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029节
朱超石轻轻地“哦”了一声,看着黑袍,说道:“请问尊使,如何称呼?”
黑袍点了点头:“你就叫我尊使好了,我的名号,已经多年不用,自己也记不得了。再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不代表什么,将军只需要知道,我是接受了卢教主的委托,来这里助你的。”
朱超石的眉头一挑:“既然如此,尊使手持本教至尊令牌,又是教主亲自授权委托的,那还请您坐上这帅位,由您来指挥。”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在长桌的对面,直对朱超石的地方坐下,淡然道:“朱将军,打仗,我不行,服众,你不行。卢教主就是怕你镇不住众位头领,才要我持令在此,你只管继续指挥即可,如果有不执行你军令的,我会帮你,以卢教主的名义处理。”
朱超石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尊使了。”
他嘴上这样说,心下却飞快地在思索着,卢循离开之时,半点也没跟自己谈及这个尊使和令牌之事,却在自己掌军之时,先是由英纠和范无病一唱一和地向自己发难,贬低自己的主帅权威。
然后在自己重新控制局势,明确帅权之时,又进来这么个尊使,明明有最高权限的令牌,可以号令三军,却说自己不懂军事,不会指挥,只会给自己撑腰。
这明明就是并不信任自己,而这个名为助自己的尊使,就是卢循对自己的监视,以英纠和范无病这样资深弟子都对此人必恭必敬的样子来看,卢循必然是把此人的地位捧得极高,又严令这两大弟子服从他的指示。
而英纠和范无病手下的部队,超过了全军的三分之一,这两人根本不可能真正听自己的号令行事,而卢循并不希望自己真正地进攻江陵,只是要虚张声势,让英纠和范无病与自己意见相左,最后形不成统一的决议,只能按兵不动。
英纠为人,虽然粗鲁凶暴,但绝非无谋之辈,刚才那样说,恐怕也只是一个试探之语罢了,是想套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真正监视自己的眼睛,还在面前的这个笑里藏刀的尊使的脸上,甚至,卢循对自己的监视,也很可能出自此人的建议呢。
原来自己想要借着这次难得的统兵机会,把这支天师道的大军,故意引入绝地,让荆州军团的兄弟们有空将之一举歼灭,甚至可以就势反击湘州,或者是赶得上去解救刘毅,可这么一来,明显是卢循和这个尊者早有了防备,自己再想通过分兵出击,让刘道规和檀道济各个击破的计划,已经不可行。
而自己所部军士,不过二千左右,还多是以前的江州降军,半数以上已经亲手杀过不肯投降的同袍,再无回头之日,更不可能象自己一样,宁可没命也想要立功赎罪,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恐怕也只有想办法自己脱身,向刘道规报信了。而要实现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个字就是:快!
朱超石的主意即定,看向了黑袍,平静地说道:“卢教主临走前,给我们布置的任务是虚张声势,作出一副要大举夺取江陵的模样,现在的江陵,与我们长沙郡差不多是隔江相对,有马头渡口和乌林渡口这两个最近的地点,可以登陆。”
“另外,江陵是水城,靠近江边,如果我们直接靠着强大的船队,陈于江陵的外城,也可以形成强大的压力,只要我们能动起来,那西城一带的谯蜀军队,也可能会跟进,从西边压向江陵,形成策应之势。”
“所以,我以为,我们最好是兵分三路,英师兄和范师兄两部各一万五千人,分别攻击马头渡和乌林渡,而我,亲率主力船队,直扑江陵外城!”
第4019章 分兵之计被识破
英纠的眉头微微一皱:“朱师弟,你真的有把握,离了我和范师兄的军队,没了最精锐的水手和那些在岭南征召的俚侗蛮人,靠你自己就能打下江陵吗?”
朱超石微微一笑:“我要的不是一次打下江陵,而是靠成四面分兵的样子,让晋军摸不清我们的主攻方向,我们的兵多,这是最大的优势,可以四面攻击,而晋军兵少,要是我们四面出击他们一时拿不准,也只有分兵各处两个渡口,防守兵力不会少于五千一处,而西城方向的谯蜀军队如果出动,晋军也肯定至少要一万兵马前去抵挡,如此一来江陵的晋军不会超过两万。我这里有六万以上的船队,千艘以上的战船,晋军又怎么敢掉以轻心?”
范无病轻轻地“哦”了一声:“那朱师弟的意思,就是我们只是虚张声势,与晋军对峙,并不是真正地攻打荆州,尤其是江陵?”
