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96节
刘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略一欠身,就如当年向着皇甫敷行礼一样,向着慕容镇微微行了个军礼,毕竟,生死已决,胜负已分,即使是作为敌人,也是值得尊敬,行完礼后,刘裕手中的斩龙刀一横,一推,慕容镇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搬了家,无头的尸体,缓缓地倒下,直到这时,断颈之处和前后心中刀之处,才开始向外冒血。
周围的俱装甲骑们,齐声悲呼:“大王,主公!!”
这些人自小给慕容镇所收养,多是孤儿,对慕容镇的感情,情同父子,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明知必死,他们也全都跟着慕容镇,最后地战了一把。
刘裕也不看这些人一眼,提着刀,向前走,仿佛这些人已经不存在一般,而这些亲卫们,眼中含着泪,齐齐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到了地上,然后全都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也不刺向刘裕,却是对着自己的左右肩部,挥刃一击。
“叭叭”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胸前的那块大铁板,与肩甲所连的皮革带子,在这一刀挥割之下,纷纷断裂,而刚才看起来还是混身包裹着铁甲的这些俱装骑士,也全都露出了贴身的劲装单衣,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们个个在内里早已经披麻戴孝,系着黑色的衣带,显然,这些人是为慕容镇的两个儿子身着重孝,今天上阵,就没作好活下来的打算,而这所有的计划和斗志,都随着慕容镇的死,而烟消云散了,毕竟,这位战神王爷都失手了,他们这些小兵,又如何能成呢?
随着一声苍凉而悲壮的长啸,这些北海王的亲卫们,纷纷倒转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刀刃入体时的那种特有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闷哼之声,此起彼伏,很快,随着百余声身体扑地的声音,就只剩下哗啦啦的血液,不停地流到地上,形成血泊时的声响了。
刘裕已经走过了这些亲卫死士们,尽管这一路几十步上,他没有扭头看这些人一眼,但是手却仍然是紧握着斩龙刀的刀柄,毕竟,这些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群起而攻之,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甚至给砍上两刀,受伤流血,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但是现在,这些杀气,连同他们的主人一起,终于消失了,刘裕这样的人,已经到了在战场上除了眼睛和耳朵,可以通过特有的杀气感应,来判断安危的程度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超越感观的能力,他刚才才能击落那致命的回旋狼牙箭,这正是刘裕历经多年生死战场,却能活下来的最大原因。
现在的刘裕,一步一个脚印,直接走到了城门前,蓝甲的北海王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之前的绿甲悦部骑兵,也是一个也不见,城门大口,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若有若无的风声,从城门中传出,就连城头之上,也早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连慕容超之前的狂吼乱叫之声,亦是不复存在,一切,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第3885章 情到伤处铁汉悲
刘裕的身后,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之声,向弥的味道,隔着十步外就顺风飘来,一起来的,还有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寄奴哥,等等兄弟们,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啊。”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另外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散开,快散开,盾牌手上前,保护大帅!”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举起了手:“大家不要慌,列阵,停下。”
身后零乱的脚步声顿时消失了,那显然是上千甲士们齐齐地按令停步,只有向弥的声音连同他身上浓烈的汗味,直接到了刘裕的身边:“寄奴哥,别大意,当心贼子们偷袭。”
他一边说,一边冲到了刘裕的身前,双斧一错,横在身前,大吼道:“晋军大将向弥在此,哪个狗贼不怕死的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刘裕轻轻地拍了拍向弥的肩膀,说道:“铁牛,别这样,城中没有杀气,如果城头有埋伏,有弓箭手和弩手,刚才早就连我带着慕容镇一起射击了。”
向弥的神色稍缓,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还是寄奴哥你看的清楚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心里一急,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过,你刚才那冲杀慕容镇的这一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跟你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见过这么帅的冲杀呢。”
刘裕摇了摇头:“都说王羲之的兰亭序是天神那天附体他身上,借他的手写出的名篇,又有人说汉代飞将军李广,夜中射虎也是偶发神力,事后他们再怎么重复也没法再做出这些千古名作了,我想,我也是一样,大概是阿兰的在天之灵保佑了我,不然,可能那枝回旋狼毒箭,就能要了我的命。”
向弥的眼中一下子又是充满了泪水:“大嫂,大嫂她…………”
刘裕的眉头一挑,再次拍了拍向弥的肩膀:“好兄弟,铁牛,你对我和对阿兰的真心实意,阿兰就是在天上也会高兴的,现在,慕容镇已死,我要入城,去见慕容垂,就象当年在邺城,全城黑火发动时,我也是一个人进城见他,只不过这回,我要跟他了断所有的恩怨。”
向弥咬着牙:“我也要为大嫂报仇,寄奴哥,这回不要扔下我!”
