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42节
他嘴上说着,却是仍然弯腰躬立,没有一点走的意思。
姚兴本来正要把案上的那奏折捡起,重新处理国事,看到贾福这样,却是有些意外:“还有什么事吗,难道,这回的事办得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就按平时的那些抽成便是,现在国难当头,要用钱的地方多,你也别…………”
贾福突然跪了下来,磕头道:“陛下,老奴绝不是要多分好处,只是,只是那鸠摩罗什提了个要求,老奴,老奴不知如何开口。”
第2451章 仙境作法显神通
姚兴的眉头一皱:“什么要求?我放他出来就不错了,还提啥要求?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吗?”
贾福叹了口气:“老奴倒是觉得,他这个要求并不过究,只是,知道陛下从来不喜欢受人胁迫,所以,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姚兴沉声道:“你照实转述就行,保证是他的原话就可以,不要有所添加和删改。我赦你无罪。”
贾福点了点头,说道:“国师说,他的这些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旦破戒得尝男欢女爱,那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坚守禅心了。一个成天想着花前月下的僧人,是不可能安心做好那繁琐的译经工作的。就是他当年一朝破戒,事后几年时间都总想着女人,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忘掉,他都难办到的事,别人只怕更难了。”
姚兴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久久,才叹了口气:“我一时气愤,只想着打击国师和草堂寺僧众的名声,倒是忘了这档子事了,不过,这事确实麻烦,人如何体会到了这男女情爱,再想让他放弃,那确实太难了,除非…………”
他说着,看了看贾福。贾福苦笑道:“我也想到过这招,可是国师说了,佛门弟子,出家修行,是佛祖在人间的使者,断不可身有残疾,不然的话,就是对佛祖的不敬,所以,佛经不允许人自杀,也不允许翻译佛经的人,身有残疾,似那种阉人译经,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一定会有祸事的。”
姚兴咬了咬牙:“一派胡言,不过是找的借口罢了,以前天竺那里的修士,尤其是苦修的,我就不相信个个都是健康人,没有半点残疾。”
贾福叹了口气:“可就算是明知他找借口,强行将人阉割,只怕也是有违人伦啊,老奴这种是自幼就被掳作战俘,小小年轻时就受了那一刀,后来陛下把老奴买入宫中,是赏了老奴一口饭吃,只有感激,可是那草堂寺的僧人,如果强行净身,只怕会恨死了陛下,甚至会以故意毁坏经文,以作报复啊。”
姚兴点了点头,眉头深锁:“是啊,就算是和尚,也是男人,这一刀下去,连男人都不是了,非深仇大恨不可。以前的宫人多是敌人部落的贵族子弟和高级战俘,为防其子孙报复而行此净身之事,用在僧侣身上,人人都会说朕是暴君。贾福,你说得对,这事不能做。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贾福点了点头:“鸠摩罗什自己说,他有办法,可以表演一些神力法术,让弟子们收心,让百姓们叹服,只是,这需要一场公开的法事,如果陛下能答应,在草堂寺内的大雄宝殿前,让他登坛行法,他就有办法让弟子们收心。”
姚兴笑道:“那朕在长安城内给他直接搭一个高台,让他有更大的地方弘法,不是更好吗?这次是朕考虑不周,也应该对他多加补偿才是。”
贾福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道:“陛下,就是不能在开阔的地方行这法术啊。你也知道,这种都是些障眼骗人的把戏,真要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只怕就会给人撞破了。毕竟,国师已经年过六旬,体力下降,有些动作万一慢了点,就会出事,到时候连他的弟子也不信了他,那可就麻烦了。”
姚兴哈哈一笑:“还是你懂的多,那就由你来安排吧,到时候,朕会率满朝文武前去捧场,也最好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再借佛祖,菩萨之口,说出朕想让他说的话,你教会他怎么说,明白吗?”
