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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38节

  “呯”地一声,玉盏碎了一地,所有的宫人们全都吓得跪了下来,而两个披着斗蓬的影子,则出现在了门口,张贵人本能地想要继续叫骂,一场痛快的发泄,才能让她消了今天受的这奇耻大耻,可是她的话刚到嘴边,就生生收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这两个斗蓬客的脸,一个,是他的亲哥哥张法顺,另一个,则是戴着一张朱雀面具,眼中冷芒如电,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张贵人咬了咬牙,转头对着殿中的宫人们说道:“全都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去把外面大门看好,谁也不许来,若是陛下亲至,你们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这三人,张法顺叹了口气,走到了妹妹的面前,目光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痕:“我的好妹子,你应该早点包扎一下的。”
  张贵人恨恨地说道:“我偏不,我就是要陛下看到,那个贱人是怎么欺负我的!我治不了她,但陛下可以扒了她的皮!”
  朱雀冷冷地说道:“现在陛下的性命还有赖于她的保护,牡丹,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幻想。”
  张贵人的脸色一变,看着朱雀,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大胆到直呼本宫入宫前的名字?”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是你带这个人来的吗?为什么要把我以前的名字告诉他?”
  张法顺咬了咬牙:“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恩公,若不是有他,我们兄妹早就饿死街头了,又哪有今日的富贵,这些年来,你在宫中的那些手段,也都是恩公所为。”
  张贵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这个人,这个人才是出那些点子的?不是你?”
  张法顺苦笑道:“你阿兄的斤两,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有些才学,但你我出身平民,这些后宫争斗之事,夺取圣宠的手段,我又哪会知道?甚至,让你在这个牡丹宫里,都是这位恩公的用意呢。”
  张贵人咬了咬牙,对着朱雀行了个万福:“多谢恩公,您这些年来对我兄妹的大恩,必将回报,说吧,您想要什么,本宫必然全力帮您办到。只是,近日陛下公务缠身,本宫也难见圣颜,只怕要迁延些时日了。”
  朱雀微微一笑:“牡丹啊牡丹,老夫今天来找你,这样叫你,就是让你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如果老夫想要那些荣华富贵,早就在你得宠当红时来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张贵人,而是张牡丹,我来不是求你的赏赐,而是来帮你,不至于变回到张牡丹!”
  张贵人的双眼圆睁:“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有恩于我,也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地侮辱我兄妹,毕竟,我现在还是这六宫之主!陛下钦封的张贵人,并不是曾经的街头歌女张牡丹!”
  朱雀冷笑道:“你若是张贵人,给一个区区的守殿卫士剑伤玉体,皇帝又岂会不管不问?你现在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了,又贵在何处?自古后宫争斗,就是这样残酷,失宠得宠,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一旦今天的消息传开,那些给你压制多年的各宫嫔妃,都会以为你圣眷不在,你以前整人的手段,只会被她们千倍百倍报复回来,到时候想要保条命,都是奢望了!所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啊。”
  张贵人的身体开始发抖,刚才她一言不发地独坐,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对这种情况的恐惧,她咬了咬牙:“这,这不是失宠,陛下,陛下只是要最近保护自己,他,他还是只爱我一个。只要这阵子过去,那他,他一定会回到我的怀抱!”
  张法顺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子,这些年来,你为陛下亲自挑选的宫人,内侍,甚至是卫士,自从那个刘裕来了后,说换就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陛下已经根本不信任我们啦!当年你是怎么得圣宠的?就是因为你阿兄我是会稽王的谋士,当时这皇帝兄弟要联手扳倒谢家,夺回皇权,所以才会我为谋士,你为贵人,可现在呢?皇帝兄弟二人都撕破脸了,我是会稽王的谋士,他如何还会再信你?就算刘裕来之前,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样宠你了吧。”
  张贵人喃喃道:“听阿兄这样一说,好像,好像还真的,不过,不过陛下仍然是每隔两三天就来看我,而且,而且他也没有宠别的嫔妃。”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皇帝的心,早就给那支妙音勾得神魂颠倒了,你应该知道皇帝,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那些送上门来的世家贵女,他兴趣索然,你以前就是这样勾着吊着皇帝,欲拒还迎,才让他觉得与众不同。这些年你帮他管理后宫,压制那些世家女子,让他很是出了一口当年被王法慧欺负的恶气,倒未必是真的对你多喜欢,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想你能看出他看支妙音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有何区别吧!”
  张贵人咬了咬牙:“可是支妙音不过是个尼姑,再不可能嫁人,而且,而且她是王谢两家的女儿,皇帝最恨大世家,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何况,还有那个刘裕哪,支妙音以前可是他的女人!”
