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383节
黑袍人淡然道:“本座与谢家有极深的渊源,相公大人去后,把此令给了我,就是要本座联系刘大帅,通过北府军,重振谢家的声威,王恭虽然上书朝廷要起用你,但是刘大帅你真正能官复原职,靠的可是本座的帮忙。”
刘牢之的神色一变:“什么,居然是阁下助我复职的?”
黑袍人点了点头:“不知道刘大帅可曾记得,王镇军为你上表之后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你自己都不抱太大希望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朝廷的敕使就找到了你,让你重新掌兵,你说,这是王镇军的功劳呢,还是别人的?”
刘牢之笑了起来:“我说怎么会那样呢,原来是阁下相助,看来阁下在朝中的势力,要超过王镇军了,也是,若非如此,相公大人又怎么会以令牌相托呢。”
黑袍人的眼中冷芒一闪:“相公大人虽然受到小人陷害,北伐壮志难酬,含恨而终,但他老人家早就算好了一切,也安排了身后之事,刘大帅,本座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们谢家,需要重新掌握北府军,而你,也需要我们的扶持,若是没有世家在后面撑腰,你们这些将校就是再能打,也随时会给剥夺一切,我们可以让你重新掌军,也可以让你解甲归田。”
刘牢之咬了咬牙:“相公大人的能力,世家的厉害,末将当然清楚,效忠相公大人,效忠谢家,非独为报恩,也是在这乱世之中行自保之事,请不用怀疑末将的忠诚。”
黑袍人微微一笑,说道:“很好,刘大帅有这个觉悟,那也省了我们很多麻烦,大帅可知,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刘牢之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那些盘踞我大晋故土的胡虏和反贼了,远有慕容垂,近有张愿,翟氏丁零等逆贼,末将出兵至此,就是为了消灭他们。”
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逆胡虽然需要消灭,但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你想想,上次邺城之败,输在哪里?”
刘牢之略一思索,说道:“听我儿敬宣说,当时是我们晋国内部有奸人,把我们的行踪全透露给了胡虏,这才让胡虏处处得我先机。可叹我们多年准备,相公大人一生的心血,尽毁在这个奸人之手!”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重重地一拳击在马棚的梁柱之上,震得这马棚的顶部草料,一阵摇晃。
玄武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不错,这个奸人,相公大人在临死之前委托我去调查,天可怜见,几年的探查下来,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奸人不是别的,而是你们北府军的后起之秀,刘裕刘寄奴。”
刘牢之的脸色大变,倒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玄武:“玄武大人,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刘裕是我看着从北府军一步步成长的,相公大人也对他寄予厚望,而我儿敬宣,跟他也是出生入死,肝胆相照,虽然此人狂傲,不听将令,但是对国家,对北府军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就是五桥泽之战,他也舍生断后,救了我们数千将士,这才得以保全我北府军的骨血啊。”
玄武冷笑道:“这就是这个奸贼的过人之处,他很会伪装,连你刘大帅这样的老江湖都着了他的道儿,所以说,对他的调查,我持续了多年,就是相公之人生前,也开始怀疑他就是内奸了,直到这次他再次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才可以确定无疑,刘大帅,且听我一一道来,这刘裕如何就是内奸。”
刘牢之不假思索地说道:“末将洗耳恭听。”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大帅可还记得,当年谢镇军掌北府的时候,曾经跟北方慕容氏有过短暂的合作,还有一个化名穆南的鲜卑人,带着千余族人,加入北府军,教习北方胡骑的各种骑法,战术?”
刘牢之点了点头:“不错,是有此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穆南,还是刘裕和王小姐去北方接回来的,是玄帅当年批准的一个秘密行动,难道,此人有问题?”
玄武哈哈一笑:“这个穆南,不是别人,正是伪燕逆酋慕容垂的幼妹,燕国间谍的大首领,慕容家的长公主,慕容兰!”
第1410章 毒舌中伤寄奴冤
刘牢之吃惊地睁圆了眼睛:“什么?燕国长公主,间谍头子慕容兰?”
玄武冷笑道:“不错,正是此人,当年相公大人和玄帅为了制造前秦的内乱,让慕容垂起事,跟他们有过合作,没想到刘裕竟然假戏真作,爱上了此女,寿春城的时候,就是因为慕容兰突然叛变,引慕容氏的部曲入城,才导致城池失守,刘裕本人也差点成了俘虏,当然,我后来才查到,慕容兰是放长约钓大鱼,故意放走的刘裕。”
刘牢之咬了咬牙:“怪不得寿春城会以这样的方式丢失,我原以为只是慕容垂善于用兵,想出什么火鸟归巢战法,没想到,竟然还有内奸!”
