直冲敌阵,切断他这突前五牙战船的船桨,再将之焚毁的时候,楚军将士一看帅旗落了,旗舰起火了,就军心溃散,全军崩溃啦,就算何澹之再怎么打旗号示意反击,都阻止不住败势了。”
蔡伦之笑道:“你们的攻击速度太快,太坚决,我们在后面都没看明白情况,旗舰就起火了,不过,当年是因为何澹之自己瞎指挥,让旗舰突前才会给北府军这样的机会,这次的妖贼,精于水战,我想,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给我们的,巨舰前方,必然是列了上百艘的舰队,断不至于轻易让我们再从侧面近身。”
刘道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这回的出击,需要先把敌军巨舰之前的护卫船队引开,就象在陆战中要是想攻击敌军大将的本阵,就得先击破或者是引开敌军的前军部队一样。蔡统领,这个任务,交给你完成,如何?”
蔡伦之沉声道:“末将愿意服从征西的所有军令,只是,末将不知,征西有何办法能确保敌军的前军护卫船队,会被末将引开呢?”
刘道规淡然道:“我们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我们是正面攻打或者是偷袭敌军的巨舰船队,那他们肯定会摆出船阵应战,大量的护卫舰在前,阻止我军接近敌军巨舰,只是以巨舰上的远程武器攻击我军战船,但如果我军表现出来的,不是攻击敌舰,而是想要突围逃跑,或者是转移粮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蔡伦之的双眼一亮,脱口道:“你的意思,是派出船队,往武陵方向逃跑,是吗?”
刘道规满意地点头道:“是的,而且不止是船队,还要在船上满载粮草,军械,作出赶在敌军封锁之前,支援檀祗,让他能在武陵郡坚守下去的样子。让敌军发现我们趁夜偷渡,然后慌张地扔下船上的粮草,军械,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南方向逃去。”
檀道济哈哈大笑道:“高,实在是高,妖贼一定会以为我们是真的想转移船队,顺便给武陵送去最后一批补给,那前军的护卫船队,肯定大半会去追击我军的黄龙战船,只不过,我军的大量战船这样诱敌去了,敌军的巨舰就算空出来,我们也没多少力量去攻击了吧。”
第4034章 走舸硬闯护卫队
刘道规神色平静,说道:“不需要太多的战船去围攻敌军巨舰,甚至,不需要黄龙战船做这样的事,刚才我已经说过攻击敌军巨舰,靠的是从侧面突进然后对敌船舷上投掷雉尾炬的战法,所以,强调的一个字,那就是快如果还需要再加一个字,那就是小。”
鲁宗之的眉头一皱:“快还可以理解,可这个小字,又是为了什么呢?水上作战,不是越大越好吗?”
刘道规摆了摆手:“八艚巨舰太大,太高,如果是黄龙战船的大小,敌军一眼可见,然后远远地就可以用远程兵器来打击我们的战船,就如蔡统领所说的,在接近敌军巨舰之前,恐怕数十条战船,就会白白地损失在冲击路线上了。这种损失,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的。”
说到这里,刘道规看向了蔡伦之:“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这回打造的黄龙战船上,每条战船还带了两到三条走舸快船,是吧。”
蔡伦之点了点头:“是的,这些走舸快船的吃水很浅,每船只能容纳十余人,甚至没有风帆和桅杆,纯粹要靠八到十名桨手,在封闭型的底舱里划船,一旦是顺流顺水时,速度会飞快,这是战船不保,要弃船逃生时专门用的小船,当年我从桓楚的战船上撤离时,就是用这种走舸船逃离的。”
刘道规点了点头:“只是,这种走舸船几乎没有作战能力,一旦给敌军跳上来登陆,那就完蛋了,对吧。”
蔡伦之笑道:“正是如此,这种是逃命的小船,不是用来作战的,只要给人跳上船来,基本上就是等死了。靠的就是吃水浅,桨手多,能比大中战船有更快的速度脱离战场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年桓玄还在时,就在他的旗舰之后,放了七八条这样的小船,但不是用来撤离文武官员或者是将士们的,而是在这些小船上,放满了字画,他说,这些字画是希世珍宝,兵凶战危,就算战事不利,也不能让这些字画毁于兵火之中,所以要放上走舸,随时撤离。”
刘遵考笑了起来:“怪不得桓玄到后来众叛亲离,这换了谁是他手下都不能忍啊,把几张字画看得比活人性命还重要,寄奴哥是每战冲锋在前,有死无生,自断退路,而这桓玄却是未打就想着逃命,还只是逃自己的命,带上字画,不带将士,没哗变都算他运气的。”
蔡伦之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在何澹之那次战败后,我就没再去给桓玄效力了,因为知道人心散了,桓玄必败。不过,这半年多来我督造的黄龙战船,是按当年的楚军水师的标准打靠的,每条战船上带三条走舸,为的就是在不利时能拯救伤员和重要将领们的性命,听征西的意思,是要用这些走舸来攻击敌军的巨舰吗?”
