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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99节

  刘穆之看了一眼刘裕:“只有寄奴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寄奴,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公孙太后本名公孙灵,是跟慕容兰一起,被慕容垂训练出来的最好杀手。”
  王妙音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怎么可能?慕容家历来训练谍者之王的过程,是几百个孤儿和他们自己的几个子侄放在一起训练,每期要决斗考核淘汰一批,淘汰者必死无疑,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如果慕容兰活了下来,那公孙灵怎么可能是跟她一起训练的?”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慕容兰曾经说过,她训练的最后一关,就是亲手杀掉相处多年,情同姐妹的同伴,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断情绝爱,成为冷酷到底的杀气,难道,这个公孙灵就是她说的那个同伴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但慕容兰只是打败了她,没有杀她,慕容兰能打败她,也是因为慕容垂私下引诱公孙灵,说是要她让一招,事后会回报她,公孙灵一向爱慕有战神之名的慕容垂,照做了,结果却是换来给慕容垂当着慕容兰的面毁容,强暴,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王妙音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样的训练手法也太残忍了,谍者可杀不可辱,如果是这样对付公孙灵,以后还怎么用她?”
  刘穆之脸上的胖肉抖了抖:“如果是用天道盟的蛊术控制,倒也可以保证这种谍者以后因为畏惧而效忠,这么说来,这公孙灵隐忍多年,最后还是找到机会报仇,亲手杀了慕容垂?”
  刘裕咬着牙:“是的,不仅如此,她还用控魂之法反控制了慕容超,杀死阿兰,就是她所为。慕容镇应该也是她私下联系,串通好的。慕容垂经过昨天一战,本来已经放弃了野心,想要全城的鲜卑军民投降,跟着慕容兰找一条活路,而他,也准备向我透露所有天道盟,尤其是那个万年太平计划的全部。只是,这一切都给公孙灵给毁了!”
  王妙音轻启朱唇,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女人啊女人,受了伤害后,报复是如此地可怕,竟然可以毁灭一个国家,害死千百万人,如果不是这个公孙灵最后站出来自己承认了这一切,恐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可是这公孙灵明明可以隐瞒一切,最后杀了慕容垂便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她最后要主动暴露呢?”
  刘裕叹了口气:“一个人如果隐忍了二十多年,只为了最后报仇,那他一定是希望把这个恩怨的来龙去脉,还有报仇的过程让天下所有人知道,就象一个人想要建功立业,那一定希望名垂青史,千古留名一样。”
  王妙音摇了摇头:“慕容超是她的儿子,如果她会控魂之术,应该能控制的长久一些,但是这控魂之术不是慕容部祖传的秘术吗,她一个外姓杀手,又怎么会这些?”
  刘裕正色道:“她控制慕容超不是通过控魂之术,而是通过天道盟的那个蛊术,公孙五楼的体内有慕容垂下过的天道盟之蛊虫,他杀了公孙五楼之后,把那蛊虫放进了慕容超的体内,这才给了公孙灵控制的办法,当然,公孙灵在之前恐怕已经跟慕容镇等人商量好杀慕容垂夺权了,而这蛊虫入体,给了她控制自己亲生儿子的机会,趁着打仗之时,她终于可以完全控制慕容超,为她所用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接近真相了,那么,就剩下了一个问题,这公孙灵,她是如何会用这个蛊虫控制之术的呢,这可是天道盟的秘法邪术啊,她是慕容部培养出来的杀手,慕容垂断然不会让她学习天道盟的这些法术的,那她又是跟谁学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刘穆之:“你的意思,公孙灵的背后,还有天道盟的影子?会是斗蓬在后面暗助她?”
