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18节
全身赤甲红袍的骑兵们全都拨转马头,动作整齐划一地回撤,在尉迟三兄弟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向后奔出百步之遥,这才重新回身布阵,只剩下了刘荣祖一人,双手空空地,站在离方天画戟七十步左右的位置,而那把空空如也,没有上弦的大弩,则是挂在武器勾上,连同左边的一把五石多的四股兽筋大弓,都是肉眼可见。
刘荣祖笑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安全了呢,三位尉迟家的勇士,这回敢上前拔戟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甚至是张开了双手,摊在身体两侧,就连百步之外的慕容林,都看得清清楚楚。
尉迟达双眼圆睁,大喝一声:“小子,别狂,看你家三爷现在就拔了你这把玩具,然后叉死你!”
他说着,策马就要上。
身后传来了慕容林的声音:“尉迟达,别冲动,全都回来,我们这里马上阵战,不斗将。”
尉迟达转头对着远处的慕容林说道:“少主,若是我连这小子的挑衅都不敢接,那就算阵战打起来,兄弟们也会气短的,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慕容林的眉头微微一皱,正想再出声阻止,但转念一想,本方已经连折两员猛将,而尉迟三兄弟联手更是全军闻名,甚至救下过父王,要是他们三人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强行召回,恐怕剩下的所有军士,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对于俱装甲骑的汉子们来说,荣誉,可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也是马哈莫德和格力高夫接连战死,而尉迟三兄弟却是联手出阵的原因。
想到这里,慕容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千万要小心,这小子鬼得很,防他偷袭。尤其是伏兵。”
尉迟达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哈哈一笑:“得令。”
尉迟雄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死死地盯着地面,他低声道:“三弟,少主提醒得有道理,这小子没准在地里有伏兵想偷袭我们,长个心眼,到处刺刺地里,不要给地刺手钻了空子。”
尉迟达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大哥提醒,我会留意的。”
尉迟雄转头对着尉迟平说道:“老二,你的招子放亮点,一旦周围有异动,就随时射击,这小子离那戟足有七八十步,就算突然出手放箭,你也能射落来箭吧。”
尉迟平得意地一晃手中的大弓:“大哥放心,我可是在草原上就能落雕的神射手啊,这小子就是怕我射他才躲这么远,有我在,保老三毫发无伤。”
尉迟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地上插着的戟,说道:“老三,除了防伏兵外,那戟上可能也有什么机关,万万要当心,别中了暗箭。”
说到这里,他一把取下了自己马鞍上的一圈套索,递向了尉迟达,说道:“先别直接上去拔,用套索套住槊杆,远程拉,哼,若是有机关暗算,一试便知,若是没有,这戟,你隔着三丈,也能轻松拉出来。”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接过了套索:“大哥,你也太小心了,这槊杆还能藏什么暗器哪,又不是个大箱子。”随后,他倒提着钢叉,把套索往肩上一挂,驰马就向前奔去,“小子,你的这个玩具,爷爷要定啦!”
第3576章 精钢大戟石中取
尉迟达一边驰马,一边把钢叉伸向了前方,撑在了地上,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因为一般的拖刃而行,都是放在马后,而是他的这股钢叉,却是放在马前,看上去象是一辆铲车,一路前行的时候,把面前的尘土铲得片片翻飞,虽然速度受到了影响,绝不算快,但明眼人都能反应过来,这样的冲法,是清扫埋伏时的战法,哪怕前方的土层中埋伏有伏地之兵,也一定会给扫出来的。
刘荣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挺小心的嘛,是怕我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偷袭你吗?我刘荣祖既然要你来拔戟,就不会用这种手段,你有空可以慢慢清扫周围,确认没危险了再来拔戟便是。”
说着,他干脆二郎腿一翘,就这样坐在了马鞍之上。两臂一抱,叠在胸前,就这样面带微笑地看着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刚要发作,却是转念一想:这小子诡计多端,只怕他就是这样故意说,想要激我现在上前,反正我已经扫了这二十多步了,离那插戟之处也就三十步,扫过去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尉迟达只对刘荣祖的话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用他的钢叉,在马前来回扫荡,时不时地感觉到某些地方土质松软,还会直接伸叉刺击,直到入地一尺有余,确定底下无人后,才会满意地抽出,就这样,花了大约半刻钟时间,他才走完了这四五十步的距离,走到了刘荣祖之前插戟的地方。
这插戟之处,是在一块石堆之上,这西城本身是在山体之上,城外又是五龙口,这种东一堆西一块的石头,遍地都是,也正是因为这里算不得是完全的平地,所以历来,广固西城这里,都不太适合作为主攻的方向,也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突破。
不过,俱装甲骑这种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铁骑,平时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自然不会受到这点山石的影响,只不过,现在骑到了这块石堆之前,看到这把大戟所插之处,尉迟达才明白了过来,冷笑道:“原来,是卡着这石头缝啊,要插进去不容易,要拔出来更得费点事,不过,只要有神力在身,这又有何难呢?”
