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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79节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是要去晋国,去刘裕身边避难?”
  贺兰敏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要是晋灭燕,那我就去刘裕那里,要是燕国打败刘裕,我就留在这里,去我哥哥身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在北魏失手,呆不下去了。”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刘裕会接受你这样阴狠毒辣的人?你不要把我的夫君当成跟你男人一样的冷血动物!”
  贺兰敏摇了摇头:“要是我真的失手了,那我也只求活命,到时候在刘裕的身边,为了活命,我会教他如何跟天道对抗,这也是在保护他。”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不相信你会真心为了刘裕。何况,要是黑袍知道了你的背叛,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你,让你在刘裕身边呢?”
  贺兰敏笑了起来:“其实我们都知道,天道的这两个首领,这个世上谁也能害,就是害不了刘裕,你在他身边时,不也是可以得以保全吗?要不是…………”
  慕容兰突然开口打断了贺兰敏:“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再说一遍,刘裕是不会看上你,也不会收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贺兰敏摇了摇头:“我的好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想跟你抢男人,只是想自保而已,何况,有你在,还有王妙音,刘裕又知道我的往事,怎么会看上我呢,如果真到了我要投奔他的时候,那我可是走投无路了,你真的就愿意见我就这样完蛋了?”
  慕容兰冷笑道:“你不是有黑袍这个主人么,有他在,还怕失败?”
  贺兰敏咬了咬牙:“他要我去弄死拓跋珪,但没说扶我儿子上台,我看,也许我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成功地完成了让拓跋氏魏国代燕而立,攻取北方,又害死拓跋珪这个难以控制的首领之后,就要安排其他的计划了,既然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告知我这个计划,说明我们母子不在这个计划之中,以他们一向的冷酷,我如果真的失败,那也只能是他们的原因。”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不过,你真的敢对抗他们?我记得在所有使徒中,只有你一向是最胆小害怕的。”
  贺兰敏冷笑道:“那是因为我要保命,我要活下去,所以才会对他们千依百顺,以前我还曾经天真地信过那个万年太平计划,以为他们会让我成为他们的一员,可是自从大宁城的那个夜里,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只是他们的道具,棋子,永远不可能跟他们平起平坐,这个计划完成之时,也是我们被消灭之日,所以,只有找到真正的英雄,灭了天道,才是长远之计。”
  慕容兰微微一笑:“所以,你想让你儿子成为北魏皇帝,掌握权势,以对抗天道,或者是增加你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若是不成,就逃到我这里避难,进可以回去依附你哥哥贺兰卢,退可以逃到晋国投靠刘裕,甚至到了最后,还可以再出卖我和刘裕,重归黑袍手下。贺兰敏啊贺兰敏,你还真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贺兰敏的粉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不用这样讽刺我,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罢了,从来都是。这个世上,其实你才是我最信任,也值得托附一切的人,就算是我的亲生儿子,从小我教了他太多阴邪,黑暗的东西,有时候他的做法也会让我害怕,甚至,甚至会让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如果真有这一天,也是你自己酿的苦酒。好了,贺兰敏,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一来我不想做你的退路,二来现在局势不明,我也做不了什么。我能做的,只能祝你在北魏得手,如果你掌握了北魏的权力,我希望你能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出兵攻燕,这样阻止燕国去招惹东晋。”
  贺兰敏笑道:“这点没问题,不过,只怕是来不及了,黑袍这次离开,可能就是去策划攻打晋国之事,要阻止这场大战,恐怕,你不应该指望我,而是要指望你的另一个好姐妹才是。”
  慕容兰的眉头微微一蹙,看向了南边的方向,喃喃道:“妙音,你真的能阻止这场战争吗?全指望你了!”
  贺兰敏端起了小几上的那个药碗,递向了慕容兰:“不过,你得先保重好自己,再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有所作为。我可有言在先,接下来,我回北魏会很忙,可没空帮你联系南边的晋国人,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信我。这些事,你只有自己解决了。”
  慕容兰接过了碗,看着这褐色的药汤,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眉头微微一蹙:“这是什么药?”
  贺兰敏笑道:“一滴可以要了你命,穿肠肚烂的毒药,不敢喝了吧。”
  慕容兰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一仰头,这碗药汤,一滴不剩地给灌到了肚子里,她抹着嘴角边的药滴,平静地说道:“我想,黑袍现在不太可能去策划什么攻晋的战事,因为这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真正在乎的,恐怕还是北边的事吧。”
  第2604章 黑袍进谶屠清河
  北魏,首都,平城。
  这座在后世被称为大同的要塞,在汉朝时是雁门郡东部都尉尉治所在,万里长城从北边的山岭之上逶迤而过,而一座方圆数十里,拥有三重城墙的巨大城市,则是座落在长城脚下,横跨着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文明,和南方中原的农耕文明,可不正是北魏这个新入中原的游牧强国最现实的写照吗?
