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740节
慕容超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晋军,晋军怎么会突然攻来?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那个军士哭丧着脸:“一刻钟之前,西门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穿着我军突骑部队的衣甲,打着公孙将军的旗号,到了西门,说是奉了国师的军令,来城中护驾。西门守城的纥干将军觉得不对劲,要他们拿出令牌,他们却是拿不出,只说奉令行事,还说要是误了军机,拿纥干将军是问。”
“本来纥干将军准备开城门,但副将破野头军将却突然发现,他们穿的装备,打的旗号是已经战死的公孙归将军部下的,必然是晋军想诈开城门,于是当面揭穿了这些人,这些果然是晋军,一看诈城不成,马上就脱掉外面的皮甲,露出里面的晋军衣甲,说他们是从海路上绕道过来的晋军援军,前来破城。”
慕容超恨恨地一跺脚:“这些狡诈的晋人,着实可恶!居然还能从海上过来,朕还是大意了,可是,可是西门有三百精兵防守啊,又有城防,怎么会这么快就陷落了?难道晋军带了攻城器材?”
军士摇头道:“不,他们没有攻具,但这些晋人彪悍得很,居然就在城下搭起人梯攻城,这些晋军弓箭犀利,压制了我城头的守军,然后,然后就这样爬上来了,还有些是用爪勾勾住城墙垛口,继而登城,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就算身着重甲,也是飞檐走墙,一下子就这么冲上来了,我们,我们守城的将士都看呆啦,就见有个五大三粗的蛮汉翻上了城,破野头军将亲自上前与之搏战,却给他三下子就砍翻了,而其他的十几个兄弟上前,也都死于他的大斧之下,此人极为勇悍,大吼着说他乃是北府军大将向弥。”
慕容超喃喃道:“向弥,向弥?就是那个绰号铁牛的北府军大将吗,难怪这么厉害,此人的勇名,当年先帝和兰公主就多次提及,说是在北府军中论个人的勇武,此人屈指可数啊。可恶的刘裕,居然,居然用这样的猛将走海路来突袭!”
一边的侍卫们急道:“陛下,临朐城的城防年久失修,城池也不够高,给突袭之下,断难坚持,现在的西门将士是在用性命拖住敌军,为陛下争取移驾的时间,请您千万不要辜负了将士们的忠勇啊!”
慕容超咬了咬牙:“不,朕不能扔下将士们自己跑了,前方的将士们在奋战,朕这里遇到突袭,也要亲自迎战,全都随朕前往迎敌!”
那名军士跪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陛下,西城已经失陷,敌军也已经入城,临朐城已无守住的可能,您就算御驾亲征,也只是徒劳而已,城外还有我们的十几万将士,您应该做的,是去和国师,和段将军,公孙将军他们会合,然后带上大军回来反攻临朐,夺回城池,而不是作无意义的牺牲,卑职世受慕容氏厚恩,在此时刻无以为报,只能返身迎战,为陛下多争取一点撤离的时间,还请陛下保重,卑职达哈尔,与陛下拜别!”
他说着,重重地磕了两个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向着西城的方向跑去,随着他的离开,城中已经杀声四起,而“休要走了慕容超”的汉话,更是清晰可闻地传到了慕容超的耳中。
慕容超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你们迅速随朕撤离,去与国师会合,反攻临朐城。”
一名护卫沉声道:“陛下,国师这会儿已经攻进了晋军的中央帅台,恐怕没办法与他会合吧。”
慕容超恍然道:“哎呀,朕倒是忘了这穿上,也罢,速速去前军,与段将军会合,还有公孙将军,那里可是有数万人马,足够夺回临朐城,哼,到时候我看这个铁牛,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他说着,一跺脚,就奔下了城头,片刻间,一队骑兵,打着伞盖,出城而去,直奔向城外五里处,那燕军的军阵。
“燕”字大旗,从城头给抛下,而一面“晋”字的军旗,冉冉升起,城头上响起了阵阵的欢呼之声,向弥的背上插着两把还在滴血的大斧,斧口都砍得卷了刃,看着远去的慕容超一行,哈哈大笑:“慕容小儿,跑得再快些啊,跑慢了,要给我们追上了呀。”
城头响起了一阵哄笑,檀韶看着向弥:“铁牛哥勇武不减当年啊,这战又是第一个登城,佩服,佩服。”
向弥“嘿嘿”一笑:“毕竟这战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手,你们前面也打了挺久,体力上肯定不如我,不过,这攻城守城之术,练了几十年,就这临朐城的城墙,不是我铁牛吹啊,就是闭了眼睛,我也能上来!”