  第1642章 巧舌如簧倒黑白
  朱雀冷笑道:“尼姑又不是死人,可以还俗,在佛教起源的印度,这种事并不少见,西域龟兹国的高僧,佛教大师鸠摩罗什,也在国王的要求下娶了国王的妹妹,此事,牡丹应该听说过吧!”
  张贵人吓得花容失我以,看向了张法顺:“阿兄,你不是说,不是说这佛门弟子,不可能再行婚配吗,怎么…………”
  张法顺哭丧着脸:“那还不是以前怕你胡思乱想,或者是对支妙音出手吗?这个女人很厉害,你不是对手,不过她心里只有刘裕,不会让皇帝得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跟慕容兰已经向天下人表明了爱情,支妙音再无可能,若是她肯转而去追求圣眷,只怕你的那些个手段,全都不好使啦,这就是阿兄要带恩公入宫见你的原因,明白了吗?!”
  张贵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今天的打击接二连三,尤其是刚才的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这会儿已经再也顾不得如何去报复慕容兰这一剑之仇了,看着朱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恩公,还请救救我们兄妹,我,我再也不想回到街头啊。”
  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扶起了张贵人:“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呢?”
  张贵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这位恩公是…………”
  张法顺骄傲地一指朱雀:“这位,可是跟以前谢安一样位高权重的高门世家,也是阿兄的师父,阿兄得以成为会稽王的谋士,一步步地官居郡守,都是靠了师父的指点。”
  朱雀缓缓地说道:“以前,老夫和谢安等世家子弟,意气相投,在一起纵论天下,后来相继入仕,掌握了一些权力,所以,要安排个后宫嫔妃进献给皇帝,或者安排个刺史,郡守之类的官职给普通人,对老夫来说,都不是太难的事情,你们兄妹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老夫发现了你们身上的过人之处,法顺颇有才学,善解人意,而牡丹你天生媚骨,长袖善舞,所以,老夫一眼就相中了你们,多年来在后面扶持,现在,你们兄妹都面临大麻烦,帮人帮到底,老夫这次来,就是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的。”
  张贵人连忙拉着张法顺一起下跪:“还请恩公,不不不,还请师父救我们!”
  朱雀叹了口气,也不再拉二人,而是坐在了原来张贵人所坐的绣墩之上,眼中冷芒一闪:“你们可知,皇帝现在跟会稽王,跟高门世家间水火不容,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贵人连忙说道:“我一妇人,不懂军国之事,但只听皇帝说过,说大权旁落,形同傀儡,这个皇帝,当得太不痛快,连嫔妃都是给人硬塞过来的,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些许自由。是不是就是不想给人控制自己的生活,所以才需要夺回权力?”
  朱雀点了点头:“大致就是如此,我大晋开国以来,南渡的高门世家为了大晋的江山,居功至伟,开国的元皇帝就曾经定下了王与马共天下的规矩,以前西朝大乱,就是因为司马氏宗室个个想争当皇帝,而且手握重兵,最后打得神州陆沉,中原落入夷狄之手,有鉴于此,开国皇帝和世家功臣们就定下祖制,大晋的天下,田契,归于各大世家之手,司马氏宗室不得拥兵,割地,若君王不嫌,想要诛除世家,则各大世家有权行废立之事,这点,我想你们都多少了解些。”
  张法顺连忙说道:“正是,当年桓温就废过两个皇帝,我原以为他是大奸臣,后来听师父教诲,才知道废帝乃是世家的集体决定,谢安也是支持的。”
  朱雀冷笑道:“所以说,司马曜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世家给他的,得世家支持,他就是天子,不得支持,他就得让位。本来几十年来,这个规矩好好的,老夫为了保他江山,也让你们兄妹当官的当官,当贵人的当贵人,就是想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那些个政事,军务,就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人士来处理,他本也不是那块料,可不曾想到,司马曜居然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之下,起了异心,想亲自掌权执政了。”
  “于是,他拉拢了司马道子,让其出任宰相,夺谢安之权,然后司马道子再拉拢王国宝,为他分化瓦解世家,本来,老夫和谢安虽然交情不错,但对他二十余年把握相权,只为他谢家谋私利也多有不满,所以对于司马曜的举动,也不加干涉,没想到,他斗倒了谢安之后,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甚至,要对所有的高门世家下手,你们大概都知道,前日里在戏马台上,他公然要说想收回天下世家的田契地契吧。”
  张法顺恨恨地说道:“陛下误信小人之言,糊涂啊。”
  张贵人咬了咬牙:“师父是想让我去劝谏皇帝吗?那我这就去。听说这主意是那个刘裕出的,哼,这人背叛过大晋,还娶了慕容兰这个敌国公主,陛下怎么可以相信他,他一定是燕国的奸细!”
