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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53节

  王神爱淡然道:“琅玡王殿下,事实很清楚,司马氏皇室之中,已无人才可以挑起这副天下的重担,不要说司马元显,就是你自己,当年孙恩兵犯建康之时,你不是也亲自挂帅,带着三千宿卫兵马迎击孙恩的贼军吗?可结果呢,三千精兵,大败而归,还者不过三百。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从录尚书事变成了太宰呢?”
  司马德文满脸通红,咬牙道:“我不过三千兵马,孙恩却有十万贼军,实力如此悬殊,让我怎么打?”
  王神爱冷冷地一指殿中的刘裕,说道:“建武将军刘裕,当时手里连三千人都没有,只有一千不到的战士,还是两天两夜从海盐跑了八百里赶到的京口,就以这样的兵力,也能大败孙恩,怎么叫兵力悬殊就没有胜算呢?琅玡王殿下,天命已移,非我等所能抗拒,即使是刘将军这样的英雄,也要听命于桓丞相,可见桓丞相才是天命所归之人,我来之前,陛下已经对我表示,这皇位,当是有德有能者居之!他愿意为了天下万民,退位让贤!”
  司马德文紧紧地咬着嘴唇,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他突然对着刘裕大声道:“刘将军,你是晋臣,是大晋,是我司马氏皇帝,让你从一个农夫,一步步地高升,一次次地赦免你的大罪,让你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你来说,这今后的天下,你是愿意姓司马,还是愿意姓桓!”
  第2102章 以身殉国无道理
  刘裕双目炯炯,看着司马德文,一字一顿地说道:“天下者,有德有能,保国护民者居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司马德文先是一愣,转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刘裕,刘寄奴,想不到你自命英雄,却不过是一个在权势面前低头的应声虫!当年你在戏马台格斗场的时候,身犯不赦之罪,是先帝饶了你,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还让你宿卫宫中,托以性命!你刘家在我大晋世代为官吏,累世国恩。今天有人想夺我司马氏天下,想灭我大晋,你却在这里说这种话,对得起先帝的恩情吗?!”
  刘裕大声道:“先帝的恩情是先帝,我为国出战,浴血沙场,为国当众破获了黑手党青龙,也就是郗超的阴谋,把这个大晋建立以来一直阴谋操纵朝政的集团,公之天下,国是天下人的国,不是一家一姓的,先帝对我的恩情,我用对国的效力回报过了,没有什么亏欠之处。而今上在位,所托非人,把国家弄成了今天这样,我作为将校,出生入死,就是为了给你们惹出来的事收尾。你说司马氏皇帝对我有恩,那请问司马氏的皇帝,司马氏的宗室,对吴地那死于战乱的数十万民众,是有恩还是有过?!”
  司马德文咬了咬牙:“司马元显的罪过,不能推到我皇兄的身上。”
  刘裕冷冷地说道:“可是现在国家变成了这个模样,总得有人负责,不是说杀了司马元显就可以结束的。琅玡王,你看看今天的大殿吧,文武百官,可有一个跟你一样,想要力保陛下皇位的?一个连说话都不会,连上朝都做不到的皇帝,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安定天下人心?桓相公为国立下滔天大功,上天的各种异象也显示,天命已移。如果你们不顺应天命,退位让贤,那上天降下灾祸,就会遍及全族了!”
  司马德文的脸色大变:“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你难道是想说,如果皇兄,如果我们司马氏不从,你就要学成济,动手弑君?!”
  刘裕的双眼圆睁,大声道:“既然琅玡王提到了当年开国先帝指使成济杀高贵乡公曹髦一事,那我也明说了,天道好环,报应不爽,曹髦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没有任何力量的情况下还想讨伐先帝,夺回权力,最后就落得个给成济所杀的下场,难道今天琅玡王觉得,司马氏的诸位宗室,也想来这么一出吗?”
