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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22节

  王妙音微微一笑:“是的,不过黑手党似乎觉得一个痴呆儿的皇子,更方面他们的操纵,所以当年在朱雀等人的保护或者是警告之下,张贵人还是收了手,不敢再去害这对兄弟,而李陵容李太后,却作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选择。”
  刘裕心中一动:“李太后是怕两个皇子再次给黑手党和其他世家大族所害,所以暗中让皇帝又留下了一个儿子?”
  王妙音点了点头:“正是,李太后自己在宫中活了一辈子,看多了这种世家高门为了控制皇帝,而对皇子下手的狠厉手段,而司马德宗兄弟之所以能活,也不过是因为当时的朱雀出于黑手党的利益放了他们一次。可是换言之,他们的性命,仍然掌握在黑手党的手中,哪天如果想另立新君了,可以让两个皇子死得不明不白。于是,李陵容暗中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也是一个昆仑奴宫女,和司马曜悄悄地在她的后宫之中结合,又靠了一些她们家祖传的秘术,让司马曜又有了一个私生子。”
  刘裕听得头皮发麻:“这怀男怀女,也是能控制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想想当年简文帝司马昱,年过六旬,全天下的女人都没办法帮他怀上龙子,只有李陵容做到了,除了她身体强健,与普通女子不同外,也是靠了她家有些祖传的生育之法,只要能怀上,再通过一些转男转女的秘药,就可以让一个龙子出生。”
  说到这里,王妙音顿了顿,脸颊上微微一红:“也许,裕哥哥你以后也要用得着这个办法呢。”
  可是刘裕却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他沉吟道:“这么说来,司马楚之就是司马曜私生下来,准备以后万一两个皇子出事,可以用来接班继承自己的备身太子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司马楚之一生下来,就给司马荣期领养了,连同他的生母,都赐给了远宗的司马荣期,提拔他为宗正,常驻宫内,现在你明白了为何司马楚之自幼就要从军了吧。”
  第2373章 雍州军士无战意
  刘裕的眉头紧锁:“原来有这样的关系,司马德宗,司马德文兄弟在明,而司马楚之这个私生子才是外放军中,从小历练,司马曜的布局不小啊,这事他恐怕连司马道子都要瞒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其实,连我们谢家,甚至是黑手党的眼线都给瞒过去了,李太后着实是个厉害角色,谁能想到,司马曜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还能整出这个名堂出来。李太后多年来从不过问政事,本身又是昆仑奴出身,在外面没有势力,谁也没多关照她,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布下这样的一招暗棋。”
  刘裕叹了口气:“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才发现这点的呢?”
  王妙音顿了顿,说道:“如果不是我成了司马德宗的皇后,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此事。司马德文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但以李太后当年的布置,除非是德宗,德文两兄弟都给人害了,才会轮到司马楚之上位,连司马楚之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些年来,李太后是通过司马尚之来暗中保护和培养司马楚之。而司马德文,则除了要盯着自己的废物皇兄外,也要暗中盯着自己的这个异母弟弟,必要的时候,他还要指望这个兄弟救自己呢。”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司马尚之自己也没什么打仗的本事,我看司马楚之的能力还在他之上,而且司马尚之为何要帮忙保守这个秘密?还有,司马尚之自己后来加入了黑手党,又怎么会再帮着皇族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司马尚之这谯王一脉,乃是司马氏皇族的远亲,跟那个高密王一样,他们的祖先是西晋司马宣皇帝的兄弟,而不是司马懿的子孙,其实传到他们这一辈,已经和其他的外姓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司马曜利用了道子党和我们谢家的争斗,让看起来效忠司马道子的司马尚之出任中护军,掌握宫中宿卫,看起来既不是真正地掌握了兵权,又让司马氏一族象征性地掌了兵,即使是相公大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谁也不会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私生宫中的司马楚之,有一个从军的机会。”
  刘裕叹了口气:“但是只靠了司马尚之和司马德文,恐怕也不足以让司马楚之成什么气候吧。再说了,司马尚之加入黑手党,还会继续护着司马楚之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司马尚之只以为司马楚之是司马荣期的儿子,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弟,带着训练罢了,而且当年为了掩护司马楚之,还让二十多个司马氏的宗室子弟一起加入。只不过,司马楚之挺有天份,居然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宫中脱颖而出,要我说,他的本事,比起这几十年来的司马氏的子孙,无论是皇帝还是宗室,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小小年纪,外放他乡,居然也能结交豪杰,拉起队伍,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司马尚之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有司马德文才知道,而司马德文最后告诉了你?应该是在江陵的时候吧。”
  王妙音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那时候桓玄把他们带去了江陵,司马德文每天都害怕桓玄会要了他的命,而四周举目无亲,最后只好秘密地求我,说是请我想办法联系到司马楚之,率杨承祖的部下来救他。”
  刘裕点了点头:“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也许换了谁都会如此的。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司马楚之的身份也永远地成了谜,外人看来只是司马荣期的儿子罢了。”
  王妙音的秀目之中,光波流转:“所以说,永远不要低估了一颗皇室的心,但我给救出江陵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去通知司马楚之了,正好这时候刘毅的西征军也逼近江陵,不需要司马楚之来救,想必司马德文一定在后悔,为什么不再忍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呢。”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他现在就要借着讨伐谯纵,赶快让司马楚之随其养父司马荣期一起,去巴蜀打开一片新局面,有自己的一块地盘。对不对?”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司马休之和司马楚之,看起来都是司马氏想要夺权的宗室,但真正要派出去的,却还是司马楚之这个私生兄弟。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准备怎么做呢?”