朱超石摇了摇头:“事在人为,分兵各处,相隔数百里,就不可能因循守旧,英师兄和范师兄自己也是久经沙场,可以相机行事,如果觉得有把握,就一举拿下当面之敌,占据渡口,如果没有把握,那就与晋军对峙,尽量多地小股部队出击,也逼着晋军不敢放松,更不敢分兵回救。”
范无病笑道:“那朱师弟的意思,是我们各自相机行事,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象在豫章一样地相持,等机会出现?”
朱超石正色道:“是的,卢教主给我们的命令是让敌军以为我们的大军是来夺取荆州的,从而激刘毅主动进攻,而我们要做的,不是真的拿下荆州或者江陵,当然,如果有机会,就拿下,但如果没好的机会,就只要这样保持压力即可,我这里要打卢教主的旗号,甚至装扮成卢教主,这样才能吸引刘道规和檀道济亲自集中在这里,只要他们不去添乱,加入豫章战场,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黑袍突然冷冷地说道:“朱将军你的这个方案,我有几点疑问,想听听你如何回答。”
朱超石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平静地说道:“尊使,这是军议,你既然是代表了卢教主,自然可以提任何问题,我这里也会全力作答。”
黑袍点了点头:“很好,请问,晋军就会跟我们所想的一样,乖乖地分兵各处吗?就没有可能是象打桓谦时一样的战法,集中优势兵力,突然出击,只打一路,比如说,吃掉英将军和范将军的部队呢?”
朱超石微微一笑:“他们的兵力没有这样的机动性,英师兄和范师兄所部是水师,来回于江上,而晋军没有这么多战船,就算陆上可以调兵,但无法到大江上攻击我军,想要吃掉我们,怕是没这么容易。”
黑袍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在江上作战,那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如果是敌军使用阴谋诡计,诱我军上岸呢?比如说在马头渡,那是英将军去打的地方,要是他觉得当面之敌不多,比如只有几百,千余,于是强攻占领渡口,再趁胜追击,向江陵进军,你觉得这样如何?”
朱超石的心中一沉,暗道这个家伙好利害,自己本事就是想用这样的战法,诱英纠和范无病上岸,以刘道规和檀道济的军事才能,必然会设下埋伏,在岸上解决这两人,一万五千左右的妖贼部队,虽然精悍,但如果是被荆州军团主力,在远离水上的原野中伏击,那完全可以在两三天之内解决掉,只要折损妖贼一部主力,那就有理由收缩防守或者是退回长沙,如此,就有可能给刘道规军团西援,创造机会,甚至还可能逼得卢循和徐道覆放弃原有的计划,改为退守湘州呢。
但现在,朱超石的耳边却传来了范无病的赞叹之声:“还是尊使看得准哪,刘道规诡计多端,不可小视,这种诱敌深入的诈术,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在水上打,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要是在陆地作战,晋军可就能充分发挥优势,朱师弟,咱们的这个分兵之法,可能还是要好好重新计划一下呢。”
英纠沉声道:“那要是占了渡口,却不轻动,等待后面的大军主力过来,如何呢?”
朱超石心中一动,继续说道:“这样恐怕也不行,如果守在江陵外的水军主力撤离,绕去别的渡口上岸,那江陵城中的晋军主力就有可能渡江向南,配合在武陵的檀祗所部,攻打长沙或者是巴陵,之前我们一直是隔江对峙,他们也没有机会过江,可现在要是大军或者船队主力离开,那就无法做到封锁江面了。”
黑袍微微一笑:“那要是只留船队和水手在江上,而陆战部队全部登岸,如何呢,或者说,干脆集中大军,挑一个渡口强攻,一举而攻克,然后全军上岸,水陆并进,再取江陵呢?”
朱超石叹了口气:“要是近十万大军的陆军主力,全部扑向一个渡口,那就无法实现分兵的战法了,我们最大的兵力优势,无法体现,而且,晋军也会相应地派出陆军主力,向我们所攻击的那个渡口支援,只要有坚固的工事,营垒,就算不是江陵这种坚城,这两个渡口一样很难攻克,这就是当时我军最大优势时,也无法拿下渡口,直扑江陵的原因。”
“至于江陵,有内外城,外城还有水城,即使是只有万余人马,也可以挡我们十万大军,我们如果不能想办法让晋军尽量四处分兵,那他们一定可以轻松地派出足够的军队支援各处,甚至,可以先向西出击,解决掉蜀军,再来迎战我军。”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所以,你这个打法,其实就是希望我们分兵四处,同时对两个渡口和江陵城保持压力,逼着晋军不敢集中兵力于一路出击,其实并不考虑真正进攻,夺取江陵,对吗?”
朱超石微微一笑:“不,我这样,恰好是为了诱晋军主动进攻,在江上与我军决战!”