  王妙音突然开口道:“会不会是黑袍自己在她身上早早地也下过蛊,加以控制呢,不然如何信任她,在那样对待她之后还把她外放?”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是不太相信的,慕容垂那样对她,就意味着连慕容家的谍者也不让她做,更不会让她这样加入天道盟了,而且,无论是慕容兰还是贺兰敏,都是身份高贵,可以做大事的人,这样才可以成为使徒,如果只是一个杀手,那明月就足够了,何必再要一个公孙灵呢,要知道,蛊虫可是非常希少的。”
  说到这里,刘穆之一指那抱在一起,成为一大团焦尸,还在燃烧着的尸体,说道:“如果公孙灵体内真的有蛊虫,那这会儿应该早就飞出来或者现形了,烧成这样还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她体内和慕容垂一样,已经没有蛊了,所以,慕容垂绝不会让她加入天道盟,服下蛊虫成为使徒,教她这些的,一定另有其人!”
  第3897章 直面黑暗孤勇者
  刘裕的脸色一变:“胖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真凶还另有其人,还跟天道盟有关?”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公孙灵最多只是因爱生恨,可是驱使一个女人毁灭慕容垂这样的枭雄毕生的奋斗,我想她还没有这个本事,这个手笔太大,太利害,几乎是一步步地设计,击杀慕容垂只不过是最后我们看到的一步,而之前毁掉慕容垂的整个帝国,让他把建立燕国的梦想转而变成追求那个万年太平,可能背后有无数我们想象不到的黑暗。这不是公孙灵可以做到的,甚至,她也只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棋子而已。”
  刘裕的心越来越往下沉,他突然意识到,刘穆之的分析,可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慕容垂的死,意味着他挑战天道盟的失败,尽管他是以毒攻毒,想用万年太平这个计划来打倒天道盟,或者说,自己取代天道盟,成为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主宰,获得无上的权力和永恒的生命,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却是毁在了自己的正面打击和公孙灵这样一个他看不上的小角色的背刺之上。
  王妙音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地严肃:“这么看来,如果真的是天道盟或者是别的什么神秘组织策划的一切,以后会成为比慕容垂,比黑袍更可怕的敌人,那个万年太平计划,这个势力如此看重,甚至不惜让公孙灵暴露,杀了慕容垂也要继续隐瞒,说不定,就是我们以后打败他们的关键。”
  刘裕摇了摇头,说道:“可怜阿兰,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毁在了这些阴谋家的算计和争斗之上,我只不过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不再有奴役和压迫的世界,难道就这样不被他们所容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你想要建立的世界,得建立在摧毁这些人想要保持的世界之上,没有了压迫和奴役,没有了千千万万给他们当成牛羊一样驱使的民众,他们如何去做这个人上人呢?”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在这一瞬间,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所从事事业的伟大,也更加体会到了,要打破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理想的新世界的难度有多大,无数世上现存的剥削者,还有那些隐身于黑暗,却控制与主宰着这个世界的黑暗势力,都会成为自己不死不休的敌人,再留存那些善念,指望这些不可救药的邪恶势力自行地感化,畏惧,那是自欺欺人的事,正如后世的那位伟人所言,一切反动派,在退出历史舞台之前,都一定会疯狂地阻碍新生力量的发展,确保不给取代,其反扑的力量,是强大的,疯狂的。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越来越相信,类似慕容氏这样的宗室,类似刘渊匈奴这样的胡人,可能背后都有这些神秘势力的影子,他们收买和控制这些胡人贵族或者是汉人世家的上层,以修仙,权力这些超过人间权力的东西,来引诱这些人,让他们堕入黑暗,象慕容垂一样成为这些黑暗势力的仆从,然后再引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在这个世上掀起各种纷争和动乱,来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天下的根本问题,在于胡汉矛盾,永嘉以来的丧乱,在于汉人和胡人的种族仇杀,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的看法已经改变了,掀起天下动乱的八王之乱,这场汉人内部的血战,恐怕就是这些阴谋集团的所为,甚至连黑手党这样的世家组织,恐怕也是给他们操纵和利用,而不自知。至于胡人中的那些野心家,如刘渊,如石虎,如慕容垂,甚至如那个想一统天下,结束战乱的苻坚,可能也是受了这些邪恶组织的诱惑。从此以后,我们必须要对这些看不见的敌人宣战了,直到把他们彻底地铲除,这才会有永久的和平。”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王妙音:“妙音,你这回愿意站在我这边吗?这场战争,残酷而持久,甚至我们的敌人,以后都会包括你的家族,至亲,到那个时候,你也会支持我吗?”