刘裕平静地说道:“铁牛,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如果是战场搏杀,我需要你的帮助,但这回,不是跟敌人的厮杀,我要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半神一样的妖物,如果连我都收拾不了他,那你来也只是枉送性命。铁牛,我需要你帮我管理好内城,尤其是捉住慕容超,绝不能让他…………”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刘大帅,慕容超已经被我等擒拿,请您接收!”
刘裕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看向了城门那里,只见刚才半开的城门,这回已经全开,黑鸦鸦的人头攒动,却是人人的脑门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丧带,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促,恐怕他们都还会找一件麻衣戴孝呢。
这帮人里,为首的一个,正是韩范,而他身边的,则是悦寿,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悦部武士,正抬着一张卧榻,上面捆着一个人,可不正是慕容超?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把他绑成一个肉棕子了,而这个年轻人还在放声大笑,两眼看天,不停地说道:“缴械,不交女人,缴械,不交女人!”
见到了刘裕,韩范和悦寿对视一眼,双膝一软,同时跪了下去,韩范高高地举着一个打开的匣子,里面放着的正是南燕的玉玺,他的声音在发抖:“刘将军,老臣办事不力,没有监控好慕容超这个贼子,让他暗中偷袭,害了兰公主,也置您和王皇后于危险之中,此罪,万死莫赎,悦尚书也知罪孽深重,火速回城,诛杀了慕容超的党羽,控制了城门,我等皆知所犯之罪不可赦,只能弥补万一,还请刘大帅念在兰公主的遗愿上,放全城百姓一条生路吧。”
向弥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上前就举起了斧头,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姓韩的,你是怎么在大帅面前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这受降仪式办得万无一失的?还有你姓悦的,你是不是早就跟黑袍串通好了,故意要引大帅到那地方,到那弩机射程之内,想害我家大帅的?!现在眼看阴谋暴露,想要拿慕容超顶罪,寄奴哥放过你们这些狗头,我铁牛可不放过,还我大嫂的命来!”
他怒到了极处,也不管不顾,直接就抡圆了膀止,高举大斧,就要向韩范砍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肩膀,饶是向弥这天生神力,竟然也不能再把这大斧向前砍出半寸,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刘裕的手,一边哭,一边大喊道:“寄奴哥,放开我,我要给大嫂报仇,我要报仇…………”
说着,他的手松开了,大斧“当郎”一声掉了地,就重重地落到了韩范的面前,不到两尺的地方,他埋下的头,不敢抬起半寸,身体也在发着抖,而向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象个孩子一样,钻到了刘裕的胸膛里,放声大哭。
此时的向弥,如同一头水牛,失去了至亲,在那里绝望的哀号呢,如此一个九尺巨汉,铁塔般的人物,在战场上受了多重的伤也不会皱下眉头,这会儿却是哭成个泪人一样,无论是谁见了,都不免感同身受,心中戚戚。
刘裕也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咬着牙,一边拍着向弥的后背,一边沉声道:“你们办事不力,放松大意,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我们大晋做事,一切依国法行事,赏罚分明,你们的罪,后面会交由有司来论处,而你们能在铸成大错之后,想办法弥补,拿下慕容超,保存玉玺,打开城门,也算是将功补了些过,这些,在后面论罪时,都会考虑进去。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第3886章 兵连祸结尸遍城
韩范抬起了头,和同样抬起头的悦寿对视一眼,转而向刘裕说道:“内城的城门到宫殿这一段,所有忠于慕容超的军士已经给擒杀或者放仗投降,而宫殿那里是由贺兰卢大人,率领着贺兰部的军士在守卫,黑袍现在一个人呆在无极殿内,给重重包围,但他似乎有什么邪法妖术,冲进殿内的几十名将士都死了,现在贺兰卢将军不敢强攻,只是把那大殿团团围困,等刘大帅您亲自发落。”
刘裕点了点头:“城中可还有百姓没撤出来吗?”