第4020章 骄惰之兵引敌攻
黑袍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朱超石,说道:“晋军主动出击,在江上和我们决战?”
朱超石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刘道规的打法,我知道他的用兵,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办法主动求变。”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就象他会出奇不意,以劣势兵力主动去打桓谦一样吗?”
朱超石正色道:“是的,作为兵法来说,敌军如果大军远道而来,这时候既是气势正盛,又是长途而来,有所疲惫,正是骄兵,惰兵,是打击的最好时机,而远道而来的外军,对此地形势情况不熟,又面临与原来的守军混编后军令一时难以统一的问题,指挥方面难免混乱,自恃兵力众多,轻敌冒进,如果作出分兵这种行为,那更是证明了其骄纵,有此三点,在兵法上来说,就是可击之兵,那接下来,就是要出其不意了。”
黑袍微微一笑:“以晋军弱势的水师,突袭我军的舰队,你说的出奇不意就是这个吗?难道就不会去进攻英将军,范将军他们部队?”
朱超石摇了摇头正色道:“英将军和范将军是以陆战部队为主,要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是诱他们攻击渡口,然后在岸上消灭,这就不是主动出击的打法,我们最强的就在于这主力船队,足有一千多艘战船,大型的八艚舰,也有六艘之多,晋军的战船,不过二百多条,全都藏在江陵的水城之中,看起来,完全不敢出战。”
“但是这些战船,多是原来桓楚留下的黄龙战船,数量虽然少,也不象我们的八艚战舰庞大,但却比我们多数这半年多征来的渔船和走舸要大了不少,若是真的趁机突袭,配合风向,水文甚至是火攻,不是没有机会一举击破我们。而且,如果我们想要攻打江陵的话,这些水城之中的战船,就是在水上最好的防御工事,不破了这些战船,我们无法直接攻进江陵水寨,自然也无法夺取江陵。”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趁机诱出这些黄龙战船,在江上歼灭,这才故意分兵,给晋军制造一个假象,对不对?”
朱超石点了点头:“兵法之道,无非就是斗智斗勇,隐瞒本方的意图,猜出别人的意图来,我如果是刘道规,那断然不会眼睁睁地被动挨打,任由我方分兵攻打各种,我军大军前来,而下游那里没有任何晋军跟进攻打,那说明下游的局势很严峻,卢教主亲自率军前来,就是志在必得,不能再指望外力相助了,只有靠自己,趁着手上还有五万兵马,江陵还有两百多条战船的时候,在我军分兵之时,以水师突袭,就是最好的选择看似出奇不意,但实际上却是最优打法。”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朱将军不愧是曾在晋军中效力多年,跟着刘裕学过很多兵法的名将,这些分析,非常有道理,那你的打法,就是诱出晋军的战船,然后一举将之消灭?”
朱超石笑道:“尊使说得很对,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以英师兄,范师兄的兵马,分攻其他两渡,让刘道规产生误判,以为我们这里徒有水军,又是守备空虚,于是会派黄龙战船来战,更是会采用突袭的打法,想要一举歼灭我军。”
黑袍微微一笑:“难道,他们会用火攻之类的战法?”
朱超石摇了摇头:“时值春夏之交,江上潮湿,水气湿润,这种时候,想要火攻,并非易事,何况我军的战船并不象三国时的曹军战船一样,铁索相连,又不是在水寨之中,想要火攻,殊为不易,不论是我们进攻敌军,还是敌军进攻我们,火攻基本上都不可能。”
黑袍“哦”了一声:“那他们有什么办法,能一举击灭我们的主力舰队呢?”
朱超石正色道:“最靠谱的办法,就是趁夜偷袭,最好是在一个月色不足的夜里,靠着对这江陵城外江面熟悉的优势,在我军舰队停于江中央的时候,派出数十条黄龙战船,打我们个措手不及,甚至,他们会把战船伪装成我军的战船一样,混进来,还能引诱我们的自相残杀。如此,一夜下来,就算不能全灭我军,也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大损元气。”
英纠恨恨地说道:“果然是狡诈奸滑,这刘道规真的是象极了他那个哥哥。”
范无病也点头道:“幸亏朱师弟熟悉他们的打法,提前预警,不然的话,就算我们不分兵,他这么搞一下,也难以抵挡啊。”
黑袍笑道:“这不是给朱将军看出来了嘛,那敌军若是敢这样打,我们必有应对之道,朱将军,请当着我们所有人,说出你的打法吧。”
朱超石的心中开始变得坦然,在铺垫了这么多之后,终于看起来象是要把敌军这些首脑们,引入到自己的套中了,自从昨天卢循走后,自己就一直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尽力帮到荆州的兄弟,而刚才自己所说的,也几乎一定会是刘道规和檀道济采用的战法,而接下来的应对之道,就是自己潜伏敌军这半年多来,最终要作出回报的时候了。
朱超石正色道:“不管敌军怎么伪装成我军的战船,起码有几条船,他们是无法伪装的,大家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英纠心中一动,脱口道:“你说的,就是我们的八艚战舰吗?这个晋军确实没有,难道,你准备用它们作手脚?”