  西晋末年时期,北方大乱,刘琨居并州求救于当时的代王拓跋猗卢,拓跋猗卢率兵南下救刘琨,并在平城建南都,留守兵马以作长期之用,从此平城从一个汉晋时的小小县城,变成了代国的南部都城,无论是地位还是城池的建设,都大大加强了。
  拓跋珪举族入主中原之后,考虑到河北人情未附,生产破坏,不足以支持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作为国都,尤其是无法持续供应十几万骑兵常年所需的草料。于是拓跋珪迁都于平城,一方面表示自己的大魏是中原政权,而不是那种抢了一把就退回草原的游牧汗国,另一方面,也是对各部首领作出妥协。
  平城的城内可以由担任魏国各级官员将领的部落首领们居住,而他们的部落,则可以放在城北的漠南草原之上,划定区域分部游牧,这样骑兵可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又不用占据中原的农耕资源,这种奇特的一国两制方式,也成为北魏平城时代的开始,为北魏初入中原时在草原和中原之间的选择,提供了一种绝妙的平衡。
  平城城北的如浑水,城西的武川水,被十余万民夫所挖的河渠所引,灌入城中,使得首都大道的两侧沟中,都有潺潺流水,而城中的皇宫乃至达官贵人的家中宅院里,也有无数的游鱼在来回嬉戏。在大道水沟的两边,种满了柳树,丝杨,风儿轻吹,杨柳叶飞扬,让这城中充满了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以掩盖城中随处可见的牛羊身上的膻骚之气。
  平城的最外一圈,乃是周长三十四里的外廓,二十多万汉人和胡人平民,居住于此,从高处俯视,可以发现汉人的中原式屋舍,与胡人的帐蓬区泾渭分明,分居城区的左右两边,几条大道,纵贯东西南北,恰到好处地把城中的汉人胡人居住区隔开,而两边的声音,也是半是汉话,半是胡语。大概只有城门内的几个大集市,才是胡汉混杂。
  外廓之内,是周回二十里的京城,在这里居住的,多是魏国的官员或者是商人了,可谓非富即贵,与城外的那些还住帐蓬的普通胡人百姓不同,这里的胡人高官显贵们,也都住上了豪华大气的汉式庭院,看起来,对于高端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渴望,是不分种族,不分地域的。
  京城的中央,方圆十里,乃是北魏皇城,十余座大型的宫殿,耸立其中,那是拓跋珪多年以来,征发并州和漠南草原的上百万民夫,历经数年才建成,灵台山立,壁水池园,双厥万仞,九衢四达,羽旌林森,堂殿胶葛。无数身着甲胄的将士,值守于皇城城墙之上,或是持槊巡查于宫中的广场之上,四面八方飘荡着马牛大旗,代表着拓跋氏部落的图腾,更是向世人宣告,这是拓跋氏的皇家所在。
  一座偏殿之内,拓跋珪面色阴郁,看着面前一个火盆内,裂开的龟甲上,那些纹路显示出一些奇怪的字,火盆之中,炭火还在噼哩啪啦地响着,时不时腾起的火苗,照着他那因为脸上肌肉扭曲而变形的脸,他的嘴里喃喃道:“屠清河,诛万人,屠清河,诛万人!”
  黑袍负手而立,站在火盆的另一侧,他平静地说道:“恭喜陛下,上天对你降下了上谕,就象以前的那些占卜一样,只要遵守这个上谕,无论是您,还是大魏,都会得保平安。”
  站在殿内一侧,身着华丽皮袍胡人官服的拔拔嵩沉声道:“陛下,这个巫师一派胡言,清河乃是大郡,要在清河郡诛杀万人,会失尽人心,请您三思啊!”
  黑袍冷冷地说道:“拔拔大人,上次柏肆之战时,就是靠了我带来的神谕,陛下才躲过了慕容宝的偷袭,转危为安,两个月前穆崇和拓跋仪想要作乱谋反,也是靠了上天的谕示,才被破获诛杀,为何这次你就说是一派胡言呢?”
  拔拔嵩咬了咬牙:“我虽是胡人,但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清河郡乃是大郡,有十余万人口,无缘无故,只凭一次占卜就要去屠城杀人,何其荒唐?你们中原的暴君如桀,纣,才会做这样的事,难道你想让陛下也成为那样的昏君暴君吗?”