  司马德文一下子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刚才他一时气愤难平,脱口而出当年司马昭杀高贵乡公曹髦,直接通过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弑君夺权的故事,而刘裕刚才那眼中的杀气,更是让他不寒而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求情,真要再这样对抗下去,恐怕连曹氏禅让之后的待遇,也无法保全了。
  司马德文求助式地看向了王神爱,说道:“皇后,这大晋的天下,不止是我们司马氏的,从开国时,就是王与马共天下,司马氏如果没了,那你们王家,谢家这些高门世家,难道还能保持自己的荣华富贵吗?”
  王神爱没有看司马德文,她一直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裕,久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道刘裕刘寄奴,会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原来,你只是想当个成济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倒是想当个邓艾,但是若有人在后面拖后腿,那我就只有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了。王皇后,听说你曾经说过,如果有谁要拿玉玺,除非从你的尸体上抢夺,是吗?”
  王神爱点了点头:“不错,我是王家的女儿,也是司马氏的媳妇,大势若如此,我一个女流之辈无法阻止,那就只有以身殉国了。”
  刘裕正色道:“那敢问王皇后,你殉的是哪个国呢?”
  王神爱的秀眉一蹙:“自然是殉的大晋。桓丞相若是要行禅让之事,他建立的应该是楚国,晋亡楚立,我作为司马氏的媳妇,又如何能苟活于世呢?”
  刘裕微微一笑:“那敢问王皇后,如果连司马氏的子孙都不殉国,你一个嫁入司马家的女子,又何必要殉国呢?丞相代晋建楚,而你的夫君,我们的皇帝陛下是顺应天命,大晋亡了,只是换了个皇帝,天下不会有一个子民因此而死,又何必要你殉国送命呢?”
  王神爱咬了咬牙:“这玉玺,是在我手上保管的,如果我保管不住,那就是应该一死以谢天下,我的夫君,皇帝陛下不必去死,因为他本就无法象个常人一样地行事,但我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国若自我手中失,也应以死相报!我是世家儿女,我接受到的家教,即是如此!”
  刘裕正色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到大晋开国时候,王与马共天下吧。王皇后,按律,你是皇后,并不掌握玉玺,如今玉玺暂托在你手,也应该按国家的法定程序,交给应该掌管他的人手中。传国玉玺,当由最尊贵的主国家祭祀的太宰所保管,桓丞相,王仆射,于国法应该是如此吧。”
  桓玄微微一笑:“按大晋律,这玉玺应该是皇帝陛下亲自所掌握的,天下诏命,必须加了玺绶才可以执行,只是因为这些年,陛下身体不适,才由皇后所保管,王仆射,于法理,应该这样吗?”
  王谧笑道:“没有规定皇帝不能行天子之权,这玉玺就应该由皇后保管的法令,当年陛下突发恶疾,暂时由王皇后代掌玉玺,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在此非常时期,涉及国家传承之时,这玉玺,如果皇帝不能亲掌,那就应该由主祭祀的太宰所保管,这是国之法度!”
  刘裕点了点头,看向了王神爱,微微一笑:“那么,王皇后,请按法度,把这玉玺交给琅玡王殿下吧,他是太宰,也是与陛下最亲的宗室亲王,司马氏的天下,由他来决定!”
  第2103章 王马天下王马失
  司马德文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轮到让我来决定了?我是太宰,不是皇帝,这玉玺,轮不到我来掌管!”
  刘裕沉声道:“司马太宰,刚才王仆射说得很清楚了,这是国家的律法,玺印是天子本人掌管,如果天子不能掌管,也是掌玺官来负责,皇后是因为陛下起居不便,平时只能代行盖印,不是说这玉玺应该由她掌握。而现在有资格掌握这印玺的,是你!”
  司马德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桓玄哈哈一笑,看着司马德文:“琅玡王,刚才刘将军,王仆射的话,你应该听得清楚了,这玉玺,现在应该交到你的手中才是。你既是太宰,又是司马氏亲王,位高权重,应该收下这枚玉玺才是!”
