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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31节

  可是正面的一里多的空间,却是迅速地列出了一层军阵,张猛的中军卫队,两千名披甲槊手,以最快的速度列出了四排的队列,同样是两里多宽的正面,宽度比北府军的槊手看起来要宽了一倍,虽然无论是槊的长度还是护甲的防御都不及对方,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形成了一条长枪阵线,把刚才几近崩溃的正面,稍稍稳住了一些,而沉寂良久的天师道军中,也重新响起了助威的战鼓和吟唱声。
  张猛咬着牙,大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也就两千多人,我们仍然是人多势众,槊手上前,给我顶住,后方重新列…………”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见对面的军阵之中,那一排铁甲的方块间隙,大盾闪动,奔出了三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军士,二人一组,腰上都顶着一部足有五尺宽的重型大弩,弩臂足有一条壮汉的手臂这么粗,三尺多长的弩枪,搭在六股牛筋绞成的弩弦之上,这十余部巨弩,直指二十步外,正在向前逼近的天师道槊阵。
  张猛一句“握草”脱口而出,而他身边的几个副将更是面色惨白,惊呼道:“天哪,是奔牛弩!”
  这正是晋军中的大杀器,八石奔牛弩,一般是放在战车之上发射,或者是要四人以上推着小轮车才能前进,但北府军的壮士,力大无比,两个巨汉一组,靠着那水缸般粗的蛮腰,就可以撑起一部巨弩,后方的射手早已经搭弩上臂,对着对面密集的军阵,根本不用瞄准,直接就是松开弩弦。
  近二十根短矛,飚射而出,直接打进了对面的军阵之中,每一根弩矢都至少打穿了四个以上的天师道槊手,锁甲和皮甲,在这种杀器面前,如同纸糊,被穿透的军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四人一串,五人一根,就这样地倒飞出去一丈有余,还把后面跟着前进的剑士和弓箭手们,砸倒一大片,密集的军阵之中,顿时就给打出了十几条空隙,仿佛是这个槊阵主动收拢,队与队之间留出间隙一般,只不过。这些个空隙中,已经是血沃泥土,肝脑涂地!
  原来喊着统一的号子,步步进逼的天师道槊阵,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还在前进,可有些人因为恐惧和惊慌而暂时地收住了脚步,前后方的军士,因为步伐不一,撞到了一起,原本齐头并进的一整条前线,也变得参差不齐起来。
  八石奔牛弩的弩手,以最快的速度绞弩上弦,他们双手在迅速地摇着弩盘之上的绞柄,靠着齿轮之力,用弩勾把那六股兽筋结成的劲弦,再次拉开,随着弩弦的张开,弩臂自然而然地转了一个圈,下一条弩臂重新搭了上来,一条早就搭在弩臂陷槽之中的巨弩枪,早已经就位,闪闪的寒光,直对对面的军阵。
  这一下,天师道的槊阵之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与哀号,刚才见识过这八石奔牛弩威力的槊手们,也顾不得什么刀枪不入,心诚则灵的鬼话了,他们本就多是历次战斗中被俘虏和收编的晋军官兵,没那么虔诚,知道八石奔牛弩的惊人威力,但根本没有想到还能这样使用,有些人拼命地想要前冲,趁着发射之前刺杀那些弩兵和力士,更多的人则是扔掉了手中的长槊,争先恐后地想要逃跑,想前进的人和想逃跑的人撞在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动作最快的槊手们跑出最多五步,对面的弩机就是又一阵响动,劲飚的弩矢击破长空,进而击穿护甲和人体,那种槊尖在人体内部旋转着绞动与穿刺时的可怕声音,贯穿着整个战场,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两百多名正要上前的天师道长槊手,顿时就给打成了一条条的人串,余势未尽,带着三五成串的尸体,又击中了后面正处于混乱之中的人群,再次打倒一片。
  两轮弩枪飚射之后,前排的力士们扔掉了腰上的奔牛弩,和后方的弩手一起,抽出背后的近战兵器,或是大锤,或是重剑大刀,而刚才还缓步挺进的一线槊兵们,齐齐地发一声吼,一按槊柄的机簧,一丈五尺多的超长步槊,顿时就缩到不到五尺的长枪,几乎整齐划一的动作,原本处于防御线性排列的大阵,顿时就化作无数个三角形的楔形小阵,以飞快的速度,杀进了已经一片混乱的天师道槊兵队伍之中。
  双层重甲的槊手,冲锋在前,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跑的更快的轻兵锐士,潮水般的军士,从左营之中涌出,弓箭手们不再放箭,而是换上了短刀和战斧,当先一人,正是一身银甲,举着大戟的何无忌,横戟立马,在十余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大吼道:“张猛,拿命来!”直接对着惊慌失措,正极力约束着部下溃逃的张猛,就杀了过来!