可是,他仍然存着小心,回头看了一眼,三十步外,大哥和二哥也都拉开了距离,一人持弓,一人持戟,一旦这里有什么异变,马上就会杀到。
尉迟达伸出钢叉,在这块石堆当中抡了几下,一阵飞沙走草,尘土屑末和给叉刃所斩断的小草纷纷在空中飞舞,可是那些石头,却仍然是稳稳地留在原地,最多是有一些表面的粉末给打下,并未大块地飞起。
这下尉迟达心下雪亮,这些石头,乃是真的山石,并非是设伏时临时找的一些假石,下面藏着伏兵,而这刘荣祖的大戟,也应该是实插进去,而不是设了机关埋伏。
不过,尉迟达仍然没有直接上前,他解下了肩上绕着的套索,熟练地在头顶转了两个圈,然后一把丢出,索圈不偏不倚,直接圈中了那方天画戟的柄身,一拉一收,就在尾部的倒刺那里,结成了一个死结,把这杆纯精钢打造的戟杆,牢牢地套住了。
刘荣祖笑道:“还真是够小心的哪,又是扫地,又是套圈的,本以为俱装甲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之士,直接就上来拔戟了,没想到,却是心细如发,也罢,我看看你尉迟达,有没有拔戟出石的能力!”
尉迟达哈哈一笑:“小子,别狂,不要说是我,就是连我的马,要拔你这戟都不是难事,你看着好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是越来越沉,本以为这刘荣祖没有那太大的力量,一般的骑槊,都是用复合的胶材经过几年的晾晒所制成,极为费事,但做好之后,却是可以兼具硬度与韧性。
但是尉迟三兄弟,虽然身经百战,却没有拿到骑槊的资格,那得是上层贵族才买得起,所以尉迟雄手中一把大戟,而他的手中这把钢叉,都是硬木为柄,外面套了一层精钢甲皮,不然纯钢的柄杆,就太过沉重了,即使是大力之士,身着重甲,也不耐久战。
尉迟达开始以后刘荣祖年纪轻轻,不可能拿一把纯精钢打造的兵器,要么是用马槊的胶杆,要么是跟自己一样,硬木外套铁皮,看起来重而已,但这一套之下,轻轻地一小拉,却是发觉这兵器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沉重,隐约之间,两下暗扯居然纹丝不动,看起来得要有五十斤以上的兵器,才可能有这种效果哪。
刘荣祖的这把方天画戟,之前他就留意过,比一般的骑戟要粗大了一圈,两面皆刃,那个戟头就不下十五斤,所以他一直认定这戟身必然是木制,甚至还很好奇这木钢结合之处如何粘合才能不至于扭断,但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这把大戟,恐怕还真的是纯精钢打造,而整体的重量,怕是不下于五十斤,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插进这一片坚硬的,连自己钢叉横扫都不能击碎的石堆之中呢?
尉迟达心念所及,开始咬了咬牙,把这套索之绳,紧紧地缠在自己的右肘之上,同样是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他转过身,右手紧紧地抓着空中的绳子,左手猛勒马缰,右脚的马刺,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腹,大吼道:“起!”
马儿一声悲嘶长鸣,这一下踢得极重极狠,尉迟达以前冲阵狂奔的那一下都舍不得这样踢,但这回也是下了死脚了,马腹之上,一阵鲜血飚出,一如这匹棕色的骏马胀红了的脸,还有血红的眼睛。
战马喘着粗气,死命向前狂奔,可以看到浑身的肌肉都急速地隆起,就象尉迟达那发力之后,猛地隆起一大块,几乎要撑暴盔甲,撑断绳索的右上臂!就连百步之外的两军将士,都能感受到他这一下使出吃奶之力的暴发!这个暴发,足以开碑碎石!