索邈哈哈一笑:“信,我们信。只是有点可惜,还是让敌军看穿了,要不然只要能混进城里,那活捉慕容超,就可以结束这一战了。”
刘钟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只有衣甲,而且还是公孙归所部的,只要敌军守将不是太糊涂,想混进来不容易,不过,现在我们也已经占了临朐,砍了敌军的皇旗,恐怕,很快大帅也会作出相应的反应,全线挥军进攻了。”
第2851章 荣祖亦曾为寄奴
向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这里的主将,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他取下了背上的大斧,直指上天,沉声道:“传令,全军迅速肃清城中残敌,修整好城防以应对敌军反扑,骑兵上马随时准备出击,等大帅全面出击的信号一到,我等就开城夹击敌军!诸位,此战尚未全胜,兄弟仍需努力!京八威武!”
诸将全都抽出宝剑,直指向天:“京八威武!”
晋军,帅台。
刘裕冷冷地看着临朐城的方向,整个晋军中央,甚至整个晋军的大阵内部,都在欢呼:“临朐城破矣,临朐城破矣!”
王镇恶这会儿回到了帅台之上,举着令旗,百余名强悍的军士,手持弓箭,在胡藩的带领下,分列两侧,他们的脸上都写着兴奋之色,而箭尖直指着从右翼那里突破而来的虎斑甲骑们,这会儿的功夫,他们离这里已经不到百步了,可能是因为听不懂汉话的原因,他们的突击势头和速度,没有半点的下降。
王镇恶微微一笑:“大帅,临朐城已破,敌军很快要士气崩溃,全线撤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动帅台守卫,把这些虎斑甲骑给打回去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再等等,我要的是黑袍亲自来这里,这一战,是难得的他现身的时机,我不想放过他。”
王镇恶的眉头轻轻一皱:“可是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点,放任铁骑冲到近前,万一直冲上台,只怕…………”
刘裕笑着看向了胡藩:“胡子,你能保护好我和王参军吗?”
胡藩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帅放心,这里早已经是天罗地网,黑袍亲来,也让他有来无回!”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却是那已经杀到帅台之下的骑兵们,开始弯弓搭箭,向着帅台之上开始射击,只是百余步的距离,要射这三丈以上的高台,却是有所不及,几十名军士挥舞着盾牌,挡在刘裕和弓箭手们的面前,这些箭枝射上帅台,甚至都无法钉在盾板之上,往往是一触之下,就纷纷落地。
刘裕轻轻地分开了面前的盾牌,站起身,看着策马于台下,张弓引箭,直指自己的慕容镇,笑道:“台下来将,可是燕国桂林王慕容镇?”
慕容镇的脸色微微一变,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沉声道:“刘裕,你我素未谋面,怎么会认识我?”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阿兰曾经跟我言及你们南燕的忠臣良将,对于阁下的样貌形状,我早有所知,甚至你的画象,就挂在我的军府上,对于将来的劲敌,总不能相见不相识吧,桂林王。”
慕容镇咬了咬牙:“国师说得果然没错,你早就存了灭我大燕之心,只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因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刘裕微微一笑:“哦,是这样吗?别人不懂汉话,可是你桂林王不可能不懂吧,难道你听不到我军将士在喊什么吗?”
慕容镇冷笑道:“这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刘裕,你我都是带兵之人,这种小把戏,就不用玩了吧。你现在手头兵力不足,在这帅台这里,都只有台上的百余弓箭手,想靠着让将士们诈喊而让我不战而退,嘿嘿,这是做梦!”
说到这里,慕容镇沉声道:“将士们听令,弃马步战,冲上帅台,斩杀刘裕,杀啊!”
说到这里,他一挥大戟,身后的上千骑士们,全都翻身下马,抄起手中的兵器,就向着帅台,从西边和北边的两个方向发起了冲锋,这两个方向,那数十级的楼梯,在这些如狼似虎的鲜卑战士们的眼中,就是那通向升官发财,封候拜将的通天之路!
刘裕微微一笑:“桂林王,你也不想想,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来杀吗?!”
他的话音一落,眼中杀机一现,举起了手,沉声道:“出击!”