  王神爱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了司马德文:“既然大晋的法度如此,殿下,妾身对于此玺的守护,到此为止,这玉玺,这司马氏的天下,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掌管了!”
  她说着,拿起玉玺盒,莲步轻移,走到了司马德文的面前,递向了他,司马德文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去,刘裕大声道:“奉天承运,司马太宰,请受玺!”
  司马德文的手,哆哆嗦嗦地向前伸去,刘裕跟着沉声道:“司马太宰,请不要忘了,这玉玺曾经落地,缺了一角,玺即天命,缺一角则意味着江山分裂,九州有失,秦时五原郡,就因此而永远地失落到了蛮夷之手,希望你为子孙后代的江山基业考虑,不要做给后世唾骂的事!”
  说到神奇,此话一出,司马德文的手突然不抖了,王神爱轻轻地把这玉玺盒放在了他的手中,在素手松开的那一瞬间,司马德文的人,身子猛地一颤,玉玺微微地在盒中晃了几下,终于平稳住了,他几乎是无法呼吸,就这样一直拿在自己手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刘裕看向了王谧,沉声道:“王仆射,该做你想做的事了。”
  王谧本来一直面带微笑,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讶道:“我该做何事?”
  刘裕正色道:“王仆射既然带头劝进,那现在玉玺就在司马太宰手中,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故事,天下人人皆知,令祖父,开国王丞相,就曾被开国元皇帝亲自扶着坐到御座之上,今天,王仆射既然带着劝进,也应亲手从司马氏手中接过这枚传国玉玺,交给新的君王!”
  王谧有些迟疑:“这,这于礼法不合啊,今天,今天不是禅让大典,即使是禅让大典,也应该,也应该是皇帝陛下亲自,亲自把玉玺奉给奉给桓公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王仆射,以陛下现在的这个样子,再过一百年他也不可能在禅让大典上亲自把玉玺奉上了,既然您带头劝进,又是王丞相的亲孙,从司马氏手中接过这玉玺,献给桓公之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
  王谧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一边的庾悦笑道:“刘将军说得好啊,王仆射,此事非你莫属,劝进表你是起头的,这奉天承运的殊荣,也应该是集于你身啊。”
  王谧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了桓玄正冷冷地看着自己,肥肥的脸上,一丝诡异的不满之色,一闪而没,王谧只感觉到一阵后背发凉,但他更清楚,这回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除了亲自拿下玉玺,没有别的选择,一旦拿下,就成了助司马氏篡位的贾充这种奸臣贼子,但如果不拿,恐怕就直接是那个给一剑刺死的魏国奉玺郎,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使是贾充背了骂名,起码保了贾家的一门富贵,最后还出了贾南风这样的皇后,也不算亏了。
  想到这里,王谧心一横,大步上前,走向了司马德文,司马德文看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求,似乎还想让他念及旧情,帮着自己拖延这个玉玺失去,江山变色的结果,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可是,王谧却是出手如电,直接一把就把这玉玺,从司马德文的手里抢了过来,动作之快,甚至让多数人都没怎么看清楚,只是双眼一花,这玉玺,就到了王谧的手中。
  王谧也不管不顾对面的司马德文,开始掩面痛哭,捶胸顿足,他一转身,走向了桓玄,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双手把玉玺举过了头,大声道:“大晋尚书左仆射王谧,率文武百官,请桓公登基践祚,顺应天命,统御万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在大殿上的官员,全部跟着跪了下来,跟着王谧一起山呼万岁。桓玄的两眼都在放光,他的眼中,只盯着那玉玺,喃喃道:“终于,终于到手了。”他一把拿过这个玉玺盒子,仰天长啸,“爹,孩儿终于为你拿下这大晋的天下!我们桓氏,终于君临万邦,你可以瞑目啦!”