  朱雀摇了摇头:“在戏马台上,刘裕在生死格斗中连胜三场,更是蛊惑了那些平民百姓,让他们联起手来与世家高门作对,陛下误判了形势,荒唐地以为可以靠这些一时喊喊口号的普通百姓,就抛弃为大晋立过大功的世家高门。他任用刘裕夫妇来保护自己,撤掉了原来的所有护卫,内侍,摆明了就是要跟世家高门决裂,不可再转变想法,而且,支妙音和她背后的谢家,王家,也想趁机夺回失去的权力,这回跟刘裕夫妇联手,所以,张贵人想要进谏,忠心可嘉,但不可能成功,只怕你连皇帝的面,都不太容易见到了。”
  张贵人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那,那可怎么办是好?支妙音若是得手,一定会还俗去当皇后,到时候,到时候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要是司马曜死了,她还怎么当皇后呢?”
  第1643章 怂恿贵人弑皇帝
  张贵人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朱雀的神情,仿佛是见了鬼,她的手,紧紧地掩着因为过于吃惊而大张着的嘴,半晌,才叫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要弑君?”
  朱雀冷冷地说道:“大晋自从南渡以来,给废掉的,早夭的,短命的皇帝有六七个,皆是我等所为,司马曜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你看来,也许皇帝大如天,但在老夫眼里,取他性命,也就跟杀个鸡没太大区别!”
  张贵人咬了咬牙,这会儿的功夫,她多少恢复了一些平静,沉声道:“且不说弑君是大逆,就说跟本宫的关系,皇帝可是我唯一在宫中的依靠,他是我的丈夫,也许你们世家高门杀了皇帝可以有好处,但对我,又有何利益可言?杀了他,我又无子嗣,必然会给打入冷宫,给那些这么多年被我压制的女人害死。皇帝就是我的性命保障,除非我不想活了,不然为何要取他性命?”
  朱雀微微一笑:“那些女人想害你,不过是因为要跟你争宠罢了,如果皇帝死了,大家都不必去争了,又为何要害你?再说了,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平安地离开皇宫,去当一个富家婆。”
  张贵人看着张法顺,冷笑道:“阿兄,这就是你恩师给我们出的主意?他这是在害我们还是帮我们?”
  张法顺叹了口气:“牡丹啊,恩师当然是在帮我们,皇帝明显已经不再想要你了,如果他活着,必然会重用刘裕,迎娶支妙音,以阿兄现在跟会稽王的关系,他一定会要了阿兄的命,阿兄若不在,你又怎么可能独活?所以,司马曜必须死,从他选择与天下世家为敌,就注定了这点啦!”
  张贵人咬了咬牙:“那阿兄就不能劝会稽王放弃非分之想,向皇帝陛下臣服吗?这本就应该是他作为臣子的本份,为何要强出头?”
  张法顺摇了摇头:“因为皇帝排斥世家,所以世家高门,以我的恩师为代表,就得另寻明主,从法理上说,会稽王跟皇帝是一母同胞,最是有资格接替大位,毕竟司马德宗虽然是太子,但是个冷暖不知的傻子,有前朝的晋惠帝之事,想必如果司马曜暴死,那重臣们合议,是不太可能立司马德宗为帝的,如此一来,年富力强,又富有治国经验的会稽王,当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他若登基,则大晋重回世家高门的天下,阿兄我也因为从龙之功,必得重用,而你作为我的妹子,虽然不可能再入后宫,但安享富贵,是没有问题的。”
  张贵人沉声道:“太子早就确立,即使是陛下突然归天,也是他接位,怎么可能会落到司马道子手上,阿兄,你莫要轻信人言,这是连我一个妇人都知道的事情!”
  朱雀缓缓地说道:“不错,如果没有别的变化,即使司马曜暴死,这皇帝也轮不到司马道子坐,但是,要是皇帝留有遗诏,说自己一旦突然归天,那皇位传于司马道子,或者是让他摄政,这总是可以的。这个遗诏,老夫去弄,牡丹,你只需要让皇帝归天即可!”
  张贵人厉声道:“什么,要我亲手杀皇帝?别做梦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再说,再说我就算失宠,也是贵人,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最后也只是出宫当个富婆呢?”
  朱雀冷笑道:“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皇帝跟世家决裂,那身为世家女儿的那些个嫔妃,必然恨极皇帝,欲除之而后快,她们没本事也没办法接近皇帝,但要弄死你这个失宠的贵人,却是轻而易举,以前你能打败她们,是因为有我做后盾,助你一次次地过关,可这次,你都不肯帮我除掉皇帝,我又为何要继续救你呢?没了我的保护,你如何在这冷宫中生存?”
