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857节
胡九九的眼中闪着热泪,看着这一片土木混合的地方,哽咽道:“树根兄弟,你入土为安,和老肥,阿毛,黑猫兄弟一起,先走一步,我为你们报了仇,稍后就到!”
贺兰哈里木咬着牙:“想不到,这怪水居然无法溶化土石木块,这世间万物,还果然是相生相克呢。我更想不到,你们这些矮人,居然能有如此的手足情义,甚至超过了上次的那个北府军唐方!”
胡九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都是受上天诅咒,身有残疾,在这世上受尽了白眼和常人的歧视,甚至给当成怪物赶出村落,四处游荡,我们从小就只能在一起抱团取暖,一起去当佃户,一起去练武学艺,一起乞讨,继而一起去盗墓,世人因为我们矮小,不给我们饭吃,甚至不让我们从军,我们就自己去找钱拿找事做,这就是我们摸金校尉,这就是我们的兄弟情义,你杀我们这么多兄弟,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为他们报仇!”
贺兰哈里木的身后,慕容霍集布挺身而前,挡在了他的面前,沉声道:“好个嚣张狂妄的矮子,你以为能踩着这些木盾和土块过来,就能杀得了我们吗?告诉你,我们可是大燕的宿卫勇士,你不是要给你的兄弟报仇吗?来吧!”
他说着,双手抄起那把大剑,对着胡九九就冲了过去,而两个持戟的护卫,也紧随其后,跟着冲出,贺兰哈里木的身边,六七个铁甲战士,亦是吼叫着跟进,扑向了胡九九。
胡九九大笑一声:“来得好,今天,就让你们这些胡虏,见识一下我们吴地男儿的武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挺身而起,两手一错一分,一把战斧和一把铁锤分别抄在了他的左右手,对着慕容霍集布就冲了上去。两边的军士,顿时就混战成了一团,在这方圆二十余步的空间,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贺兰哈里木面沉如水,仍然是站在那木厢的门口,驻刀而立,身后的掌旗兵乞比何看着两侧的战况,只见巴特尔已经带着不到百名的战士,靠着长枪和盾牌,隔着那两侧的狭窄小路,跟着两侧的晋军在互相穿刺,个头矮小的晋军战士,在这种对抗中反而是占了不少便宜,尽是往燕军甲士下三路的腿脚处招呼,而这个时候,武器的长度是差不多的,弥补了他们身形上的劣势。
可是反过来,燕军的这些高大甲士,却是要弯着腰甚至是蹲在地上,用长枪跟这些矮人们对刺,显得非常地别扭,也不利于机动,几十个回合交锋下来,已经有十余人被刺倒在地,而整个的阵线,也是逐步地在后移。
正面的木排与沙囊之上,打斗也在不停地继续着,第一批上城的胡九九及所带的卫士,多是武艺高强之人,虽然人少,但是跟这十余名燕军甲士正面打起来,却是不落下风。
后续的城头之上,仍然时不时地有晋军的战士翻过城墙,沿着绳索或者是通过云梯登城,在城墙垛口那里推云梯,砸石头的燕军战士,一个个地倒下,而后方的木厢,却是再也不能有一个升上来,起码在这中央两百步左右的城墙段内,五个木厢里只有一个还停在城头,就在贺兰哈里木的身后,其他的四个,早已经坠落城底,或者是焚为灰烬,再也不可能为这段城墙带来一兵一卒了。
乞比何咬着嘴唇,大声道:“将军,你快撤吧,我们都尽力了,再不撤,我们真的走不了啦,将旗在这里,可以吸引敌军,你赶快趁木厢下城,换个方向带援军来救我们,那个,那个公孙五楼将军不是说吗,他们也能上城来的……”
贺兰哈里木突然笑了起来,摇头道:“乞比何,如果公孙五楼真的想救我们,刚才就会主动上来支援了,至不济,也会亲自登上别的城头,带兵突破过来援救,可是打了这么半天了,你见他来了吗?”
乞比何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内墙,只见公孙五楼正忙活着,带着百余名家丁护卫,在搬运着东西,运到那散落各地的十余部投石车之上,看起来,是要进行投石攻击了。
乞比何咬牙道:“这个滑头,就只想着远远地发发石头,近战拼命,死都不肯!”