  第2018章 见死不救狠人徐
  天师道,中军。
  徐道覆看着左营的方向,那从营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足有五千余名军士,而且后续还在继续增加的晋军,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微笑:“原来如此。”
  孙芳儿咬了咬牙:“三哥,张猛肯定是顶不住了,你看,那晋将何无忌都快要杀到他中军旗下了,只怕他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请你下令,我现在去救援他!”
  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闪:“不必,我现在是明白了,左营一侧靠海,是天然的掩护,不用担心我军从侧翼或者是绕到后方攻击,所以刘裕把重兵都集中在左营那里,要的就是迅速地击溃张猛,然后威胁我军中央侧翼,逼我们撤退。”
  卢兰香的双眼一亮:“可这样一来,他又有多少兵力在正面,在右营呢?”
  徐道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左营那里,正如猛虎一样冲杀的北府军,冷笑道:“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如果全力援救张猛,没准会让这些北府军缩回去,张猛所部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这一仗是不用指望了,救他的意思不大,反正本来也多是晋军降兵,全军覆没了也无所谓,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孙芳儿摇了摇头:“这话要是让大哥听了去,三哥你怕是要倒霉了,张猛他毕竟是大哥亲自布置在谢琰身边多年的潜伏者,并不是你说的…………”
  徐道覆沉声道:“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张猛,还是他的手下,都是背叛过的人,背叛过一次,就会有下一次,绝不可信!能借晋军之手清理掉这些叛徒,不是坏事。既然小妹这样说,那我给你三千人马,你去守住侧翼,掩护张猛所部撤回,不过记住,只许守住我军的侧翼,跟张猛左军相隔的一里,一步也不许进。”
  孙芳儿讶道:“这样等于没救张猛啊,那还有何用?”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我是要你去加强左侧的防守,张猛的溃兵,包括他本人,如果逃到你这里,就按以前的撤退和溃兵收容战法,把他们安置于后方,如果晋军追杀溃兵来冲击我们的侧翼,那就不留情面,无论是晋军还是左翼的溃兵,杀无赦,不容一人近我大阵五十步内!”
  孙芳儿咬了咬牙:“也包括张猛?他可是大哥的人啊!”
  徐道覆突然厉声大吼道:“这里我才是主将,他是我的人!小妹,你也一样!”
  孙芳儿恨恨地举手按胸,行了个天师道式的军礼:“遵命!”她转身就奔向了左翼的方向,百余名女兵亲卫,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接下来,是在军阵后方待命不动的三千以大盾和弓弩为主的军队,也随之而去,奔向了左翼。
  卢兰香勾了勾嘴角:“当家的,当着小妹的面,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徐道覆咬了咬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作为主帅,只考虑胜负,根本不会在乎个人得失,别说一个区区张猛,就算是小妹自己在那里,我也会是同样的决定!”
  卢兰香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要是我在那里呢?”
  徐道覆斩钉截铁地说道:“也是一样,别说是你,就是我本人,如果在那里,你也不许来救!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主帅,帅旗关系着全军的军心士气,这一仗,我会亲自在左翼当这个诱饵!”
  卢兰香叹了口气:“哥哥说得不错,你之所以是三大弟子中最能用兵的一个,就在于你用兵狠,冷血无情,军令如山,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狠劲,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就不能太顾虑这种感情。当家的,现在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你,帮到大军?”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一指右翼:“你去,催一下苟林,这小子总是保存实力缩在后面,这一仗是要拼命,有进无退,告诉他,打完之后,他损失多少兵马,我两倍补他!但要是闻鼓不进,或者是应付了事,那你直接就可以斩了他!”
  他说着,把腰间的佩刀直接抛向了卢兰香:“拿着我的佩刀,逼他执行我的命令,告诉他,敌军主力都是在左营,剩下的预备队也一定是在中央,他那里最多一千敌军,给我全部压上,不用担心!”
  卢兰香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徐道覆突然说道:“等一下!”
  卢兰香转过了头,只见徐道覆沉声道:“保险起见,我这里的总坛弟子,你带五百走,我这里的兵都有用,要跟刘裕决战拼命,不能给你,但是这些总坛弟子,都是万里选一的精兵,关键时候,既可助你监督苟林执行军令,也可保你平安!”
  卢兰香微微一愣:“保我平安?什么意思,难道右军还有危险?”
