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28节
他说到这里,眼中神光一闪,不知何时,扎心老铁扎在手中,抬手一激,短刀飚出,直扎进一边的一口碗口粗的松树,随着他的气劲一爆,偌大松树中间一下子被切成两半,轰然倒下!
远在百步之外的数十名护卫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冲了上来,刘裕摆了摆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丁旿说道:“没事,一时情绪难控,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伤得了我和刘长史。”
丁旿咧嘴一笑:“天下也没有人能伤得了寄奴哥,不过我等护卫在此,职责所在,还请寄奴哥见谅。”
刘裕微微一笑,捡起了地上的那一包鸡腿,递向了丁旿:“兄弟们跟着我辛苦了,今天晚上饭还没怎么吃上,先垫垫肚子,回头进了城再请大家吃水引。”
护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另一个名叫骆冰的护卫队长招呼着同伴们转身离去,很快,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刘穆之看着骆冰离去的身影,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骆冰,好像是永嘉郡的土豪骆球的儿子吧。”
刘裕有些意外,一边收刀,一边说道:“是啊,鲍陋举荐的,也立过战功,曾经受桓振的节制大败过妖贼,我叫羡之查过,不是天师道众,也跟荆州桓氏没啥关系,跟沈家兄弟的情况差不多,我用他们,也是给吴地家族一个信号,以后立功不局限于北府出身,有什么问题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查完,不好说,不过,我建议你对骆家父子最好不要完全信任,他们的背景有点复杂,不是沈家兄弟这样单纯。”
刘裕的脸色一变:“此话怎讲,他们当年没有参与天师道之乱,家族中还有人死在妖贼手中。”
刘穆之叹了口气:“骆家是南方一带有名的大家族了,多年来一直跟世家间的关系颇深,不仅跟京城中的世家高门关系非同一般,跟桓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桓家在吴地的不少庄园和产业都是通过他们家去收购和打理的,这也是上次桓振伏击天师道,指定骆氏出人协助的原因,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你对桓氏一族,只赦免了一个桓冲之子,留在京城的桓胤,最近骆冰几次拜访桓胤,而刁家唯一被赦免的刁聘也参与其中。”
刘裕沉声道:“他们商量些什么,你可清楚?”
刘穆之抬起了头,看着刘裕:“他们商量什么,还重要吗?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事了,被打倒,屠灭的昔日世家子弟,惶惶不可终日,跟你身边的卫士在一起相聚,只这点,够你立威了吧。”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立威是要杀那些跟我,跟国家公然作对,证据确凿的家伙,可不是滥杀无辜。”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一旦你要走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路,就不用说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了。寄奴,政治是冰冷,无情,血腥的,如果威不足以震慑他人,那就不如不要立。这点,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跟你为敌的现在开始不再是明面上,战场上的持刀敌人,而是这些在暗地里搞各种策划,串联的世家子弟。想想你当初建义之前,表面上对桓玄也是千依百顺,无比恭敬,可暗中却是在联结义士,组建京八党,难道桓玄对你个人不好吗?不,只有一点是无法调和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最高的权力,也不可能跟人分享!”
刘裕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帝王之道必须的选择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要不要走这条路,要么不出手,跟世家高门继续这样一团和气,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真合作,要出手,就不要留情,也不要考虑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你的权威,你的强硬,只有用染血的屠刀来确认,王者之路,注定无情!”