  张法顺一下子哭了出来:“恩师,我妹妹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朱雀摆了摆手:“老夫对牡丹的性格,脾气,再是了解不过,若不是知道她夫妻情深,又目光短浅,老夫又何必亲自到宫里走这一趟呢?牡丹,你也看到了,这宫禁之地,老夫可以出入自如,区区后宫,我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包括弄死皇帝,亦非太难的事,只不过,若我强杀皇帝,那就是世家高门与司马氏皇族正式决裂,那大晋有分裂内战的风险,所以,只有让皇帝悄无声息地暴毙于你的床上,才是万全之策。”
  张贵妃咬了咬牙:“皇帝死在我的床上?那我就脱不了干系啦,肯定要赔上性命的,师父啊,你,你这真的是在害我啊。”
  朱雀冷笑道:“皇帝嗜酒如命,又服食五石散,喝酒行散,再加房事,那突然暴毙再正常不过,没有人怀疑会是你下的手,因为谁都知道,你在这宫中完全靠着皇帝的宠爱而存活,你是最没有理由下手的那个人,最后对你的处理,无非就是遣散出宫,不至于伤及性命,离了这是非之地,不就是对你最大的利好吗?前面已经说过,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你也没有别的可能,来挽回皇帝对你的心!”
  张贵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我不信他宠了我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我不能因为你这些话,就去谋杀亲夫!”
  朱雀微微一笑:“那这样好了,我会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去试试,皇帝是不是还可能对你回心转意,你其实也很清楚,皇帝现在孤身留宿云霄殿,身边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相伴,说什么戒酒戒色,那才叫见了鬼,慕容兰不过是在为支妙音放风而已,而那些个什么所谓的机关,行刺,不过是他们自己弄出来骗人的,这样才有理由逐走你原来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护卫和眼线。我会让你亲自,当面去试试皇帝对你还有没有心,不过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你就再无下手的机会,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第1644章 深宫痴汉向铁牛
  张贵人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作思考,朱雀向张法顺说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吧,如果想要见皇帝,可以通知我。”
  张法顺突然说道:“师父,就算妹妹肯下决心,但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以前也根本没有杀过人,别说人了,连个鸡都没杀过,要弑君,又如何下得了手?”
  朱雀停下了脚步:“不可以刺杀或者是下毒,会给看出来,得让皇帝自然死亡,无声无息,这点我会安排,你们想好之后,告诉我,我会派过来一个贴身的女婢,她会指导牡丹如何去做的。”
  说完之后,朱雀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最后,消失在了门外,大殿之内,只剩下了张法顺兄妹二人,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坐在地毯之上,一言不发。
  张法顺叹了口气:“妹妹,师父固然是为了保他们的世家高门利益,但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这样的人,不管爬得多高,都没有人家的根基,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如果得罪了高门世家,那他就不会再保护我们,那些给你欺负了多年的嫔妃,就会反攻倒算,你无子嗣,必死无疑,我知道你舍不得皇帝,但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司马曜对你也不过是贪恋女色而已,现在你已经年过三十,色衰爱驰,最后后半生凄惨地在冷宫死去的后宫故事,你听得还少吗?”
  张贵人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得到了司马曜的心,我不相信,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会移情别恋,娶尼姑可是天下大忌,还俗只怕也没这么容易,我不会因为你们的几句话,就做出糊涂事出来。阿兄,我知道你在会稽王那里效力,皇帝死了对你有利,可是你不能,不能不管妹妹的幸福啊。”
  张法顺咬了咬牙:“如果皇帝有本事斗倒会稽王,大权在手,你又得宠,我抛弃司马道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劝你弑君?司马道子若是有世家高门的支持,又怎么会把我当成心腹?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保我们兄妹的性命,以及后半生的富贵而已,师父斗倒皇帝后,一样需要人来监控司马道子,这个人只有我了,所以,小妹,,这可是我们唯一活命,也是我们张家唯一能保住富贵的机会啊。”
  张贵人沉声道:“不要说了,容我再三思两天,需要做的话,我会跟你们联系的,阿兄,请回吧,也许,陛下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呢。”
  张法顺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殿外走去:“我看看你这个梦何时才会醒,妹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个宫城内,想要司马曜性命的人不要太多,别人做了后,你不但无功,还会成为替罪羊,好好想想吧!”
