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33节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那城门也关了,也就现在城外的两三千青甲骑兵,就是你说的什么悦部的人,慕容镇那老儿的部下,现在不见踪影,可能还在我们这里呢。”
张纲突然眉头一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在城门那里集结,等韶帅的兵马过去后,再突然打开城门杀出来,前后夹击呢?”
蒯越先是一愣,转而摇头道:“没这个可能吧,城门太狭窄,一下子出不了多少人,就是这两千多青甲骑兵,也是用了快半个时辰才出来的呢。”
张纲摇了摇头:“难道你就不想想,他们能毁了这里的三百多步宽的城墙,就不能把城门那段的也给弄塌了吗,到时候再全部杀出来,怕是小半刻都不用吧。”
蒯越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咽了泡口水:“这个,好像是有这个可能啊。那可怎么办?”
张纲的双眼一亮:“这还不容易嘛,我的木甲机关人开道,你的两千人马跟进,我们从这里杀进去,然后从城里往西门那里打,敌军的伏骑,就没法出城战斗了。”
蒯越摇着头:“不行,不能这样,万一敌军主力在缺口这里,我们离开了这个有利的阵地,主动进攻,他们只要一冲,我们就完蛋了。”
张纲笑着一指自己的身后,那十余部木甲机关人,说道:“有木甲机关人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要把木甲机关人顶在前面,连成一串,那就算敌军有千军万马,也休想冲破我们的阵列,小蒯将军,现在韶帅不在,我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我来负责,你没责任的。”
蒯越咬了咬牙:“可是,可是我是军人,受了帅令,防卫此处,不可轻动,张大匠,你虽然职位在我之上,但并非我的上司,这个命令,我无法遵守!”
张纲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我原以为北府的将士都是能审时度势,智勇双全的热血男儿,却想不到,大功在前,居然也是畏首缩尾,罢了,你不上也没事,我自己带着木甲机关人进攻,这总可以了吧。”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蒯越的脸色一变:“不行,张大匠,你的木甲机关人得在这一线防守,不能轻动,再说,没了步兵保护,你的这些木甲机关人碰到大队敌军,根本无法自卫。”
张纲咬了咬牙:“那是我的事,不关你事,杀我老母,屠我全家的仇人就在里面,现在眼看着城门大开,我却在这里干等着,叫我如何心安?蒯越,你想助我力,自己立功就跟我来,若是你不敢进城,就守在这里,有你的几十部推车,就算没有我的木甲机关人,也足够封口了。”
他说着,正要转身回去,蒯越刚要伸手劝阻,突然,只听到城中一阵马嘶之声,二人同时脸色一变,只见几十骑从城中冲出,但他们既不是穿着北海王铁骑的蓝甲,也不是悦部的青甲铁骑,而是皮甲轻装,为首一人,獐头鼠目,可不正是公孙五楼?!
张纲顿时瞳仁贯血,大吼道:“公孙五楼,你这狗贼,居然还敢出城送死?!”
那公孙五楼远远地一看到晋军在这里严阵以待,吓得一个哆嗦,直接转头就逃回了烟尘之中,那几十骑也都拨马回转,没入了缺口之中。
张纲咬着牙,扭头对着蒯越大声道:“看到没有,这里已经完全没有敌骑了,若是有,公孙五楼又怎么敢从这里出来?他是为了逃命!”
蒯越看着城中的方向,喃喃地自语道:“难道,这里真的没有敌军了吗?公孙五楼,公孙五楼怎么又出来了?”
张纲大声道:“他就是想逃命的,之前从我们西北角那里没跑掉,这回趁着城外大战,又想开溜,这是天意,让我在这里堵到了他,蒯将军,别拦着我报仇了,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他说着,转身就奔向了瓦砾堆下,一部靠在最前面,身上写着天命二字的木甲机关人,下方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舱门,而一架小木梯也随之垂下,张纲自己直接缘梯而上,随着他的身影没入了舱门之中,舱门重重地合上,而须臾之间,这部天道号木甲机关人就迈开了步伐,向前大步而进,十七步木甲机关,也同时发动,越过蒯越等人的身边,向城中而去!