  王妙音的眼中光芒闪闪,终于,她咬了咬牙:“你说得对,裕哥哥,这些个看不见的黑暗势力,同样是我们世家大族最可怕的敌人,回想一下相公大人的死,玄帅的死,我爹的死,他们都是掌握国家大权,纵横天下的人物,都能这样给害死了,在他们面前,我们王家谢家,也如同草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果连慕容垂这样的一代帝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江南的世家大族,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我会帮你,尽我全部所能,直到打败天道盟,或者是打败这个邪恶势力的那一天。”
  刘裕点了点头,黯然道:“妙音,为了实现这点,你暂时不能从皇后的位置退下,阿兰的死,不是个意外,而是人家算计好的事,逼你退位,削弱我的力量和权威,就是这个组织接下来要做的,我们不能让阿兰白白牺牲,你继续当你的皇后,而我,会娶一个新的夫人,以杜绝外界的闲言碎语。”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决定要走人间帝王的路了吗?这是正确的选择,要对抗这种邪恶势力,你得首先掌握人间的大权,这也是阿兰临终时的遗愿。所以,你不能只娶一个贺兰敏,你得娶很多的女子,为你生下众多的子嗣,帝王之路,非如此不可!”
  刘裕咬了咬牙:“既然决定了这条路,那就要按这样来,只是,如此一来,会委屈了你,你恐怕还会长久地当这个皇后,继续在宫中控制皇帝,阻止其被黑暗势力操纵和控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怕程度,从这回慕容超的角度,就看到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守住这个皇后之位,直到你登上九五之座的那一天。裕哥哥,她的牺牲,让我顿悟了,你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属于天下亿万苍生,而不应该是属于哪个女人,我王妙音以后会成为你一生的战友,同袍,而不止是你的女人!”
  第3898章 斩草除根帝王业
  刘裕的心中一股暖意涌动,他很想上前去抱住这个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但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慕容兰的死,已经在他和王妙音之间隔开了一堵莫名的墙,恐怕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既然决定选择了帝王之路,掌握大权去和那个可怕的黑暗势力决斗,那就得放弃人间的一切感情,尤其是这爱情。要不然,怎么叫无情最是帝王家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向了刘穆之:“那你呢,胖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还记得我昨夜跟你说的话吗,你可以饶过燕国的百姓,普通的将士,但慕容氏的宗室,一个也不能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慕容垂放过了一个女人,结果这个女杀手毁灭了他的国家,终结了他的野心。要么不做,要做做绝,这才是帝王所为!”
  刘裕咬了咬牙:“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不是所有慕容氏的宗室,都象慕容超这样,会给人控制。慕容兰生前只想拯救自己的族人,尤其是这些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同宗,我们真的要违背她的这些意愿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然后阿兰就死在她一力想要保全的这些同宗同姓的手中,她想要保护的慕容超,慕容镇,亲手杀死了她。寄奴,你如果想走帝王之路,那首先就得明白一件事,除掉所有对你的这条路上有威胁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去谋反,只要具备了谋反和割据的条件,就不能留。”
  刘裕的嘴唇在轻轻地颤抖着,这样的预防性地诛杀,他知道是有道理的,苻坚的仁义,毁了他的国家,害了他的性命,慕容兰的仁义,也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要成为冷血无情的帝王,真的要以牺牲这么多人为代价吗?与邪恶战斗,就一定要斩杀这么多人吗?他的信念在剧烈地挣扎,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王妙音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裕哥哥,你如果选择帝王之路,就要明白,帝王要防备的,是威胁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威胁自己的既定事实,在这个世上,名份是非常重要的,前朝的宗室,意味着君权天授的天命,不管你是不是这样认为,起码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相信受命于天,相信皇帝的家族就是高于普通人,就是流传着上天的血脉。”
  “之所以所有前朝被暴力消灭后,所有的宗室族人都要斩尽杀绝,就是因为要断绝这种天授的血脉,哪怕这个血脉之人并无野心,也可能会给别的有野心的人拥立,作为旗号。”
  “想想晋国司马氏吧,给桓玄所灭之后,哪怕是那个白痴弱智,行尸走肉一般的司马德宗,哪怕他经过了禅让仪式,把皇位给了桓玄,天下人也仍然认为桓玄得国不正,是强行篡位的,你自己不也是打着复晋的旗号,一呼百应吗?”
