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37节
刘裕一身甲胄,看着黑夜之中,一身黑色的装扮,仿佛一个暗夜精灵的王神爱(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你最近,可好?”
王神爱淡然道:“天天守着一个冷暖不知的傻子,你觉得我好得很是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好了,我不该问这个。你看我这样一身军装都不脱,陉直找你,就应该知道为了什么事了。”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天下无敌的建武将军,不忍苍生再陷战乱,所以小院夜会守活寡的皇后,想要皇后娘娘把那玉玺藏起来,不让司马元显盖上那个下令征讨桓玄的章,这样能解万民于水火之中,对不对?”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好象对我很不满意?”
王神爱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上次,你说因为慕容兰跑了,你心神不宁,不想和我谈别的事,那这次呢,刘裕,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刘裕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把王神爱揽进了怀中,两个身形,瞬间就滚倒在地,荒院之中,只剩原始的冲动。
激情过后,一处小草堆之上,王神爱的脑袋,紧紧地贴着刘裕那毛茸茸的胸口之上,红晕满面,尽是幸福,她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柔情似水:“裕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救出去,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刘裕柔声道:“快了,很快了,等我能平定大晋的内部,就一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只是现在,还差点火候,我现在还不能独掌大权,需要进一步的功劳积累才行。”
王神爱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啊,那我就顺了司马元显的心意,给他的诏书盖玺,然后你去灭了桓玄,回来之后,四镇将军之位,就非你莫属了。再之后北伐建功立业,取代刘牢之,就是大晋第一人了。”
刘裕摇了摇头:“事情只怕没这么容易,黑手党的动向可疑,你听到什么风声了没有?”
王神爱坐起了身,开始穿起衣服来:“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就是黑手党一员了?”
刘裕笑着从背后环住了王神爱的纤腰,脑袋搭上了她的香肩,轻声道:“上次我早就问过你了,你既然否认,我就相信。只是,黑手党会和你娘有所联系,我的意思是,他们最近跟你们谢家有什么来往呢?”
王神爱淡然道:“我是王神爱,是王家的女儿,对谢家的情份,已经随着我这次的改名,彻底地尽了。要是说上次我成为支妙音,是还了相公大人的恩情,那这次成为王神爱,也是断跟我娘的情份,现在她们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找我,毕竟深宫重重,想来一趟也不方便。”
刘裕叹了口气:“你不仅仅是王家的女儿,也是谢家的谍者女王,一日为谍者,终身不得出,妙音,我不想跟你再隔着点什么,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了,跟你一起去面对的。”
王神爱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的事情,你现在没法去面对,因为你不具备面对这些事情的能力。”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指这次在吴地土断的事情吗?怪我没有阻止刘牢之和高素去夺世家之地?”
王神爱回过了头,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司马元显自寻死路,而刘牢之是头号帮凶,你虽然这回没有帮着他们做这事,但也没阻止,在他们看来,不是朋友。”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今天做的事情,我以后早晚也要做,世家之土地,人口,粮草,这些并不应该永远属于他们,只有交给国家,北伐才能有成功的希望。这回能看到司马元显带头做这个恶人,并不是坏事。”
王神爱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你所希望的,默许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我都知道,只要吴地的土地,人口掌握在世家,在黑手党上一天,那国家就一天不可能北伐成功。我之前二十年的惨痛经历,就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大晋的世家已经腐朽没落,不可救药,却还贪恋权力,想要永世富贵,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不去夺这些,以后只会让南下的胡人灭我大晋,最后一样给人夺了去。”
王神爱咬了咬牙:“可是这样做,是与天下世家为敌,他们宁可站到桓玄这边,接受桓玄的篡位,改朝换代,也绝不会容忍司马元显的。”
刘裕微微一笑:“求之不得,那就先让桓玄灭了司马元显,岂不是最好?”
王神爱的眉头一皱:“这回,这回你不怕战火再起,百姓受难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该来的,早晚要来,现在不受这难,以后也要受。桓玄是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消灭的,或者说,荆州也需要象这次天师道之乱一样,通过一场流血,来洗掉桓家的数十年基业。如果能把战事迅速解决或者以全军倒戈的方式来结束,是最好的做法。”
王神爱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这回倒是想站在桓玄一边,灭了司马元显了?”