  说到这里,拔拔嵩看向了站在一边,一个穿着绸缎汉官服的人,正是北魏重臣,白马公,吏部尚书崔宏:“崔尚书,你们崔氏就是清河郡的,陛下现在要把你的家乡屠光,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吗?”
  崔宏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牙道:“如果,如果这是上天降下必须要免除国家的灾难,确保陛下的安宁所付出的代价,那不要说是屠清河郡,就算是杀我崔宏全家,我也是无怨无悔啊!”
  此言一出,拔拔嵩脸色大变,却是说不出话来,而拓跋珪却是脸上展开了笑容,看向了崔宏,满意地点头道:“崔尚书果然是忠心可嘉。不过,刚才诸位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无故杀人,会不会引发民变呢?让朕失掉人心呢?”
  崔宏微微一笑:“治理乱世,需用重典,河北一代,被伪燕和逆赵统治几十年,地方豪强多是结坞自守,不遵王化,清河一郡,虽然是臣以前的家乡,但是也是河北大族聚居所在,向来难以治理,更是有不少大族收留江洋大盗,阴养死士,甚至公然地庇护反贼,以作羽翼。陛下如果派军前往清河,搜查这些不法家族,将之夷灭,那不仅可以做到这谶言所指示,亦可立威于河北,想必那些居心叵测的世家大族,也不敢再作乱了吧。”
  第2605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拔拔嵩恨恨地说道:“崔大人(这个时代,胡人习惯把部落首领叫大人,对河北汉人世家的崔宏也是这样叫,延续了草原的称呼),你是想借这次铲平清河郡的大族,好让自己得利吗?”
  崔宏摇了摇头:“我自从效忠陛下时,就已经搬到这平城了,清河郡早没有了产业,如果有的话,那这次出兵也会伤到我家,我又怎么会这样说呢?前面我就说过,此事完全出于公心,不为其他!”
  拓跋珪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很好,既能应谕,又可以威震河北。传旨,速点三万兵马,朕要亲自去,屠清河,诛万人!”
  随着他的吼叫声在殿内回荡,面前的火盆里,突然一阵火光乍现,腾起的烈焰把空气灼成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为之眉头微皱,拓跋珪一下子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顺手抽出一直靠在王座边上的一把铁剑,在空中乱砍乱劈,大吼道:“混蛋,竟然敢偷袭朕,你们这些慕容家的狗贼,去死吧,通通去死吧!”
  拔拔嵩的脸色一变,连忙向后退去,而崔宏也跟着退后,黑袍没有转身,就这样平静地倒退后行,三人就这样退到了离拓跋珪二十多步,接近殿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拔拔嵩轻轻地叹了口气:“看这样子,陛下似乎又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崔宏勾了勾嘴角:“火光激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恐怕,是那次柏肆之战中,燕军的夜袭吧,他一直在说慕容家的狗贼,也证明了这点。”
  拔拔嵩转头看着崔宏,冷冷地说道:“崔大人,你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记得上次柏肆之战,贺兰卢和卢溥都背叛了陛下,反水偷袭,而只有你,却是及时地带兵来救。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
  崔宏微微一笑:“崔,卢两家虽然并为河北世家,但并不代表立场就完全一致,卢溥就象刚才拔拔大人所说的河北汉人世家典型,长年来结坞自立,只接受北方王朝的封号,却不受其节制,实际上不过是割据自保而已,而我们崔氏,至少我们家,是主动地归附陛下,从我们抛弃家中祖居,举族来草原上为拓跋氏效忠的那天起,我们就作出了选择,我们家族的命运,只会和大魏连接在一起,生死与共,荣辱不分!”
  拔拔嵩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看来,崔大人和别的北方汉人还真不一样啊。只是我现在也不相信,你同意去屠清河,诛万人,是为了大魏好!”
  崔宏淡然道:“当初王建大人建议坑杀七万燕军俘虏时,拔拔大人不也没有反对到底吗?其实你我都尽到臣节了,你们是拓跋氏的近亲部落,你可以犯颜直谏,但我崔宏,只是一个半路来投的汉人,我不可以逆陛下的意志行事。这些年河北地区叛服无常,一直无法真正平定,陛下早就有意以雷霆手段立威了,只不过缺乏理由,这次正好有上天的谕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如果我刚才也跟你一样反对,只怕会成为这次行动的祭旗,悬首旗头啦。”
  拔拔嵩转头看向了黑袍,冷冷地说道:“大巫师,自从贺兰巫女失去神力以后,陛下对你是言听计从,只是我劝你还是要善良,大魏要是出什么事,对你更是不会什么好处。”
  黑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传达上天的谕令而已,那些龟甲乃是神物,谁也不可能做什么手脚,拔拔大人,陛下已经下了令,我想现在你应该去点齐兵马,准备随驾出征了。”
  拔拔嵩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就向殿外走去,他的声音逆风传来:“大巫师,照顾好陛下,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后果你懂的!”