韩范摇了摇头:“今天开城的时候,原来撤进城中的十几万百姓已经全部放出,都在这外城了,只是…………”
他说到这里,眼中含泪,声音也变得梗咽了,低头不语。
刘裕转身看向了身后,只见身后的全城,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场,四处都是烽烟冲天,虽然战斗和惨叫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但在刚才的那阵混乱之中,无论是城中乱跑的百姓自相践踏,还是混在人群中的燕军死士们趁乱攻击引发的晋军反击,再或者是晋军在遇袭之初,出于仇恨而进行的无差别攻击,所有的这一切,结合在一起,造成了可怕的后果,就是现在这外城之中,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状。
一个时辰前,还欢天喜地,一片祥和的城市,这会儿已经是狼烟遍地,尸横全城,数不清的毡帐和房屋,都冒着清烟,一队队的晋军士兵,正在用手中的刀剑枪矛,刺戮着地上的尸体,以确保不留活口。
侥幸未死的鲜卑族人们,也给晋军们持刀枪所逼迫,互相用绳索捆着,百人左右一大圈,押往城中各地的角落看管,城中遍是血腥的味道和火烤皮肉时的那股子焦臭味,超过三万以上的尸体,把整个城中的大地,染得一片鲜红,沟渠之内,尽是血水。
可是哭声却已经很少,那是这些可怜的鲜卑族人,经历了刚才的疯狂杀戮后,已经面对晋军的刀枪,吓得不敢哭泣了,甚至连那些婴儿,都给自己的母亲紧紧地抱在怀中,不敢让他们发出声响。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一个人的野心,把到手的和平弄成这样,慕容超,你真的是罪该万死!”
慕容超在榻上翻着白眼,继续声嘶力竭地狂叫着:“缴械,不交女人,缴械,不交女人!”
刘裕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已经站回身后的向弥说道:“铁牛,通知阿寿,传我帅令,现在全城局势已经控制,不许再随便屠戮城中百姓,把他们尽快迁外城外安置,另外,从燕国百姓中挑选民夫,速速把城中的尸体运到城外,最好是集中火化,城中多洒石灰与药酒水,尽快消毒,几个月内,城里不要住人。”
向弥叹了口气:“这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这鸟城怕是不能呆人了,寄奴哥,干脆把这城给夷平拉倒。”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后面军议再谈,先停止战斗,安抚民众,通知胖子,让他尽快给城中百姓发放食物,在城外安顿下来,韩范,悦寿,由你们带领归顺的燕军士卒,看护管理这些百姓。”
向弥的脸色一变:“寄奴哥,不可啊,万一他们再起叛心…………”
悦寿连忙磕头道:“我等从无反意叛心,是慕容超他…………”
向弥怒骂道:“屁话,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你手下的将士都有家人朋友死了,你敢保证他们个个能放下仇恨?那个慕容镇不就是因为儿子死在我军之手才要反叛?!”
刘裕叹了口气:“铁牛,罢了,今天的事,是意外,也是悲剧,有反心的只是几个人而已,不是全部,如果我们对于这些军民还是不信任,当成敌人防着,那不如全部杀光好了,不然的话,你防得了一时,还防得了永久吗?我们大晋的王师灭燕,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消灭那些野心家,让双方的军民永远不再有仇恨和杀戮,这也是你大嫂生前一直想做的事,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遗愿才是。”
向弥的眼中泪光闪闪,哽咽道:“可怜了我的好大嫂,这样的好人,居然还给这些贼子害了,我,我…………”
他说到这里,两行眼泪从眼中流下,转过头,不想让韩范他们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
刘裕平静地说道:“胡汉和好,燕国的子民成为汉人,永远地留在中原,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大晋子民,是阿兰一生的理想,也是她的遗愿,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就失去理智,让仇恨越来越深,不可自拔,作乱谋逆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人,今天已经死了太多无辜的人,我不想看到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悦将军,请带你的部下,去做好协助维持秩序的工作,帮着把幸存的百姓,按原来的帐落编队,统一管理,不过,为了不再吓到这些劫后余生的百姓,请你们不要带兵器,可以领些木棍盾牌之类的,防守那些寻常的小贼即可,如果有人趁机作乱,我们晋军兄弟,会协助你们稳定局势的。”
悦寿连忙点头道:“谨遵刘大帅的将令,我一定将功补过,好好维持秩序,绝不会让大军再有麻烦。”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声道:“全部放下手中的武器,只许留下木棍和盾牌,随我去维持秩序!”