刘裕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檀凭之墓,喃喃道:“我起兵,只是想天下百姓,都能得到安宁,让天下的汉人子民,都不用象瓶子当年那样,被北方胡人逼得有家难回,举族南下,一路之上牺牲无数亲人。北伐是我平生之志,毕生追求,如果有人想在这点上与我为敌,与千千万万受胡人祸害的汉人子民为敌,那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刘穆之微微一笑:“先看看世家间对于你这个接下来政策的反应吧,现在他们也未必会公然为敌,到时候让王皇后帮忙,请夫人出面,如果有谢家这样的顶级世家带头响应,情况会好上很多。另外,希乐他们那里胜利凯旋之后,也可以让他去拉拢庾家,郗家这样的大家族相助。”
刘裕点了点头:“说到希乐,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跟他无关,而是跟今天宴会上他派来的那位高人有关,胖子,你恐怕要跟我说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关于这位陶公吧。”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平静地说道:“不错,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此人绝不简单。”
刘裕叹了口气:“是啊,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背后,都有这位天下名士的出现,我想,这些不太可能是巧合。你对他查得怎么样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每次的事,此公都仿佛是从天而降似的,事前不出现,办完事后就失踪,以我多年搞情报的直觉来看,这样更可怕,因为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除非…………”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除非,是特意地抹去。”
第2398章 迷雾渐散陶公现
刘穆之微微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如果是特意抹去,而且是让我们都无法查到的,那就说明,这位陶公,他搞情报的本事,可能比他写诗作文的功夫更厉害。要是来投奔你的幕下,却隐瞒自己的这种能力,就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除了这些猜测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直接的,或者说间接的证据呢。”
刘穆之淡然道:“有一件事,就是桓玄的儿子桓升,在我们进攻建康的那天夜里,陶渊明去刘婷云那里接走了桓升,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当时刘婷云唯一可以要挟桓玄的手段,居然就这样给带走了,更奇怪的是,刘婷云转头就放弃了桓玄皇后的身份,转而投入了刘毅的怀抱,寄奴,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陶渊明说服的刘婷云?”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刘婷云是多精明多厉害的女人,你我都知道,能让她放弃原来的计划,从跟着桓玄变成转投刘毅,这中间没有外力的推动,是不太可能的,要是她开始就打定主意转投刘毅,那又何必留着桓升在身边不放?甚至提前跑出城投降北府军,那才是她应该做的。”
刘裕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越来越明朗起来了,这次陶渊明是因功来京述职,顺便请求加入我的幕府,这个功劳,就是夜袭江陵,一个文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他跟刘毅是如何结识的,我绝不相信以希乐的机警,会直接相信一个敌军过来的使者。”
刘穆之笑道:“刘毅现在的夫人可是刘婷云啊,只有这个解释了。”
刘裕叹了口气:“陶渊明说跟我才是一路人,起自寒微,所以想来投奔我,但我觉得这不是理由,现在我们的分析,陶渊明的疑点很大,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一阵了。”
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是跟妙音有关吗?”
刘裕点了点头:“你还真的是全知全能啊,不过也不奇怪,按道理,我前面对陶渊明的疑虑,应该先去问问妙音才是,毕竟,陶渊明救出了她,她对此人的了解,应该在跟他没有接触过的你之上。”
刘穆之笑道:“但是在妙音那里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她刻意地回避你对陶渊明的怀疑,是不是?”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件事让我烦恼很多天了,我想要个解释。”
刘穆之淡然道:“以妙音的才能,不看出陶渊明的问题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向你言明,那只有一个解释,她需要用到此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用他什么,用他来监视我?”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妙音的身份,归根到底是世家大族一边,跟你是有根本性的冲突的,你们之间再有感情,也不可能把这个分歧给消除,就跟你和兰公主之间的关系一样,再坚定的爱情也要让位于家国立场。”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谢家并没有与我为敌,她没有必要通过一个可疑的陶渊明来监视我。”
刘穆之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也许,妙音也想要查查陶渊明的身份,或者,通过陶渊明和刘婷云的关系,来跟刘婷云斗,有些事情,现在不太方便对你透露,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想从陶渊明身上得到些什么。而且,对你应该不至于有害。这么多年,尽管立场不同,但妙音哪次是真正地对你不利过?就算立场不一,最多是两不相帮,保持中立,还不至于害你。寄奴,对这点,你要有足够的信任。”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不止是她,就算是我,也是士人,也要维护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你连她也怀疑,那对我也不可能有信任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不怀疑妙音,但我很担心她现在为了跟刘婷云斗气,而所托非人,陶渊明看起来绝不会是给谁控制的那种人,也许会利用这两个女人间的争斗,慢慢挑起男人间的对立,达到他的目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觉得陶渊明是想在你和刘毅之间制造纷争?”
