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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26节

  仆骨十斤的神色稍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这是为了我们好,上次临朐之战时,前任大头领父子就是不去试探,一窝蜂地往前冲,结果呢,自己把命全送进去了,虽然晋军在溃逃,但这些木甲机关是不是还有什么花样,我可不想拿我们的命去试。”
  勃里哈儿换上了一副心悦诚服的神态,连连点头:“还是十斤哥说的好啊,我什么都听你的,刚才,刚才我只是看到万石哥他们从后面绕过去了,怕我们这里行动太慢给人家抢了先,所以…………”
  仆骨十斤咬了咬牙:“慌什么,就你知道要战功?我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们要从侧面绕出去三百步,有的走呢,我们试个两三次突击就知道敌军的虚实了,不会比他们慢的,要是敌军有什么杀招,我们正好可以撤回来,让万石他们去拼,明白吗?”
  勃里哈儿哈哈一笑,拉下了面当:“还是十斤哥想的周到,我这就按你说的来。”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刚才已经按仆骨十斤所说的分成三人一组,列于阵前的骑士们说道:“轮流出发,两骑相隔十步,只许攻一下就退回,有违令恋战者,军法从事!”
  这些鲜卑语都顺着风传到了沈田子的耳中,他冷笑道:“你们都看好了,就在敌阵之后那个头插白羽毛的家伙,是他们这队俱装甲骑的指挥军官,也是下令之人,这厮狡猾得很,缩在后面,不过如果有机会抢功时一定会冲在前面,看准了,如果靠近的时候,先弄死他,这帮俱装甲骑就能不战自溃!”
  周围的三人全都兴奋地点着头,吴兵们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战斗状态,之前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担心都会抛之脑后,就在这会儿的功夫,他们都在额头之上抹了一道鲜红的染料,那是所有吴地战士们在放手大杀前给自己加上的最后的一道心理暗示,刀剑出鞘之后,就当如这道血红的涂料一样,不饱饮敌人或者是自己的鲜血,绝不回鞘!
  铁蹄之声开始发动,冲着这二十余部木甲机关人,二十六骑俱装甲骑,在同伴们的欢呼与呐喊声中,从五十步之外开始了冲刺,寻常人需要在百步左右才能把速度加到最大,但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俱装甲骑来说,早就能练到人马合一。
  而战马们无数次的冲刺训练,也足以让它们在三十步以内就把速度冲到最大,一开始还如同雨点般的小碎步声,只转眼之间就变得如九天惊雷一般,就连沈田子们所伏着的土坑,都在颤抖着,坑后的那些堆积的黑土,如雪片般地纷纷下落,几乎把这四人趴着时露在后面的腿,都给埋了一半多了。
  而沈田子的心肺,也是在剧烈地震动着,铁蹄如雷,造成的巨大冲击力,首先就是顺着这地面传来,虽然只有几十骑,但也就是三十步内,仍然会形成可怕的震动,沈田子张大着嘴,耳边尽是轰鸣之声,甚至时不时地有带着土腥味道的土块飞进他的嘴里,可他却不敢闭上嘴,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如果不是打开七窍排压,只怕内腑都会大出血了。
  前方的木甲机关人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传来几声沉重的机簧扭动的声音,伴随着木门打开时的“吱呀”之声,对面的俱装甲骑们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当先冲击的这二十余骑,眼神中顿时从刚才的杀气满满变得极度惊讶,甚至带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机关响动的声音,伴随着八石奔牛弩的呼啸之声,从头顶的木甲机关人那里传来,又黑又粗的三尺短槊,在空中飞舞着,冲着那些冲在前方的俱装甲骑,狠狠地射了出去,二十多步的距离,几乎无法闪避,迎面直冲的这些俱装甲骑,足有一半给当场射中,人直接从飞奔的战马上给打成了串串,飞了出去,甚至有几个还直飞出十步之外,与后面相继的一骑撞上,同时倒地!