  在一片山呼万岁中,刘裕轻轻地走到了王神爱的身边,这位昔日的皇后,跪在地上,上身笔直,一言不发,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今天无法保护司马氏的天下,只有保护你了。”
  王神爱看也不看刘裕一眼,淡然道:“这玉玺本就是你和她从长安抢来的,自你得之,自你失之,我又有何遗憾?我不这样演一出,又如何自保?裕哥哥,谢谢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刘裕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只见王神爱出手如电,重重的一个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下如此之响,如此之脆,连殿中的万岁之声,都被盖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刘裕这里,或者说,集中到了他脸上那个清晰可见的,红通通的五指印。
  王神爱一把扯下了幂离,绝世的容颜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不少人开始惊呼:“这,这不是支妙音,哦,不,是王妙音吗,她,她怎么会成了皇后?!”
  王神爱不顾外界的纷纷议论,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厉声道:“刘裕,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可怜,你我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她说着,转身就向着屏风后走去,只留下刘裕就那样愣在原处,一言不发。
  各位书友五一快乐
  祝大家五一快乐,身体健康,工作学习顺利。刘裕起兵了,需要各位的支持,天道在此谢过。
  第2104章 刘毅阴险激谢混
  桓玄勾了勾嘴角,转向了大殿之中,议论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沉声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的王神爱王皇后,她是易容改名,再入皇宫的前简静寺主持,支妙音,这点,当年是尚书令王珣一手操办,而王尚书已经去世几年,个中原委,也不必再问了。现在大晋的玉玺已经在朕的手中,这是我桓玄顺应天命,保国卫民,希望以后新朝建立,各位文武官员,能克尽职守,为新朝的建立,增加新的气象。”
  大殿内,一片山呼万岁之声,桓玄看向了司马德文,说道:“司马太宰,新朝建立后,你不能再担任现在的这个职务了,不过你放心,今天你亲手把玉玺送出,这种知天命,懂退让的举动,是有德之人所为,朕绝不会伤害有德之人,你和你的兄长,以及你的嫂子,还有司马氏全族的宗室,朕都会妥善加以安置,依前代故例,司马德宗降爵一级,以皇帝变为王爵,而你,则会由亲王降为县公,具体的王候之号,等新朝建立后,文武公议后决定。其他司马氏宗室诸王,也照此办理。”
  司马德文跪了下来,连带着大殿之上,走出了十余名司马氏的宗室亲王,全都下跪谢恩。
  桓玄挥了挥手,在他身后坐着的殷仲文马上三步并两步地跑了上来,接过了桓玄手中的玉玺,桓玄笑道:“殷侍中,你文才绝世,以前朕的诸多公文,皆出自你手,现在大业初成,以后这侍中一职,就交给你了,而这玺印,也由你掌管,殷侍中,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殷仲文连忙摆出一副一脸忠义的表情,大声道:“陛下的天高地厚之恩,微臣肝脑涂地,以死为报!”
  桓玄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刘裕:“刘将军,今天你为朕立下大功,朕是不会忘记你的,王皇,王神爱她一时气愤,毕竟任谁当不成皇后,都不会好受,以后朕会为你排解排解。有些事情,朕可是很乐意成人之美的哦。”
  刘裕的脸色一变,他听出了桓玄的弦外之意,却只能正色道:“陛下,末将愿尽忠职守,为新朝立功,其他之事,不敢多想。”
  桓玄哈哈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刘裕退下,开始就地册封起其他的有功之臣了。
  刘裕退回到自己的座位,桓修转过头,笑道:“寄奴啊,今天你可是立下头功之臣,别看王谧现在给封为尚书令,但堂兄说过,他最看重的,其实是你啊,刚才听他那意思,是有意以后把王妙音也许配给你,这是你当年早就应该有的一段姻缘,以你现在的地位,以后的权势,即使是王家,谢家,也不敢再看轻你的出身啦。”
  刘裕咬了咬牙:“抚军大人,我是有妻室的人,有的话,只是陛下一时勉励之语,可千万别当了真啊。”
  桓修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是后话。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一会儿,可要一醉方休啊!”