玄武点了点头:“一直到淝水的时候,这个慕容兰没有再跟刘裕有什么接触,毕竟慕容氏在利用了刘裕一次之后,不但夺取了寿春,还取得了苻坚的信任,从此手握重兵,淝水之战时,慕容氏也依与谢家的秘密约定,在秦军后方策应,等到秦军败退后,慕容氏率先在前秦各地率族人起兵造反,这些事情,应该是刘大帅所清楚的了。”
刘牢之点了点头:“不错,后来我知道的就是相公大人派刘裕去长安取那玉玺,难道,跟这个慕容兰又有合作?”
玄武正色道:“那是当然,想那刘裕,孤身一人,从没有去过北方,对长安城是一无所知,以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取回玉玺?是慕容垂再次派了慕容兰过来,提议以取回玉玺为条件,换取晋国出兵助他们攻取河北,相公大人权衡之后,才答应了此事,但并不是真的想助慕容垂复国,而是要借他们在长安的力量,取回秦国玉玺,这毕竟是代表了正统的名份。”
刘牢之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刘裕一去大半年,还能取回玉玺,我本惊叹他的本事,想不到,仍然是跟慕容氏的合作联手,这么说来,刘裕跟此女一起行动,在这个过程中,给此女以狐媚的伎俩策反了?”
玄武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相公大人当年利用刘裕行事,跟这胡女相伴实多,就是因为怕他一时把握不住自己,所以才早早地让王妙音与刘裕定下婚约,希望以这天下人尽知的婚事,拴住刘裕的心,刘大帅,你可曾见过什么时候谢家这种高门世家,会对一个小小军汉,如此地器重,竟然以高门贵女早早许之?”
刘牢之咬了咬牙:“连末将为谢家效力几十年,想为小儿求一谢家远亲之女都被拒绝,老实说,刘裕这小子的福气,真的是让末将也羡慕嫉妒不已,可这小子居然还不知足,放着天仙般的王姑娘不要,去和这胡女勾搭成奸,甚至,甚至不惜叛国?玄武大人,后来刘裕如何叛国投敌的?!”
玄武冷笑道:“这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而我能查到的,是刘裕在长安的时候,就倒向了这个慕容兰,而刘裕取回玉玺之后,回江南时甚至连家门都过而不入,更不去见他那未婚妻王小姐,而是借口要从军北伐,直接北上了,刘大帅,你说,就算北伐是大事,他刘裕至于抽不出这一两天时间,跟自己的家人,跟自己的未婚妻子见上一面吗?”
刘牢之恨恨地一跺脚:“我当时还道他是一心为国征战,有汉之霍去病之风,可没想到,这小子是心里有鬼,只怕他是想要刺探我军的军情,一听说我们大军出动要北伐河北,打他姘头的国家了,急赶着去报信呢。”
玄武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时候刘裕的魂魄,已经给那胡女勾得不在身上了,而且,他的心思也起了变化,想要控制整个北府军,要想控制北府军,就得爬到你这样的老将,老帅的身上,让你们失败,出丑,而他却成为将士们的救星,如此一来一去,他刘裕就反过来成了北府军的救世主,这大概也是慕容垂兄妹教他的。”
刘牢之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居然会是这样,刘毅一直跟我进言,要我防着刘裕,说此人不简单,我还以为是他嫉妒刘裕,在背后中伤他,几次斥责过刘毅,没想到,他说的才是真话,那个看似忠厚侠义的刘裕,居然是最大的伪君子!”
玄武点了点头:“刘裕此人,比别人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有一身的武艺,可以冲锋陷阵在前,这样可以让人天生地以为他是救星,是自己人,而其人心机极深,象五桥泽的那种情况,若不是早就跟慕容垂串通,又有什么正常的人会在那种情况下独自断后送死?他逞了英雄,出了风头,却把大军的行踪卖给了慕容垂,让你们受到伏击,损失惨重,这时候出手相救,不仅能让包括敬宣在内的将士们感激涕零,更是可以打击将军你的名望,结果就是他刘裕成了北府将士和京口百姓之中的英雄好汉,而将军你,却成了纵兵掳掠,导致大败的罪人,连淝水的光环,也给他夺去了!”
刘牢之的每根胡子都几乎要气得竖起来了:“阿寿这个蠢才,若不是他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刘裕的好话,我又怎么可能给蒙住了双眼?咦,不对啊,玄武大人,你说刘裕与敌军勾结,要害我北府军,讨好其姘头,那为什么最后还要出手救我们呢?”