贾福笑道:“老奴一定会让他到时候亲口说出,把南阳十二郡归还给晋国,是顺应天命,造福苍生的善举,南阳十二郡的百姓,还有两国的将士,都会因此而得到佛祖的保佑与赐福。而大秦的国运,也会因此而蒸蒸日上。”
姚兴满意地点头道:“很好,这些就是朕要他说的话,也只有他当众这样说,才能让朕手下的那些大将们心服口服,充满信心,无所顾虑地去跟胡夏作战。尤其是姚绍,哼,朕可是知道,尽管他嘴上不说反对,但出了这么多毒计来抹黑鸠摩罗什,就是巴不得这南阳十二郡不送晋国,这样他才能长期手握重兵,坐镇中原,继续当那土皇帝呢。”
贾福恭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老奴佩服之至。此事老奴这就去办,还请两日之后,陛下能亲临草堂寺,国师到时候一定会率全寺僧众,恭迎圣驾。噢,对了,到时候还请陛下也要带上那晋使陶渊明,如此,则当场敲定大事,不需要再开朝会了。”
姚兴冷冷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点,贾福,朕以前没觉得你有这样的好口才啊。这是怎么了?”
贾福连忙跪了下来:“老奴一时失言,该打!”他说着,狠狠地给了自己脸上一个耳光,左边的白脸,顿时出现了一个殷红的五指掌印。
姚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抓紧去办事吧,对了,那个什么神油,记得也顺便给朕弄些回来,朕说过,拿葡萄换,此事也交给你办。”
两天之后,草堂寺内,正院,大雄宝殿前。
方圆几百步的大殿前,本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平时会堆放着无数的香炉,烛台,以及功德箱,以方便善男信女们燃香消业,或者是捐赠钱币,可是这会儿,这些东西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块巨大的帐幕,如同那大漠可汗的牙帐,覆盖了整个广场,不见天日。
而大帐的四方都换上了油灯柱,里面盛着酥油,伴随着檀香的味道,清烟枭枭,让整个大帐之内,如同仙境,云雾飘飘,姚兴一身龙袍,带着满朝文武,还有持着使节的陶渊明,坐在高台的正对面贵宾台上,而三千沙门,则全都置穿着僧袍,围坐四周,看着正中央的一座三丈高台之上,身披大红袈裟,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鸠摩罗什。
而贾福则是侍立一边,他的脸上持着恭敬的微笑,持着拂尘躬立,烟雾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唇齿微启:“和尚,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2452章 尘缘未了当还俗
鸠摩罗什睁开了眼睛,一片檀香味的烟雾之中,他站起了身,左手持着佛珠,右手合什,对着姚兴行了个礼:“陛下,老衲率草堂寺全寺僧众,欢迎您,以及大秦的文臣武将,以及来自晋国的大使,愿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所有的僧众也全都合什行礼:“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姚兴起身回礼,而其他的秦国文武,也都跟着双手交叉叠于胸前,但一微微欠身,行了个羌族传统的礼,而汉臣们则和陶渊明一样,拱手作揖。
姚兴行完礼,说道:“国师,最近这几天,辛苦您了,而全寺的僧众也多年来译经辛苦,自从国师主动请命,要出使岭表河套,渡化那凶残的胡夏恶贼,朕惟恐大师受到伤害,更怕大师这样的活佛从此在世间绝迹,一时糊涂,找了一些美人侍奉大师,想要为大师留下佛种,而各位草堂寺的高僧,朕也同等对之,这是因为朕并不熟悉佛家戒律,还拿着赏赐将士们的那种做法来对待,现在得到了贤臣的提醒,意识到这种做法,大为不妥。所以今天朕率文武百官亲至,就是要向大国师亲自致歉,也向各位草堂寺的高僧表示歉意,从此,朕再也不会让各位高僧接近女色,毁了各位高僧的修行!”