刘道规点了点头:“是的,这些船跑得快,如果是在黄龙战船撤离战场时放下,敌军会以为这些是逃命的船,不太可能放弃黄龙战船而去攻击它们,这样我们可以有机会用这些走舸,突击敌军的巨舰,蔡统领,依你看,我们这种突击,有几成把握?”
蔡伦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直接面对巨舰,那问题不大,巨舰的行动缓慢,速度远不如这些走舸,而其甲板上的弩炮和投石机,打这种小目标的话,很难命中,只是,如果巨舰的前方还有几十条敌军战船护卫列阵的话,即使是走舸,也很难接近敌军巨舰的。”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可否不理会这些护卫战船,直接从其间隙中冲过去,直扑敌军巨舰呢?”
蔡伦之叹了口气:“只怕不容易,虽然巨舰太高,从几层的甲板上用拍杆,拒杆难以打到这种小船,可是护卫战船,比如黄龙舰或者比其更小一号的蒙冲船,是可以用长杆和渔叉攻击到侧面经过的走舸船的,如果是我们用雉尾炬来打击敌军的这些前方战船,就会暴露我们的战术意图,敌军巨舰一定会拼命指挥其周围的战船上前拦阻,甚至可以在前方布下大量的渔网与铁锁,放下自己所携带的小型走舸来阻止,只怕到时候,征西的妙计,仍然难以实现哪。”
刘道规咬了咬牙:“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调开敌军前方的这些护卫战船,或者是与之形成混战,避免其阻拦走舸战舰呢?”
蔡伦之沉声道:“只怕,我军得出动水鬼队,提前下江,然后摸到敌军的护卫战船上搏斗了,而且,这样的攻击,得选择在黑夜之中,如果光天化日之下,敌军看到我方的上百条走舸小船都冲向他们的巨舰这里,肯定也会有所防备的。”
檀道济沉声道:“我觉得也可以让一些黄龙战船装作来不及跟上前方的突围船队,转而掉头向另一个方向逃跑,这样也许会再分离一些敌军的护卫战船追击,甚至是走舸船,也可以故意地牺牲掉一些,装作慌不择路的样子,让敌军的护卫船能捕获,这样一来,妖贼的护卫船都想立功俘获敌舰,也许就会脱离阵形,前来追击了,只要让敌军的阵形出现空当,那我们就有突击过去的机会啦。”
刘道规点了点头:“是的,也可以让一些水鬼队的兄弟,装作惊慌跳船,却是沉在水底,等看到信号起时,再潜回船上,直接攻击敌军巨舰,作战之时,那种漂浮于江上的空船,想必敌军没兴趣理会,等敌舰不在之时,再返回去突袭,只是,蔡统领你前面说过,敌军也有大量水鬼,若是他们的水鬼尽出,发现我军水下潜伏的水手,那如何可破解?”
蔡伦之摇了摇头:“这个我想不到破解之法,只能听天由命,希望老天的垂青了,也许,敌军的水鬼要保护巨舰,不能轻易离开,这就会给我军机会,如果您要求安稳一点的话,可以让我们水鬼部队先派出精干的水下斥候,侦察水中的情况,发现敌军水下没有大量的水鬼,再通知进攻。”
第4035章 超石欲使黑袍离
刘道规的眼中冷芒一闪,神色变得坚毅起来,沉声道:“尽管有这些困难,但我们仍然要全力一试,为了确保临战时的应变,我会亲自带领走舸舰队出战,如果有机会,就用雉尾炬攻击敌军的巨舰,如果没有机会,那起码也要把敌军的护卫船队全部焚毁,让妖贼知道我们有水战的利器,不敢轻易地攻击江陵城。”
鲁宗之沉声道:“要是无法消灭敌军的巨舰,那以后怎么办呢?”