  徐道覆咬了咬牙:“右翼的情况,在于右侧是大片空地,极利于骑兵突击,刘裕这回是和刘敬宣联手行动,那个大块头可是有一两千精骑的,我现在看不到这支骑兵在哪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右翼进行突击,所以你一定要审时度势,如果苟林全线攻击时,你不要看着前方,而是要盯着右翼,我会下令苟林军的槊手和弓箭手转向右翼防守,而辎重大车也用来掩护侧翼,如果这样也挡不住,你就要尽可能地保全自己,撤回来,明白吗?”
  卢兰香微微一笑:“当家的,你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哪,关键时候,还是看不得我真正有危险。冲你这句话,我也一定会完成你的嘱咐,不过,要是敌军骑兵在右翼突击,你应该是让我拖住他,然后转向右翼消灭敌骑吧,为何要我撤离呢?”
  徐道覆冷笑道:“这两千骑兵,可是刘裕最后的预备队了,要么是下马步战加强营地防守,要么是溜出去作为突击力量攻我侧翼,或者是劫我大营,营中有大哥防守,那最可靠的就是突我右翼了,可是这样一来,刘裕的中营,可就真是空空如也,我再也不会上他的当,直扑中央,斩其首级,一雪前耻!”
  卢兰香哈哈一笑,上马向着右边就奔去:“当家的,祝你成功!”
  第2019章 督战右翼试探攻
  晋军右营,刘毅站在一处营内的岗楼之上,身着小兵的衣服,一边的谢混仍然是高冠束发,虽然身穿皮甲,但跟周围一众装备平平,甚至衣甲之上尽是尘土,标准的小兵装束的将校们相比,如鹤立鸡群,谢混勾了勾嘴角:“左营的何无忌已经杀败张猛,正在全力挥军猛攻,我们这里,是不是也要动起来了?”
  刘毅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谢公子,勿虑勿躁,我们这里接到的军令,是坚守不出,与敌相持,不暴露我们的实力,直到刘敬宣部突击,才出动伏兵,现在嘛,仍然没有接到新的将令,就应该继续执行才是。”
  一边的郗僧施笑道:“希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听刘寄奴的命令了?以前的你,可不是听人号令的人啊。”
  刘毅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以前我可以说是独立成军,现在嘛,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再说这次出来,我是作为刘敬宣的部下,是要听他的号令,若是我们违令出击,影响了他的突击,事后是要受军法从事的。”
  谢混咬了咬牙:“可是我不是他的手下,也不是刘裕的,你若是不出战,我带着部下出击就是了,怪不到你。”
  刘毅正色道:“谢公子,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反正你对面的也不是张猛,何必这么急躁呢?刘裕用这样的战法,显然是要吸引敌军的主力,强攻中央。我们最好是配合他行事。”
  谢混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吸引敌军进攻中央?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活了吗?中央不过三千兵马,我军兵力全集中在两翼,要是徐道覆不顾一切地突击,他挡得住吗?”
  刘毅微微一笑:“谢公子怕是太小看你的父亲和堂叔一手带出来的北府老兵了吧,寄奴的中心精锐,都是从淝水开始从军的多年老兵,一可当百,他敢如此托大,就是对我们的老兄弟的战斗力,有如此的自信,之所以面对妖贼的木甲打不还手,坐视敌军破寨门,也是要诱敌而已。”
  说到这里,刘毅勾了勾嘴角,看着在中央大声地鼓噪,呐喊,放箭,却是按兵不动的徐道覆所部,沉声道:“徐道覆也在观望,他现在之所以不援救左翼,也不直冲中央,就是因为不知道刘敬宣的去向,一旦刘敬宣的骑兵出现,他就会放手进攻中营,因为,我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
  他说到这里,沉声道:“传令,前排三百辎重兵持弓近栅,向壕沟一带的敌军射击,然后敌军反击时就迅速撤回!”
  郗僧施眨了眨眼睛:“这又是何意?刚才敌军近栅不阻止,现在要上前放箭?”
  刘毅笑着看向了身边,一直捻须不语的孟昶,说道:“彦达(孟昶的字),你来解释一下吧。”
  孟昶淡然道:“刚才之所以按兵不动,是要配合整体的战局,苟林生性谨慎,如果我们开始就与之强硬对射,那他多半就不上前了,如果他阵形严密,缩在后面,只怕敬宣也不能找到机会全面突击。”
  “可是现在,左营已经显示我军有大量兵力了,苟林应该担心放下了大半,毕竟刚才,他拿不准我军的主力在哪里,现在看到左营有这么多兵马,那我这里就不会有太多,但出于谨慎,他还是不会一下子就全面攻营,我们这时候上弓箭手对射,显得我们想要阻止他,以掩盖兵力的不足,如此一来,苟林必然中计,会挥军急攻了,只有他全力进攻,前后脱节之时,才是从侧翼突击的好时机,一旦刘敬宣的铁骑投入战斗,那徐道覆必然大军压上,直攻中央,寄奴会步步抵抗,逐次后退,而我军左右两翼击溃当面之敌后,就能三面包抄徐道覆的中央,一举全歼!”