此话一出,大多数的和尚都高宣佛号,连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是也有不少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和失望,显然,不少年轻的和尚们,自从享受了女色之后,已经抑制不住那颗冲动的心了。
鸠摩罗什缓缓地说道:“陛下盛情难却,老衲心领,我等虽方外出家之人,但行于世上,多赖陛下庇佑,也当依国法而行事。既然陛下有旨,要我等渡化女施主,结下善缘,我寺僧众亦只得遵旨而行,此事应该是个误会,到此为止,也恳请陛下以后能尊重我们僧侣的出家戒律,勿扰我等清修之事。”
姚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转而笑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国师,今天你邀请朕率百官并晋国大使前来,有何要事呢?”
鸠摩罗什看向了四周,沉声道:“草堂寺僧众,今天,当着陛下和晋国大使的面,老衲以住持方丈的身份,问尔等一句,持心向佛,译经传世,这是尔等入寺时向佛祖许下的宏愿,立下的誓言,也正是因为尔等有此宏愿,老衲才会亲自为尔等落发。现在,我全寺上下,自老衲始,人人破戒,但这译经传世,一心向佛的初心,尔等是否还持有?!”
不少僧众开始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初心,始终…………”
鸠摩罗什突然打断了大家的齐声应对:“且慢,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然又是破戒,只会加重自己的业障。我佛慈悲,来去自如,如果持心不坚,不愿终身修行,今天,当着陛下的面,老衲允许你还俗回家,重新做一个百姓,即使不是来自大秦,也可以回到来处,重新娶妻生子,过俗世生活。陛下,这样的请求,是否您能同意?”
姚兴摆了摆手:“这草堂寺,完全委任大国师管理,一应法规,按大国师制订的寺内戒律办即可,不必支会朕。除非有谋逆之举,不然,国法在此,并不适用,大国师这种寺内僧众去留问题,自己决定即可,只需要事后跟僧道司主事重新报备下僧侣名籍即可。”
鸠摩罗什合什行礼:“多谢陛下。诸位弟子,今天你们可以尽情还俗,如果觉得尘缘未了,不愿苦修,那老衲绝不阻拦,还会送上盘缠与安家费送君离别。如果前几天,各位与哪位女施主情投意合,誓结连理,老衲也将从寺中香火钱中,拿出供这位女施主重获自由之钱,助两位好合。”
姚兴笑道:“大国师真的是气度非凡啊,那朕也加一把助力,若有哪位高僧愿与前几天的姑娘结为夫妇,那朕会送他们夫妇百亩良田,三年免税免役,权作贺礼,此外,婚嫁的所有开支,由官府承担,若是三年内生下儿女,直到这孩子成丁或者是出嫁,一应的养育费用,由朕的内库承担。”
这下子不少僧人兴奋地直接从人群中奔了出来,足有两三百人之多,光溜溜地一片脑袋,齐齐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会儿行的已经是百姓对君王的叩拜之礼,而不再是僧人的合什礼,齐声道:“吾皇万岁,我等愿还俗娶妻,还望陛下成全。”
鸠摩罗什冷冷地看着这些还俗的僧人们,脱下了僧袍,摘下了佛珠,向着自己和各自的授业师父们一拜再拜,然后在姚兴身边的几个官员们的引领下,走出了大帐,鸠摩罗什目光如炬,缓缓地说道:“还有哪位想要还俗为民,现在请尽快站出来,陛下会按刚才那些施主的待遇,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有些人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出来,但一听鸠摩罗什的“施主”二字,不免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这样的称呼,已经是对外人的叫法了,一想到这一走,就得跟相处多年,如同家人的师父,师兄弟们永别了,虽然那一两天的欢愉让自己这两天做梦都是此事,但真要到二选一的时候,不少人还是咬着牙,把本想迈出的这一步,给生生收回了,但即使如此,脸上也不免留出了那种遗憾之极,心如死灰的神色。
鸠摩罗什轻轻地叹了口气:“诸位比丘尼,老衲从你们的眼中,看出了不少人的失望,男欢女爱,交合繁衍,本是众生基本的人伦,如果作为俗世施主,自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但我等即入空门,一心礼佛,就要斩断俗世间的七情六欲,如此方可成为佛祖的弟子,这是诸位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不然,如果佛心不坚,那是对佛祖的亵渎,不仅不能功德圆满,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那无尽之苦。”
第2453章 佛祖上身论因果
鸠摩罗什说到这里,沉声道:“此次破戒,自老衲而起,虽是有陛下无意之失,但终是老衲一时不察,再破色戒,只是老衲早已抱有不能成佛,即要消业的觉悟,自从三十年前,龟兹城破戒后,就不再作成佛之想,如果各位都能象老衲这样,吞食这一钵铁针,那从此老衲就再不过问你的犯色戒之事,臭泥中但采莲花,但采莲花勿称臭泥,当如是也!”