天道号一边走,一边两只巨大的木臂在晃动着,那虎虎的风声,早已经超过了走动时摆臂的范围,更象是在摩拳擦掌,即使是在外面的蒯越,也能感觉到木甲机关人内,张纲此时那冲天的愤怒与为报母仇时的杀意。
第3636章 违令入城敌骑至
蒯越咬着牙,眼中光芒闪闪,一个军士,也是他的贴身传令兵,同时还是他的妹夫,名叫张林儿,上前看着木甲机关人们离去的背景,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奶奶个熊,还真是说走就走,不过一个俘虏罢了,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蒯越叹了口气:“那可是王皇后直接给了他这个将作少监的官职,她这回可是代表了陛下天子亲征的,甚至地位还在大帅之上,张纲本人的官品现在也不比韶帅差,就算是韶帅来,怕也是阻止不了他的行动,更别说我们了。林儿,这人情世故,你还得多学学才是。”
张林儿的神色稍缓,还是恨恨地说道:“阿越哥,我们投军报国可不是为了什么人情世故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眼中全无军纪,要是大壮叔在,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嚣张的。”
蒯越勾了勾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其实啊,林儿,要是咱大壮叔有点争心,有点张纲这种人的冲劲,现在还会是这个地位吗?他可是大帅在草原的时候就认识的兄弟了啊,这多少年的交情,就算不如咱京八的老一辈大将,起码也不会在韶帅,大石头他们之下吧。”
张林儿笑道:“那是因为大壮叔一直是服从军令听指挥啊,惟大帅马首是瞻,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不也是他一直教育我们的事嘛。”
蒯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听令听令,那永远也不可能独当一面,你看看阿韶哥,他资历还不如大壮叔呢,现在却是官至一军主将,还有大石头,也是屡屡可以自行其事,还有那王镇恶,他不从军令,抢功冒进,甚至害了猛龙哥的性命,现在不也是受到重用吗?就算是大帅本人,当年不也是不遵守刘牢之的帅令,才有了今天?!服从军令听指挥这点,是对下级士卒的,但要在将帅的位置上,要自己出头,那恐怕还真的给自己多点打算。”
张林儿的脸色一变:“阿越哥,你不会真的也想放弃防线,跟着张纲入城了吧,他要送死也好,要报仇也罢,是他的事,可跟我们无关哪。可万一我们出动,导致这一线失守,那就是大过啦。”
蒯越咬了咬牙:“你看,连公孙五楼也从这里想逃出来了,若是北海王在,岂能容他这样逃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慕容镇的军队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这时候入城,是立功的时候,守住这里,只能让敌军不能直接从城中冲出来,但要想杀进城中,拿下先登之功,那得控制缺口才行哪。”
张林儿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万一敌军真的还在城中设伏,我们这两千人离开了防线,岂不是给他们活吃吗?到时候这里全部失守,敌骑大出,两面夹击我军的大部队,那岂不是我们西城这里,要全部崩溃了吗?!”
蒯越沉声道:“有张纲他们顶在前面呢,就算城中有敌军兵马,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我们灭了,这样,我派五百辅兵留在这里,大车也给你,如果真的城中有埋伏,你马上树起三面红旗,在这里拖延时间,韶帅会派兵来填这里的,我跟在木甲机关人后面,只抢缺口,敌军也没这么容易灭了我们。”
张林儿点了点头:“阿越哥,你一向有主意,我听你的。不过,你还是得当心啊,张纲是要报仇,我们可犯不着跟他一起深入,占了缺口就行啊。”
蒯越笑着大步向前而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着身边的传令兵,很快,瓦砾堆后的一千多步卒,就顶盾举槊,精甲曜日,向着几十步外的城墙缺口,大步而前了。
城中的一座隐蔽的箭楼之上,慕容镇的目光,死死地投向着蒯越所部,他的嘴角边终于勾起了一丝微笑,而在他的这个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城内缺口的两侧,都已经埋伏了上千俱装甲骑,人衔枚,马套嚼头,离着缺口各三四百步,隐藏于街巷之中,他们的蓝袍盖住了盔甲,这让任何甲胄的反光都不会闪现。
而在正面的大道上,“公孙五楼”等几十骑仍然装着惊慌失促,慌不择路地乱奔乱撞,引着十余部木甲机关人,沿着这条大道紧追不舍,甚至已经无法展开成一条横队直线,而是两部一排,挤在那大道之中,道边的院子和废房之中,上千手持套索与利斧的步行军士们,则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任由庞大的木甲机关从自己的面前街道而过,只等一声令下。
慕容平的手里拿着一面令旗,他的眼中尽是兴奋之色,看着蒯越的所部一步步地列阵而前,先头队伍的三百多人已经进入了城中缺口一带,而后续仍然在不停地进入,他舔着嘴唇,说道:“大王,他们进来了,我们该冲了吧!”