贺兰哈里木咬了咬牙:“晋军中有能人,我还是低估了他们,没想到我们的木厢运兵之法,居然会给这些矮子靠了怪水和黑火能破解,我是大将,不可以逃跑,不然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将士?!”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杀意一现,看着面前的战况,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几乎形成了三四个矮人和晋军护卫,在围攻一个燕军甲士的情况,更是源源不断地有一些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翻墙而入。
第3343章 黎民上城复又回
这些黑衣劲装的大汉们,手中尽是精钢打靠的利刃,有些人则手持铁锤,铜鞭等钝器,往往两三人一组合作,持刀剑利刃的,攻燕军甲士的下三路,腿脚之处无重甲护卫,往往一剑则可断腿切筋,让人跪地不起。
接下来,铁锤战士则上前,对着燕军甲士的脑袋则是迎面一锤,只要抡圆了挨上,那整个脸就会跟个西瓜一样给砸得粉碎,如同一个在锅里打碎了的西瓜,脑浆,骨渣和鲜血流得整个头盔都是,场面无比的血腥与残酷。
胡九九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了城头,只见一个小山般的身形正翻过城墙,两把大斧插在他的背后,一个燕军的戟手吼叫着从旁边冲出,一戟刺出,直奔他的胸口,而这条巨汉则哈哈一笑,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戟格之后不到半尺的地方,那名燕军戟手睁大了眼睛,使出吃奶的劲,却是不能再往前刺出半寸。
只听这个巨汉厉声道:“给我下去!”
他单手猛地一拉一撤,这个燕军戟士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戟身上传来,再想撒手已经来不及,连人带戟,给这条巨汉带得凌空飞起,随着一声惨叫,他的身形直接给拖得飞出了城垛,向着城外落去。
城下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黎民哥威武,黎民哥威武!”
来人正是诸葛黎民,他满脸的横肉抖了抖,对着在自己面前十余步处,正在厮杀的胡九九说道:“老胡,我哥叫我来帮你!”
胡九九双眼发红,转头喝道:“这里不关你事,上别处去,我要给我兄弟们报仇,谁也不许插手!”
诸葛黎民的眉头微微一挑:“老胡,别闹,这是攻城呢,胜负为重,我们…………”
胡九九向后跳出两步,就在诸葛黎民的身前不到十步的地方,战斧一挥,就在地上划出了一条带着血滴的横线,他的身上脸上尽是敌军的血渍与脑浆,可见这一阵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他沉声道:“都听好了,我就是要找那贺兰哈里木报仇,别的事不管,诸葛黎民,你要是和你的人敢过这条线,别怪我先砍你,再去找贺兰哈里木拼命!”
他说着,转身就冲向了前方的战团。
诸葛黎民的身边,几个黑衣大汉上前,一边抹着脸上的血渍,一边说道:“黎民哥,这矮子也太狂了吧,咱们理他做什么,上前杀他娘的,这先登之功给了他,那击杀敌将的大功,就别再让了吧。”
“就是,他分明就是要抢功,故意扯这些理由。”
“唐方不也是你的兄弟嘛,他要报仇,那黎民哥你也可以报仇啊!”
诸葛黎民摇了摇头:“罢了,老胡一大半的兄弟折在这里了,今天他是真的拼命,现在城头差不多大局定了,敌军的木厢毁了,后续的兵跟不上,东城已经是我们的了,他想打就让他打,我们换个方向攻击。”
他说着,转身就向着城外走,找了条爪勾下的绳索,就要下城。
几个黑衣大汉睁大了眼睛:“我说黎民哥,就算我们不去跟胡九九他们抢,那到别的地方打就是了,何必下城呢?”
诸葛黎民没好气地说道:“木厢都毁了,就算占了城头,也不容易下去,不如现在翻出去,走城门走,也许,我们还能更早一步地冲进内城呢。”
他说着,一跃而起,翻过了城墙,顺着那条绳索,直接溜了下去,而城头的几十名黑衣大汉,也纷纷跟着跳出了城墙,这城头,很快就只剩下了矮人战士们和普通的青州军士在继续攻城。
东城之外,长围上,诸葛长民微笑着点头道:“黎民看来是有长进了,没象以前一样一味嗜杀,懂得去找容易的进攻方向了。”
诸葛幼民点了点头,一指城门那里,刘德民正指挥着一部冲车,两三千斤重的一块巨木,被军士们一次次地拉起,再放下,狠狠地撞击着东城的城门,每次撞击,这城门都会抖上一抖,显然,已经不能再撑太久了。
王玄谟勾了勾嘴角:“只是,这城中的内应…………”
诸葛长民笑着摆了摆手:“要啥内应啊,我们自己也就拿下了,只可惜了胡九九的矮子土攻队,这一战下来,损失一半多人,包括他最好的助手王胖子,也难怪他现在这样发了疯似地拼命。”
王玄谟看着城头,那仍然高高飘摇,顽强地挺立不倒的贺兰哈里木大将旗,说道:“那贺兰哈里木真的还守在旗下吗?还是只是派了个替身,自己跑了?”