  刘裕没有马上回话,开始踱起步来,就这样在大榆树前面走了十几个来回,他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王妙音:“我以为,司马荣期绝不可能攻下巴蜀,这件事,最好还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王妙音微微一愣:“杨佺期的雍州兵马,可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凶悍,打桓振,打北府军或许不行,但要是打巴蜀的谯纵,那可是没有问题。你凭什么觉得司马楚之不能成事?”
  刘裕微微一笑:“很简单,因为杨承祖必反,司马荣期,司马楚之父子,只怕很难活着回来了。”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杨承祖为何要反?他如果帮着打下巴蜀,可是从龙之功啊。”
  刘裕摇了摇头:“这就跟谯纵之反,是一样的,杨承祖所部,是雍州兵马,他们的根基老家在雍州,即使是桓玄掌权,性命堪忧之时,他们也没有逃往巴蜀,这就证明了,雍州兵马,绝不愿意入蜀,司马楚之是想有自己的一片基业,可是这些普通的士卒图的是什么?现在皇帝已经解救了,桓玄也死了,他们不需要再从军保命,只想和妻儿家人团聚,这时候让他们再重上战场,只会引起他们的哗变。就象蜀兵造反一样。”
  王妙音不信地摇着头:“你有何证据,证明雍州兵不想作战呢?”
  刘裕笑道:“他们如果真的想建功立业,之前早就投入战斗了,却一直是按兵不动在观望,因为杨承祖知道,刘毅的西征军会为他们消灭桓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着桓楚灭亡后,可以解甲归田了。兵无战心,却要驱之上阵,远有天师道之乱,近有毛氏之殇,殷鉴不远啊。”
  第2374章 寄奴疑心陶渊明
  王妙音笑了起来:“还是裕哥哥你久在军中,懂得军心士气啊。那按你这么说,杨承祖会不会拒绝出征,直接解散部队归田呢?”
  刘裕叹了口气:“我说司马荣期父子可能会出事,就是因此。他们两个是想建功立业,打下巴蜀作为自己的地盘,而杨承祖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因为其他诸将虽有战意,但手下实力太弱小,加起来也就千余人马,靠这点实力,完全不可能攻占巴蜀。杨承祖如果是给强行逼着出兵,那一定会发生哗变。”
  王妙音摇头道:“谯纵哗变,起码还可以攻下巴蜀,作为自己的据点,可是杨承祖他们就算哗变,难道就能回雍州老家了?”
  刘裕摇了摇头:“路上只要打下一处地方就行了。而且我总是觉得,谯纵这次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背后似乎有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这些地方的叛乱,就象以前黑手党给我的感觉一样。”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你现在仍然在怀疑黑手党没有被消灭?我娘这次跟我说过你的担心。但是我们也一直在查,现在仍然没有任何黑手党还存在的证据。我觉得这可能是你多心了。”
  刘裕正色道:“我能确定的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一股不知名的阴暗势力,还在跟我们为敌,还在到处使坏。这点从阿寿他们在南燕的事情,我可以非常确定。只是我不知道这股势力,是不是这回在巴蜀,在岭南继续兴风作浪,也不知道桓振的背后,有没有这股子势力。”
  王妙音摇头道:“桓振的军师是卞范之,这点已经得到了证明,所幸的是,卞范之这回是给杀掉了,这个和桓玄狼狈为奸几十年的大恶人,终于完蛋了。所以桓振离了这个智囊,再也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听说这回领着毛修之他们击杀卞范之的,是陶渊明这个文人?你在荆州这段时间,跟这个人接触多吗,有什么印象?”