刘裕咬了咬牙:“这点我会特别留意的,我相信无论是妙音还是刘婷云,在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给陶渊明控制。但现在既然如此,陶渊明立了功,主动公开要求进入我的幕府,我也不好拒绝,你说,我应该让他做什么差事,给他什么职位呢?”
刘穆之一字一顿地说道:“绝不可把陶渊明留于京城之中,哪怕他真的是没有背景,想要为你效力的,也不能让他留在世家集中的京城。除此之外,机要之职也暂时不能让他接触,尤其是涉及军事的。”
刘裕笑了起来:“陶渊明要是听到你这话,恐怕杀了你的心也要有了,这等于又不让他入朝,也不能让他从军,那还留在我幕府之中做什么?要是有这样的功臣和才学之士而不用,只怕会绝了天下人投奔我的道路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放在明面上可以找些理由,比如他以前没有从军,暂时不能处理军务,以前没有在中央为官,也与京中世家不熟,所以需要到外面历练一番,这也不叫不用人才。我觉得,现在最适合他的事情,要么就是去江北去执行你的免奴为客的新法令,要么,就是暂时出使北方胡虏国家,宣示大晋现在皇帝复国登位,总之,就算以后要用他,观察他,也缓一缓,不要选他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个时机。”
刘裕哈哈一笑:“太好了,我最近正有意跟我的老相识姚兴打打交道呢,欲伐南燕,必先稳住北魏和后秦,确保江北的侧翼不受威胁,让陶渊明去一趟关中,讨要后秦趁乱夺取的汉北南阳十二郡,你看如何?”
第2399章 四面楚歌后秦悲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有什么由头和借口去讨要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后秦趁着前几年大晋内乱,趁机蚕食了中原之地,甚至还越过伏牛山脉,占据了南阳盆地,汉水以北的南阳,南乡,新野,舞阴这十二郡。洛阳我这次暂时不要,但这南阳十二郡,我一定得要回来。”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你准备付出些什么?总不可能就这样白要吧。”
刘裕笑道:“付出的?就是不计较姚兴的后秦在西蜀叛乱中后面的支持,还有接纳桓氏的余党逃往后秦这两件事。我不跟他们要人,算旧账,但得把吃我的这一口,给吐出来。”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此话怎么说,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说谯纵之叛,是后秦在后面主使的。”
刘裕冷笑道:“但后秦是占了大便宜的,本来汉中,梁州之地也是大晋的,结果西蜀叛离,仇池的杨氏也趁机占了汉中之地,而仇池是后秦的属国,这次入侵还请了后秦派兵支援和驻守,我不计较西蜀的事,那汉中之失,总逃不掉了吧。”
刘穆之笑了起来:“这倒是的,自柴壁之战后,拓跋珪送回了秦军的战俘和将领,与后秦重修旧好,而姚兴也知道北魏不好惹,于是把扩张的方向放在了西边的甘凉和北边的胡夏身上。”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后秦军队却是在凉州诸国和胡夏铁骑面前,一败涂地,岭北前前后后已经损失十几万军队了,甚至连名将齐难,杨佛嵩都败死于赫连勃勃手上,给坑杀的将士也有数万之多。现在几乎整个岭北都落到胡夏的手中,只有阴密,安定等几个大城还在苦苦支撑,就是姚兴亲自挂帅出征,也给赫连勃勃打得大败,我看后秦失掉整个岭北和河套地区,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刘穆之笑道:“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最后的匈奴王子,有这么厉害。不仅是姚兴失算了,只怕连你的好阿干拓跋珪也后悔了,现在北魏也不敢主动大规模进攻胡夏,因为一来这些匈奴恶狼来去无踪,纵横草原,不设城池,很难捕捉,二来北魏现在自己内部事务矛盾不断,也顾不上对外扩张。”
刘裕叹了口气:“毕竟是从漠南草原整个搬迁进内地,不想来的草原部落,新进中原后外来牧民和本地汉人的矛盾,包括北魏上层的矛盾,都是层出不穷,甚至连拓跋珪和他的那些儿子们,也是争权夺利,他借着谋反的罪名,大肆清洗一些跟他打天下的元老重臣,象崔逞,卢溥先后叛乱被杀,就不用说了,连穆崇,拓跋仪这些元从大将,也给杀掉,还真是心狠手辣。”