朱超石微微一笑:“正是,我们把八艚战舰,派出四艘,下锚定于江中央,作为四个移动的水上城堡,而把大批中小战船,隐藏于其后,有巨舰阻挡,晋军不知我军虚实,轻易不敢动手,但如果是无月光的黑夜,他们有可能会利用巨舰的身形巨大,又灯火通明,是现成目标这点,出动上百条战船突袭,而我军要做的,就是在巨舰之上,埋伏足够的伏兵,舰后的江中,准备五十条潜龙快船,一旦晋军来袭,就从水底潜行,绕于其后,配合巨舰上的兵马前后夹击,将之消灭!”
第4021章 上浮战法不可行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英纠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哎呀,朱师弟这招可真妙啊,我差点忘了我们还有潜行战船这个利害的杀器了呢,这一年来打晋军,都没有水战了,也不再用这种出奇不意的奇兵战术,可要是晋军的战船前来,那就是管用的大杀器呢。就这么干!”
范无病看向了坐在左首第二的一个头目,这人身着黑色水靠,身上尽是水滴,与一众道袍在身的天师道头目们,反差强烈,正是潜龙战船队的统领,姚启晨而这会儿的姚启晨,却是一众兴高采烈的头目中,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甚至脸上也没有笑容的家伙,甚至那对非常标志性的三角眼,也轻轻地眯了起来。
范无病沉声道:“既然是要用潜龙战舰那我们是不是要先问问姚师弟的意思呢?姚师弟,你好像不太开心啊,对朱师弟的这个想法,有什么意见吗?”
姚启晨叹了口气:“朱师弟的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是在白天,这样打没有什么问题,但刚才他说,是要在夜里,在漆黑的江底来实现,那就有个大问题了。”
黑袍紧接着追问道:“什么问题,姚统领你快说。”
姚启晨沉声道:“可能朱师弟对于潜龙战船不是太了解,我们的潜龙舰,在水下的时候是完全密封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潜伏于江底,提前布置好位置不动,等到外面传来指令,就是那种水鬼队的兄弟在江中看到外面的情况,然后拍打船壳,这时候潜伏的潜龙战船才会砍断定在水底的锚石,直接上浮,出现在敌军的后面,对其突然一击。”
朱超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上次在豫章大破何无忌,那突然从水底钻出的舰队,尤其是海龙号这条巨船,都是这样提前埋伏的吗?”
姚启晨勾了勾嘴角:“要是在水底短距离的逆行,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得提前摸好水流,熟悉江底的情况,毕竟在江底有很多乱石,礁石,一个不小心,把船底给划破,撞通,进了水的话,那整条船就完蛋了。”
“上次在豫章的江底为了达成突然性,我们的战船,都是短期内在江底逆行了一段,有十余条潜龙战舰,就是因为在江底行船,撞上了水底礁石或者是碰到了江面上的晋军战船的底壳,直接就在江底撞毁了,而那些船上的几百个道友,也全部葬身鱼腹。”
“白天都这样,在夜间漆黑一片的江里,这样做恐怕更加危险,还有,就是这江陵一带的水文,江底的水流速度,我们并不熟悉,万一在江底固定不住,产生了偏移,或者是那些江面上的我军八艚巨舰,也没有固定住,随水而漂,就有可能到达我们的这些潜龙战船的头顶,一旦我们的这些战船上浮,就可能撞到自己的八艚巨船。到时候自相残杀,就成了笑话了。”
原本面带笑容的诸多头目,这会儿都面色凝重,再不复刚才的笑颜,黑袍点了点头,看向了朱超石,沉声道:“朱将军,既然连潜龙船队的姚统领都觉得不合适,我看,还是另寻他法吧。”
范无病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的水军本就占了很大优势,没有必要用这种激进的战法,黑夜之中,就算能成功上浮,也不辨敌我,很难再重复当时在豫章的胜利。”
姚启晨叹了口气:“豫章那次,是我们准备了一年多,多次测量侦察了桑落州那一带的水流,江底,因为中央有个大沙洲,所以减缓了流速,不至于让潜伏的船队给冲走,至于那些潜龙战船,则是秘密在南康和豫章一带打造,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分批悄悄下水,固定在江底的,有些兄弟就这样在江底呆了一个月以上,其艰难与困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这次在江陵,我觉得没有这样的条件,还请朱师弟另寻他法。”
朱超石的心中暗叹,这个该死的姚启晨,把自己的算计完全给否定了,原来就是想着沉个几十艘潜龙战船在江底,然后再想办法改变其位置,让其正好位于那些八艚舰之下,然后突然上浮,能跟自己的巨舰撞成一团,这样达到不战而胜,不攻自破的效果。
可是姚启晨却把所有的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楚,这样一来,自己的这一招怕是无法实现了,还得另寻他法。