  大殿的后排角落里,空空荡荡的三个孤立席位上,谢混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紧紧地握着酒爵,几乎要把这个青铜酒爵给捏碎,他恨恨地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刘裕这个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成了最大的叛徒,这么多年来,我们全都看错了他!”
  刘毅微微一笑:“那是三公子不知道刘裕的本来面目啊,当年我跟他在京口自幼长大,深知其为人,其侠义忠厚的外表之下,是极深的城府,连谢相公也看走了眼。就象都以为他是个粗鲁赌徒,但实际上,他都是要有十足的把握,必胜的信心,才会下注一赌,然后一把赢到最大,这点,我不如他!”
  郗僧施叹了口气:“是啊,父亲大人(郗超)就曾经说过,刘裕外表豪勇,但极为聪明,绝非一般的莽撞武夫,以前我还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军人,今天一看,他才是最会认清形势之人,连当年的初恋所爱,对他栽培大恩的谢家和王妙音,也是弃之如敝屣啊。”
  谢混紧紧地咬着嘴唇:“从今以后,我谢家与刘裕,再无半点瓜葛,恩断义绝,只要有我一天在,我永远也不会允许他再入我谢家半步!”
  刘毅摇了摇头:“三公子啊,我劝你还是认清楚局势,刘裕虽然见风使舵,但连他都可以不顾跟谢家多年的恩情,当众背恩,就说明现在桓玄已经是控制大局,人必须要顺应天命。今年为了谢家的存续,为了有朝一日还有机会重返顶尖世家的行列,三公子得学着象刘裕一样,暂时隐藏内心的想法,曲意奉承,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谢混再也受不了啦,猛地把酒杯掷于地上,大声道:“大丈夫立身于世,顶天立地,何须靠着向人阿谀奉承,苟活于世?我谢家就算从此饿死冻死,也不会象那些狗一样的东西,给两根骨头,就忘了主人!”
  他说着,拂袖而去,而这阵雷霆般的怒吼,引得周围的十余名官员为之侧目,然后就是一阵窃窃的非议与讥笑之声,因为这个地方太远太偏,以至于谢混就这样走了,也没几个人注意,门口的几个军士还想上前阻挡,给谢混直接一把推开,夺门而去,他走的是如此地匆忙,愤怒,以至于一只鞋子在过门槛的时候,直接给卡得掉了下来,落在门内,赤着一只脚就这样冲了出去,也浑然不知。
  郗僧施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附嘴于同样面带冷笑的刘毅耳边:“主公,谢混果然被激怒了,今生今世,他再也不可能和刘裕合作了,加上王妙音这样,以后王家谢家,就会跟刘裕,反目成仇!”
  刘毅微微一笑:“王妙音一定是在演戏,可谢混,却是真的,今天的事情,越来越精彩了,记住,世家高门,才是我们真正的盟友,桓玄终于篡位了,接下来,刘裕应该也会有所行动了,我们要早作准备,建康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吗?”
  郗僧施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妥当。”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次反桓头功,断不能让刘裕再得!”