他说着,举起了面前放着的一个紫金钵,仰头一吞,就把钵中放着的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铁针,生生吞下,一根不剩!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几个首座弟子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哭着要抢上前去:“师父,师父,都是徒儿害了您啊!”
就连姚兴也是脸色大变,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那一钵铁针在端上台之前,贾福还特地当众用这些针刺过瓜果,当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鸠摩罗什竟然会这样当众吞下,姚兴身边的姚绍喃喃地自语道:“他就是想自杀,也可以换个舒服点的啊,这万针刺穿内腑的死法,太痛苦了吧。”
齐难在一边笑了起来:“这些佛家的高僧,可是跟寻常人不一样啊,听说越是受到肉体上的苦难,就能越是得到精神上的解脱,要受什么七苦八难,才能修成正果吧,我看大国师这回犯了戒,造了业,怕是上不得西天,见不得佛祖,于是干脆就要用这种极致的痛苦,才能消业赎罪呢。”
姚兴缓过了神,沉声道:“齐仆射,这可是佛门胜地,在佛祖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齐难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遵旨,只是,只是这回陛下率我等前来,说是要请大国师的法旨,这下他要是上西天了,那法旨之事…………”
姚兴咬了咬牙:“难道,大国师真的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遵朕的号令吗,难道你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最后要回击朕的?”
陶渊明的声音缓缓响起:“陛下暂且息怒,听说大德高僧,往往有法力护体,非寻常人可以刀斧伤之,大国师这样当众吞针,恐怕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显示法力,以震慑法心不坚的众多弟子,不然,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呢?”
姚兴的脸色一边,和众臣一起看向了台上,烟雾缭绕之间,只见鸠摩罗什双目紧闭,法相庄严,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法珠常转,而台下的众多弟子似乎也悟到了什么,全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合什诵经,整个广场之内,檀香袅袅,那吟经念咒之声,仿佛有某些魔力,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着,渐渐地,大家都进入了一种平和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鸠摩罗什仍然是双目紧闭,可是周身光芒闪闪,脸形也有所改变,竟然大了一圈,隐然有那大雄宝殿之上如来佛祖的样子,他的声音也变了一个调儿,浑厚沉重,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仿佛从遥远的西方世界传来:“吾乃西天如来,受弟子鸠摩罗什召唤,特附其身,为解中土百姓苦难,向大秦天王,特进一言。”
姚兴连忙走下了座位,对着鸠摩罗什按胸鞠躬:“秦帝姚兴,感谢如来佛祖驾临,现有一事不决,想请佛祖法旨,以解心中之惑。”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脸上金光闪闪,声如洪钟:“陛下所求之事,我已知晓,晋国大使前来,索要南阳十二郡之地,以结秦晋之好,罢休两国刀兵,陛下有意成全,又恐拱手让地,引发苦战得地的众将士与群臣不服,是也不是?”