诸葛长民摇了摇头:“不管他是不是跑了,只要大将旗一倒,哪怕是替身战死,结果也没什么不同。为将帅者,竖起大将旗,本身就是鼓舞全军士气,不管旗下是不是本人,只要将旗一倒,那就会全面军心崩溃,想当年我们追击桓玄,在湓口碰到敌将何澹之时,他也玩过这招,故意把座舰靠前,竖起将旗,本人却在别的船上指挥,想要引诱我军进攻,结果我们攻下旗舰,砍倒将旗,他反而部下全面溃散,无法约束了。”
王玄谟点了点头:“这个战例我听过,那今天的贺兰哈里木,也是在我军登城时才竖起将旗,为的是鼓舞士气,所以,他是绝不允许这将旗倒下或者是撤离的,一定会死战到底,胡校尉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拼了命地要往将旗下杀,他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破城!”
诸葛长民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奶奶的,打了半天多,都过午时了,终于拿下这该死的东城了,王书吏,你的内应我们应该用不上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同样可以拿下先登之攻了,幼民,给后面的军队发信,让他们快点作好准备,咱们要入城了,噢,对,城门那里让刘怀慎的动作也快点,攻入城门后让他们第一批入城,他们装备好,万一敌军还有什么埋伏,也不怕。”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至于黎民他们,我…………”
他的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王玄谟的惊呼:“啊,这些是什么?!”
第3344章 石灰遇水归于尽
只见一大堆东西,从城内腾起,升到半空,然后,再狠狠地砸向了城头,起码有二十余个土囊沙包大小的东西,就这样扔到了城头。
一些正在面对面厮杀的军士们,给这些大包砸中,生生地给砸死在城楼之上,还有一些囊包,则没这么精准地飞离了城头,落到了城下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让正在以密集的队形攻城的晋军队列中,也是一阵落袋飞囊,不少人给砸得扑地不起,或者是四下滚翻,场面顿时就变得一片混乱。
诸葛长民的脸色一变,他站起了身,因为,在他这个方向,他能看得清楚,这些布囊落到城头或者城下的时候,外面的包裹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裂开,一大片白色的粉末,四散飞扬,顿时,就让整个城头城下,都陷入了一大片白色的烟尘之中。
王玄谟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这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不分敌我地一起砸啊,难道,是在使什么障眼法?”
诸葛长民的鼻子抽了抽,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急得一跺脚,大叫道:“快,快鸣金,撤,全都给我撤!”
诸葛幼民几乎是条件反身式地弹起,向着身后的传令兵叫道:“鸣金,快,快啊!”
几十上百面的响锣在密集地响起,压过了前方的风声与喊杀声,以及叫骂之声,王玄谟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要撤军是不是太可惜了?不就是些白色的粉尘,还能是什么?”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该死的,这些是石灰,石灰啊,这燕军也太他娘的狠了,这石灰遇水,可就会马上腐蚀溶解所遇的一切,那效果之惨烈,比起你带来的王水也差不了多少了。想不到这些燕狗,居然敢用这个杀招,难道,他们连贺兰哈里木和城头数千将士的命也不要了吗?”
广固,东城内。
公孙五楼面带得色,看着手下正在忙活着,把一袋袋的石灰包,直接砸向了城头,而在他这里,六七部投石车,则重点向着中央段,城门之上的那片城楼,发射着石灰包,差不多两百步的城楼段内,已经是一片白雾茫茫,连刚才在城头打斗着的人影,也几乎消失不见了。
一个亲卫军士挑着两桶水走了过来,把水桶放到地上,而另两个辅兵则开始迅速地往两个大革囊里放水,这个亲卫擦着脸上的汗水,看着正在往投石车的发射巢里放这些灌了水的革囊的卫士们,摇头道:“五楼哥,这哈里木将军,还有桂林王的小王子慕容霍集布都还在上面没撤下来呢,我们这就用石灰遇水法把整个城头给毁了,真的可以吗?”