  第2105章 厚德大地不能载
  王谧满面春风,刚才因为亲手夺玺而有的愧悔之意,在桓玄刚才当众宣布将升他为尚书令,成为当朝宰相的许诺下,烟消云散,他笑着面对殿内众人,说道:“吉时已到,有请吾皇陛下升座,君临天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桓玄晃着一身的肥膘,迈着四方步,走向了那御座,今天来之前他就知道,这部御座,乃是殷仲文为自己专门度身定制的,是用最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这飞龙在天的扶手,比一般的御座,足足大了一半,宽了两尺,足可以坐三个普通人在上面,正是为了他这肥大的身躯。
  桓玄的心中一阵感慨,在走向御座的这几步里,他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江河在咆哮,几十年来的奋斗,终于有所收获,父亲临终时的遗憾,在自己手上得以终结,回首大殿,无论是高门世家,还是桓氏宗亲,甚至连那战神一样的刘裕,都跪拜在自己的脚下,大权在手,天下我有,桓玄的心中,一阵激动,脸上堆满了微笑,就这样坐了下来。
  桓玄的屁股刚刚坐到御座的正面,正要伸手示意众卿平身时,只听到“叭”的一声,足有普通人腿粗的御座支脚,突然从中折断,烟尘四起,桓玄那庞大的身躯,跟这部重量级的御座一起,跌落尘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笑容全都凝固在了脸上,尤其是殷仲文,这时候的笑比哭还难看,不少人的目光已经从那正从地上狼狈,挣扎着起身的桓玄,转向了殷仲文,至少一半以上的世家官员都知道,这部御座,乃是殷仲文这个超级马屁精亲自监制的,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个禅让大典,而最初的那些惊讶,迷茫的眼神,已经随着桓玄鼻青脸肿地从地上扑起,满脸都写满了愤怒,转而变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殷仲文突然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顺便把手中的玉玺,放在了身边,不少人开始暗想,接下来,这个大马屁精应该自去官帽,然后脱掉官袍,再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以求得桓玄的赦免与宽恕吧。
  殷仲文的声音,在寂静如也的大殿内回荡着:“陛下厚德载物,大地所不能承载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玄那一脸的怒容,这回直接僵在了脸上,甚至,渐渐地转而露出了笑容,殿内所有人,包括刘裕在内,全都心中默念:“奶奶的,大才子就是大才子,这种时候居然能反拍一波马屁,掩饰自己的失误,太厉害了!”
  可是大家心里想归想,嘴上去跟着殷仲文一起高声道:“陛下厚德载物,大地所不能承载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玄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身金色的朝服,转眼间又耀眼如新,他摆了摆手:“无妨,大家继续饮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君臣,一醉方休!”
  三个时辰之后,丞相府。
  桓玄打着高浓度的酒嗝,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面前,止不住地大笑,身后的刘婷云,已经摘下了面纱,岁月的刀不可避免地在她那本来绝色的容颜之上,留下了些许细纹,她默默地帮桓玄宽衣解带,听着自己的丈夫在得意地放声大笑,低声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桓玄哈哈一笑,意气风发:“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以前所有的胜利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来得痛快。无论是建康城的世家,还是北府军的丘八,都对我俯首称臣,甚至我本还以为刘裕会在今天保持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当堂给我难堪,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最乖的一个,今天也出力最多。婷云,你看到没有,那谢混气得直接夺门而去,哈哈哈哈,太痛快了!”
  刘婷云轻轻地叹了口气:“陛下,现在你已经拥有天下了,今天你的言下之意,似是要把那王妙音,送给刘裕,可是真心话?”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君无戏言,当然是真话。婷云啊,我知道你当年对我曾经痴心于王妙音,心中颇有心结,也因为在邺城那里,假扮过她,骗杀刘裕,从此跟她反目成仇,不相来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们现在已经是胜利者了,没必要再跟她计较那些昔日恩怨。老实说,我在荆州的时候,确实想过夺取京城,也夺取王妙音过,但当我知道了她居然改名再当了一次皇后之后,我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为了保她家族,居然可以放弃刘裕,两度为后,甚至嫁给一个冷暖不知,不会说话的行尸走肉,我不希望我的枕边,会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要不然,我也许不知道哪天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说到这里,他拾起了刘婷云的素手:“咱们夫妻多年,生死与共,在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婷云。这些年我多在荆州打拼,而你则一直留在建康,为我联络世家,探查情报,甚至身为人质,就连那何穆之,也是你帮我拉拢的,真是苦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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