  王妙音平静地回道:“这个人,是荆州山区中的奚族出身,祖先乃是大晋开国的首任荆州刺史陶侃,本可成为荆州望族,但是陶氏子孙不肖,相互争夺,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散居山野的结果,陶渊明自幼家贫,却是努力上进,饱读诗书,本人又极有文才,写出过桃花源记这样的大作,因此无论是殷仲堪还是桓玄,都将其延揽到自己的幕府之中,以为文书。但是此人是个纯文人,只会耍耍笔杆子,其他的事情,并非所长。”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是吗?但我可是听说,在建康城被攻占前,这个纯文人陶渊明,可是孤身一人去了刘婷云那里,还接出了桓玄的小儿子桓玄。刘婷云当时就指望这个小孩子保命,让桓玄带上她逃离呢,可是陶渊明却能带出这个小孩,你觉得这是一个文人能做到的吗?”
  王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个事情,也许只有刘婷云这个贱人才能说出当时的情况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刘婷云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她把儿子交给陶渊明带走,自己才好傍上刘毅,然后继续挑拨刘毅跟你为敌,好让自己活下来。这回在寻阳,她又帮着刘毅抢到了琅玡王妃,你最好还是把关注的对象放在刘婷云,而不是陶渊明的身上。”
  刘裕点了点头:“刘婷云是另一回事了。我现在只谈陶渊明,在江陵的时候,陶渊明可曾见过你?你对这个人熟悉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这个人好象在建康把桓升交给桓玄之后,就跟桓玄失散了,而且他一个普通文人,又不是内侍,我身为皇后,没有机会跟他见面的,在江陵的时候,我每天都只能见到那些看管我的侍卫和宫人,甚至连司马德宗兄弟都不在身边,最后还是殷仲文把我带了出来,至于这个陶渊明,我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因为他跟刘婷云有过交往,所以我非常讨厌这个人。”
  刘裕微微一笑:“不过,刘毅这回攻破江陵,靠的就是此人之助,他把江陵城中的情报透露给了刘毅,这才让西征军反攻成功,要知道,羡之和道规派了几波密探都无法察觉当地的情报,他一个小小的文人参军就能知道整个江陵的内情,包括城中的布防情况,你觉得这个正常吗?”
  王妙音笑道:“这有何难,也许陶渊明后来骗到了桓玄的信任,让他起草诏令,自然就熟悉这些布防情况,那看准时机出卖这些情报,不是合情合理吗?”
  刘裕摇了摇头:“如果是在桓玄手下,我不会怀疑,可是他是在桓振手下啊,桓振在这种时候反攻江陵,如果说真的信任的对象,应该是卞范之才是,绝不可能是陶渊明这种文人,而且桓振刚刚打败了何无忌的先锋,又去迎击鲁宗之,这种时候,正常的人要么之前就叛变,要么继续忠于桓振,可是陶渊明却是向刘毅透露了江陵的情报,还带着毛修之去杀卞范之,解救司马德宗,你不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巧合的,陶渊明文人的身份之下,有一颗想要夺取富贵,出人头地的心,出山为桓氏效力,就是因此,而在这乱局之中,跟随着那些可以让他得到最大好处的主公,才能得到最大的富贵,也许,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去抢这个救驾之功,才会跟着桓振,毕竟,他是个文人,不涉及机密,就算桓振败了,也能保命,最多是给遣返回家罢了。”
  刘裕笑了起来:“这倒是的,也许,是我多虑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那天江陵城中,陶渊明如此想去救驾,最后却让司马休之抢了头功,你怎么看?”
  王妙音微微一笑:“只能说,跟陶渊明抱了同样心思,想要立功赎罪的荆州文武,不在少数吧,傅弘之就是这样的人。其实往深里说,鲁宗之也是啊。”
  第2375章 槟榔之辱今再提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也许是给黑手党坑了这么多年,天生地敏感,对这种文人士子出现在各种奇怪的地方,有些本能的警觉。以后他会跟着刘毅,我实在是有点担心他会…………”
  王妙音打断了刘裕的话:“不,据我得到的消息,陶渊明是准备让刘毅上书,加入你的幕府,以后他跟的,会是你。”
  刘裕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跟希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回反攻江陵也是他主动引希乐前去的,为什么会过来投奔我?”