在这些绿甲绿袍的悦部军士们纷纷跟在悦寿身后离开后,刘裕回头看着向弥,说道:“铁牛,麻烦你跑一趟,带两千军士去帮助悦寿,不要直接跟他去看管鲜卑族人,只要远隔百步监视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向弥点了点头:“明白,让姓悦的所部不带武器,这样就算他们作乱也成不了事,而由这些熟悉的本族人来管理,也不至于让普通的百姓心生畏惧,毕竟,今天又一次经历了城中的兵祸,都吓坏了。”
说到这里,向弥摇了摇头:“不过,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做吧,我不放心你,还是带兵跟你入城的好,哪怕不进那个什么宫殿,在外面防着也好,毕竟,贺兰卢会不会也学慕容镇,谁也不敢保证啊。”
第3887章 王者之师行仁义
刘裕的心中一股暖意涌动,拉着向弥的手,紧紧地握着:“好兄弟,我刘裕这辈子有你铁牛兄弟,也没有遗憾了,阿兰也可以含笑九泉。不过,你不要担心,丁午他们来了,他是我的贴身卫队长,由他带兵随我入城足够,你毕竟是大将,由你来监视悦寿,级别上足够,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而且…………”
说到这里,刘裕低声道:“丁午虽然是我的贴身卫队长,但级别毕竟不够,如果是阿韶,长民这些大将想要借机发挥,在城中屠掠报复,他是拦不住的,阿寿要控制城中大局,管不了城外,只有你的资历威望足够,奉了我的命令,能管得住鲜卑人,也管得住其他部队的自己人。”
向弥恍然大悟:“你不说还真的没想到这点呢,咱们老北府兵一向有胜利后掳掠的旧规矩,还是刘牢之大帅传下来的呢,你在的时候没人敢造次,你不在的话…………”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围攻广固,历时一年,将士们打得辛苦,死伤也惨重,不排除借机屠戮泄愤的情况,这短短一个时辰,就死了这么多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王师吊民伐罪,为的是诛杀那种残暴的敌国君主,不是针对普通民众,不然我们跟慕容超和黑袍这些贼子有何区别?杀光了百姓,我们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阿兰?!”
向弥咬了咬牙:“明白了,我这就去,你一切自己要当心,还有慕容超…………”
刘裕看向了远处的韩范,说道:“韩尚书,请你过来一下。”
韩范站起身,拂了拂自己膝下的尘土,大步而来,看到刘裕,深深一揖:“多谢大帅下令,阻止了屠戮全城,保护了南燕的百姓,我代全城的百姓,感谢你的恩德。”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下达屠城的命令,即使是阿兰遇袭,一片混乱的时候,我也只是下令各部队做好防守,严阵以待,要怪,就怪反贼混在民众之中制造混乱,而百姓们一时慌乱,到处乱跑,被坏人驱使着冲击军队,造成了太多不必要的伤亡,也是这场惨剧的由来。”
韩范叹了口气:“谁也没有想到,慕容超和慕容镇竟然提前就串通,掀起了动乱,我们对此准备不足,也要负主要责任,现在事已至此,人死也不可挽回,请问大帅准备如何善后处置?”