刘穆之点了点头:“趁着北魏现在整顿内部,无力扩张的机会,你得抓紧了,不然他们早晚要对南燕下手,一个只有青州的南燕还好对付,但如果是一统北方的北魏就难了。所以,我赞成你的三年经营江北六郡的想法,希望能一切顺利。”
刘裕正色道:“嗯,还是说后秦吧,他们不仅是打不过岭北的胡夏,就连以前可以打败的凉州诸国,现在也不是对手了。上次南凉靠着献了几百万的牛羊马匹,从后秦手里换来了空城一座的姑臧,可柴壁之战后,姚兴大概是觉得在东边和北边的损失太大,想从凉州这里找回,所以派了次子姚弼领兵,想要偷袭南凉,重夺姑臧城。”
刘穆之笑道:“恐怕还有另立姚弼的意思呢,姚兴的太子姚泓,一向文弱,姚兴并不是很喜欢,而次子姚弼,则是从小就从军打仗,有点军事才能,姚兴大概觉得在这个乱世中,一个会打仗的儿子比只会文治的儿子管用,所以对姚弼大加栽培,大概想让他先打凉州建功,锻炼一下,以后再去跟胡夏和北魏作战。”
刘裕摇了摇头:“栽培不是这样栽培的,年少的皇子没有怎么经历实战,不能一下子给主帅之职,不然是会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姚兴自己当年在军中也是跟在他父亲身边经历了十几年的战事,才掌控了军队,而姚弼,本身就不象姚兴一样经历了那么多战事,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直接当主帅,不败才怪。更何况,姚泓也许打仗不行,但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抢自己的位置吗。”
刘穆之点头道:“是的,结果果然是姚弼偷袭不成,众军不听号令,被南凉联合了西秦突袭,结果大败而逃。事后南凉主动送还俘虏和粮草,上表请罪,姚兴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就此后秦的势力基本上退出凉州,若不是几年前趁着大晋内战,趁机夺取了中原和南阳盆地,只怕现在他们就只剩下关陇之地了。”
刘裕冷笑道:“连诸凉国都打不过,还想来占我们的便宜?天下没这样的好事,现在大晋基本上大局平稳,汉北十二郡被伏牛山所隔,与后秦重兵防守的中原洛阳之地,交通断绝,他们在这里的驻军只有五千左右,根本无法防住我们的全力一击,真要开打的话,让襄阳的鲁宗之出兵就能解决了。我这样先礼后兵,是给后秦一个机会,让他们选择,是当我的敌人,还是暂时的朋友。”
刘穆之笑了起来:“那如果你是姚兴,会怎么做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是姚兴,一定会割地,因为现在的大晋,是不能得罪的,现在的我,更是不能得罪的。南阳之地本就是趁乱所取,在那里没有建立起稳固的统治,也收不上什么税,抽不了什么丁,如果借这机会收驻军,再带走一部分百姓,那是把损失减到最小的办法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难道他们不会把这些地方安置桓氏余党吗,如果桓振他们兵败而投,放在这里不是更好?”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你可别忘了,姚苌的大哥姚襄,就是当年给荆州的桓温打得死去活来,兵败被迫入关中,才给苻秦所灭,虽说事隔多年,但为了昔日的死仇,来得罪强大的南方对手,智者如姚兴,必不为也。”
第2400章 变卖家业入京都
刘穆之摇了摇头:“旧仇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姚兴不是那种为了伯父的死而耿耿于怀的人,你想北伐,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之心,世人皆知,谁都知道一统南方,重建大晋之后,就是要对这些北方胡虏下手了,那利用在荆州有影响力的桓氏来对付你,是顺理成章的事。”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桓振不是一般的桓氏,他绝不举甘心居于人下,成为后秦的傀儡,姚兴无法控制他,如果扶持他渡过危机,那荆州就又成了桓振的天下,等于为了他人作嫁衣,何必呢。”
“若是桓振守不住南阳汉北十二郡,最后就要退入关中,那留他除了得罪我以外,又有何意义?既然在南阳留着桓振,无论胜负都没有好处,那还不如作个顺水人情送给我,起码,可以让我留点交情,不会上来就收拾他。”