  刘裕闭上了眼睛,拳头握得更紧了,却是无言反驳。
  王妙音继续说道:“桓玄固然是治国无能,倒行逆施,引得天怒人怨,所以你这样的英雄才会得到支持,但这个支持,仍然需要名份,不然你何必要打着恢复晋国的旗号才有大义名份呢?你为何不自己称帝起兵呢?你这么做,恐怕除了几千北府兄弟,无人跟随,就是连刘毅这样的人,也会离你而去,这就是名份的重要性!”
  “再想想当年慕容氏的燕国灭国,慕容纬衔壁出降,所有慕容氏族人给苻坚赦免后严加看管,分散各地,但一旦前秦淝水战败,这些慕容氏的族人在各地也是纷纷起兵,除了慕容垂自己拉起的队伍,认慕容垂为吴王外,别的各地的鲜卑族人,全部以慕容纬这个亡国之君为大旗,尊他为帝,就连慕容垂,也一度遥尊慕容纬为帝,这就是名份的重要性!”
  “你今天是灭了南燕,但不服气的慕容氏宗室仍然不在少数,慕容镇死了儿子,绝了后,所以要找你报仇,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一旦侥幸杀了你,就可以自立为燕国之主,这次灭国,我们杀了这么多燕军将士,所有慕容氏宗室,都跟你有血海深仇,加上他们自己身上的慕容氏血脉,不管是自己有意还是别人煽动,都会成为起兵的旗号,只要还有一个慕容氏的宗室存在,就永远有复国反叛的可能!”
  刘裕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妙音,这个绝色的美人,现在脸上写满了热切与真诚,看得出,饱读了前代史书,知道历代兴亡的她,这些肺腑之言,虽然手段酷烈,但真的是一了百了,斩草除根的做法,慕容兰死前也不再提保护她的宗室血亲这些事,只说要保护百姓,大概,也是已经放弃了这些野心难填的同宗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看向了刘穆之:“如果这样做,要杀多少人?”
  刘穆之淡然道:“所有在籍的慕容氏宗室,男女老幼加到一起,三千七百一十三人,我刚刚查过。”
  刘裕咬了咬牙:“包括未成年的孩子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最小的一个,比义真还要小三天,刚出生一个多月。”
  刘裕摇了摇头:“这种婴儿,就算是夷族,也是可以放过的吧,能不能留他们一条命?”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想当年,秦国灭赵时,抓获了赵高的母亲和全家,因为其是赵国宗室贵族,年纪又幼小,所以秦法虽然残酷,但也只是对赵高施以宫刑,让他绝后,留了一命,结果就是这个赵高,掌握权力后疯狂地报复秦国,甚至可以说一已之力毁了整个秦国,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结果。”
  “又如慕容冲,是你亲眼见过的,他因为年幼而给苻坚赦免,作为娈童,成年后才放出,这个当年的幼童,亲自起兵灭了秦国。相隔几百年,两个秦国都是毁在当年一念之仁,好生之德而放过的幼儿身上,寄奴,我的历史故事说完了,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那就一个不留,慕容超我亲自动手让他上路,上路之前,我要见他。”
  第3899章 汉人大族亦剪除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我知道,要你作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你一向是以仁义待人,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这样的仁义会给人利用,成为你的弱点,人性是畏威而怀德的,但那些想自己独掌大权的野心家,会利用你的这些仁义,去煽动那些普通的民众,对他们威逼利诱,这点,从苻坚身上,从孙恩卢循身上,你应该充分认识到了。”
  说到这里,王妙音深吸了一口气:“杀一人以救万人,诛一族以安天下,这样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帝王,只有登上帝王之位,执掌天下大权,你才能跟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邪恶力量全面对抗,今天对慕容氏如此,明天,你对司马氏,也必须这样。”
  刘裕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看向了刘穆之:“一定也要如此吗?”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司马氏治国无能,搞阴谋诡计,祸乱天下可是最拿手,现在你只是掌权执政,他们的远支宗室都已经在不停地捣乱了,要是以后真要登上大位,想必八王之乱的事情也会一再发生,所以,在你上位之前,就不能让司马氏诸王象八王之乱前那样掌握权力和土地,更不能让他们掌军,这点,我会帮你安排。”