刘裕正色道:“我这里能做的只是约束大晋王师,而管理和保护鲜卑族人的任务,暂时先交给悦将军和你了,只是,在这个敏感时期,你们暂时不能全副武装,只能暂时能木棍和盾牌这些非致命的武器值守,这点也请你理解。后面贺兰部的军队也是这样。”
韩范的眉头微微一挑:“这样把全城的燕军都解除武装,恐怕有些将士也会心中不安的,可否…………”
向弥没好气地说道:“韩范,你知足吧,今天这事都可以算得上是谋逆作乱,要换了你们燕军来处理,恐怕会把所有俘虏的将士全部坑杀了吧,就跟那个鬼墙之下的段部人马一样,对不对。”
韩范咬了咬牙:“正是因为慕容氏残暴不仁,屠杀放下武器的敌方将士,才会失了道义,两次,哦,不,应该是三次灭国,刘公身为大晋的主将,国之柱石,你的举动,代表着大晋的政策,也决定了大燕百姓的民心所向。”
“自永嘉丧乱以来,青州之地的百姓,一向是忠于晋室,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从小就给父辈教育,我等是孔孟之乡,心知忠孝仁义,只不过乱世之中,王师百年难遇,人民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于强大的武装集团首领,从曹嶷到段龛到前秦苻氏再到慕容氏,刘公以为,我们是甘心地臣服于这些异邦胡虏吗?”
刘裕摇了摇头:“大晋不幸,屡次内乱,王师无法打回青州,不是你们的错,所以这回,我奉大晋皇命,率王师除暴灭燕,就是为了解救青州的百姓,从此以后,不再让你们受胡虏的统治。你说的道理我明白,自王师过大岘山以来,我可是一直奉天命行事,施行仁义,从无滥杀无辜的行为。韩尚书,你韩氏一族在本地大族,自己也是在燕国为官多年,深受民众的信任,这方面,还需要你多多配合,向本地汉胡民众宣扬我大晋的国策和仁义。”
韩范正色道:“感谢刘公,感谢大晋对我韩某的信任,但光靠韩某自己去说,是没有用的,今天死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人,难免心中不安,还希望刘公能回头出安民告示,赦免他们以前的所有行为,既往不咎。并能免除本地一两年的税赋和徭役,也不强行把民众征入军队或者是迁往异乡,这样才能安抚人心。”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些事情,后面需要廷议来安排,朝廷也会安排重臣良吏在本地任官,到时候韩尚书也需要加入讨论和政令的执行中,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捉拿黑袍,他是一切的罪首,只有抓到他,才能真正地结束这场战乱。”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仍然在一边狂叫不止,形如疯颠的慕容超,说道:“有劳韩公,押解慕容超回营,王皇后和刘穆之刘长史,会处置发落此贼的,另外就是燕国的玉玺,也要麻烦你一并带回去,这一路上,再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了。”
说到这里,刘裕沉声对着身后说道:“荣祖,护送韩尚书,押解罪人和玉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倒提着方天画戟的刘荣祖,已经和丁午一起,并肩站在刘裕的身后了,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一皱:“叔啊,能另派他人押解吗,我想跟你进城去捉拿黑袍老贼。”
刘裕冷冷地说道:“军中没有什么叔,又忘了吗?”
刘荣祖连忙道:“属下知错,请大帅责罚。”
刘裕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刘荣祖:“听好了,平安无事地把慕容超送回军中,这点非常重要,不排除他还有余党可能在路上动手,如果他中途死了或者是给人劫走,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第3888章 孤身入殿面巨枭
刘荣祖吐了吐舌头,他知道在军中,军令如山,自己的这个叔父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连忙回道:“属下尊命。”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亲卫们沉声道:“都听清楚了吗?抬上慕容超,护送好韩尚书,随我回去复命。”
韩范冲着刘裕再次行了个礼,跟着刘荣祖,一起踏上了归途,刘荣祖看着躺在床上,这会儿已经沉沉睡去的慕容超,恨恨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你这贼子别给小爷装死,有把你碎尸万段的时候!”他就这样一边骂着,一边向后走去,但一直提着方天画戟,寸步不离慕容超。
向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道:“荣祖这小子,真的象极了寄奴哥你的当年,而且也是胆大心细,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但守着慕容超可是极为严密,这一路上,有人再想刺杀或者劫夺慕容超,可是绝无可能了。”
刘裕点了点头:“悦寿那边的鲜卑百姓,就要拜托你铁牛了,记住,看守好他们这些鲜卑人,也要约束好我们的将士,如果有人趁机煽动将士们屠杀放下武器的鲜卑人,你可以当即处斩,便宜行事!”
向弥的脸色一变:“真要这样做?”
刘裕神情严肃,正色道:“阴谋和贼子无处不在,不仅在燕人中,也可能在我们的军中,别忘了,那个司马国璠是怎么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