  第3609章 近战木甲威风凛
  沈田子死死地盯着前方,尽管他看不到头顶上的木甲机关人的操作表现,但他很清楚,一定是木甲机关人的正面,很可能是胸腹的位置,是暗藏了八石奔牛弩的,之前的攻城时只需要弓弩压制,没有使用,这回面对铁骑冲锋,这种专门对付铁骑和重甲步兵的大杀器,也派上了用场。
  一边的张白度兴奋地叫道:“八牛弩,是八牛弩啊,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些木甲机关人这么大的个子,绝不会只有这点弓箭,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杀器的,哈哈,叫这些俱装甲骑冲击,弄死他们!”
  他一时兴奋,几乎要站起身来跳舞庆祝,却是给沈田子一把拉下,拖回了坑里,沉声斥骂道:“你搞什么?想暴露大家吗?”
  张白度吓得脸色惨白,正要道歉,可是三十步外,一个俱装甲骑却是发现了这个坑顶的异动,他哇哇地怪叫着,没有象其他的那些俱装甲骑同伴们那样,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纷纷拨马后退,而是举着骑槊,继续向着面前的木甲机关人冲击,但是那闪亮的,锋锐的槊尖,却不再是指向木甲机关人,而是向下指着张白度的方向,毕竟,这个离木甲机关人双腿不到三步的土坑,足以让他刺中!
  沈田子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斧柄,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迅速地想象着这个骑士冲到木甲机关人的面前,向张白度刺击,再横扫时的样子,甚至也在估算着他的槊长,这关系到这一下的槊刺会在何处进行,自己暴起冲出的那一瞬间,是不是能直接砍到对方的马腿,甚至连以腿上的护卫位置,都在考虑,这种以步伤骑,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若是不能一击斩马,那敌骑退走之时,就是自己完全暴露之日。
  张白度咬着牙,说道:“是我暴露了大家,我现在冲出去跟他拼了!”
  沈田子厉声道:“拼你娘的蛋拼,送死有意义吗?给我老实趴着,不许动!”
  王武说道:“我可以往回跑,让敌骑以为我们在逃跑,这样会不会好点!?”
  沈田子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就暴露我们在木甲机关人后的埋伏了,所有敌骑都会看到,我们想要伏击就难了,全都给我听好,不许动,敌骑冲到面前时,我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对方的俱装甲骑在怪吼声中,已经冲到了十步之内,槊尖完全指向了刚才张白度伏身的位置,而鲜卑语的叫骂之声也清晰可闻:“吴狗,以为钻土里就能装死吗?看我这一…………”
  一声巨大的响动,伴随着虎虎的风声,打断了他的话,沈田子睁圆了眼睛,只见暴龙号上那长长的步槊,突然挥舞了起来,就在半空之中,直接抡击到了这俱装甲骑的身上。
  “呜”地一声,这个张牙舞爪的骑兵,甚至没有料到,看似还在重新安装八石奔牛弩枪的木甲机关人,居然还能活动,而右臂举着的长槊,他原来以为只是摆设,类似盾墙后的槊林那种。
  但这一下,却是如此快速和狠厉的挥击,把这个骑兵在七步之外,连人带马,重重地砸中。
  马失前蹄,嘶鸣着倒地,而这马上的骑士,也给这一下抡击打得凌空飞起,前冲的惯性让他直接变成了空中飞人,一边嘴里吐着血,一边向前飞,最后连人带甲,狠狠地撞到了暴龙号的前躯。
  暴龙号的身体,明显地晃了晃,甚至巴住的大地,也剧烈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的微震,那是因为这个俱装骑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会儿的功夫,沈田子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面当已经碎了一半,露出一张遍是刀疤,胡子拉碴的脸,口鼻之中都在流血,眼神中尽是不甘,因为这会儿他也看清楚了暴龙号后面的那个坑,以及坑中的四个晋军,他伸出了手,伸向了离他最近的沈田子,绝不是为了求救,而似乎是想用这最后的力量,把沈田子活活掐死。
  “咔”“彭”地两声,暴龙号的左手突然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抓在左手之上的那面大木排,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落下,正好砸在了这个俱装甲骑的脑袋上。
  足有几十斤重的大木排,从一丈多高的地方对地砸击,势如雷霆,而这个俱装甲骑的脑袋,也顿时给砸了个稀巴烂,手还伸在空中,身子却已经是停止了抽搐,只有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成三四道的细流,淌进了沈田子等人所在的土坑之中。
  沈田子把本来已经举起了一半的大斧重新放下,他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还好,暴龙号有近战格斗之能,不止是只会射击,帮我们把这个该死的俱装甲骑给解决了,大家全都躲好,不许再探头出身,不然埋伏给发现了,别怪老子战场执行军法,六亲不认!”