慕容镇微微一笑:“不急,现在敌军刚刚入城,还在列阵警戒,我们此时出击,虽可全灭敌军先头部队,但后续的军士可能会缩回去,再等等,我要他们这批人全都进来,连后续的乱石堆那里留守的军队也上前,再出击!”
慕容平讶道:“你是说,后续的也会跟进吗?”
慕容镇淡然道:“他们既然选择了入城,那留在后面的人就不会干看着别人立功,木甲机关入城让乱石堆的守军按捺不住,现在也一样。传令诱饵,让他们加速逃跑,引那些木甲机关人抓紧追,张纲要是跑快了,这些入城的晋军自然也会追上去,到时候…………”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城外的乱石堆那里,张林儿果然带着部下推车向前了,而蒯越也是一路小跑,带着部下如潮水般地涌入城中,直接跟在张纲的木甲机关人后面奔行,这些重甲晋军,已无阵形可言,只能用争先恐后来形容。
慕容镇的眉头彻底地舒展开来了:“阿平,我们上,半刻钟内,灭敌出城,夹击晋军城外主力!”
第3637章 兵进西门欲压城
檀韶骑着马,提着大戟,站在本方的军阵之前,指挥着两万军队,向着城门的方向步步逼近,在他的前方,是沈林子指挥的五千前军,他们顶着大盾,长槊向天如林,而弓弩手则跟在盾牌之后,向前步步逼近。
几百青甲骑士,主骑与副马相杂,对着晋军的前阵大阵,发起了一阵阵的冲击,都是在冲到离晋军阵线前百步左右的地方,就纷纷拉弓放箭。
俱装甲骑的劲弓大箭,借着战马的冲力,在百步之外,仍然是力道十足,他们没有抛射向天的射法,而是直瞄着晋军的盾牌,放出阵阵箭雨。
晋军的大盾之上,已经插了为数不少的箭枝,几乎每箭都能射入盾牌面上,而不是落到盾下,不少箭枝,射中盾面的同时,还能在盾牌之上轻轻地摇晃着。
时不时也有些箭枝,越过盾面,飞到盾后,总会随之响起一两声的闷哼,接着是有人中箭扑地的声音,往往是站在盾牌之后第二或者第三排的弓箭手,他们不着重甲,只是轻装甚至无甲,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如果给敌箭射中,仍然会入体扑地,甚至一命呜呼。
而几乎晋军的阵线每向前五步,就会停下来,大盾落地,锁成一线,然后突然随着几十声整齐划一的号角之声,盾后的弓弩手们纷纷冲出,冒着敌军零星的箭枝,跑到盾阵之前五步左右的地方,第一排的弩手直接向着敌骑进行直瞄射击,而二三排的弓箭手们,则持弓吊射,顿时就形成瓢泼般的箭雨,覆盖住百步左右,突在最前的敌骑一线。
马儿的嘶鸣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尤其是给弩矢在这个距离上直接躺中的,不少马脸之上给一弩射穿,立仆于地毙命,而马上的骑手,也会给掀倒在地,更多的人马,则靠着身上的重甲,能逃过致命的射击,他们的身上插着数量不等的羽箭,但还是可以掉转马头,逃向后方,随着下一轮箭雨的接连而至,一些背上背着骑盾的家伙,被箭枝射中了后脑等要害之处,翻身落马,而剩下的人,则是加速扬鞭,呼啸着逃向了后方,只剩下十几二十余匹战死的骑兵,横在地上。
如此这般,已经打了五六轮了,晋军的士气越打越高,而敌军的青甲骑兵,看似根本不敢突阵,只能轮番以百余骑的规模驰射骚扰,虽然他们的弓强甲坚,但终归无法与上万步兵和数千弓箭手这样对射,一刻多钟下来,战线已经远离了缺口一线,离着城门那里,也不过二三百步了。
檀和之这会儿也已经奔到了檀韶的身边,他兴奋地说道:“大哥,看来这俱装甲骑也不过如此嘛,我们这样稳住大阵推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没有木甲机关人,只靠我们的大盾和强弓硬弩,也足够打退他们了。不过…………”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挑:“不是说俱装甲骑的突击力天下无敌吗,为什么我们没有大车和拒马在前掩护,他们这数千骑兵,也不敢突击呢?”