姚兴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佛祖神通广大,无事不知,朕之烦恼,正在于此,不让地只怕两国兴起刀兵,生灵涂炭,让地又怕对不住流血牺牲的众将士,难以服众,还请佛祖赐教。”
鸠摩罗什环视四周,沉声道:“眼下中土乃是乱世,诸国相攻,百姓受苦,实非上天所愿,姚氏大秦,本为羌人部落,世代受欺压歧视,积累功业,方在两代君王之际,成就霸业,当年姚羌首领姚襄,广施仁义,在乱世中救助流民,世人归心,为后辈积下福业,虽后来兵败身死,但其福泽慧及姚苌与陛下两代,方有今天秦国之基业,可谓前人种因,后人得果也。”
这话说得姚兴和众多臣子人人点头,姚兴高声道:“佛祖所言极是,伯父之恩德,至今受人称赞,只是今天大秦四面皆敌,尤其是被胡夏的赫连勃勃反噬,以至于此,又是为何:”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令伯虽有大德于世人,但令尊却是恩将仇报,得国之时手段酷烈,杀人屠城,***女,更是害死了有大恩于他的前秦天王苻坚,此皆大恶,当年为取阴平,骗人投降后又坑杀满城军民,触怒上天,而今天的这一切,皆是当年的业报。”
姚兴咬了咬牙,而身后的众臣们也是面露惭色,只听姚兴抗声道:“先帝虽有诸多不是,但是都为尽快平定天下,苻坚虽有仁厚之名,但先帝当年辅佐他,他却不问是非,只因爱子战死就要斩杀先帝,这才逼反先帝,这是非因果,又岂是一个简单的黑白是非能论断?再说苻坚也攻杀过先伯父,先帝最后杀他,是为兄长报仇,无可厚非。”
陶渊明也跟着说道:“佛祖,苻坚起倾国之兵,想要灭我大晋,为祸天下,最后兵败身死,也是业报,并不能说是先天王的错。按佛家的说法,姚天王是代上天为他消业罢了。”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凡事皆有因果,姚襄有功于世,换取了姚苌终取关中之果,但他恩将仇报,手段酷烈,也最后死于非命。姚兴,你可知道,为何会有赫连勃勃之祸吗?”
姚兴讶道:“朕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赫连勃勃之事,他全族被屠,朕收留了他,难道,他的反叛,也是朕的什么业报?”
第2454章 神佛不佑沙场事
鸠摩罗什叹了口气,高宣一声:“阿弥陀佛,陛下,你确实不曾亏待过赫连勃勃,但是你难道没有趁火打劫,伤害过晋国吗?”
姚兴的脸色一变,喃喃道:“这,这倒是真的,朕确实是趁着晋国内战,出兵夺取了中原之地和南阳之地,但乱世之中,互相攻伐,哪有不攻城掠地的君王呢?”
鸠摩罗什沉声道:“君王乃是上天置于人间,统御万民的使者,代天巡牧,当施仁义,攻城掠地,并非不可,需师出有名。后凉吕氏残暴不仁,陛下出兵灭之,以救万民,此是仁义之举,所谓吊民伐罪,当如是也,因此我也为陛下送来了弟子鸠摩罗什,助陛下安定民心,还一方百姓平安,此即是善因善果。”
所有的和尚们齐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姚兴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朕趁着东晋内战,出兵夺取南阳和洛阳,就是趁人之危的不义之举了?可是当时荆州战乱,生灵涂炭,朕出兵是保护了这些地方的民众,这些年来,朕在这里税赋减免,与民休息,百姓在朕的治下,过的不比在晋国或者是桓氏控制荆州时更好吗?这怎么就成了恶因了呢?”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陛下所言差矣,桓玄篡晋,诛杀晋臣,那南阳本是雍州刺史杨佺期之地,多年来安置流人,保境护民,是乱世中难得的一方净土,晋室有难,杨佺期起兵勤王,兵败身死,按你们的道德准则,此乃忠臣良将,大秦趁其败亡,夺取南阳之地,虽然一时回护百姓,但终归不义之举。天下人皆知南阳地属荆州,自古以来皆是汉晋之土,现在晋乱已平,刘裕掌权,正要借收复失地以安人心,其人这次遣使要回南阳,却不提洛阳中原之地,意在就此明确两国边界,从此罢兵止戈,永结盟好,这才是解万民于水火之义举。”