  谢混和郗僧施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谢混才长叹一声:“怪不得刘裕能被称为当世名将,打了那么多胜仗,还真不是盖的啊。只是,他的中央,真的能顶住徐道覆的疯狂攻击吗?”
  刘毅勾了勾嘴角:“顶不住的话,他就不是刘裕了!”
  天师道右军,中央那里,五百名全身蓝衣,笼罩在斗蓬之中,戴着鬼面的总坛弟子们,抱剑而立,透出一股肃杀之气,而卢兰香骑着一匹白马,看着苟林,沉声道:“苟师兄,你在这里也看了半天的戏了,现在进攻的战鼓已经鸣响,该出手了吧!”
  苟林咬了咬牙:“现在敌情不明,不可妄动,你看,左军的张猛,就是攻得太凶太急,中了人家的埋伏,现在都快要全军崩溃了。三教主连张猛都不救,万一我这里再中埋伏,会来救我吗?如果我们两翼都垮了,那他的中央,又能撑多久?”
  卢兰香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张猛那里就有五六千晋军了,他们还剩多少人能在中央和右营?越是左军崩溃,越是说明我们当面有机会,现在不攻,更待何时?”
  苟林摇了摇头:“我得为这七千将士的性命负责,不过,既然三教主已经下令,那我就遵令而行,先试着攻一下。三师姐请稍安勿躁。”
  他说着,向着边上的传令兵说道:“给前方的杰师兄传令,派一千轻步兵,上前攻栅,五百弓箭手在后面掩护,记住,遇伏速退,不可恋战!”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前方离栅百步左右,早已经布阵勒兵的苟杰大刀一挥,一千多名轻装步兵,多是之前填那些壕沟的辎重兵,几乎身不披甲,只戴了个皮盔,就拿着一些长剑和木矛,冲了上去,五百名轻装弓箭手站在壕沟一线,引弓不发。
  就在这些轻装步兵们离栅十余步的时候,对面的栅栏之后,突然冲出了几百名弓箭手,隔着栅栏的空隙,对着外面接近的敌军士兵,就是一阵射击。苟杰连忙挥刀道:“有埋伏,快撤,快撤!”
  中央那里,苟林笑道:“看到没有,三师姐,敌军果然有埋伏啊,要是听了你的话全线进攻,只怕会跟左营一样的结果了,你看…………”
  卢兰香笑了起来,一指前方那稀疏无力的弓箭:“你确定这是埋伏?”
  第2020章 世家私兵先逆袭
  苟林心中一动,定睛看去,只见对面的栅栏之后,几乎没有吊射之箭,全是从栅栏之间的缝隙里射出的直射之箭,不过十余步的距离,就软绵绵地落地,甚至,有些向后逃跑的轻装军士,背上中了一箭,也能健步如飞,连一般普通的中箭后影响奔跑也不至于,反而象是在他们的屁股,身上咬了一口,让他们跑得更快了,真正中箭倒地的军士,不超过二十。
  苟林笑了起来:“明白了,这些显然不是战士啊,看这种弓箭的力度,应该是辎重兵和民夫上阵,连射箭都不会。果然,晋军的右营里几乎是空营一座,就是装装样子的,我军攻上前,连民夫都上来抵挡了。”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那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和怀疑的呢?”
  苟林哈哈一笑:“这是战机,不用三师姐提醒,传令,全军突击,挥师急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前方的苟杰也长刀一挥,在他身前,早已经准备就绪的两千多全副武装的甲士,举着长矛,挥舞着刀剑,以纵队阵形,直接扑向了对面的栅栏,而那些本来刚刚退下的轻装军士们,也跟在这冲上前的大军之后,再次向着栅栏发起了冲击,原来的五百弓箭手,持续不断地向着栅栏之后放箭,而从后方增援过来的一千弓箭手,也迅速地在他们的身后一线散开,布阵,对着栅后放起箭来。
  箭雨一阵阵地腾空而起,可以清楚地看到,栅栏之后,瞬间倒下了几十条身影,而剩下的弓箭手们,则是一哄而散,转身向着后面狂奔不已。
  晋军的右营哨塔之上,刘毅面带微笑,看着前方的潮水般的天师道弟子们,攻向了自己的营栅,他们还算保持着严谨的阵型,或是挥刀乱砍,或是以枪槊顶刺,这些连在一起的栅栏,给这样的冲击,摇摇欲坠。
  勇将赵毅,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中的大戟:“是时候了,破栅之时,就是我们两千铁甲战士,教这些妖贼如何打仗之时,希乐哥,我们的奔牛大弩,现在就要上吗?”