  刘裕点了点头:“好的,一切麻烦你,慕容氏无论男女,无论亲疏远近,都是对权力野心勃勃,以前大晋对他们恩深情重,让他们称霸辽东一方,国难当头,他们却是趁机自立,入主中原。苻坚消灭他们后,也赦免了他们全族,换来的却是他们趁淝水之战后起兵反叛,哪怕是四个燕国统治的时期,他们自己的宗室贵族也是你争我夺,内乱不断,才会有这四次的亡国。我确实不能对慕容氏的忠诚报任何的希望了。全灭了吧,也就清净了,如果真的上天震怒,有什么惩罚,就降在我一人身上吧。”
  刘穆之淡然道:“送这个野心家族归西,让他们不再祸害世人,这是积德行善之举,至于杀那些小孩子,确实让人于心不忍,但要是想想,哪怕这些小孩子长大之后再生野心,或者是给人作为叛乱的大旗,祸害更多的人,那早点解决他们,是功德无量,而且,这些小孩子,如果父母早早地给我们所诛杀,那留在世上,对他们难道是什么好事吗?怀着杀父杀母的仇恨,在别人的嘲笑和鄙视中长大,自己还要身受宫刑绝后之类,这样的生命,又有何乐趣可言?”
  刘裕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杀一人以救万人,斩断未来祸乱的可能,这是我作为掌天下之权的人,必须要做的事。不通过这样的手段,也震慑不了这些野心家。”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就是这个道理,慕容氏在史上多次起兵反叛,而慕容部的族人,又相信他们有王者的血脉,一旦朝廷失去压制的能力,那慕容垂,慕容冲这样的人就可以煽动族人叛乱,就象前秦的灭亡那样。现在看来,哪怕今天的投降仪式中,慕容镇都是直接反叛,这背后,恐怕还会有那黑暗邪恶势力的影子,我们接下来还要跟天道盟,跟他们所控制的妖贼大战,在这青州之地,不可留下隐患。不止是慕容部的宗室,我们要斩草除根。”
  刘裕的眉头一皱:“对这里的汉人大族豪强,你也要下手?有这个必要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你还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吗?今天韩范劝你要仁义,劝你不要屠戮全城,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刘裕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这是想树立一个为民请命,阻止了残暴的晋军屠戮无辜百姓的形象,以后收复这里的人心,包括那些活下来的普通鲜卑族人的人心,对吗?”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孔子说过,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而韩范就是现在想要求名。他知道,我们的大军在这里不可能长久驻扎,很快就要回去,所以先要夺名,这样在战后,本地人都会感念他韩范的恩德,最后就只知有韩氏,封氏,辟闾氏,不知有大晋,青州之地,之所以百年来叛服无常,屡次得而复失,就在于这些本地的地头蛇势力盘根错结,朝廷在这里毫无威望可言。”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要把这些汉人大族,也跟慕容氏一样宗室全部斩杀,连根拔起?这得杀多少人?!太残暴了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象对慕容氏宗室那样,三千多人杀个干净,但也不能放任韩范,对本地的汉人大族,需要敲打和警告,而不是随便地赏赐,给官,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再想架空大晋朝廷的权力,割据一方,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就是带头争名者的性命。”
  刘裕点了点头:“你是说,要处死韩范,放过其他人和家族?”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正是当年南渡的世家大族,平定吴地时的手段,妙音,你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是的,其实这些本土大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同样提矛盾重重,遇外敌入侵时会联合,但如果外力失去,自己也会争权夺利,韩范当年在南燕刚入主时,也曾带着其他几个大族,对辟闾氏落井下石过。”
  “现在,是我们利用他们的内斗,先打掉韩范,还有高家,封家这几家的家主,让这青州之地,没有一个可以一呼百应的带头大哥,然后提拔一些新冒头的家族,比如垣家,辟闾家等,取而代之。”
  “换言之,势力不足的,新附的中小家族,我们扶持,而对于老的,势力大的豪强大族,则打击几个冒头的,但首要的事,是要给韩范找个罪名,用他的脑袋,来震慑齐地!”