只见一声断喝响起,帅台之下,几百片木板顿时给冲得七零八落,身长九尺,人熊一般魁梧的丁旿,当先从西边的帅台下杀出,手里拿着两把大铁棒,左右抡击,第一挥,就迎面砸中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虎斑突骑的面门,这只“老虎”一样的面容,顿时就变得七零八碎,身子倒飞出去几步,砸倒了后面跟着冲击的四个燕军。
而另一面的北帅台,一员剽悍的武夫,全身大铠,手持一把大戟,左右抡击,一个横扫,带起了两蓬血雨,两名冲在前方的燕军小校,惨叫着去捂向了自己的肚子,却发现用手摸处,却是自己的肠子正在流出,双层锁甲,居然也难当这一戟的挥击之力,这力量之大,恐怖如斯!
王镇恶瞪大了眼睛:“此人是谁?如此武艺,不在檀韶将军他们之下啊,我军何时有这等勇士而我不认识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此人名叫刘荣祖,乃是刘怀肃将军的弟弟刘怀慎之子。也是我们北府军中数得着的勇士。”
王镇恶皱着眉头,看着刘荣祖身后杀出的一个四十多岁,孔武有力的中年将军,正带着源源不断从帅台之下杀出的军士们,冲向燕军,他点头道:“我看到刘怀慎将军了,只是,我从没有听说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刘裕叹了口气:“当年刘怀慎在我们京口,可是长得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也很有女人缘,曾经和一个寡妇有了一段露水姻缘,最后竟然暗结珠胎,有了身孕,我们京口人一向非常本份,容不得那种未婚先孕的事,怀慎甚至因此给赶出了家门几个月,后来虽然允许他回家,但仍然不允许他娶这寡妇,而这个孩子虽然给抱回了家,也只是当成庶长子,这个在高门世家的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居然在我们京口,成了能给议论几年的丑闻。所以荣祖从小就没有养在怀慎家,而是寄养在其他亲戚家,这段经历,是不是跟我也挺象的?”
第2852章 神箭对飚奔雷折
王镇恶笑道:“大帅,刘荣祖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不可混为一谈的。不过,按您这样说,这刘荣祖不受家人和乡里的待见,所以一直寄养在别处,甚至别人不知道刘怀慎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怀肃兄弟要这么拼命建功立业的原因,他很想给自己的弟弟挣一个功名,给那一直不能入门的弟妹挣一个名份。而且,怀肃一直无后,这些年来,他是把荣祖作为养子养在自己家里,教他武艺兵法,荣祖本人也非常上进,年纪轻轻,已经夺了两次京口讲武大会的武魁首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拿他的出身作为笑话啦。”
王镇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大帅,我们说话这会儿功夫,他都连杀十余名燕军甲士了。”
刘裕微微一笑:“你看,他的目标可是慕容镇,这个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看来怀肃也教给他了。”
说到这里,刘裕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可惜,怀肃不在了,要是他还活着,看着自己的侄子有如此表现,该是多欣慰啊!”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燕军小校,一个地滚,欺身到了刘荣祖身前两步之处,挥刀一割,刘荣祖的大腿上,顿时甲片四散,一道半尺长的刀口,随着乍现的血光,一下子就现了出来。
可是刘荣祖却仿佛这一下没砍到自己似的,一声长啸,大戟回勾,戟旁的小枝倒刺,一下子扎进了这个燕军小校的后脑,他的虎口之中喷出一股鲜血,还想本能地再挥一刀,却是刚刚抬起手,就给刘荣祖一个横拉,直接把他的脑袋从脖颈上枭了下来,滚出去六七步远,而无头的尸身上,脖颈处一阵鲜血狂喷,刘荣祖飞起一脚,把这尸身直接踢翻,也不顾去包扎自己腿上的伤口,右手单手提戟,直指面前的百余名燕军甲士,虎吼道:“挡我者死!”