  殿门开而复合,崔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黑袍,低声道:“你什么意思,疯了吗?屠清河,是想灭我宗族?”
  黑袍微微一笑:“那你刚才不是也回复得这么忠心耿耿嘛。老崔,这作戏的功夫见长啊。”
  崔宏咬了咬牙,看着远处还在挥剑乱砍,状若疯狂的拓跋珪,叹道:“不作戏就没命,崔逞不过是想保全汉人世家的尊严,不愿事事听从拓跋珪的命令,就给下令斩杀,张衮只是举荐了卢溥,这立国之功都差点没保住命,最后罢官夺,郁郁而终。跟这些喜怒无常的胡人君主相伴,那可真就是伴了只恶虎,不谨慎就没命啊。”
  黑袍笑道:“那你父子当年为何不跟贺兰卢,卢溥一样,索性合力杀了这头恶虎呢?要是你当时反水一击,那胜算是不小的。”
  崔宏看着黑袍,恨恨地说道:“当年不就是你突然出现,劝我不要反水么。你当时说慕容宝是庸主,即使帮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没有判断错形势,在庸主手下,可以混,但想建功立业,掌握大权,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象那些现在还在清河的土豪一样,当个乡下地主。刚才想必你在迎合拓跋珪的时候,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了吧。”
  崔宏的脸色一变,转而微微一笑:“真的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啊。只是,我也在犹豫,要是示恩于清河百姓,叫他们逃跑,这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要是反过来不留痕迹,派人秘密散布消息让他们逃命,这好处又落不到我头上,何必要做呢?如果只通知我们崔家人逃亡,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黑袍摇了摇头:“如果只是清河百姓,那死就死了,无所谓,反正本身很多是来自各地的乱世流民,给安置在清河分田地罢了,只是世居清河的各大家族,你还是最好派人暗中通知,让他们跑路。记住,只有得到河北的豪强大族拥护,才能坐稳千年诸候!”
  第2606章 鬼子进村清河郡
  黑袍的声音抑扬顿挫,眼中光芒闪闪:“北魏建国,早晚还是要依靠汉人世家治理天下,你只要结好世家,那就不用担心,就好比南边的晋国,到现在不还是世家大族说了算吗?胡人的兵马只能逞强于一时,又不可能永远厉害!”
  说到这里,他看着在殿中披头散发,仍然在乱砍乱挥铁剑的拓跋珪,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再说,看拓跋珪这样,疯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喜怒无常,随手杀人,连身边的侍卫都躲得远远的,我看,他的命不久矣,崔大人,这大魏未来的事情,恐怕你也要早做谋划啦。”
  崔宏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我…………”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崔大人,不要误会,我可没让你去学贺兰卢他们,何况在我看来,他们很愚蠢,就算刺杀成功,这天下也轮不到他们贺兰氏或者是姓卢的坐。不过,你应该明白,王朝很快就会灭亡,而世家高门却可以延续千年,不管谁坐皇位,最后只能跟你们合作,这才是最聪明的。拓跋珪现在这个样子,要么疯狂而死,要么是把身边人或者手下弄得忍无可忍,下手除了他。所以,我想你应该想想,未来跟随谁,如何取信于新君!”
  崔宏的眉头一皱:“大巫师,你常年在外,可能有些消息不知。前一阵为了争嗣子之位,慕容皇后和刘贵妃都为自己的儿子铸金人,按大魏祖制,铸金人成功,方可让儿子成为世子,结果慕容皇后失败,而刘贵妃成功。可是陛下却是以汉武帝旧事,说母壮子幼,祸国之道,并立下规矩,从此大魏立太子时,必须杀其生母,刘贵妃就这样给赐死了。这让世子拓跋嗣伤心欲绝,甚至对着陛下出言不逊,所以暂时给赶了出去,加封齐王,也不知道最后这太子之位会不会最后落到他手中。”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而点头道:“这也不奇怪,慕容氏和刘氏,其实都是部族和国家被大魏所攻灭,可以说是仇人,跟仇人部落之公主生的孩子,那将来有可能会反灭大魏,陛下行此事,也是不得已,只是把这残忍的规矩代代流传下去,有点过了。不过,那贺兰贵妃没有来争这个太子位吗?”