  张法顺的脚步声也远远地消失在殿外,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皇帝是爱我的,他不会不见我。”她突然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本宫梳妆,把本宫最好的衣服拿来,本宫要练习跳舞!”
  两天之后,建康,宫城。
  刘裕笔直地站在两仪殿的殿外,持槊而立,站在他对面的向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里余外的一座高台,隔着高高的宫墙,也可以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宫妆丽人,正在那高台之上,旋转,跳跃,不停歇,随着飘飘的仙乐,那柔若无骨的腰肢的扭摆,几如风中飘萍,说不出的柔美,向靖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甚至连口水从嘴角边流出,挂得胡子上都是,也没有觉察出来。
  刘裕叹了口气,轻咳了一声,把向靖从痴迷中拉了出来,向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迥样,脸色一红,自嘲般地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说道:“寄奴哥啊,你真的太厉害了,这么好看的歌舞,铁牛这辈子都没见过,你居然一眼都不看,噢,对了,你一定是天天在这里值守,看这歌舞,早就习惯了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跳舞的可是陛下的第一宠妃张贵人,我在去北府找你们之前,跟她连一面也没有见过,哪来的看习惯?铁牛,你要记住,你是军人,你在这里是要用性命来保护陛下的,不是让你来看这歌舞。”
  向靖连忙说道:“是的,我错了,刘司马,还请你责罚。”
  刘裕沉声道:“中士向靖,值守时走神,下值之后,自领十军棍。”
  向靖勾了勾嘴角:“诺!”
  慕容兰的身影从一边的拐角处出现,一身的戎装,向靖一转身,向着慕容兰行了个军礼:“臧上士,卑职与你交接防务。”
  慕容兰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挨完打后抹上这个,能让你屁股好的快点,铁牛,早点娶媳妇的好,有了女人,就不会这样丢人啦。”
  向靖笑着接过了小瓷瓶:“那还希望嫂子早点帮铁牛介绍个好的。不然也会辱没了寄奴哥的名声啊。”
  刘裕没好气地瞪了向靖一眼,向靖把嘴一捂,一溜烟地就跑走了,慕容兰摇了摇头,站到了向靖刚才的位置上:“食色性也,张贵人的歌舞,要是连铁牛都吸引不了,又如何吸引得了皇帝,你对他的责罚有点过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我们不能出一点岔子,现在皇帝在天天找各大世家,将门的掌门人,家主来谈话,就是希望能达成共识,也最大程度地拉拢能拥护土断的世家,最后,少不得还是要用武力强行收回,所以,现在他的安危很关键,不能在这时候出事,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对了,轮到你值守还有半个时辰,怎么现在就来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在宫中,在战场上,都是如此,我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就是因为草原上出了大事,燕国的七万精锐,一夜之间,尽归尘土,狼哥哥,我的国家遭遇了大难,可能,可能我要回到北方,不能再帮你了!”
  第1645章 谋反未遂当后卫
  尽管慕容兰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来说这事,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而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刘裕的心中一阵绞痛,连忙上前,搂住了慕容兰,丝毫也不顾忌,这里还是在宫中,自己仍然在值守。
  刘裕的手轻轻地抚着慕容兰的背,而伊人的头,则枕在他那宽阔的肩膀,刘裕柔声道:“爱亲,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前两天的军报说,燕军开始撤离,留下了精兵轮流断后吗,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尽管之前作了无数次的兵棋推演,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魏军的先锋追上燕军的后卫部队,小有斩获而已,毕竟,这可是慕容垂起兵以来,横扫北方,神勇无敌的精锐,光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之多,从帅到将,也都是人中龙凤,即使是作为主帅的慕容宝无能,也靠慕容德副帅,节制诸王得以修正,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呢?
  刘穆之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还是让我来还原一下,这几天以来北方的战事吧,也许,参合陂之战,将会随着燕魏的兴亡,而永载史册!”
  太元十九年(公元395年)十一月,冬,河套,漠松渡口。
  隔河而对的燕魏两军,已经在这里对峙了二十多天,沿着整个河岸,几百里内,数不清的营栅的军帐,林立其间,双方加起来近三十万大军,就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成群结队的骑兵在两岸的冰原之上呼啸而过,任何想要强渡的可能,在这种密度的对峙下,都无可能。
  燕军的中军帐中,慕容宝面色阴沉,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三颗人头,为首一颗,正是慕容麟的亲信慕舆嵩,他指着这颗首级,沉声道:“赵王,你的头号亲信在军中散布谣言,试图拉拢诸将校,拥立你为主君,现已伏诛,此事,你作何解释?”
  慕容麟的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慌张:“只恨当时我巡营在外,没有亲手诛杀此贼,还有劳皇兄动手,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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