慕容镇咬着牙,大吼道:“勇士们,此乃绝地,进者生,退者死,刘裕的伏兵也救不了他,给我上!”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胡藩,坐回了帅椅之上,胡藩心领神会,张弓搭箭,对着慕容镇就是一箭,慕容镇听风辩箭,百余步的距离,还是足够让他这样的百战宿将作出反应,连忙一低头,这一箭堪堪地从他头顶飞过,掠下了他盔上的几道红缨。
慕容镇箭下余生,也心生怯意,拍着马,在十余名护卫的持盾保护下,向后退去,高台之上,胡藩和他的部下们,开始向着台下的虎斑甲士们,放箭射击,有着上千名从帅台下杀出的北府将士,把虎斑骑兵们逼得连连后退。
在这个骑兵无法全速突击的地方,虎斑甲士们毫无优势可言,在马下步战,更是非这些北府军士的对手。
刘裕安排在帅台下的,乃是刘怀肃的中军护卫们,还有他本人的将军卫队,两大勇将刘荣祖和丁旿带头冲杀,更是万无莫敌,军士们的手中,除了大戟之外,多是铁棒,大锤,大锏之类的重型兵器,专门用于砸击对手,即使是身着重甲的这些虎斑突骑们,只要给击倒在地,也是会给瞬间砸得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本来突击到帅台之下,气势上一往无前的这些虎斑突骑,居然就这样给打得连连后退,虽然他们还在拼命地想要冲上前去,但是在这样的近身格斗中,被有着高台优势的晋军打得连连后退,这强弱之势,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逆转!
王镇恶兴奋地叫道:“好,再加把劲,灭了他们!”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传来,刘裕的脸色一变,一把把王镇恶的腰带拉住,生生地拽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只见王镇恶的头盔不翼而飞,那一头的乱发,也随之披散开来。
胡藩的脸色一变,转而看向了来箭的方向,只见右侧的驰道上,一骑全身黑袍黑甲的骑士,绝尘而来,与之前的虎斑骑士们不同,他全身都是笼罩在黑色的罩袍之中,一匹全身带刺的战马,喘着粗气,四蹄如飞,一跃之下,都是远达十步,而马上的骑士,眼中杀气四溢,隔着二百多步远,也能让帅台上的众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二百多步的距离,三丈高的帅台,黑袍这一箭,居然还能差点要了王镇恶的命,这惊人的武力,让号称神箭第一的胡藩,也为之色变。
胡藩转过身,对着黑袍,就是一箭射出,这杆长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取黑袍的胸口,他在一瞬间就根据黑袍冲前的速度,算好了提前量,一箭射出,又是一箭,再是第三箭,每一箭连发,都是在黑袍所经之处前方十步左右的位置,这神箭绝技,让人叹为观止!
黑袍赞许地点头道:“好箭法!”
他突然腾空而起,那看似不可避免的一箭,就堪堪地从他脚底飞过,而他人在空中,却是弯弓搭箭,对着胡藩的方向,就是一箭射出。
“呜”地一声,这一箭飞来,竟然快逾流星,胡藩刚刚探手入箭囊准备第四箭,这一箭已经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匆忙之间,奔雷弓向着面前一挡,顺势脑袋向另一侧一扭。
只听“叭”地一声,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六股兽筋所缠绕着的弓弦,如同小儿臂膀粗的弓弦,在这一箭之力下,竟然断成了十余段,飞散着的断弦,掠过胡藩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六七道寸余长,几分深的伤疤,仿佛是飞刀的刀片划过一般,连同他的大胡子,也给切下数缕,在空中飘散,至于射断弓弦的这一箭,去势未尽,又射中了胡藩身后的一个弓手亲卫,穿喉而入。
胡藩一个后滚翻,向后倒去,他顾不得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却是本能地想要继续拉弓,但是手所及处,却是空空如也,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弓弦居然就这样断了,愣在了地上,无话可说。
第2853章 直面黑袍生死搏
黑袍身在空中,借着刚才全速冲击的战马的惯性,整个人也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势头,但他的身体,仍然避免不了地心引力的影响,从最高点开始下落,胡藩刚才射出的第二箭,正好堪堪地从他的脚下飞过,黑袍的左足一点,直接踩在了这根飞箭之上,一尺五寸长的超长箭,居然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助力,让他身形再起,继续向前。
如此惊人的武艺,如此准确的判断,让台上的所有护卫们全都看呆了,就连坐在地上的胡藩,也惊得愣在了原地,甚至想不到去看自己的无弦之弓,其他的箭手们,一个个引箭上弦,却是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不去瞄准黑袍发射,如果不是敌人的身份,甚至可能有不少人,要去喝彩了。
黑袍在空中这样一跃而起,手上也没闲着,却是引箭上弓,对着帅台之上,就是一箭飚出。