  他最后两句话说得极重,表情如凶神恶煞一般,三个同伴连忙点头低诺。
  这会儿的功夫,第一波冲击的俱装甲骑,有十余匹还是冲到了木甲机关人的面前,有三四骑跟那个倒霉的家伙一样,被木甲机关人的近身抡击或者穿刺,击落马下,然后盾击砸死,还有两个虽然给打落马下,但是侥幸地躲过了这一下盾击,抄着兵器就在木甲机关人之下拼命地砍刺,如同跟巨人战斗的侏儒一般,更多的骑士则是中途退回,回到了瓦砾堆的那一线,远远地发弓放箭,对着木甲机关人的前胸口,那些打开的八石奔牛弩射击。
  勃里哈儿的头盔都已经不见了,头发披散了下来,肉眼可见地擦飞了一大块的头皮,这是他刚才冲锋时的结果,一槊带走了他的头盔和这块头皮,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奔到了仆骨十斤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十斤哥,咱们用火箭吧,这些个木甲怪物,外面糊了泥巴,里面可没有,咱们直接火箭进去,把他们烧成灰,可好?!”
  第3610章 分散接近欲捕猎
  仆骨十斤没好气地说道:“这还要你说吗?能用火攻,我们刚才冲锋的时候就用了,是修罗大人下令,不得用火攻,因为浪费时间,还会浓烟挡住视线,阻止我军冲锋,而且,你现在看看那些木头怪物!”
  勃里哈儿定睛看去,只见这些木甲机关人的身上,那刚刚打开的前胸舱门,这会儿全部闭上了,那些八石奔牛弩,又重新缩了回去,只剩下糊着厚厚泥巴的外表面,仍然如同之前那样。
  勃里哈儿恨声道:“他们居然又把舱门给合上了,不给我们火攻的机会,见了鬼,十斤哥,这些木头机关人是中间空着的,只要我们冲到近前,用槊刺或者斧砍这躯体,一定能把这些烂木头砸成一堆废料!”
  说到这里,他一指在前方,还在木甲机关人之下,持刀槊与之搏斗,不停地砍劈木头人身躯和腿脚的四五个落马俱装甲骑,说道:“还有几个兄弟在前面战斗呢,我们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仆骨十斤的嘴角抽了抽,很想开口说些什么,甚至把手都要举起来,到了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眼神中透过一丝犹豫之色。
  勃里哈儿急得一拍马鞍,说道:“十斤哥,你还在顾虑什么?这些木甲机关人最多也就那些八石奔牛弩可用了,而那弩枪没几发,打开舱门发射又要时间,只要我们散开队形,慢慢接近,那这二十几部木头机关,就算再发射一轮,又能伤到我们几人?冲近前去,刀砍斧劈,甚至是用套马索给它的手臂缠上,再齐力拉倒,不就完事了?!”
  另一个护卫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勃里哈儿队长说的很对,这些铁索连在一起,只要倒了一个木头机关人,就能把两边的木头机关人也给带倒,最后整排都能给它倒下。干吧,大人!”