刘裕摆了摆手:“如果能先用北府军消灭桓玄,自是最好,反之,要是桓玄灭了司马元显,进京夺权,也不是坏事,以桓玄的贪婪,那些三吴之地,不会分给世家大族,而是会给自己桓家人,如此一来,必然矛盾再起,桓玄要弹压三吴之地,离不开北府军,到时候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为他掌军,等他四面树敌,无人支持之时,就是我们真正出手,解决荆州这个百年大患的时候了。所以妙音,我现在必须要弄清楚,黑手党在这次事情上的真正立场,以决定我下一步如何做。”
王神爱凝眸于刘裕的脸上,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已经有点不认识你了,裕哥哥,难道现在的你,真的也开始变成权力的动物了吗?”
刘裕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因为我明白,要保护我所珍爱的人,完成我平生的志向,那必须要有权力才行。我已年近四十,得抓紧了!”
第2042章 助力寄奴夺北府
王神爱微微一笑:“你珍爱的人是谁?是我,还是她?”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妙音,不要问这种让我为难的问题好吗。你和她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当然,还有我娘和兴弟。都是我可以不惜性命要去守护的人,现在她远归故国,不知道这辈子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介意你跟慕容兰在一起,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恨得每天都睡不着觉,但这些年下来,我也释然了,你我有缘无份,今生恐怕也不能真正地在一起,你这样的大英雄,不能没有一个红颜知已常伴身边。只是,慕容兰真的跟你不合适,如果是换了别的大晋女子,我也不会如此反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天师道的那个巧匠,精通木甲机关术的张纲,上次在郁州之战中,就给慕容兰救走了,现在人已经到了南燕,给拜为尚书郎,为南燕打造各种战争机械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张纲给阿兰救走了?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她人在战场却不来找我?”
王神爱苦笑道:“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离开你,避开那私藏军械的罪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国家和族人在危难之中,南燕夹在强大的北魏和大晋之间,随时可灭,想活下去就得有足够强大的军力才行,靠了木甲机关,再加上甲骑俱装,才有一线生机。也许真的如你说的那样,跟她再见,就会是敌人了。”
刘裕喃喃道:“那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不提她了,神爱,我们说正事,黑手党确定是要对司马元显下手,联结桓玄?”
王神爱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回司马元显夺世家之地,是大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恶劣之举,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宗室亲王的世子而已,却做得如此过分。本人既无才能,又无功勋,靠了点阴谋手段,收买了刘牢之就想独霸天下,这样的人,于公于私,都不能继续留了,这点,裕哥哥你同意吗?”
刘裕微微一笑:“司马道子一党多年来重用奸人,混乱朝纲,才落得如此局面,早就该杀。司马元显更是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是醉生梦死,一个是野心勃勃,但都没有那个能力和手段,只不过,黑手党和大世家们要灭司马元显,却是要站到桓玄的一方,这样真的好吗?桓玄的野心不在司马元显之下,而手段却比他高明很多,人也狠辣。别一个不留神,玩火自焚了啊。”
王神爱正色道:“我不知道我娘他们是怎么跟黑手党联络的,但他们好像已经有了共识,要促成此战,桓玄上次派殷仲堪之子扶灵回京,也同时让殷仲文跟着回来,这阵子他一直在世家间来回奔走,联络,只怕很多世家,尤其是在吴地给夺了庄园的世家,已经倒向桓玄了。司马元显面对如此危局还不自知,我看,真要是打起来,那死的一定是他。”
刘裕摇了摇头:“刘牢之已经去亲自面见司马元显了,请他不要冲动,不要在这个时候向桓玄开战。如果司马元显能听得进去,还有活路。”
王神爱冷笑道:“在我来之前,刘牢之已经吃了闭门羹了。裕哥哥,你恐怕是想不到吧,司马元显竟然借口军务繁忙,连见都不见刘牢之一面,你的刘大帅,还有阿寿兄弟,就在那世子府的大门前,站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元显一面,最后一怒而去。”
刘裕睁大了眼睛:“司马元显不想活了么?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刘牢之和北府军了,这也能得罪?”
