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49节
她说完这些,神色坚毅,合什高宣一声佛号,转而对李太后说道:“太后,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确实没有听过先帝提起过任何易储遗诏之事。”
司马元显紧紧地咬着牙,恨声道:“支妙音,你最好别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刘裕冷冷地看着司马元显,大声道:“无论是谁,如果真的伤害到夫人一丝一毫,我刘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挫骨扬灰的,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有些人可以靠着自己的权势一手遮天,给自己洗罪,或者是脱罪于人,但我刘裕不讲这些,我如果追查到真凶,那绝对是引刀一快,半个不留,郗超是怎么死的,有些人在做坏事之前,最好先考虑清楚。”
司马元显被刘裕的声势所慑,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刚才的嚣张与狂妄气焰,不复存在。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刘司马果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佩服,佩服,只不过本官有个问题,你的爱妻,那位燕国公主,现在在哪里呢?”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叫糟糕,一路之上,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还是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的慕容兰,果然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而提及此事的人,显然也会是今夜自己最大的劲敌,就是那个身着紫袍,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中等个子,一直以来都态度不明,却是跟自己多次为敌的世家高门,王珣!
第1685章 各方角力敌友混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王珣,沉声道:“王仆射(王珣现居尚书左仆射,征虏将军,太子詹事之职务),你怎么会在此时到这里?”
王珣冷冷地说道:“先帝驾崩,这丧钟全城人都听到了,我等身为臣子,自然当在此时进宫,两仪殿那里的守卫们说,太后和会稽王,还有王尚书们都来了中书省,所以我等也就过来了。”
王珣的身后,跟着十余名身着官袍的官员,紫袍红袍都有,都是中高级的朝中官吏,刘裕认得几人,散骑常侍王雅,中书郎桓胤都在其中,甚至连时任侍中的王谧,也站在王珣的身后,看到刘裕时,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官员们向着太后,诸王,太子一一行了礼,刘裕看着王珣,说道:“王仆射,拙荆因为家事,暂时告假离开,就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当时值守两仪殿的将士们皆可作证,也是先帝所批准的,支师太当时在场,也可作证。”
支妙音马上说到:“不错,当时先帝是准了臧护卫的假,允许她离开的。”
何无忌和向靖也连忙道:“是啊,慕容姑娘家里出了大事,告假回国了。”
王珣冷冷地说道:“戏马台的时候,几万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燕国公主慕容兰,自愿放弃她的身份与族人,归顺我大晋,先帝还特地为她赐名为臧爱亲,从此成为我大晋子民,你们说她归国,回家,请问归的是哪个国,哪个家?”
刘裕沉声道:“虽然爱亲归顺了我大晋,但她毕竟是慕容家的出身,她的大哥慕容垂,把她一手带大,这情份,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慕容燕国最近连逢巨变,不仅战场惨败,几万大军被拓跋魏国坑杀,就连伪帝慕容垂,也因为悲愤交加而病死,爱亲告假是为了给她这个如兄如父的大哥奔丧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大晋以孝治天下,难道连这都不准了吗?”
王珣冷笑道:“可是这实在是太巧了,她早不走晚不走,刚一离开,先帝就驾崩了,我听说这阵子以来,都是慕容兰和支师太负责先帝的贴身护卫,而你刘司马则负责殿外的防守,那请问你是不是应该对先帝的殡天,作些解释呢?”
刘裕正色道:“王仆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先帝的死,跟我妻子有关吗?”
王珣摇了摇头:“我没这样说,只不过是按着刘司马的意思,把你对会稽王世子的话,重新用在你身上而已,先帝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所有负责他安保的人,都要接受审查,并承担相应的责任,这点刘司马你没有意见吧。”
刘裕咬了咬牙:“这是自然,先帝走的如此突然,从张贵妃到我们这些卫士,都需要接受调查才是。”
王珣冷笑道:“那请问刘司马,你能不能把你的爱妻找回来,让她接受调查呢,她是如此关键重要的人物,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返回敌国,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啊。”
刘裕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给这王珣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非常不利的境地,可是一时半会儿之间,似乎又无法摆脱,想到这里,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刘穆之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王仆射,卑职以为,先帝的死因调查,并不是今夜最关键的事情,我等来此,是为了扶立新君即位,这是我们来之前就商议好的,您作为百官首领,当朝副相,当与王尚书这位宰相,以及同样行宰辅之职的会稽王一起,查验这所谓的密诏吧。”
刘裕心中一动,看到了人群之中,刘穆之那肥硕的身形,虽然他只穿着一身绿袍,在人群的后面,毫不起眼,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珣冷冷地说道:“刘参军说得有道理,不过,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参军插嘴,退下!”