第3577章 广固坚石刃难入
可是,如此强大的爆发之力,却没有把那石中的大戟,拔出分毫,戟身甚至只是微微地晃了晃,纹丝未动,插戟之处,十几块给震碎的小石子往上跳了跳,又落回了石块面上,便再也没了下文。
尉迟达连人带马,都没有往前奔出哪怕是半步,马儿喘着喘气,骑士红着双眼,就象是在拔河,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已经发力到了极致,但仍然无法拔动这把石中大戟。
刘荣祖笑着摇了摇头,甚至用手拢到嘴边,形成了个小喇叭,通过这个小喇叭对着尉迟达喊道:“加油,尉迟达,你快要拔出来这把玩具啦,再使点力,就象,就象拉屎,嗯,嗯,哎!”
他一边说,一边学起了憋气出恭时的那副便秘的表情,甚至也能一下子把脸胀得通红,毕竟是少年人的心性,在这沙场之上,居然也能象平时训练时跟同伴那样视如儿戏!
尉迟达气得几乎要炸死,他的腮帮子鼓得如同一只大号河豚,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爆起,有生以来,这是发力最狠的一次,缠在右臂之上的绳索,几乎就象刀子一样,在划割他的臂上肌肉,以这样的发力,换了平时,就算是一头几千斤重的大牛也会给拖动了,他深信不疑这点,但这把该死的大戟,却就象是在地里生了根一样,没有半点拔动的痕迹。
尉迟达猛地一声虎吼,再次发力向前顶,同时狠狠地左脚的马刺,也扎进了马腹之中,战马一声狂嘶,猛地向前一跃,却只听到“叭”地一声,大戟没有给拔出,那根给紧绷着的套马索,却是生生地从中折断,马儿向前蹿出六七步,可是趴在马背上发力的尉迟达,却是因为没有牢牢地拉着马缰,在马镫之上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接摔出了马背,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就让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尘土之中,捂着屁股,叫骂不已。
刘荣祖哈哈一笑:“我说尉迟达,你这绳子不够结实哪,你看,一用力就断了,不行不行,你得换根更牢固的才行,加油啊,只要再加点力气,这玩具就一定可以拔出来的,我看好你哦。”
远处的尉迟雄面色凝重,他其实知道,若论绝对的力量,尉迟达是三兄弟中最强的一个,而自己的那根套马索,乃是掺了不少珍贵之物,韧性极强的套索,平时里去套牛,套几千斤的大车车辕都能拉得动,去套敌人部落的整个辕门都能拉倒,却是今天一拉而断,可见这根方天画戟埋地之力,有多可怕,原来担心这地下会有伏兵,但现在看来,拔出大戟,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而能把大戟插进这石中,这刘荣祖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念及于此,尉迟雄大叫道:“老三,别拔了,快点回来,这小子没兵器,我们正好一起上弄死他!”
尉迟达从烟尘之中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对着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厉声道:“大哥,我就不信了,这破戟拔不出来,就算是这小子施了妖法,我也,我也要给他拔出来,不然,我们三兄弟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混?”
尉迟平也低声道:“大哥,老三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再我们三个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要是传开了去…………”
尉迟雄咬了咬牙,低声道:“命都没的话,要面子何用?老三这回上头了,估计要开始蛮干硬来,你当心那小子趁机偷袭,必要的时候,我得去帮他一把。”
尉迟平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盯着那小子呢,他要是放箭,我一定会给他击落的,大哥你放心地去帮三弟,这里有我。”
尉迟雄点了点头,慢慢地开始策马向前,他的一只眼睛,盯着尉迟达,另一只眼睛,则盯着正在那里笑着看戏的刘荣祖。
刘荣祖看着尉迟雄缓缓地策马面前,笑道:“怎么了,尉迟家的老大,你是叫,叫尉迟雄对吧,我听说过你,怎么,你家老三力气不够拔出这个玩具,你是准备拉他回去呢,还是想帮他一起拔?”
尉迟雄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别狂,等大爷我拔出这大戟时,一定亲手拿这戟宰了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大爷的厉害了!”
刘荣祖笑着看向了已经一口气从落马的位置,双手端着钢叉,一路跑到那石中戟位置的尉迟达,说道:“怎么,尉迟达,这回不怕有埋伏了,是亲自上来硬拔吗?我告诉你,刚才不行,现在也没戏,不如叫你大哥也一起来帮你忙吧,两个人拔,机会应该大点。噢,他来了他来了!他骑着大马奔来了!”