  王妙音笑道:“也许是觉得你更有前途吧,或者是他跟你一样,在文人中也是底层出身,跟你天然比较亲近。刘毅的身边有一堆世家子弟,谢混,郗僧施这些高门贵胄现在都成了他的人,陶渊明要是过去,也不会有太多机会,甚至可能给那些世家子弟们打压的。”
  刘裕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有胖子在,也可以帮我观察他一下。此人何时会来呢?”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听说,这回跟着毛修之,毛佑之护送毛璠的棺材回来建康,顺便要传示桓玄的首级,以昭告天下反贼的结局。可是益州现在出了这事,可能会影响他们的行程,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快则三天,慢则半个月,陶渊明是一定会到建康见你的,不管毛家出什么事,他是没有理由停留。”
  刘裕叹了口气:“司马德宗也很快要回来了,既然司马氏仍然有夺回权力之心,我料他们这次回来之后,会重用宗室,也会通过你来拉拢高门世家,甚至会通过给希乐,无忌加官晋爵,来削弱我的权势,挑动京八兄弟内部之争,对于这种情况,你准备怎么做?”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你放心,我们永远是站在一起的,谢家也非常清楚,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保家族的平安富贵,不管司马德宗,德文兄弟如何向我们谢家开价许诺,我和我娘都不会为之所动。而且,有王谧站在你这一边,他也可以公开地帮你拉拢和稳定高门世家。”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你们家的谢混,现在就跟我越走越远了啊,听说他现在成了希乐的左右手,和郗僧施一样。难道夫人对此没有任何阻止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娘已经几次警告和阻止过他了,如果不是我娘的阻止,在你进建康的那个前夜,谢混去报信就不会第一个找你,而是找刘毅了。但是他毕竟是谢琰的儿子,我娘虽然是谢家掌门,可毕竟是女流之辈,随着谢混的官职和爵位越来越高,不太可能一直压制住他。现在他找刘毅,也不可能是真心甘居其下,还是想通过跟着刘毅建功立业,以后能先在家族中掌权自立。这点,裕哥哥要有清醒的判断,大世家的内部,同样争权夺利,为此广引外援,倒不是说一下子倒向了谁。”
  刘裕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其实如果在我这里,一样是有出头机会的。”
  王妙音笑道:“在你这里,上面还有个胖长史,以世家子弟的心高气傲,又怎么肯居于刘穆之这个底层士人之下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正在烦这事呢,胖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是不是接触了权力后有点迷失自我,不仅是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更是广布眼线,甚至我的一些部下也暗中抱怨被他监视。”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这是你的福气,胖子是绝对忠于你的,别人可能有选择有退路,但他没有,只有跟着你,才有前途,京城中鱼龙混杂,就算你的老兄弟,也可能会在权力面前有别的心思,他在进京之前,最得力的手下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对所有人都会有怀疑,广布眼线,起码让那些有歪门心思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等你权势稳固之后,再把这些监控转入暗中。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
  刘裕点了点头:“我没有怀疑过胖子,但是这样大张旗鼓,是不是太高调了点,我为了避免刺激城中的世家大族,甚至都不搬入建康主政,而是驻节建幕于京口,可他却在城中这样高调示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说的高调,是指他明天要宴请自己的两个小舅子吗?”
  刘裕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没往心里去,但是有人提醒了我,说是明天,就是六月初七,二十三年前,就是我要从军的那一年,认识你的那一年,你可知那年的六月初七,发生了什么事?”
  王妙音秀目之中水波流转,轻启朱唇:“我还记得那年的五月五,京口格斗大会上,你拳横腿霸,力挫刁逵手下的头号大将刁球,打出了京口人的志气,得到了武魁首,而我之所以对你动心,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刘裕微微一笑:“可那后面一个月的六月初七,还是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我本已淡忘,但给人一提醒才想了起来,那是…………”
  王妙音笑道:“是江家寿宴,槟榔之辱吗?”
  刘裕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事你也知道?”
  王妙音点了点头:“当时玄叔和王恭都去了,王谧也在场,还有象吴兴沈氏,会稽张氏这样的地方土豪。本身江家也是中上级别的世家,这样的宴会,即使是在京城中,也算是不小的谈资呢。”
  刘裕叹了口气:“怪不得胖子在那次被当众羞辱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甚至都怕他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所以后面一直陪着他。当时你没有在场,也知道细节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我和刘婷云当时毕竟是未出闺的高门小姐,不宜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再说江公也不知道我们在场,没有邀请我们,就连当时也出现在京口的桓玄,也没有参会。其实,江公的本意是想借这次宴会,正式地向众人介绍刘穆之的,甚至给他准备了好几个可以体现才学的机会,只有在士人之间先有了好的风评,以后举荐当官时,才容易被接纳,江公为这个女婿的晋升,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第2376章 天无绝人出头路
  刘裕有些意外,看着王妙音:“你确定是准备推出胖子?可我从没有听他说过此事啊。”
  王妙音笑着拂了拂额前的一缕秀发:“因为江公又没告诉过胖子,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岳父作了这样的安排。但是,这种世家间的风评,尤其是大世家里有名子弟的评议,可以决定一个士人的起步,甚至一生,所以江公当年秘密地拜托了相公大人,玄帅和王恭这两个著名的世家子弟亲临京口,可不全是为了你,也有起码三分,是为了刘穆之而去呢。”
  刘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江公是当众想要让这些名士们考评一下胖子的本事,而不完全是拜托?”