刘穆之微微一笑,向着刘裕使了个眼色,行礼而退。刘裕正色道:“先帝在时,给了卑职护卫之权,也吩咐过卑职要守卫好皇宫,现在先帝殡天,那中书省就是皇宫中最重要之处,这也是卑职在此守护的原因。既然现在太后,尚书,仆射,王爷,太子们都在,那卑职请太后下令,现在即刻打开中书省的门,一起查验这所谓的密诏是否存在,如果没有,那就请各位大人,即刻拥立太子殿下登基即位,以安人心,固国本!”
王国宝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行,这密诏不一定就在这中书省,也许,也许先帝放到了别的地方,不能就这样匆匆地决定新皇的大事,要从长计议!”
李太后看着王珣,沉声道:“王仆射,先帝在时,经常夸你办事公允,干练,又能协调好世家的关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尚书有他的意见,但是他毕竟和会稽王的关系,天下人皆知,所言可能有所偏颇,现在,哀家想听听你的意见。再作决定。”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说道:“皇奶奶,王仆射身为太子詹事,同样难言公平,他的说法,一定是偏向太子的!”
司马德文笑了起来:“世子啊世子,你这话恐怕大家都不会服气吧,如果王仆射偏向太子,为何一来就置疑刘司马夫妇呢,刘司马今天在这里极力维护太子,甚至不惜得罪你父王和王尚书,如果王仆射真的偏向太子,应该跟他一起才是。这不正说明了王仆射办事公平,对事不对人吗?”
王珣的眼中冷芒一闪:“多谢太后,琅玡王殿下的信任,臣刚才所言,只是出于一个大臣的本份,并不针对何人。臣同意刘司马刚才的意见,即刻搜查中书省,如果真有密诏,不仅是一道孤诏,还会在中书省的阁楼之中留下副本,如果不是有密诏本诏和副本相对应,则是矫诏,矫诏之人,当以谋反论罪。若无易储密诏,则应由太子即位,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情况,还请太后效仿当年储太后旧事,垂帘代理,而会稽王应协助太后摄政,不知太后和会稽王殿下,意下如何呢?”
第1686章 元显力争太子位
刘裕的心中暗叹,这王珣果然厉害,提议几乎是滴水不漏,先是作为太子詹事,保障了还是这个弱智太子登基,这是第一位的,而会稽王则允许作为摄政王,可以掌大权在手,也算是虚君实权,虽然没有名份,但起码不会比现在差,暂时也算稳住,他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中书省内没有密诏的存档副本,则为矫诏,会以谋反来追究论处,这就警告了那些道子党,不要试图在这个遗诏上作手脚,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
李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王仆射的提议,非常合理,会稽王,你看呢?”
司马道子的眼中光芒闪闪,一时没有说话,而司马元显则冷冷地说道:“王仆射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我等还有何可说的呢,只是我必须再说一句,那西朝惠帝之事,相隔还不远,庸主当国,只会让有权势之人生出异心,如果他们举兵相攻,则会天下大乱,最后苦的还是百姓。若是以天下苍生为念,那还是选出一个英明之主为好。这点,大晋不是没有先例过,即使没有先帝遗诏,也曾经是重臣合议,拥立英主过。”
他说着,看向了王珣身后,一个眉清目朗,三十余岁的白面文官,说道:“桓秘书,你家大人当年曾经和王家,谢家的家主一起,废了无所作为的海西公司马奕,另立有贤名在外的简文帝,这种废立之事,挽救了大晋,得保后面几十年的平安,今天,我们大晋又面临同样的情况,你们桓家的现任家主现在在荆州辅佐殷刺史,可谓实控荆湘,和当年的情况,又是何曾相近啊。”
这个被叫到的人,正是桓冲之子桓胤,与他那两个以勇武过人的兄长,桓石虔和桓石民不同,此人自幼身体多病,不能习武,所以转而向文官方向发展,才名满天下,长期在建康为官,其实也是桓冲放在京城的一个人质,历任中书监,秘书监,执掌大晋的文档整理,归类工作,虽是闲职,但地位颇高。桓玄自从回到之后,自然不愿意这位堂兄回来与自己争位,干脆就把他这样留在京城,一如桓冲当年也是把自己赶得离荆州越远越好。
桓胤面不改色,淡然道:“当年先伯父一时糊涂,妄行废立之事,几乎毁了一世英名,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下官身为桓氏子孙,从小受到先父教诲,要牢记教训,再不可行此逆行,世子殿下的言论,请恕下官难以苟同。”
司马元显冷笑道:“那你的堂弟桓玄,现在身为南郡相,却又是在荆州控制兵马钱粮,不听朝廷调遣,所做所为与当年你的先伯父大人如出一辙,又作何解释呢?”