  第3900章 生生世世与魔斗
  刘裕摇了摇头:“韩范如果没有反行,只是因为他想挣人望,就要安个罪名杀害,有违王道的原则,即使要走帝王之路,这样做也会失了人心啊。”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等到他真的反了,那悔之晚矣,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能等人有了谋反的行迹后再动手,他具备谋反的动机和能力时,就不能犹豫了。”
  “韩范这样收买人心,已经说明他有把自己的声望凌驾于朝廷之上的心思,而齐鲁之地的豪强大族,几百年来,甚至上溯春秋战国起,就不停地割据自立,外来强敌入主时则依附,其势力衰退或者撤军时则独立,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按你的设想,我们占了南燕后,要动员和迁过来大批的吴地世家子弟在这里圈地占田,这无异于与这些本土大族抢夺资源和人力,是跟他们争夺根本,韩家封家能老老实实地服从?”
  “大军在时他们也许只能暂时隐忍,大军一撤,必然生事作乱!即使他们本人不出手,也会千方百计地煽动和收买散兵游勇,资助那些遍及各地暂时无法平定的山贼马匪们作乱。朝廷没有兵力平定,就只能求助于他们出丁出粮。”
  “最后他们会以自己平定这些势力的功劳,逼朝廷让步,把齐鲁之地从官职到军队这些权力全给他们掌握,甚至可以观望我们与妖贼作战的结果,长期实质割据!”
  “寄奴啊,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花了这么大代价打下的齐鲁之地,你就想要这样为他人作嫁衣吗?”
  刘裕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不能这样,所以,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来诛杀韩范呢?就算要按你说的来,也得让人信服,不能杀一人而反过来让人心惶惶,酿成民变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个罪名倒是不难,韩范之前出使过后秦,又负责在出降仪式时进城维持秩序,现在出了慕容兰的事,他是要负全责的,安一个受了后秦的指使,回来后与慕容镇和慕容超勾结,想要谋杀你刘大帅的罪名,因为慕容镇已死,慕容超也很快会斩杀,所以死无对证,他也是百口莫辩。”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别的家族能服气吗?会不会兔死狐悲,也生出自立之心呢。要是杀一个韩范而跟本地大族离心,那就不值得了。”
  王妙音笑了起来:“裕哥哥还是对这种权谋之道不在行啊,其实,就象我们这些世家当年平定吴地大族一样,也是找各种罪名一一把当时的沈家,周家,陆家这些大家族给铲除了,或者诛杀了他们的首领,但并没有让吴地世家抱团反击,何也?”
  “因为我们把消灭的那几个大豪强的家业,奴仆,拿出一部分分给了其他的吴地本土豪强,今天我们靠沈家打周家,打完后周家的地给四分之一给姓沈的,明天靠张家打沈家,再把沈家的地分一部份给姓张的。”
  “这些本地的大族,因为几百上千年来都在这里,其实内部矛盾很多,争斗多年结的仇也深,外敌来时也许他们会暂时抱团,但外敌一去自己会先打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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