刘道规叹了口气:“见机行事好了先阻止敌军夺取江陵,到时候再看是不是有机会从陆地的武陵郡出兵攻击长沙和巴陵,如果敌军知道我们有雉尾炬这样专门对付巨舰的神器,那也不敢轻易地与我们在江上决战,没了巨舰我们完全可以部份地夺取制江权,只要能把一两万兵马运到武陵,那阿祗就有进攻的实力,以妖贼现在的兵力在陆上仍然难以抵挡我军的部队。”
鲁宗之咬了咬牙:“要是你试出敌军的两个贼首不在这里,准备怎么办?”
刘道规点了点头:“如果卢,徐二贼在这里,我们就得以保护江陵,不让敌军夺取为目标,如果二贼不在,那他们就是去跟希乐哥决战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尽一切可能拖住妖贼的补给和水师舰队,无论是何选择,这一战,我们都必须打,妖贼的巨舰也是他们逃蹿入海的舰船,把这些巨舰灭了,那他们再想逃亡入海,可就不容易了。”
蔡伦之正色道:“既然征西的决心已下,那我们只有服从,按您的安排,我到时候会率黄龙船队突围,而走舸队就只有指望征西你了,水鬼队那里,队长蔡奇之是我的亲弟弟,精通水性,二百多名队员也是原来楚军中久经水战的老兵,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道规站起身,沉声道:“既如此,我们马上分头行事,明天,出击!”
说到这里,他一把抽出了佩剑,斜指向天,厉声道:“天佑大晋,助我等击破妖贼。”
所有将校们齐齐地举剑向天,齐声道:“天佑大晋!”
第二天,午时,江陵外江面。
朱超石的神色平静,坐在巨舰“天师号”的帅台之上,五层高的甲板,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如同坐在陆地之上的高丘与帅台一样,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江上与陆上的景色,尽收眼底。而与这天师号并排横于江上的,还有三艘差不多大小的巨舰,加在一起,如同四座浮于大江之上的小小要塞城堡,连同这四艘巨舰边上的二百多条大小战船,几乎有一种要把大江给拦腰截断的感觉。
黑袍一袭黑色的长袍,青铜面具,驻着一根柳木制成的长杖,站在朱超石的身边,江风拂过,把他花白的须髯吹拂而起,而他轻轻地干咳了一声,说道:“朱将军,沿江的烽火台已经全部拔除拿下了,而英将军和范将军的船队,也已经驶到了马头渡和乌林渡附近,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攻击,按你原来的计划,是不是要准备与敌军舰队决战了?”
朱超石淡然道:“一切都已经布置到位,不过,现在我觉得事情可能有变,隐约间,我觉得敌军恐怕不是要出来与我们决战,而是另有他图。”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敌军不出来打了?给我们的水上雄师吓得不敢应战了?”
朱超石摇了摇头:“我没这样说,但是,刘道规看到我军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主动前来送死,昨天我军初来乍到之时,是他出击的最好机会,但他错过了,昨天不打,我想他今天也不会打,那么他剩下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黑袍笑了起来:“哪两个选择?死守江陵算一个吗?”
朱超石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这是在坐以待毙,我军的巨舰如此庞大,在水上摆开来打,他们的水寨必会给攻破,而里面的二百多条黄龙战船,就会成为固定的水上工事,给我们一个个击破,如果我是刘道规,不会选择这样被动挨打,而是会想办法让这些战船突围出去,向武陵的方向转移。”
黑袍点了点头:“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不过,这些战船去了武陵又能做什么,江陵的水寨都保护不了这个船队,武陵那里更别想了。”
朱超石叹了口气:“尊使,你误会了,去武陵不是逃命,而是暗渡陈仓,在我军没有完全封锁江面之前,把上万的援军和军械,还有粮草运到武陵那里,让檀祗,甚至是刘道规亲自前往武陵,有从陆上攻击长沙郡的可能。”
黑袍的脸色一变:“还有这种事?他们疯了吗?从江陵分兵去武陵,那江陵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