公孙五楼恶狠狠地说道:“废话,要是他们能守得住城头,当然不必这样打,可是他们不争气哪,木厢上城,也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可是哈里木宁可升起将旗死撑也不愿意撤,那就怪不得我了。”
另一个红脸的亲卫咬了咬牙:“五楼哥,现在城头还没有完全给晋军占领,我们城里还有骑马增援的援军,要不把他们叫来,从别的地方木厢上城,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公孙五楼二话不说,挥起马鞭,就在这个红脸的亲卫脸上抽了一鞭,这让本来脸就一片赤红的这个亲卫,又多了条鲜红的血印子,他捂着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耳边却传来公孙五楼的咆哮:“转机?转你娘个头的机啊。要是带援兵就能管用,老子早就带来了,没听到国师的话吗?我们能带的,就这一千宫卫,为了让贺兰哈里木他们拼命,我可是连宫卫军都押上了,想死你就自己去支援,别在这里废话多!”
剩下的军士们哪还敢多话,纷纷加快了动作,很快,十余部投石车里的盛水大革囊都已经装好了,革囊的口子都只是虚塞,而囊身之上则给小刀划了一些细细的口子,以物理学的原理,跟那些前面发射的石灰包一样,只要砸中城头,必然破裂,让这城头变成一片河流的同时,也会象虎门销烟那样,把所遇到的一切城头的活人,化为枯骨!
公孙五里咬了咬牙,站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部投石车的身边,拉着那牵引着力臂的绳索,在他的身后,十余名强壮的力士紧紧地接着这绳索,都眼巴巴地看着公孙五楼,只要他手一松,这些人也会跟着松手,这发射巢中的大革囊,就会飞天而起,直上城头!
公孙五楼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城头那大将旗的方向,贺兰哈里木那杵在旗下,站得笔直的身形,仍然若隐若现,他突然笑了起来:“老哈,你不是想当忠臣烈士吗?我成全你,放心地去吧,汝之妻女,我养之!”
他说着,突然松开了手,厉声道:“给我抛!”
一阵齐声的吼叫声响起:“抛!”所有的亲卫们都松开了手,几十上百个大水囊,呼啸着,划出高高的弧线,直接飞向了石灰粉末缭绕的城头。
大将旗下,贺兰哈里木单手持着将旗,护旗的卫士乞比何,已经倒在了离他三步的地方,趴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流着鲜血和内脏的残片,浑身上下,染得一片白色,他的背上,裂开着一个石灰包,正是这一包石灰,不停不倚地砸上了城,要了他的命,一如在这一百多步内,横布四处的几百具给生生砸死的两军将士的尸体。
“嘶”地一声,慕容霍集布的腿肚子上裂开了一道血口子,一如他身上至少十五六道的血痕一样,已经杀得如同一个血人也似地的他,再也站不住了,就这样扑到了地上。
而刚才被木盾所盖住的那滩王水,因为石灰腐蚀掉了不少木头,起码一半的地方,王水又冒了出来,慕容霍集布的脸整个埋到了王水之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里一趴,整个人陷在王水之中的部分,无论是血肉还是盔甲,都开始滋滋的冒烟,熔化了。
第3345章 损兵折将亦无功
胡九九吐出一口血水,从地上靠着铁锤的支撑,吃力地站起了身,他的浑身上下,遍体麟伤,咬着牙,拖着残躯,走向了站在自己面前七步左右的贺兰哈里木:“就剩你我了,来,作个决断吧!”
“扑通”一声,一个石灰囊狠狠地砸在两人中间,大片的白色粉末洒开,随着这城头呼啸的风声四散,把两人的身上脸上,都染得一片苍白,他们脸上的皮肤,在剧烈地灼烧着,这会儿虽然没有水直接浇上城头,但是两人身上的汗水,已经起到了同样的效果,甚至皮肤都开始和甲叶一样,迅速地脱落,鲜血把那一脸的白色粉末,都染得殷红一片,配合着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显得格外地吓人,这会儿两人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了。
贺兰哈里木摇了摇头,他看了下四周,百步之内,除了自己和胡九九,已经不再有一个站着的活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飘荡着的大旗,苦笑着松开了手,大旗晃了晃,终于落向了城下,他喃喃道:“贺兰部,我的兄弟们,终归还是没了。”
他转而看向了面前的胡九九,这个英勇的矮人战士,浑身是血,肌肉如同枯树皮一样,从他的身上片片熔落,甚至连森森的白骨,都能看到,要换了普通人,早就疼得晕死过去了,而这个矮人的眼中却是泛着血丝,提着战斧,一步步地走向贺兰哈里木。
贺兰哈里木摇了摇头:“你本可以逃离的,为何要留下送死?”