王神爱微微一笑:“因为他的狗头军师张法顺,回去以后就跟他进言,说刘牢之傲慢无礼,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好早点下手除掉刘牢之,兼并北府军。”
刘裕苦笑道:“还不知道是谁杀谁呢。司马元显身边都是这种无谋短视的小人,那完蛋是必然的事,只是这样一来,会苦了我们北府军。妙音,你能想办法阻止讨伐诏令的下达,等我说服大帅想办法先扳掉司马元显吗?”
王神爱叹了口气:“没办法,裕哥哥,西征的诏令,就和对刘牢之的征西将军的任命一起,已经给盖了玉玺,明天就会正式传达了。而且,我娘会出面劝说司马元显的另一大谋主,琅玡王氏的庶流子孙王诞,请他在司马元显面前美言几句,放过殷仲文和还在京城的桓修。裕哥哥,你明白了吧。”
刘裕咬了咬牙,喃喃道:“想不到当年力阻桓温称帝的谢家,居然这回会亲自迎桓玄入主建康,你们是决定了,要把桓玄扶上这帝位吗?”
王神爱看着刘裕,淡然道:“决定桓玄是当皇帝,还是当反贼的,不是我们谢家或者是王家,而在于你,裕哥哥!”
刘裕叹了口气:“以我跟桓玄的仇恨,我自己恐怕都会没命,又怎么能决定天下的归属呢。司马氏虽然荒唐,但毕竟是百年来天下认定的共主,为了一已私利,不去阻止这种篡逆之举,那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王神爱微微一笑:“是当忠臣还是当良将,都取决于你。裕哥哥,我完全听命于你,而且,我有信心让我娘,至少是让谢家,最后站在你的一边!”
刘裕的神色一变:“你娘会听你的?!”
王神爱的眼中冷芒一闪:“你可别忘了,一旦我不再是皇后,那就回归谢家,成为谍者之首,未来也会象我娘一样,成为谢家的掌门人,谢琰在时,我娘能当掌门,现在只剩下谢混之类的货色,舍我其谁?!”
刘裕叹了口气:“想不到妙音竟然已经有如此的权势了,裕哥哥可没你的本事,起码我现在还,还没有坐上北府主帅之位。”
第2043章 两害相权可中立
王神爱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北府主帅,不是因为你没这个能力,而是你狠不下这个心,哪怕刘牢之以前害过你,你也不忍向他下手,夺他的位置。所以,这回就让桓玄来帮你这个忙吧,你只要尽到力,就可无憾了。”
刘裕默然半晌,久久,才叹了口气:“帮我保全阿寿,我只有这个要求。”
王神爱嫣然一笑,上前握住了刘裕的手:“如君所愿!”
三天之后,京口,北府军主营,帅帐。
刘裕一身将袍大铠,站在了右首的第二位,只有冠军将军孙无终,站在他的上面一位,而左首的第一位,则是高素,与刘敬宣并肩而立,一众资深老将,都站在他们的下面,这大概,也是现在北府军中最客观,最真实的地位和排名了。
刘牢之的脸色阴沉,紫得发黑,目光阴挚,从帐内诸将的身上扫过,刚刚正式给升为征西将军的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喜悦之色,他冷冷地说道:“朝廷有令,要我等出兵讨伐荆州刺史桓玄,刚才各位已经听到了这个诏令了,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高素叹了口气:“大帅,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该劝的也劝了,该努力的也努力了,可是军人就是得以服从国家号令为天职,朝廷让我们讨贼,那讨了就讨了吧,也是给大家一个再立新功的机会!”
孙无终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老高,你收了人家的太守一职,也不必这样帮人家说话吧,这时候不吭声没人当你哑巴!”
高素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无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是为北府军着想,为大家的前程着想,有令不遵,就是叛军,怎么不对了?”