尉迟兄弟气得牙痒痒,尉迟达恨声道:“等老子现在拔出这大戟,第一件事就是用它砍了你的舌头,比起你的脑袋,这臭嘴老子现在更想撕了。”
他一边骂,一边顺手把手中的三股钢叉就要往石头里一插,接下来的动作他在脑子里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是往手上吐口唾沫,再往地上捞点尘土搓一下,增加摩擦力,接下来,就是硬拔这把大戟啦。
可是,“当”地一声,打破了他的思路,他手中的三股钢叉,竟然没有叉进这堆乱石之中,一块石头,裂出了几道细纹,十几块小石屑,纷纷落下,但是这把钢叉,却是给直接向上弹了回来,没有插进这堆大石之中,哪怕是一寸!
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钢叉,这把钢叉,乃是用三牲之溺的淬火秘法打造的精钢兵器,叉头之下,不知道刺穿过多少盔甲,杀死过多少战士,就在现在,叉头的几道血槽中,还是留着之前战斗中击杀的晋军的血色呢,可是,这块该死的石头,居然让这把钢叉,不入分毫!
尉迟达几乎整个人也石化了,看着手中的钢叉说不出话,耳边却传来刘荣祖那刺耳的声音:“这广固城的石头,果然够硬哪,难怪刚才我插戟下去,手腕还有点麻呢,尉迟达,拔戟之前,你得先学会叉石头哪!”
第3578章 大哥出阵护三弟
尉迟达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拿着三股钢叉,这回高高举起,使出了平时突刺的力量,狠狠地向着石头堆里刺去,因为用力过猛,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更是让右臂的上臂甲,也挣断了挂绳,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回的这全力一刺,足以在马战中把一个全身盔甲的骑士,前后刺个透心凉的钢叉一击,却是只在地上的石头那里砸出了一片火星,四五块碎石顺着裂缝而落下,砸在尉迟达的脚上,而这把三股钢叉,仍然没有刺进石中,而是比刚才更高的高度弹起,甚至因为这股弹力过大,带得尉迟达的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后退了三个大步,几乎要仰面栽倒。
幸亏尉迟达对身体平衡的控制一流,得益于多年在颠簸的战马上,在全力打击或者是闪躲的过程中,还要在马背上维持身体平衡的训练与经验,尉迟达的脚下连续错步几下,手中也早早地松开了钢叉,两臂大回环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而这把三股钢叉则在他的身边三四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仍然无法叉进石块之中,而是向下滚出了七八步之远,一直滚到这堆石块之下的土地之中,才停了下来。
尉迟达转身跳下了石堆,一个箭步冲到了钢叉之前,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三股钢叉中间那侧的一股叉尖,竟然就这样生生给崩掉了半截,这可是纯精钢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刺人如捅茅草,十几年下来,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大盾,刺穿过多少敌军的身体,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折刃断锋!
尉迟达心痛得要滴血,甚至比刚才坐骑受伤更加心疼,因为战马他差不多一年甚至几个月一换,可这把三股钢叉却是他从军以来用了十几年的家伙事,甚至自己打仗时所有的马上动作都是根据这把钢叉来设计的,这把钢叉对他来说,早就耍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甚至说是尉迟达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把钢叉,居然就这样折锋了,如同尉迟达给生生地断了一根中指一样,他仰天狂嚎,如同苍狼啸月,那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即使是刘荣祖初闻之下,也不免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嘲讽脸。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刘荣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敌人的悲痛,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个道理,永远不变的。刘荣祖笑着摇头道:“哎呀呀,这么好的一把三股钢叉,可惜,太可惜了,尉迟达,你们广固城真的是太坚固了,连山石都这么硬,你这叉一叉就叉折了锋,怪不得我们的投石车砸了这么久都没法破城哪。看来下回我们京口城重建,一定要多搬这些广固的石头回去,硬哪!”
尉迟达双目尽赤,抄起那折刃的三股钢叉,就要向刘荣祖冲去,他大吼道:“老子就是拿只有两股的钢叉,也一定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尉迟达,别急啊,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看,我的方天画戟,还插在这石头里呢,要不你把我的大戟拔出来,然后拆下戟头,给安在你的这钢叉断头上,那不就比原来的叉头更锋利了嘛。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尉迟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叫一声,正要前冲,却听到身后传来尉迟雄的声音:“三弟,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激怒你的!”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尉迟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已经在五六步之外,骑在马上的尉迟雄,说道:“大哥,我…………”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那把断叉之上,顿时悲从心中来,一下子哽咽住了,说不出话。
尉迟雄的眼睛,如鹰隼一样,没看尉迟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荣祖,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能让尉迟达听得清清楚楚:“兵器没了可以再打造,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的那兵器,确实比咱们的好,毕竟是刘裕的亲侄子,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兵利器给他用,这石头我观察过了,确实极硬,这把大戟,不是玩具,而是神兵,如果你能拔出来,就替换了这三股钢叉,岂不是更好?!”