桓胤正色道:“那是堂弟所为,与下官无关,下官每次见到堂弟之时,都会规劝他要忠君爱国,以其先父为教训,不可生出异心,毁了我桓家的名声,现在太子殿下就是合法的储君,理应即位,这种废立之举,并非一个忠臣,甚至一个大晋子民应该议论的。”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现在太子还没登基,一切可以商量,如果只是拘泥于所谓的忠义,让一个不具备正常人能力的人登上大侠,那八王之乱的祸事,就在眼前,大家是要以这种小小的愚忠来约束自己,还是要行大义呢?”
李太后沉声道:“元显,现在的大义就是让太子按正常的程序登基,太子之位,如果不是皇帝在位时亲自下诏废除,那就是后世的天子,如果人人都借口太子无能,逼他退位,那就是臣逼君王,天下还有这纲纪吗?你开了这个头,今天换了太子,明天可能就是别人来换你的父王!最后天下就不再姓司马。你被认为是神童,当知这些往事,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奶奶,孙儿真的不是为了一已私欲,实在是因为西朝惠帝的往事不远,而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直侍立在司马德宗身边的司马德文,沉声道:“就象当年贾南风控制皇帝,毒杀太子,自己掌权一样,还有什么,会比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哥哥,更好作为自己掩护道具的呢?若是奶奶执意要让太子接位,那不如干脆点,让琅玡王直接代替太子吧,反正都是先帝的嫡子,也没有区别。”
司马德文淡然道:“元显,这是万万不可的,我只是皇子,不是太子,这些年来,也只是负责照顾太子殿下而已,对那皇位,既没有能力,更没有想法,奶奶说得对,天下必须要按天下的规则行事,虽然太子哥哥怪病一时难以治愈,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联合百官和各大世家,一起辅佐他,那相信我们大晋一定可以兴盛繁荣的。这百年来,大晋皇帝一直充分地信任世家高门和群臣百官,君臣共治,方能渡过艰难岁月,有了今天的强盛气象,这个时候,我们万万不能自己先乱了起来,争权夺利,重演八王之乱的悲剧啊。”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既然奶奶和堂弟这样说,王仆射也坚持,那作为司马氏的子孙,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这天下并非我司马氏一家一姓之天下,世家高门,有力强藩,都会因为皇帝的人选而改变想法。先帝英明神武,群臣心服,方有今天之局面,可是如果新皇是个连话都不能说,冷暖都不知的人,很多人只怕就会有别的念头了。王尚书,你们太原王家,可是顶级世家,你自己说,世家高门之中,会不会有人起别的念头?”
王国宝连忙说道:“当然,对于太子的病情,各大世家早就有议论了,一直有不少世家子弟找到臣,想请臣出头,联名上书另立太子,本来先帝已经有意,只是因为前一阵戏马台刘裕之事而暂缓,现在先帝殡天,如果真的是太子即位,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服的,太后,还请三思啊!”
第1687章 道子一党欲报复
李太后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难道,有些世家高门想要反对太子登基,就得另寻他人?我大晋是司马氏的天下,可不是世家高门的天下,可以尊重世家的一些意见,但不能屈服于他们的意志,再说了,难道是所有的世家都这样想吗?”
王国宝冷笑道:“有这样想法的世家可不在少数,再说了,荆州的桓玄,做梦都想着做他父亲没做到的事,一旦新皇暗弱,江东世家不服,必然不肯全力支持新皇,到时候外面强藩趁机作乱,甚至引胡人入侵,那大晋的江山倾覆,可不就是一句空话了。”
李太后的脸色一变,毕竟她是一个妇道人家,对这军国大事,并不在行,但多少是知道以前桓温差点就改朝换代了,听到王国宝这样一威胁,马上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刘裕的声音有力地响起,透出无比的坚定:“太后请放心,只要陛下在位,不管是谁,想要趁机作乱,我刘裕作为大晋的将士,一定会将之剿灭的。不管是胡虏还是所谓的荆州兵马,或者是各方的盗匪,我们北府军都有信心,有能力,将之铲除,消灭!”