这一箭,却是直奔刘裕而来,刘裕一直斜着身子,把帅座换了个角度,却是一直盯着黑袍,这一箭来势如奔雷一般,甚至比起刚才射向胡藩的那一箭,更加威猛,直到这一箭射出,台上的一些军士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要举起盾牌挡在刘裕的身前,哪还来得及,当他们刚刚要举盾之时,这一箭已经掠过了他们的身侧,从两个军士的肩头之间擦过,直奔刘裕的眉心。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多年来,无数次生死相搏,无数次战场对敌,早已经让他的反应和观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旁人,在一般人眼中快得似乎都看不见,仿佛一道光似的这破空一箭,在刘裕的眼中,却是清清楚楚,这一箭的轨迹,似乎就象分解了的,一祯一祯的视频一样,在刘裕的眼中成了慢动作回放。
而他身体的反应,也迅速地作出,整个人向着边上一歪一倒,顺便脑袋迅速地向着左肩方向扭动,只听“嗖”地一声,在刘裕的左脸颊边,不到两寸的地方,这一箭飞快地划过,甚至箭尖微微地擦过刘裕的帅盔边上的护耳小翅,蹭出点点火花,而强劲的,划破空气的那种气流,甚至在二寸之外的刘裕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红色箭痕。
刘裕避过这一箭,顺势滚过放着孟龙符那一套到处是箭枝的铠甲的副座,当他起身之时,已经拔出了孟龙符右胸所中的一箭,引弓上弦,在前一天清理出孟龙符的遗体时,这些箭上的倒勾已经全部处理掉了,现在只是普通的三棱箭头,卡在甲叶之中,而这副中了百余枝箭的盔甲,居然就成了一个现成的箭囊,也是刘裕为了今天的这场决战所准备的!
刘裕一声虎吼:“猛龙,这是为了你!”而随着他吼出这句,这一箭离弦而出,从他手中的流星大弓中,直奔五十步外,身在半空之中的黑袍。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料到,刘裕居然不仅能闪开自己这一箭,还能马上进行反击,这一下轮到他有些失措了,身在空中,虽然冲击力强,看起来也是如同仙人一般,但毕竟无法象在地面上那样来回移动,好在脚下一阵气流涌动,那是胡藩刚才射他的第三箭,又到了他的脚地,好个黑袍,居然就这样足尖一点,堪堪地踩中这一箭,这杆长箭给踩后,重重地向下落去,而黑袍也借这一踩之力,身形向右翻地一挪一侧,刘裕的这一箭,贴着他的后背掠过,把他背上的这件黑色的大袍,直接带地从他的身上飞起,只剩一身黑色的鳞甲,跟那到处带刺的战马一样,显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黑袍避过了这一箭的同时,整个人也猛地坠落,就这样落在了刘帅台四十五步左右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战马之上,而这一次,他不象之前那样坐在马背之上,而是整个人立于马鞍之上,引弓搭箭,直指在台上同样站立起来,箭指自己的刘裕。
两军的将士,突然间齐齐地喝了一声“好”,这一系列攻防的回合,让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甚至忘了自己还处于战场之中,哪怕是刚才还在面对面厮杀的将士们,都一时间忘记了对面几尺之外就是能取了自己性命之人,居然就在这一刻同时成了观众,直到两军主帅过了这一箭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重新开始起厮杀。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算你小子厉害,居然在这里还有埋伏,看来老夫今天所有的布置,所有的算计,都比你差了一筹,这一战,算是老夫败了!”
刘裕沉声道:“黑袍,你作恶多端,祸及苍生,这一战我并非要多杀人,而是要消灭你,布置下这些埋伏,也是为了你,你既然入了阵,就不要想着逃出去了!”
黑袍哈哈一笑:“是吗?刘裕,你以为我如果没作万全的打算,就会这样轻易地进你的阵?你的老婆可还在我的手中呢,你要是杀了我,那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黑袍的话,击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可是他仍然保持着镇定,沉声道:“黑袍,想不到你作为一代大魔头,居然还会玩起这种下三滥的绑架之事,可你也不想想,我既然能带大军北伐,难道就没考虑过你做这种事吗?”
黑袍冷笑道:“是吗?我不信你刘寄奴,会是这种冷血无情,不顾妻儿性命的人!”
刘裕的心头一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阿兰在你手中,兴弟也是好好地在后方,你难道还能把她也绑架了?”
黑袍微微一愣,转而笑道:“我竟然忘了这碴了,刘裕,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上次慕容兰回来刺杀你,你们一夜风流,让她铁树开花,又有了身孕,而且,这回她可是怀了一个儿子哦,我向你保证,一定是儿子!”
如果不是面对黑袍,刘裕肯定会直接冲上去了,刘穆之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住手,先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