  周围的二十余名俱装甲骑也全都双目炯炯,齐齐地说道:“干吧,大人!”
  仆骨十斤扭头向着左侧看了一眼,只见仆骨万石所部,已经绕过了半个缺口,正向着前方奔行,而仆骨万石本人则是冲在前面,丝毫不顾及脚下的碎石,甚至干脆骑马在碎石坡上奔行,为的就是加快点速度,一边跑,一边还叫着:“快,加速,再加速,冲出这片石头,就是平地,可以突击啦!”
  仆骨十斤咬了咬牙,厉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全面突击了,全都听好了,十骑一队,相互掩护,给我杀到这些木头机关前面,不用射箭,也不许全速突刺,只要全部杀到近前就行,到了近身,给我拿出所有打砸的本事,先断两臂,消除其右臂刀槊的威胁,然后给我上索硬拉,第一个拉倒木甲机关的,记头功,重赏!”
  勃里哈儿哈哈一笑,一挥手中的大斧,对身后的一队骑兵说道:“都听到了吗,十骑一队,跟我来,砍倒了眼前的这个什么暴龙号,就是头功!”
  他说着,也不戴头盔,直接策马就向着前方的暴龙号冲去,而仆骨十斤的身边,传令兵吹响了号角,各队的骑兵开始迅速地重整,然后十骑一队,跟这勃里哈儿一样,纷纷杀向了当面的木甲机关人。
  沈田子在土坑中静静地趴着,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来袭的敌骑,胡骑的呼喝之声越来越近,但并不象之前那样冲锋,十骑一队,散开二十多步,还排成了两到三排,速度也明显放慢,这让他们即使是面对八石奔牛弩,也有机会进行躲闪,毕竟,八石奔牛弩虽然威力巨大,但射速缓慢,对于非集群高速冲锋,只缓缓靠近的敌人,用处有限。
  沈一奇低低地骂了句:“这帮贼子倒是学精了,不会猛冲聚团,这下子可不好打了。”
  沈田子平静地说道:“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等他们到了近前,攻击木甲机关的时候,就给我突然冲出去,记住,先对着马腿招呼,不要管掉下来的人,俱装甲骑都是笨重的家伙,想起身不容易,只要落了马,就失去了战斗力。”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冷芒一闪,轻轻地把手中的大斧从土层之中拿出,锋刃的闪光在土屑泥沙之中若隐若现,而斧身上的一汪血迹,散发的血腥味道,刺激着众人的鼻子,沈田子舔着嘴唇,低声道:“这回,咱们全都杀个痛快,看看是他俱装甲骑厉害,还是我们吴地轻兵威武!”
  勃里哈儿一手持着长柄大斧,一手控着马缰,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暴龙号的前胸,刚才就是在这个位置,突然舱门打开,一部八石奔牛弩给推了出来,向着自己猛射,要不是本能地一低头,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格外地注意着这点,甚至把自己的位置都挪到了扇形分布的十人骑队的右边中间,不再是正对着冲锋,他心中暗想: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上来就射我了吧。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暴龙号之前,那具血肉模糊,脑袋已经碎得不成形状的尸体,摇了摇头,暗道:“哈里摩儿,我的兄弟,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我一定会为你砍碎这该死的木头机关,拆成千块万块,把里面的木甲士剁成肉泥,祭奠你的英灵,你看着吧!”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目光转向了暴龙号右手的那根长槊之上,刚才,就是这根长槊突然地一抡,生生地把哈里摩儿打落马下,再一盾砸死,而这回,长槊连同木甲机关人的右臂,都停着不动,整个木甲机关人,如同死了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只有头上的烟孔,还冒着几缕淡淡的余烟,不知道是何用意。
  勃里哈儿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左侧的三骑大声道:“格里米,巴颜,乞儿术,你们三个给我分散开,用套索上去套住这木头机关的右臂,当心,千万别给它刺中或者抡中,如果它攻击你,就马上闪开撤回,只要套中了这东西的右臂,就迅速回来,先断了它这胳膊,看它还怎么个凶法!”