想到这里,朱超石的心一横,沉声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如果是按部就班,列齐舰队横于江上,那晋军根本不敢前来攻击,只有我们作出骄兵的姿态,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才可能一举获胜,只有歼灭了他们的船队,我军才有直接攻打江陵水城的机会。”
说到这里,朱超石冷笑道:“当然,要是诸位师兄都只想着虚张声势,在这里拖延时间,给卢教主和徐副教主创造战机,那我们完全可以按兵不动,就在这里作作样子就行了,卢教主也没下达要我们一定要进攻,甚至是拿下江陵的命令,我虽然代行主帅之职,但也约束不了各位的部众,还是要看大家的意思,不想建功立业的话,就不必这样做。”
英纠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朱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身为将帅,哪有不想立功的?哪有坐拥大军,却要看着师父他们去拼命,自己无所作为的?如果有机会,我们肯定是想攻下江陵城啊。”
范无病也冷笑道:“我们跟北府军作战多年,无数同袍死在这些官府走狗的手下,就是这个刘道规,檀道济,他们的手中,不知染了我们多少道友的鲜血,他们的盔缨,就是用神教兄弟的血染红的,这回有大好的机会报仇,我们岂能放过?姚师弟只是说潜龙战舰在这次的夜里不太合适使用,可没说不打水战,你不要误会了。我们还是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和战术吧。”
第4022章 强攻烽燧巨舰威
朱超石摇了摇头,沉声道:“反正我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又要诱晋军觉得有机可乘,又要有足够的力量歼灭他们出击的舰队,那就只有伏兵这一个办法,而潜龙战舰就是惟一的水上伏兵,就象豫章之战,我们的舰队在水底可以埋伏一个月,也有十几条战舰在水底触礁石而沉没,这些不都是风险和损失吗?为什么当时可以舍出命来潜伏,现在就不行了呢?”
舱内陷入了一阵沉默,朱超石的话让所有的头目们都无言以对,姚启晨叹了口气,说道:“朱师弟,话不能这样说,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那时我们是要全力消灭何无忌这个晋军大将,而且当时敌强我弱抢的就是速度,可这回的情况是…………”
朱超石冷冷地说道:“这回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因为强的是我们这一方,大家都觉得正常打就能赢,何必冒这生命危险吗?不就是觉得卢教主没给我们下死命令要我们拿下江陵,所以大家可以在这里混日子吗?”
姚启晨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朱师弟你这话太过分了,我们神教的兄弟,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只不过,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价值,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又有何用?再说了,所谓的晋军舰队出击,也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你有何把握,敢说晋军一定会出战呢?”
朱超石沉声道:“我敢这样说,自然是有办法,有把握诱他们出击,姚统领,你现在可以去测量江底的流速和水文,礁石的情况,我现在就带舰队前去诱敌。”
黑袍的眉头一皱,说道:“诸位将军,咱们这是在军议,要团结一心,齐心合力才是,不要在这里意气用事甚至是伤了和气,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贪生怕死的,也没有不想建功立业的,朱将军,还请你冷静一下。”
朱超石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不冷静,姚统领说我没有办法诱出晋军战舰,所以我现在证明给他看,现在,我要下将令了。”
黑袍点了点头,说道:“那还有请朱将军下令。”
朱超石的目光环视这条长桌的两边,沉声道:“今天,是我们舰队开到长沙的第一天,晋军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到来的消息,但并不知我们虚实,现在,我们就去显示一下我军的实力,英师兄,请问我们的舰队如果全军出击,或者说以六艘八艚战舰,配合两百条辅助战船出击,需要多久?”
英纠不假思索地回道:“八艚舰上有足够的补给,随时可以出击,而补给完成的战船有三百多条,也可随时扬帆起航,从这里到江陵,半天的时间,足够了。”
朱超石点了点头:“已过申时,临近黄昏,正好明天清晨我们可以出击到江陵外的江面之上,晋军现在是在江陵一带的江岸之上,而了不少烽火台,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