王国宝的脸色一变,转而狞笑道:“刘裕,你不过是一个宿卫军小小的司马,早已经不在北府军了,有何资格说这样的大话?”
刘裕哈哈一笑:“资格?资格就是我们作为大晋的将士,心中有热血,有忠义,知道如果是按正常程序登基的太子,就是我们大晋的合法皇帝,但有一口气在,就要以性命保卫天子,就是保卫大晋,保卫我们的家人。当年前秦百万大军犯境,我们北府男儿从军报国,一战将之击溃,导致一度强大的北方强胡彻底灭国,此事也就是不到十年,难不成各路贼人,还会强过苻坚的百万大军不成?”
说到这里,刘裕的虎目中神光一闪,大声道:“兄弟们,将士们,你们说,如果大晋有一天面临外敌或者是内贼作乱,你们会怎么办?!”
何无忌,向靖等人全都以拳击胸,震得身上的甲叶子阵阵鸣响:“杀贼,杀贼,杀贼!”
即使是几百人的宿卫军,但也人人热血沸腾,大声呼喝,震得在场的众人耳膜鼓荡,为之变色。
王国宝的声音有些发抖,气势弱了许多,看着刘裕:“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在这里恐吓朝廷大臣,想要造反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们这是作为大晋的将士,在这里,当着太后,当着王爷,当着重臣们的面,表明我们的立场,不管是谁,如果想要作乱,谋逆,那都准备好面对大晋将士们的愤怒吧,不要低估我们保家卫国,捍卫社稷的决心,还有能力!至于说谋反,只怕是有些想要违反大晋法度,不让合法继承皇位的太子登基的人,才是谋反吧。”
司马元显冷笑道:“刘裕,你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洗干净呢,且不说你以前曾经叛投敌国,就说这次,号称要宿卫皇宫,保先帝安全,结果没两个月,先帝就这样意外殡天了,而你的燕国公主的老婆,就在先帝殡天的这一天,突然失踪,怎么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还好意思在这里义正辞严,说什么保卫大晋?”
刘裕咬了咬牙,慨然道:“先帝殡天,确实是我的护卫失职,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负,但是,我和爱亲绝没有任何背叛先帝的意图,更谈不上谋害先帝,我愿意接受一切调查,以证明我的清白,也愿意承担这护卫失职的罪过。”
李太后的眉头一皱:“刘司马,现在看来,你的嫌疑并不小,朝廷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来证实你今天的行为,不过,你今天在这里守卫中书省,坚持到了我们的到来,这是对国家的功劳,这一点,不管你的调查结果如何,哀家都会记得的。”
司马德文也跟着说道:“刘司马,小王在这里感谢你,最后守住了先帝的重托,保住了大晋的江山社稷。”
在后面那张肩舆之上,一直躺着无声无息的太子司马德宗,突然也发出了几声喉间的声响,甚至可以看到他努力地想要起身,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冷暖温饱都不知,如同植物人一样的太子,今天居然会在这种场合想要起来,发声,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想对刘裕给予感谢。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单膝下跪,沉声道:“刘裕无能,没有护得先帝的安全,所能做的,不过是补救万一而已。惟愿太子登基之后,能励精图志,以天下苍生为念,造福大晋。如果卑职的冤情得以洗雪,那一定会继续为太子殿下效力,护我大晋江山和百姓。”
王国宝咬了咬牙:“刘裕,今天你的罪过可大了,这回可别想这么容易洗脱。太后娘娘,刘裕现在就这样示好太子,明显是想让太子对他赦免,他现在犯的可是谋弑先帝的重罪,绝不能赦免,还请您作主啊,要不然,大晋的纲纪,法度,就不复存在了,人人都可以行此弑逆之事,国将不国啊!”
李太后的眉头一皱:“那,王尚书的意思是如何呢?”
王国宝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官身为尚书令,当朝首相,自然应该对此案全权督办,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是由太子殿下接任皇位,那这中书省就没什么好进的了,接下来除了筹办新皇的登基大典外,就是要追查先帝的死因,而刘裕,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支妙音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怎么了,王尚书,你扶立会稽王登基的计划没有成功,就这么急着要打击报复,以泄私愤了吗?让你来主审刘司马,明显是让仇人办案,大为不妥!”