  王妙音点了点头:“不错,胖子虽有才气,但他擅长的那套,不是清谈论玄,不是吟诗作赋,而是熟读经史,精于策论,断案讼狱,钱粮税赋这些实干之事。所以他在上层世家,几乎没有名气,若不是江公致仕后落户京口,偶然的机会看到胖子的苦读,也不知道他的本事。但以他的一面之辞,加之是胖子的岳父身份,不足以让世人信服,所以,引得名士来宴,再当众出一些题目让胖子当场发挥,这才是江公当时的计划。当然,要是来的人不够档次,还是只有些吴地的土豪士族,那就算胖子发挥得再好,也无人知晓啊。就算是诸葛亮当年舌战群儒,也得把整个江东的英才请来,才显得有份量,对不对?”
  刘裕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江公提前找了一些重量级的世家,请他们出面考评胖子,只是这个消息走漏了,他的两个儿子觉得不平了。为什么向着一个外人女婿,却不向着自己的亲儿子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连琰叔都对于相公大人把北府军主帅交给玄叔,这么多年不能释怀,最后积怨暴发,更别说江家的两个儿子了。江公知道他们没有军国之才,所以为了江家以后的权势富贵,宁可去提拔还没有机会出头的胖子,他也深知胖子重情义,一旦出头必会十倍报恩于江家。可没想到,一切都给郗超搅了。”
  刘裕的眉头紧锁:“郗超?是他故意使坏?”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江公找了谢家,王家,还有郗超和袁宏,有这四大家族的亲临,那胖子一夜之间可以名动天下,只是没想到,郗超居然是黑手党青龙,他早就知道胖子的本事,但就是不想让胖子出头,动摇他的地位,于是不仅自己爽约不来,还暗中通知袁宏,袁宏的女儿嫁给了江郎,本以为是为亲家撑场面之举,结果郗超暗中挑拨,说是江家准备把家业传给外人刘穆之,把儿子赶出家门,这下袁宏大怒,非但自己不来,还主动出面让京城的不少家族都不能来,所以当时,你只能看到一些吴地的土豪,却见不到几个建康的高门大族。就连玄叔,也是以刘林宗的化名前往,一直没有暴露真身呢。”
  刘裕恨得牙痒痒:“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既然如此,为何江公还要继续举办这个宴会,难道,他不知道计划已经改变,胖子再来,只是自取其辱吗?”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就是江公的厉害之处了,反正郗超翻脸,世家高门不仅这次不会来,以后也不可能举荐刘穆之了,那刘穆之通过世家的察举,靠风评出仕的路就算断了,唯一的机会就是从军报国,到北府军的幕府中做事,用自己的真本事打动玄叔,靠着堂堂正正的功劳升迁。这也是这些年他做到的事。”
  刘裕恍然大悟:“就是说,江公是故意让儿子当众羞辱,刺激胖子,让他下定决心离开娇妻,去从军建功?”
  王妙音点了点头:“不仅是对刘穆之这样,当年玄叔去京口,对你也是如此,刁逵是什么样的人,相公大人和玄叔非常清楚,但只有让这样的虎狼到了京口,引发跟你这样的京口豪强的冲突,最后才能让你们在家乡呆不下去,只有从军报国,这个道理,你当初当百姓,当小兵时根本无法理解,现在你手握大权,要想着怎么选拔人才,利用人才,这种激将之法,应该明白了。”
  刘裕长叹一声:“是啊,只有身处高位,手握大权,看问题的角度才不一样。我和胖子当年,自以为在京口是一方雄杰,只缺机会,实际上,哪怕是这个机会的取得,也是人家早就设下的局罢了。不过谢家还是有良心的,至少这些年来,一直帮着我们挡着黑手党,阻止郗超这样的人加害,不然的话,只怕我们早就给他害死了。”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王妙音:“这么说,当年玄帅提议把你嫁给我,也是…………”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不错,一开始,这只是一桩政治婚姻,相公大人需要通过这个联姻,让你入赘我们谢家,成为谢家人,另一方面,成了谢家女婿,郗超也不敢再出手害你。不过,他们没有料到,我是真心地爱上了你,我爱你的英雄气概,爱你的义薄云天,爱你的一往无前,这份爱,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曾减弱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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