  第3611章 三索齐出套木臂
  三骑齐齐地应了一声诺,然后分散开来,在十余步宽的正面,散开向着暴龙号迫近,直到十五步左右的距离。
  刚才一直不动的那根长槊,这会儿终于有了动作,而且不是一般的快,槊尖迅速地抖出一个枪花,然后象是毒蛇的引信一样,轮流地指向了逼近自己的三骑,槊头之上冷冷的寒光,混混着一抹血色,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暴龙号的三骑,似乎给这突然动作起来的长槊,震慑了一下,毕竟现在离自己的距离不到三丈远,看起来,如果突然脱手,几乎就可以一下子刺穿自己,三骑的脚步渐渐地停了下来,一直在头顶挥动着的套索,也越转越慢,三个骑士的嘴里在不停地呼喝着,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可是向前的步伐,却是停住了。
  仆骨十斤厉声道:“不要怕,你们是俱装甲骑,是大燕,乃至全天下最优秀的战士,一个区区木头人,又怎么能挡住你们呢?不过一根步槊而已,就算迎着几十上百条步槊组成的枪林,我们不也是迎着冲上,没有过半点退缩吗?”
  格里米咬了咬牙,嘴里发出一阵呼喝之声,突然向着一蹿,冲出了三步,这槊尖开始并没有指向他,而是指着另一边的乞儿术,格里米这样一冲上前,离这暴龙号的右臂,已经不到十步了,但他仍然没有抛出这个套索,左手紧紧地拉着缰绳,一旦有什么异动,他就会马上撤回或者闪躲。而这些后续的动作,早在他冲出之前,就准备好了。
  另二名骑士,乞儿术和巴颜,也是开始了左右的摇晃,而乞儿术还假装手腕一动,象是要把套索扔出,可刚刚一离开头顶,还没越过马头,就手腕一抖,瞬间又把这个套索拉了回来。
  可是暴龙号仍然是不动如山,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原处,无论木头机关人还是长槊,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这三个骑士的行动,它是视而不见。
  格里米的胆子更大了一些,他沉声道:“他的槊只有一把,却要对付我们三个人,没这么容易,大家不要慌,我们分散他的注意力,近身到五步之内,套中就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马缰,控制着座骑左右来回地游荡,却是在这游荡的过程中,慢慢地向前蹭,其他的两骑也是不停地左右横移,变换着位置,却是不曾向前挪出半寸,而这暴龙号手中的长槊,则是死死地指着乞儿术,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慢动还是闪跳,这槊尖都是牢牢地指向它,仿佛这一槊的眼中,只有乞儿术一个活人。
  格里米就这样悄悄地,接近到离暴龙号只有五步左右的地方,远处二十步外的仆骨十斤,突然厉声喝道:“全体鼓噪,大叫!”
  他身边的七骑,全都扯开了嗓子,大声地喊叫,一边叫,一边打着手鼓,一时之间,暴龙号的面前,一阵鬼哭狼嚎,每个俱装骑士都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噪音,乃是分神大法,为了掩护格里米的雷霆一击!
  随着这一阵大吼,一直指向乞儿术的槊尖,似乎顿了一下,仿佛是这木甲机关人里的操作士,也被这吼叫之声吓了一跳,有点分神,乞儿术大吼道:“就是现在!”