  崔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那大宁城之夜后,贺兰王妃就给冷落多年了,甚至连清河王也连带着给冷…………”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喃喃道:“清河王,清河…………”
  黑袍轻轻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冷芒一闪:“崔大人,天机不可泄露,全凭个人参悟,有些事情,早做准备的好。”
  崔宏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前辈提醒,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请前辈务必拖延陛下数日,我先在清河放风,不管怎么说,都是父老乡亲,能救一命是一命吧。”
  黑袍微微一笑:“我最多只能给你两天时间,能救出多少人,全看你的动作快不快了。不过,提醒你一句,做好保密,不然,以拓跋珪现在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现在几十年前的仇怨和苦难,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穆崇,拓跋仪这些人早就给他赦免过,仍然不免一死,我想,如果走漏了风声,或者有人出卖你,那结果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崔宏咬了咬牙:“我这就走!”他说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殿外,黑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十天之后,河北,清河郡。
  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太行山方向开来,沿着官道,迅速前进,两侧的游骑远远地散开,在种满了青色庄稼的麦田里践踏奔驰着,田中耕作的农人们有些本能地想要叫骂阻止,但抬头一看满田遍野的马牛旗帜,马上就吓得魂不守舍,扔下手中的锄头,也顾不得去牵耕牛,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逃往四周的山林之中,让会产生一种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北魏初入中原时,步骑四出劫掠,河北腥风血雨的错觉。
  拓跋珪一身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志得意满,看着前方的一切,笑道:“仿佛又回到当年了啊,拔拔嵩,那年我们攻打中山,也是这样的情形吧。”
  拔拔嵩微微一笑:“是啊,只是当年反而有不少百姓跪在道路两边,以迎我军,可今天,明明是大魏治下的子民,却是见了我们掉头就跑,不应该啊。”
  拓跋珪冷笑道:“这次我们出兵,没有事先告知沿途的州郡,这是其一,但是河北人也确实是刁蛮难治,你看,他们明知这马牛旗是大魏的皇旗,还当成敌军一样,四散而逃,这说明大魏建国这十几年,这些河北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大魏子民,所以,这一趟清河之行,很有必要!”
  拔拔嵩点了点头:“我们大军三天就集结,六天就到了河北,明天,就可以到清河郡了,清河郡守崔公博,要不要现在派人通知,前来迎驾?”
  拓跋珪冷笑道:“又是个姓崔的,看来这河北之地,姓卢的姓崔的姓郑的,怎么杀也杀不完啊。”
  拔拔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个,崔公博与崔宏,崔逞早就出了五服,不是同族同宗了。此人也是当年早早从龙,这些年来一直忠于王事,从未…………”
  拓跋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没兴趣听这些,叫崔公博马上带着全郡官吏,来清河郡界这里迎驾,记住,悄悄地进城,打鼓的不要,不许惊动任何人,也不许走漏消息,还有,叫他带上全郡的户口薄册,然后让大家拿着,分别去各村各乡,按薄册把人集中起来,哼,只要有谁包庇那些不入籍册的流民逸夫,就给我统统就地处决,我就不信,这一万颗脑袋,收不齐!”
  第2607章 空城一座亦屠戮
  第二天,中午,清河郡城外,荒郊。
  两千多个衣衫褴缕的老弱病残,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他们的脸,如同裂开的树皮一样,混浊的眼珠子里,了无生气,而四五个穿着官袍的人,以身着红色郡守服,戴着乌纱官帽,年约五旬左右的清河郡守崔公博为首,战战兢兢地站在这些人的前面,一万多挎刀持槊的骑士,把这方圆五六里的空地,围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而四处飘舞着的马牛旗,伴随着低沉的鼓角之声,透出阵阵肃杀之气。
  拓跋珪脸色铁青,坐在圈外一处临时搭设的木台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牙道:“怎么整个清河郡,才这点人?”
  拔拔嵩正色道:“昨夜使者入城之时,就发现城门洞开,城中民户几乎十室九空,逃得无影无踪,连城门的值守军士和府中的役丁也是不知去向,这清河郡守崔公博,还有其他的几个吏员,喝得酩酊大醉,全郡的百姓名册,户口薄也是不翼而飞,历年的税赋计册,也给人烧了。大军在清河郡下的七县四十二乡搜查了一天一夜,所有能找到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拓跋珪厉声道:“清河郡守崔公博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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