檀韶笑道:“因为敌军不傻,他们知道我们有八石奔牛弩这样的大杀器,就混在盾牌之后,他们现在这样散开来驰射,那我们只会用普通的弓弩射击,损失不会太大,打到现在,也不过射杀了一两百骑而已,但要是冲阵,就得是用密集阵形,如墙一样的突击,这时候我们的八石奔牛弩就可以派上大用场了,就算他千军万马,也可以给他一次性地打崩!”
檀和之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快要压到城门一线了,接下来怎么办,是把这些敌骑给逐出西城,还是趁机攻城呢,还是回到缺口一线?”
檀韶正色道:“我们是步兵前出,并没有多少骑兵,驱逐敌骑可以,要追上去消灭怕是困难,我担心的不是这两三千城外的骑兵,而是北海王慕容镇的精骑,会不会从这西门杀出,这回我们攻到西城一线,给它把这城门都用沙包土囊给堵死喽,让他们再也不能从这里冲出来。”
“然后,就留三千人在这里警戒,其他大队人马还是回缺口那里,从那里入城,现成的口子不用,就是太浪费了。”
檀和之讶道:“还要回缺口啊,那为何不刚才就只用几千人向城门这里推进呢?”
檀韶笑道:“你小子不好好学兵法啊,我们主力来西门这里,不是为了对付这两三千的悦部青甲甲骑,而是要防北海王在这里,就算现在,也不可掉以轻心,你看,我把沈田子和蒯恩的精锐都放在左侧,甚至是箭弩长槊都是侧过来,对着城门方向,就是防北海王来个突然开城杀出呢。只有堵上西门,这里才算彻底安全,那留个几千人在这里驻守即可,等寄奴哥在南城派来的援军到了,两面夹击,就可以全灭悦部骑兵!”
檀和之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佩服之色:“原来大哥早就计算好了啊,只是寄奴哥的援军…………”
檀韶淡然道:“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在城墙塌陷崩溃,到现在不以一个时辰,寄奴哥接到消息再派兵援救也需要点时间的,现在正正好,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可能是阿寿哥所部的精锐步骑来援,或者是中军的王仲德等人率中军来救,无论是哪支部队,都足够让我们夹击消灭这支敌军俱装甲骑了,哼,他们想出城牵制我们,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到这里,檀韶得意地扭头看向了城墙缺口方向,说道:“只要我们能在缺口那里…………”
他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大变,因为他发现原来应该有大批军队驻守的瓦砾堆一线,居然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几十面插在原地的军旗外,连根人毛都没有了,他这一下惊得战马一阵乱跳,几乎要将他摔下马来,大吼道:“缺口那里怎么回事,我们的守军呢?蒯越何在?!”
第3638章 变生肘腋急应对
檀韶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城中,缺口方向突然响起了如雷的铁蹄与喊杀之声,无数的蓝色北海王旌旗,猛然竖立,从四面八方,向着缺口一带的方向奔袭而去,而胡笳与手鼓之声,响彻天空,“乌拉”的突击战吼之声,更是随着檀韶脸上的肌肉,一起跳动。
很快,汉语的惨叫之声也随之而来,偶尔可以听到几个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不许乱,稳住阵型,迎敌,迎敌啊!”
可是,这些声音太小,太单薄,瞬间就淹没在“乌拉”的喊杀之声与铁蹄踏过人体时,骨断筋折的那可怕的声音,弓弩击发与弩机响动的声音也从更远的地方传来,那应该是木甲机关人发出的声音,但仍然是稀稀拉拉,不成规模,很快,几声巨大的机关人轰然倒地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整个城内,渐渐地只剩下了到处飞快移动的蓝旗,以及无处不在的“乌拉”之声。
檀韶咬着牙,厉声对一边的檀和之说道:“传令,全军停下,沈林子带五千人守住正面,防守敌青甲骑兵突击,中军步兵,侧翼方阵沈田子部马上掉头后撤,准备迎击敌军铁骑从缺口处冲杀,蒯恩所部断后掩护,随后跟进!速请沈田子,蒯恩二将来我这里。”
他的命令,给身边的十余个传令兵以鼓角和旗号下达,两三分钟后,两骑绝尘而来,正是满头大汗,一脸焦虑的沈田子和蒯恩。
檀韶看到蒯恩,也不多话,一指缺口的方向,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蒯越何在?留守的部队何在?”
蒯恩恨恨地一拍马鞍:“多半是这小子贪功冒进,给张纲一激,就杀进城中了,是我的错,我应该亲自留下的!”