  他说着,把头顶一直在打着圈旋转着的套圈,飞快地抛了出去,不是缠向那右侧的木臂,而是直接抛向了指向自己的长槊,似乎是要靠这一下,直接套中槊头,把这该死的长槊,也拉脱下来。
  巴颜也是驰骑如电,坐骑一跃而出,直冲三五步远,只要落地,就会冲到跟格里米几乎同样的位置,他手中的套圈也几乎是要脱手而出,目标,仍然是这木甲机关人的右臂。
  格里米手中的套索,却是最晚而出,几乎是在巴颜脱手的一瞬间,他的这一个套圈才扔出,但是速度却要比巴颜快了许多,而且,他是从暴龙号的侧面扔出套圈,圈离手之时,套圈的结也解开了,变成了一道长索,这才是真正看似失误,但实际最狠的一招,从侧面一旦能缠上这木甲机关人的手臂,那绕圈之手,自然会缠成死结,就算是想解开,也是极不容易了。
  这格里米三人组,在加入俱装甲骑前,就是两淮一带的著名胡人马匪,平时极擅这种配合套索作战,也不知道有多少大车和步骑兵,给他们这样联手套中,这回,面对如此庞然大物的暴龙号,他们仍然找到了机会,三索连发,志在必得!
  暴龙号的右臂,突然闪电般地开始了行动,那个乞儿术抛出来的绳圈,看似要套中了晃了一下的槊尖,可是这一槊,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上一划,一挑,看似只微微地抬了一下木臂,可是巨大的力矩,却让槊尖向上挥出一尺有余,锋利的槊刃,顿时就切中了乞儿术抛来的套索,这个绳环,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一道断绳,再也无法套中这长槊了。
  乞儿术一下子大骇,几乎本能地想要拨马而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刚一槊断索的长槊头,又瞬间指向了自己,而这回,不再是象刚才那样指而不动,槊尖突然暴射而出,如同一把飞刀,这尺长的槊头,就在这不到十步的地方,不偏不倚地,从乞儿术的眉心之间切入,继而把他的整个人,都打得从马背上直飞出去,带起一蓬血雨,落到五步之外,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了。几乎在他整个人落地的同时,那断索也落到了地上,似是天意?
  说时迟,那时快,巴颜在乞儿术的这一索给空中斩断的同时,就收索急退了,他这一招本就是虚攻,一看木甲机关人有了反应,立即就跟着后退,毕竟,这回套索的主力,不是他和乞儿术,而是格里米,他可不想为了一次的掩护套索,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第3612章 套索三人战阵亡
  可是,巴颜尽管退得很快,仍然没赶上暴龙号接下来的动作,就在槊尖飞出,如飞刀一样地贯穿乞儿术的面门同时,空空的槊杆,就如同一条近两丈长的木棍,横着扫出,直向巴颜的身体扫来。
  这一下抡扫的招数,一如之前那一下抡击打飞了之前的那个俱装甲骑的套路,势大力沉,雷霆万均,在空中划出一道棍影的同时,带着巨大的啸声,所过之处,连离着一丈多高的地面,也是一阵飞沙走石,要是直接给抡上,哪怕是身着重甲的俱装甲骑,也定会骨断筋折,甚至直接就送了命。
  巴颜在策马后跳的同时,整个人也极限地往后仰,他很想干脆就直接仰卧在马背之上,这样大概才能保自己的安全,能活着退出,就是他现在最希望的事,之前的马匪乃至燕军生涯,他起码二十多次地死里逃生,而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成功。
  而他手中的这个绳索,也早已经脱手飞出了,刚才的这一下,他本就没想着能直接套中这个木甲机关人,因为从之前它一槊击飞前面的那个俱装甲骑的动作来看,这个庞然大物的动作也极为灵活,不亚于活人,自己这三人的核心仍然是掩护格里米,而自己,则是绳圈一出就极速后退,不求有功,但求保命。
  巨大的呼啸声从身侧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吓人,巴颜的右耳膜在剧烈地鼓荡着,台风猛地在往他的耳朵里灌,很快,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知道,这是耳膜破裂时的表现,只有巨大的压力和呼啸之声,才能这样,他的脸色惨白,身上顿时汗出如浆,就连裤裆里也是湿成一片,毕竟,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会吓尿,哪怕俱装甲骑,也不能幸免。
  一阵巨大的风声,从他的鼻尖之前扫过,巴颜吓得闭上了眼睛,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已经停了下来,风声,呼啸声,那能让他七窍都在流血的巨大压力,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的头似乎是那些给大风吹歪吹倒的稻子一样,不知不觉地歪向了一边,正好看向了格里米的方向,而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格里米的手,紧紧地抓着缠在手腕之上的绳索,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却是因为运气发力,而脸胀得如同猪肝一样的颜色,他的嘴里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几乎是从牙缝之间迸出一个个字:“走,走,快走啊!”