刘穆之笑道:“那若是后秦起大兵来南阳驻守呢,现在就要跟后秦全面开战吗?”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后秦被胡夏和诸凉打击,占了汉中的仇池虽然名义上是属国,但也并不安份老实,为了跟我争夺南阳,把大军主力开到南阳,那是舍本逐末之举,不是一个成熟的君王所为。我还是那句话,留下地盘,撤回军队,迁走百姓,是最好的选择。”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这个任务,一定要陶渊明来完成吗,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刘裕正色道:“陶渊明是荆州人,对南阳也比建康城中的世家要熟悉,这个时候派他持节出使后秦,他也明白是我们对他的一次测试和考验,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会不辱使命。”
刘穆之笑道:“那你给他这次立功的机会,如果他真的出使成功了,不是更麻烦了吗,恐怕要在朝中安排他担任要职了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个不急,陶渊明不能放在荆州,也不能放在京城,但我想还是有安置他的地方,接下来我得实行往江北免奴为客,移民屯田的计划,肯定会和世家高门正面起冲突,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陶渊明这个人留在京城,生出什么变数。”
刘穆之点了点头:“也好,这样一来一去,总得两三个月,足够你做完想要的事情了,我这就去安排他出使的事情,还有,往江北移民所需要的粮草,布匹,种子,生丝,以及测量江北的荒地,建立新的村落,安排官吏准备迎接大批的江南佃户,我会尽快完成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你管好江北的事情就行,再把陶渊明远远地调走,跟世家间的交易,我亲自来安排,我这就去一趟谢家,请夫人出面给各大家族先透个底,在这个时候,不要跟我的意志为敌,对他们才是好事。”
刘穆之伸了个懒腰,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一缕微光已经随着天边的云层变化而透出,居然已过五更,临近拂晓了,刘穆之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哎,觉都没睡,太影响胃口了。”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最近恐怕我们都很少有整夜的觉睡了,你小子还是早点办好正事吧,这次可千万别拖了我的后腿。”
刘穆之转过身,向着山下就走去:“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寄奴你这没良心的比皇帝还狠,这回饿坏了我,看哪个还肯给你干活。”
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快速地行路,很快,一架滑杆把那他肥硕的身体架起,就象抬着一头大肥猪,四个健仆一路小跑,居然就这样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满山的晨雾之中。
刘裕轻轻地舒了口气,看着檀凭之的墓碑,喃喃道:“瓶子,我不会食言的,打回你的家乡,以后让你能迁回故土安葬,只要有我刘裕一口气,就一定会做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林外,丁旿看到刘裕出林,连忙啃完了手里剩下的一个鸡腿,抹了抹满嘴的油,笑着迎了上来:“寄奴哥,你跟胖长史这聊得可够久啊,这又是一夜。”
刘裕淡然道:“最近好久没和胖长史在一起商谈政事了,自然聊得多一点,现在我们回京口去吧。”
骆冰走了过来,讶道:“大帅,这就回京口吗?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要不…………”
刘裕看着骆冰,想起了刚才刘穆之的话,心中一动:“骆护卫,令尊现在在建康吗?”
骆冰咧嘴一笑:“大帅还记得这事啊,不错,就在七天前,家父变卖了永嘉的家产,举家搬迁到建康城了呢。”
刘裕讶道:“变卖家产,举家来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