姚兴的眉头一皱:“佛祖的意思是说,刘裕这样索要南阳,朕如果不给,那反而是朕的不是了?”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陛下乃是大智慧之人,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凡事太尽,缘份早尽,大秦趁晋国内乱,已得中原之地,南阳孤悬山外,维持不易,若为此地与晋国大起刀兵,不仅百姓受苦,大秦国运也必受影响,此道理一如当年凉州相让,陛下这回成就刘裕雄主之名,他必投桃报李,不再起兵争夺中原之地,如此,大秦国运方可绵长,言尽于此,惟愿陛下圣裁。”
姚兴咬了咬牙:“佛祖,朕有最后一事请教,这回朕如果让出南阳,是不是佛祖会保佑朕旗开得胜,消灭赫连勃勃呢?”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众生平等,善恶有报,为善者必受福泽,作恶者亦遭天谴,愿陛下积德行善,护一方百姓平安,我等神佛,必佑之,护之,阿弥陀佛!”
鸠摩罗什说完了最后的这句话,突然,脑袋一垂,周身的金光,也随之消散,再也没有话说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贾福突然高声道:“恭送如来佛祖!”
所有在场的僧侣们也都高宣佛号,吟唱相送,到时,各种法器之声响成了一片。
姚兴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鸠摩罗什的方向行了个礼,转身看着身后的群臣们,说道:“列位臣工,都听到佛祖的法旨了吗?南阳之地,本是我大秦不义之取,如果强占不还,会受到报应的,我姚氏历来礼敬神佛,先帝得国,也多受上天护佑,这点大家都应该清楚,现在朕意已决,南阳十二郡,就此归还晋国,陶大使,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仍然有几个将军们面露不平之色,正要开口,却听到多数人都开始行礼遵命,也只能长叹一声,跟着拱手行礼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站起身,向着姚兴正式行了个礼:“天王大德,惠及两国苍生,外臣替我大晋天子,替刘镇军,替天下万民,谢谢陛下了。”
姚兴勾了勾嘴角,沉声道:“陶大使,交割之事,请你这几日和东平公姚绍尽快办好,你之前承诺过的那些谢礼,也请不要忘了,虽然佛祖有法旨谕示,但也没说那些就可以免了。至于中原洛阳之地,以后也莫要再提。”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刘镇军答应的事,也写在国书之中,自当遵守,从此两国结为兄弟之邦,再无战事。”
姚兴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鸠摩罗什,他已经在贾福的掺扶之下坐起了身,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起来一脸迷茫之色,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姚兴的眉头轻轻一皱,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尹尚书,国师被佛祖上身,又吞食了铁针,怕是需要休养,我等就不打扰他了,你留下向国师转达朕的慰问,草堂寺从现在开始,一切照旧,不过,大战在即,各位官员将军们请各司其职,能打败胡夏的,不是靠佛祖的法力,而是靠各位手中的刀枪。”
杨佛嵩眨了眨眼睛,摸着脑袋,讶道:“可是,陛下,这回咱们来,不就是为了取得佛祖的支持吗?”
姚兴的脸色一沉,沉声道:“杨将军,你刚才没看到吗,最后佛祖离开时只说保佑百姓平安,可没说能保证大军胜利啊,仗,还得靠自己打,而不是总指望佛祖或者是昆仑神保佑,要是以后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之上,而不是自己努力,最后的结果,就会跟那晋国的王凝之一样,不仅自己身死,还会连累无数军民!”
所有官员全都脸色凝重,齐声道:“谨遵陛下教诲。”
姚兴点了点头:“好了,国师做完他做的事了,现在该我们做我们的事了,各位将军,现在就随朕回宫,接下来,该换你们登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