  巴颜睁大了眼睛,这会儿他的眼角余光顺着格里米手中的绳索,扫了过去,只见这绳索的另一端,死死地缠在那暴龙号的右臂之上,绳子拉得格格作响,肉眼可见的绷紧。而那木甲机关人被绳子死死缠住,再也动弹不得的右臂,却是紧紧地握着那根长槊,不,应该是叫长杆,长杆的顶端,光秃秃的,里面是黑洞,正好停在自己的嘴唇上方,如果那个戟头还在,锋利的侧刃,就会把自己的脑袋一切两半,就如同一边那倒霉的乞儿术一样,魂归西天了。
  巴颜沉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甚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在想:“天马神保佑,我这回终于活下来了,等我回去后,我一定向你献祭三头羊,不,献祭一头牛,两头羊,用来感激…………”
  他的自言自语还没有结束,突然,只见那黑洞洞的槊杆内,猛地寒芒一闪,在他回过神之前,一根新的,雪亮的锋刃,直接从里面顶了出来,在突出槊杆的一瞬间,刃侧的两根小枝,从锋刃上向上下两侧勾出,刃尖变戟尖,而侧面的小枝,则狠狠地刺穿了巴颜的额头,在剖开他脑袋的一瞬间,巴颜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心中还想着如何祭神回报呢,但是他的生命,连同他的灵魂,已经消逝在这个尘世之间。
  巴颜的脑袋,如同一个给从中剖开的西瓜,连同他的头盔一起,掉到了地上,紧接着,是他的身体,从马上落下,两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嘶着跑开,而只有格里米还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绳索,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拽着。
  暴龙号的右臂明显地想要晃动,可以看出它想要摆脱这该死的绳索控制,可是,格里米的力量,连人带马,加上这条特制的,混合了雪蚕丝的套索,却是让它的手臂,无法再动上哪怕半分,甚至从格里米这里,可以看到它右臂的肘子在不停地动,连接前臂与上臂的机轴,似乎都可以看到。
  格里米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你这堆破烂木头,害死,害死我的两个兄弟,我绝不会,绝不会放过你,别想再害人,等十斤哥他…………”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机簧扣动的声音,整个人不免微微一愣,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弩机给扳动开关时的特殊声音,而紧接着,却是一道暗弩破空的声音,冲着自己而来。
  当格里米看清来弩的方向时,正是那暴龙号的右大腿外侧,打开了一窗小门,而里面伸出一部轻步兵手弩,也就三石左右,两尺来长,弩臂之上是三连轮转,但弩矢又短又小,不足四寸的长度,显然,这弩只够射击近处的敌人,作防备之用,但在这时候,十步之内,仍可杀人,因为,这弩所指向的,正是格里米的咽喉!
  格里米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甚至能体会到脖子给打穿,脑袋从肩膀上下落的那种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旋地转,甚至近在几步之外的木甲机关人,也在摇晃着,而映入他眼帘的那部该死的弩,却始终在他的眼睛里挥之不去,在格里米的灵魂脱离躯壳的一瞬间,他还在后悔着:我怎么就没看到这该死的弩呢,大意了,没有闪啊。十斤哥,你可要给我们三人组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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