  刘毅摆了摆手,他看了一眼就在自己的哨塔边上,离栅一百多步,被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半点异常之状的二十架奔牛弩,已经直指向栅栏的方向,而在弩后,则是有近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北府军甲士,趴在地上,身上盖着枯枝树叶,隐藏着身上甲叶的反光。
  刘毅勾了勾嘴角,说道:“不,我们不能象左营一样,这么快就出动全部实力,先跟妖贼们纠缠一会儿,谢公子,你不是想出战吗?”
  谢混连忙点头道,他和边上的郗僧施,眼中充满了渴望,毕竟,那几千庄丁,算是谢,郗两家的私兵,这回也是带上战场,想要建功立业的。
  刘毅点了点头:“麻烦你们各率一千兵马,不列阵形,就这样冲上去,跟妖贼近战格斗,如果支持不住,就再调五百人马上前,不要一次性地把八千将士全给押上!”
  谢混奇道:“不全部投入吗?那不一定能挡住妖贼啊。而且不列阵,跟妖贼近身格斗,我们没有优势!”
  刘毅微微一笑:“妖贼也没有投入全军,现在还在营栅一带,大部队展不开,你们现在顶上,等到妖贼中军出动的时候,我自然会全线反击,谢公子,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郗僧施笑着转身就走:“我信得过希乐,现在我就去!”
  谢混咬了咬牙:“那你要帮我压制妖贼的弓箭,不然我可能顶不住!”
  刘毅微微一笑:“如你所愿。”
  当谢混的身形也消失在塔下之时,一直站在哨塔之上的孟昶叹了口气:“你这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呢?把最艰苦,也不立功劳的任务给这些世家子,就不怕得罪了他们?”
  刘毅冷笑道:“不让他们缠住妖贼,苟林怎么会把后续的主力全部投入?不让苟林全军攻击,刘敬宣的突击又怎么能一下子得手?这次,我只要讨好刘敬宣就行了,毕竟以后只要我搭上了司马元显这根线,那跟姓谢的姓郗的,也没必要搞太好的关系,跟他们走太近了,会稽王世子还会完全信我吗?”
  孟昶微微一笑:“你连这个都想好了,真有你的,那现在要给刘敬宣发信号吗?他在十里之外的刚绕了一个大圈过去,正等着我们的信号呢。”
  刘毅勾了勾嘴角:“不急,再稍等一下,这时候放烟,也许苟林会有警觉,收缩。等他全军压上,再放不迟!”
  “轰”地一声,右营的栅栏,成片地倒地,天师道的军阵之中,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领头的大师兄们声嘶力竭地叫道:“敌栅已破,斩妖除魔,冲啊!”
  可是他们的话音未落,从栅前两侧的营帐之外,冲出了数千手持大刀与长枪,只着轻甲的兵士,与普通的北府军士兵不同,这些军士,甚至连皮盔也没有,多半是包着扎了一个大结在前的布巾,以这个厚布大节为额挡,身上则是挂着一些皮制的革片,护住心口,小腹,胃部等关键位置,再要么是包裹住肩头,手肘,膝盖等关节,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州郡民兵,或者是大家族中的庄丁部曲,绝不是正规军。
  谢混和郗僧施,分别骑着白马,在十余名全身锁甲的护卫们的伴随下,手里挥舞着长剑,指挥着这些世家私兵们向前冲去,几百名弓箭手在这些人身后,仰天吊射,把刚刚冲进栅中的天师道步兵们,一下子就射倒了几十人,本来凶猛的冲击势头,为之稍稍一缓,反倒是让世家私兵们一下子冲到了对方的面前,刀枪齐下,与来不及散开阵形,挤在一起的天师道弟子们,杀成一团!远远看去,在那倒下的栅栏之处,两大团人,以栅为界,形成了混战。
  苟杰咬了咬牙:“想不到营中还有伏兵,不过看起来,都是些民兵而已,弓箭手,给我狠狠地射,射六十步之后,我倒要看看,这些民兵能顶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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