沈田子也自责地摇头道:“当时我应该坚持一下,留在原地,有我在,他们绝不敢乱来。”
檀韶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罢了,现在追究责任也是没用,真要追究,首要责任人是我檀韶,我用人不明,把一个缺乏经验的年轻人和一个满脑子只想复仇的家伙留在了他们不应该在的位置,却又不加约束和防备,现在说这些都来不及了,城中的兵马必是折了,敌军真正的主力是在缺口这里,这回他们绝不会再有半点犹豫,我们也不象田子之前那样有一道防线,至少会有五六千俱装甲骑马上就要杀出来,如何抵抗?”
沈田子咬了咬牙:“只有集中全部的辎重大车,顶在前面,苦守住正面了。我来之时已经下了这道命令,不然,我的部下都是轻兵锐士,连重甲大盾都没有,根本无法防住敌骑突袭。”
蒯恩沉声道:“之前我们的兵力配置是前重后轻,防敌骑的重装部队都是顶在前面城门方向,而轻兵在后准备去堵城门,现在田子这里没有重甲部队,百余辆辎重车在我的军中,恐怕要半刻钟的时间,才能把大车从前方调回到后面。这段时间,怎么办?”
沈田子和蒯恩的目光,同时看向了檀韶,檀韶咬了咬牙,正色道:“刚才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骑兵我已经全部集中起来,有三百余骑,敌军骑兵出城后,我们就亲自带骑兵向敌骑反冲击,无论如何,要给步兵转向列阵,争取时间,明白吗?”
沈田子的一字眉动了动,他哈哈一笑,晃了晃手中拿着的大斧:“我来就是干这个的,下令吧,阿韶哥,你和大壮带骑兵冲击,我率我沈氏轻兵在后,专砍马腿,这点我们之前打那慕容林时,已经很熟练了。”
檀韶的眉头一皱:“在平地之上硬碰铁骑,甚至是冲起来的铁骑,真的行吗?这些吴兵来之不易,都是你沈氏经营多年的心血啊。”
沈田子沉声道:“阿韶哥,我们每个人的部属,都是大晋的战士,如果都想着保存实力,人人不敢拼死,那此战必败无疑,我们沈氏轻兵,不利阵战,但这种短兵相接的斗狠拼命,是我们所长,只要骑兵的冲击能让敌骑降下速度,最好是进入混战模式,那我们就能派上用场,敌军出城的第一波冲锋一定是最强最猛的,非如此不可难以抵挡,就算我们全部战死,只要能为后面的将士争取列阵的时间,也是赚了!”
檀韶的眼中泪光闪闪,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击,大壮,你就别回去了,我派人传令让你的副将依令行事,你跟我一起率骑兵冲击!”
蒯恩摇了摇头,说道:“韶帅,你是主将,要在这里稳定军心,不可亲自迎敌冲阵,这次冲锋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檀韶的脸色一变:“不行,这个时候,我必须亲自冲杀稳定军心,你们是以为我提不动戟,杀不了贼了吗?”
蒯恩笑道:“阿韶哥,不是这样,你现在是西城主将,不可轻动,不象以前那样只是一部军官,带头冲锋就行了,就象寄奴哥,现在不也是端坐帅台吗,可谁会觉得他不如以前勇猛了?这里还有一两万将士要你调度指挥,一旦你的帅旗没于敌阵,那我们直接就崩溃了,这次的反击,本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若是因为主将损失,适得其反,那又有何意义呢?”
他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独眼中光芒闪闪,大声道:“现在这里,可以没有我蒯恩,没有沈田子,不可没有你檀韶!”
说着,他拍马而前,直接奔向了前方已经列阵准备好的三百余骑,一边奔,一边大吼道:“你们都准备好跟我一起去死了吗?”
三百余骑眼中精光闪闪,随着蒯恩而动,齐声吼道:“灭胡,灭胡,灭胡!”
蒯恩在前方立定,拨转马头,看着身后的骑兵,大声道:“胡在哪里?”
所有骑兵的兵器,齐齐地指向了缺口那里:“在那里,在那里!”
蒯恩哈哈一向,转身就向着缺口那里全速奔行:“那你们还等什么,想再活一千年吗?”
第3639章 花言巧语劝军还
广固城中,缺口处。
蒯越带着最后的一百多名军士,浑身是血地挡在这里,他们结成了最后一个小圆阵,在他们面前,方圆三里的街巷处,到处都是晋军将士血肉模糊的尸体,正面的大道那里,十余部木甲机关人,已经全部倒地,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黑烟张漫了整个城内,伴随着垂死的晋军将士的惨号之声,每一下,都会让这最后的百余名晋军将士,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