孙无终冷冷地说道:“司马元显什么时候就能代表朝廷,代表国家了?他也配?一个靠了收买和阴谋而上位的小子,有何资格对我们北府军指手划脚?刘大帅何等英雄,想见这小子一面,在他府门口等了三天都不见,就是刚才的出征宴会上,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使唤谁呢?!你愿意给他当狗去舔,你自己去,我们堂堂北府汉子,受不得这种屈辱!”
高素气得浑身发抖:“孙无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世子,就算司马元显他年少无知,对我们北府军有所防范,可他毕竟是以朝廷的名义下令,那诏令,是盖了玉玺的,你不想遵守,那就是造反!”
孙无终冷笑道:“当年王国宝也是拿了朝廷盖了玉玺的诏令,命令我们北府军讨伐王恭,殷仲堪呢,也没见你高将军当年拿这诏令当回事啊。现在的司马元显,比当年的王国宝还不如,把全军将士的家小都交给这样的人,我们上前跟那荆州军团拼命,亏你想得出来!”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好了,都是宿将,老将,在这里这样吵,成何体统。现在本帅是问你们的意见,高将军想打,孙将军不想打,别人怎么看?寄奴,你说!”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一仗,不能打,也不能不打。”
刘牢之讶道:“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刘裕目光扫过帐内每个人的脸庞,中气十足:“这仗是朝廷下的令,桓玄割据荆州,诛杀两大刺史,形同谋逆,又在我们平天师道之乱时,截留钱粮,造成了无数吴地军民饿死,罪恶滔天,理应讨伐,朝廷这次的下令,法理上并无不妥,我们北府军以忠义立身,效忠国家,按说是应该出兵讨伐的,所以,从这点上说,不能不打。”
高素笑了起来:“大家看看,寄奴就是有识啊。连他都知道,忠义才是人的立身之本,这一仗,不能不打。”
孙无终的眉头一皱:“寄奴,你真的这样想?你真的想为司马元显这种人效力?一个小小的将军,就能把你收买了?我的天,你还是我认识的刘裕吗?”
刘裕微微一笑:“终叔,请你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桓玄确实应该讨伐,但是司马元显,更是祸国殃民的大蛀虫,天师道之乱,因他的贪婪而起,无数大晋军民因之惨死,他不仅不承担这个责任,反而变本加厉,在战乱方平,国家急需休养生息之时,却为了一已私欲,妄动刀兵,挑起全面的大战,置大晋天下子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罪恶,人神共弃!我们又怎么能如他所愿,用战争来摧毁国家呢?!”
孙无终哈哈大笑起来,竖起了大姆指,跟着几乎全帐的将校一起喝彩:“寄奴,说得好!”
高素气急败坏地说道:“刘裕,你,你这是想不遵号令,造反谋逆吗?你可别忘了,桓玄从他爹那辈开始,就有篡位之心,而我们京口汉子,北府军,是力保大晋的头号主力,早就跟荆州人仇深似海,就连你当年陷身于戏马台格斗场,要想你命甚至亲自下场的,除了那个郗超,不就是桓玄吗?就算司马元显有再多不是,起码他暂时对我们还算过得去,要是桓玄打过来了,你我还有命在吗?就算不保大晋,你也得保自己,保家人吧!你从海盐千里奔波回来守护家人,家护同乡的劲头,去哪儿了!?”
刘裕淡然道:“高叔既然这样说了,那我想反问一句,难道我们北府军现在作为足可左右大晋天下的力量,作为天下无敌的铁军,就只有在这两个坏蛋之间选边站,成为一家走狗吗?就不能按我们的意愿,既阻止战争,又能扫除奸人吗?”
刘牢之的心中一动:“寄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裕的眼中,神芒一闪,以无比自信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很简单,既不要听命于桓玄,也不要服从司马元显,就这样驻守京口,桓玄若来,是他谋逆,我们可出兵击之,司马元显若矫诏,那是他不义,我们可以提义兵入京,诛除国贼,平定叛乱!”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可是,圣上有诏,令我出兵了啊,违抗就是背旨啊。”
刘裕哈哈一笑,掏出一道绢帛于手,沉声道:“真正的圣上衣带密诏在此,令我北府军保家卫国,不得内战,大帅,请接旨!”