司马元显冷冷地说道:“支师太,那你觉得应该是由谁来审呢?今天为我父王说话的大臣,你说是要打击报复刘裕,那我还说为太子说话的大臣,是想对刘裕徇私枉法呢,既然立场不一,你从哪里找到个这样的重臣,既能让上下认可,又能让天下人服气呢?”
王珣突然开口道:“刘裕,如果我来审你,你是否愿意呢?”
第1688章 黑手白虎露真容
何无忌本能地叫了起来:“不可,王仆射一向对刘司马不满,在戏马台上,就作为世家的代表跟刘司马当众争辩,今天又是一来就质问刘司马妻子的事情,难道就没有私怨了?”
王珣平静地说道:“本官跟刘司马,从来没有什么私怨,只不过作为世家的一员,作为朝廷的官员,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和本份。戏马台上,身为罪人的刘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公开地诬蔑我大晋所有的世家,难道我不应该出来反驳吗?今天刘裕作为护卫先帝的宿卫军官,擅离职守,身为敌国公主的妻子突然消失,难道我不应该提出怀疑吗?如果刘司马真的清白,应该能经得起我的审问,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不用担心,我相信王仆射会出于公心,对我进行一个合理的审查的,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代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刘裕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也无法栽赃诬陷。”
支妙音的脸色一变:“刘司马,你千万不要…………”
刘裕沉声道:“没有关系,今天只要太子殿下能正常登基,就是最好的结果,支师太,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新皇,佑我大晋,不要落入那些奸人的阴谋之中,至于我这里,一定会有办法洗清嫌疑的。”
王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么,刘司马,请跟我走一趟吧,我想,咱们公事公办,尽早地开始询问,对大家都好。”
刘裕站起了身,把手中的兵刃往地上一丢,双臂前伸,把两只手并到一起,摆出了一个戴上枷锁的姿势:“来吧。”
王珣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司马尚之说道:“司马将军,还劳驾借你的部下一用,我想,你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司马尚之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闪出两人,正是朱龄石兄弟,二人面带歉意,走到了刘裕的面前,低声道:“师父,对不起,职责所在,我们…………”
刘裕微微一笑:“你们是兵,是兵就得听令,应该的。”
随着一道铁枷锁在刘裕的双腕之上重重地合了,以及两道铁链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绕上了两圈,刘裕迈开大步,在十余名宿卫军士的看守之下,昂首挺胸地离开,一轮下弦月,渐渐地没入了地平线之中,刘裕看着天边抹出的一丝鱼肚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山呼万岁之声,甚至包括了王国宝那有气无力,不甘不愿的声音,他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天亮了。”
两天之后,建康城,天牢。
最深处的一座单人牢房里,一尺余厚的铁门之上,长满了青苔,刘裕盘膝而坐,那发霉腐臭的味道,早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入得这里开始,整整两天,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也没有一次提审,只有每天三餐前来送饭的人,每每把那稀粥与馒头,从门下的一个小孔塞入,再把前一顿吃过的碗从中取出,若不是这个人,刘裕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一员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刘裕没有睁眼,他能听得出来,来人的脚步很轻,远远不如每天来送饭的那个牢头的脚步沉重,能深入这天牢深处的,绝非一般人等,也许,外面的局势已经得到了稳定的控制,而真正要跟自己对话的正主儿,也应该出场了吧。
大门缓缓地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刘裕的眼帘,白面微髯,气宇不凡,可是身形却是很矮小,近似侏儒,可不正是那有短主薄之称的王珣吗?
刘裕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王珣,平静地说道:“王仆射,你终于来了,是要跟我摊牌谈条件吗?”
王珣微微一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是主审,你是犯人,主审跟嫌犯之间,有什么条件可讲呢?”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主审跟犯人自然没什么条件可讲,但黑手党大佬和北府军刘裕之间,就有不少可谈的条件了,是不是呀,白虎大人?”
王珣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刘裕叹了口气:“朱雀和我打过不少交道,你不是他,因为你这身形太明显,想要用缩骨之术变身,时间长了也难维持,玄武既然是谢相公死后新换人,绝不会找到你这位老资格的世家子弟,所以除了白虎大人,你还有别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