尉迟达咬着嘴唇,狠狠地把钢叉扔到了地上:“大哥说的是,要是有了那把大戟,我还要这三股钢叉做什么,这大戟能插进石头,肯定是因为这是神兵利器,不是这小子有多厉害,刚才我是以绳索套戟杆,可能是发力不对,没向上拔,现在我亲自去用手拔戟,我就不信了,以我尉迟达的力量,拔不出这把大戟!”
尉迟雄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地去试,我在这里就是为你守护的,远处的老二也随时会开弓发箭,我们尉迟三兄弟,生死与共,进退一心,还怕收拾不了这小小的吴儿吗?”
尉迟达弯下了腰,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啊,昆仑神啊,请赐我尉迟达力量,让我可以…………”
他的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到一阵狂笑之声,伴随着刘荣祖的鲜卑语:“苍了个大天,大了个地啊,尉迟部的先人啊,死鬼啊,快睁开眼哪,你们的子孙,现在要去拔个玩具大戟啦,可又是折叉,又是落马,就是拔不出来啊,快点给他点力量,让他能拔出来这戟,不然以后可没家伙什用啦。”
尉迟雄沉声道:“老三,别上当,现在你就一门心思去拔戟,拔出来,亲手砍死这娃,可是现在,万万不可分心!”
尉迟达认真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刘荣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三步之外石堆中插着的那把大戟。
第3579章 兄弟齐心欲破石
战场之上,风声萧萧,刚才还杀声震天,地动山摇的西城战场,这会儿却是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寂静,攻守双方,从城头的守军,到长围上的晋军弓箭手和民夫们,都沉默不语,屏住呼吸,看着尉迟达一个人走到了石中大戟的边上,每个人都根据着自己的立场,祈祷着上天,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拔出或者是拔不出这个大戟。
城头响起了一阵紧密的战鼓之声,伴随着胡笳有节奏的击打之声,上千个粗浑的嗓子,在用鲜卑语吼着一个人的名字:“尉迟达,尉迟达,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眶中居然有些湿润,从军这么多年来,尽管他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但是给这样本方千千万万的将士们齐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而是象王爷,甚至是象黑袍那样的将帅,成为整个战场的中心。
刘荣祖的笑声也传进了他的耳中:“尉迟达,这么多同伴为你加油,你可不能拉垮啊,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得把这戟给拔出来哪,要是你拔不动,可以叫我,我能帮你松松那石头,说不定就能拔出来了!”
尉迟达也不理会刘荣祖,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这一回,他不是双手抓着戟身,而是用近乎抱戟的姿势,因为,他从刚才的一系列试探,就已经知道,这方天画戟比自己用的三股钢叉可是沉重得多,刘荣祖这小子确实是天生神力,若非大力神配上这神兵利器,又怎么可能把如此沉重的兵器,一击就入地呢?
尉迟达把戟身夹在自己的右肋之下,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整个右臂,都牢牢地锁住戟身,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戟杆的中间部分,身子微微地下蹲,让稍稍弯曲的膝盖,能承受那向上的硬拔大力,这一点,他在平时练功时,无数次地通过这样拔石锁杆,甚至是拔那些小树,已经练成了自己这套独特的发力方式。
刘荣祖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尉迟达,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这下子能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加油加油,我看好你哦。”
尉迟达一声暴喝,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鲜红,双眼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生生暴突而出,牙关紧咬,腮帮子高高地鼓气,隔了百步之远,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与口角喷出的那股子白气,显然,他是在用上硬气功,甚至是吐纳之法,在硬拔这大戟了。
戟杆似乎有了些微小的晃动,就连地上的石缝,似乎也是增加了几丝裂纹,周围的山石之上,那些小小的碎石末一阵翻腾,悉悉历历地,滑下了这个石堆,城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那些鼓声,也显然更响了:“尉迟达,威武,尉迟达,威武!”
可是尉迟达这一下猛地发力之后,还是无法一直持续,几秒钟之后,他站起了身,长长地舒了口气,顺便开始把右臂在空中使劲地拉伸扩展,显然,刚才的这一下发力,虽然让戟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松动,但更多地是消耗了他的力量,只几十秒的时间,就让他看起来元气受损,筋脉亦受到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