第2044章 衣带密诏阻军出
所有人的脸色都同时大变,高素叫了起来:“刘裕,你可知道矫诏是什么样的罪名?那可是灭族啊!你这诏书从何而来?”
刘裕平静地展开了整张诏书,上面是一行行娟丽的女体,秀美之极,而在诏书的末尾,一颗醒目的大印章,红通通,清晰可见,上面正写着“受命于天,既寿且昌”这八个大字,印章的一角还有一块小小的缺口,显然,这就是那如假包换的传国玉玺,而诏书上的手笔,也毫无疑问地出于皇后王神爱之手。
刘牢之咬了咬牙,站起身,和众将一起走到了诏书前,仔细地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在一边捻须沉吟的刘毅,以及一身文士服装的孟昶身上,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不错,这确实是正式的诏命,玺是千真万确的。”
刘牢之咬了咬牙,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诏书上的内容,说道:“这道诏令要我们北府军全军按兵不动,镇守京口,拱卫京师,还说一旦有人有野心篡权夺位,可持此诏令诛之。寄奴,这事太大了,你是如何得到的这份诏书?”
刘裕微微一笑,把诏书重新塞进了怀里,说道:“这道诏书,乃是王皇后亲笔手书,就跟之前的那道一样。大家都知道,陛下龙体不佳,一直卧床不起,这批阅奏折,拟定诏书之事,皆出自王皇后之手。尤其是前任中书令王珣意外身亡之后,中书令一职就一直空缺,司马元显几次想要占得此职,都因为几大世家和重臣的联合反对而作罢。”
高素冷冷地说道:“可是前一封要我们出兵讨伐桓玄的诏书,同样出自王皇后之手,这又作何解释呢?”
刘裕正色道:“前一道诏书,是司马元显的意志,他现在控制朝堂,挟持党羽向陛下逼宫,王皇后,或者说是她身后的几大世家,无法抗拒,只能同意,可是他们真正的意志,包括圣上的真正旨意,却是现在的这一份密诏。大家都看过了,这可是一道衣带血诏啊,要我们防守京口,拱卫京师,诛除反贼,这个反贼是谁,已经不需要我们多解释了吧。”
高素咬了咬牙:“你的意思,司马元显是反贼?荒唐,太荒唐了!他已经拥有大权,为何还要谋反?”
刘裕冷冷地说道:“历朝历代的反贼,哪个不是在大权得手之后,行篡位之实的?司马元显以前之所以不敢反,不是因为没这个心思,而是因为有北府军坐镇京口,他有所畏惧罢了。这回如果借着讨伐桓玄,让北府军如他的那道诏令一样,全军出发西进,他可以趁机控制京口,以我们北府将士的家属作要挟,一旦我们打败桓玄,他在大晋再无对手,一定会行篡逆之事,到时候我们北府军只能听命于他。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叛贼了!”
刘裕的话,引得帐内一阵议论纷纷,何无忌的眉头紧锁:“大帅,寄奴言之有理,要是我们的家人给司马元显控制,就只能任其摆布了,这诏令要我们坐镇京口,不得妄动,恐怕,也有要保护我们家人的意思在里面。”
高素咬了咬牙:“这一切只不过是你刘裕的猜测,并不是事实。大帅,之前我们讨伐天师道时,也是大军征战在外,也没见司马元显要挟我们的家属,逼我们就范啊。之前去吴地检地,收那些世家庄园,也没见他对我们下手,为何这次与桓玄决战,他反倒要要挟我们了,这不合理!”
刘裕微微一笑:“因为之前打天师道是我们必须要全力对付的事,妖贼势大,我们都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倒向妖贼,所以司马元显不用担心我们北府军不出力,可这次不一样,打桓玄是内战,而且我们没有一定要帮着他打这战的理由,他会担心我们临阵倒戈,所以控制我们的家属为人质,是肯定的。就算我们打败桓玄,那他就消灭了一切对手,一不做二不休,逼我们拥他篡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高叔,我劝你看清楚形势,你现在能当上这个吴兴太守,不代表司马元显真把你当自己人了,要是我们北府军不存在了,你的富贵又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