胡九九走到贺兰哈里木面前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贺兰哈里木,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木厢:“你也可以逃走,为何要留下来送死?”
贺兰哈里木笑了起来:“我的部下,我的兄弟,我的荣誉,我的部落大旗都在这里,离了他们,我就算活下来,也跟死没区别。”
胡九九冷笑道:“我的兄弟们也全在这里,离了他们,我也跟死没区别,贺兰哈里木,你是条汉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这样的死敌,我会很高兴跟你一起喝酒,大醉一场,不过,现在…………”他的眼中杀气一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战斧:“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的兄弟,为老肥,为阿毛,为黑猫他们报仇!”
贺兰哈里木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咬着牙,他的一只眼珠子已经沾上了石灰,开始迅速地腐烂,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来吧,一起去死!”
他迎着胡九九扑了上去,胡九九哈哈一笑:“这辈子我要杀的人,必死!拿命来!”
两条身影飞快地扑到了一起,而弯刀和战斧则狠狠地抽进了对方的躯体,十余个大水囊凌空而降,砸到了冒着白色烟雾的城楼之上,整个城楼,就象滚沸的开水锅一样,冒着刺鼻的味道,而贺兰哈里木和胡九九最后的身形,也都被这石灰的蒸气所淹没,再也消失不见,只有那千疮百孔,沾满了石灰的贺兰部大将旗,在缓缓地飘落。
诸葛长民轻轻地摇着头,喃喃道:“疯了,真的是疯了,这燕军真的够狠,眼见城池不保,居然用这石灰遇水,让整个城头变成腐烂的毒场,敌我两军,近万将士,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尽是尸骨无存,胡九九的摸金营,两千多的青州兵马,就这样没了!”
诸葛幼民看着潮水般退后的攻城部队中,那个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向城头的家伙,叹道:“还好二哥自己先撤了,要不然,只怕这会儿人也没了。”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这城头是没法再爬了,给这么一搞,几天之内都是死地,上去的人恐怕都会中毒,这大概就是黑袍所希望的,他守不住,也不允许我们上城,恐怕,我们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王玄谟勾了勾嘴角:“只怕只能从城门突破了,或者是用冲车去摧毁城墙,不过城头也没了敌军,我们只要能接近城墙,冲进门洞,那还是可以破城的!而且,那个内应…………”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我不指望你的那个内应,这次,我要亲自拿下东城,传令,重整队伍,半个时辰后,我要亲自督战,再次攻击城门,所有的冲车,铁轮车,全他娘的给我拉出来上,实在不行…………”
他转头狠狠地看向了王玄谟:“你的黑水,王水还剩多少,全都给我拿出来,一会儿攻城的时候,我也懒得他娘的撞城门了,直接给我把这些东西砸在城门上,给我水火交攻!”
王玄谟的双眼一亮:“哎呀,这个办法好啊,刚才我怎么没想到呢?!”
诸葛长民恨恨地转头看向了城内,仍然有水囊不停地抛出,向着城头和已经空无一人,但是尸横遍地的城墙外发射,所砸之处,顿时会与那些石灰所混合,形成滚沸的液体,侵蚀着所遇到的一切。
诸葛长民吼道:“我们的投石车呢?给我狠狠的砸,城后的这些个敌军的投石机,一个也不许留!”
东门城内,公孙五楼面带得色,骑上了马,而百余名亲兵护卫,也都跟他一样,跳上了马背,那十余部投石车已经燃起了火焰,连同残存的几包石灰,都在剧烈地燃烧着,所有发射石灰囊的证据,全部湮灭消失了。
公孙五楼拨转马头,从内城的方向,驰来千余骑,一个全身皮甲的军将,一马当先,对着公孙五楼拱手道:“公孙大人,末将讨逆将军也速该,奉国师之命,前来增援,并接管东城的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