玄武冷笑道:“如果把北府军消灭了,固然一时无法威胁燕国了,但刘裕也不可能再去掌握其他军队,北府一灭,谢家就完了,而刘裕还想靠着谢家的权势,继续在晋国往上爬,一旦给他机会真正地控制了北府军,那他就可以蛊惑军心,叛国投敌,就象张愿那样割据一方,甚至是引胡虏南侵,灭我大晋。你可别以为他真有嘴上说的那样汉胡不两立,刘大帅,当年刘裕想要因私仇杀刁刺史兄弟时,不就打算逃到胡人境内吗?这才是真正的刘裕,一个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奸人!”
第1411章 阴毒构陷希乐和
刘牢之咬了咬牙:“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信了你,刘裕是底层出身,也只有谢家看得上,早早地许以贵女为妻,我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他没有背主投敌的理由啊,那穆南我见过,即使是女扮男装,相貌也只能说是平平,跟王小姐国色天香是没的比,要说色诱,那刘裕放着一个天仙也似的美人不要,却去跟一个假小子,丑八怪似的胡人蛮女私奔,也不合人之常情啊。”
马棚里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那是因为大帅看到的,是一个易了容的慕容兰而已,慕容兰本人,也是绝色佳人,即使是跟王小姐相比,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啊。”
随着这句话,刘毅的身形从一堆草料中浮现出来,一边撩拨,拍打着身上的草根,一边向着刘牢之行礼。
刘牢之怒容满面:“刘毅,你躲在这里偷听,不想活了吗?”
玄武微微一笑:“刘大帅,请不要生气,让刘司马在这里听,是我的安排,刘司马跟刘裕,慕容兰相处的时间很多,甚至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有些事情,我说了也许你不会信,但是刘司马所言,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刘牢之睁大了眼睛:“什么,刘裕竟然,竟然和那慕容兰结婚了?他不是刚刚跟臧家姑娘成亲吗?难道阿寿是骗我的?”
刘毅冷笑道:“大帅,这件事上,我们北府军跟刘裕一辈的兄弟几乎人尽皆知,那臧爱亲就是陪在刘裕身边这些年的慕容兰所易容改扮,刘裕到草原之上,早就跟她有了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了,也正是因此,刘裕才这么多年不敢回来,若不是王夫人道韫,出于大义的原因,去了草原一趟,许诺帮他隐瞒这个秘密,换取刘裕回国,重组北府军,刘裕这会儿还在草原逍遥快活呢。”
刘牢之怒道:“竟有此事!刘毅,如此重大的通敌叛国之行,你为何不报告我,还帮他隐瞒?”
刘毅叹了口气:“北府军是谢家一手组建,相公大人就相当于我们的再生父母,相公大人和玄帅相继过世,王夫人就成了谢家实际上的掌门人,就连琰帅也要让她三分,她既然下的命令,我们又岂敢不从。包括这回要我们跟随刘裕来中原,也是王夫人暗中作通我们的工作,要我们随刘裕行动呢。”
刘牢之恨恨地说道:“刘裕在之前背叛我们,给慕容垂传递消息,致有五桥泽之败,难道这些,王夫人不知道吗?”
玄武冷冷地说道:“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不远万里地去找刘裕回来呢?毕竟她的女儿跟刘裕有婚约,相公大人即使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无法向她明言,所以才会一边让王夫人协助王恭掌握北府军,一边让我暗中查探五桥泽之战的真相,当我发现刘裕和慕容兰有了孩子之后,就几乎确定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但我即使如此,也存了一丝侥幸,以为刘裕是一时被慕容垂所逼迫,不得已娶了燕国公主,毕竟,刘裕这些年在草原,也没有为燕国公开效力。”
“可是后来我的探子却发现,刘裕在草原上,绝不是简单的隐居避难,或者是两不相帮,而是跟慕容兰一起,助那早前在慕容垂这里为人质的代国皇孙拓跋珪,消灭了草原上与燕国为敌的独孤部刘显等人,助那拓跋珪一统大漠南北,成为慕容垂强有力的援军,不仅如此,草原拓跋部,贺兰部还为燕国每年固定地提供战马,助其训练甲骑俱装成军,可以说,刘裕是为了避风头,保全自己在晋国的家人,才逃到草原上的,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晋国世家对他赦免,邀请他重新回国的机会。果然,还是让他等到了。”
刘牢之长叹一声:“想不到王夫人一心想要组建北府军,却是引狼入室,这么说来,这回刘裕来中原,不是为了什么带走北府军老兵骨干,避免内战,而仍然是为了跟慕容垂勾结?”
刘毅沉声道:“不对吧,玄武大人,若是刘裕这回击败慕容永,助慕容垂消灭这个大敌,那可以说是助了慕容垂一臂之力,可是刘裕却是转攻邺城,差点灭了后燕,难道这也是与慕容垂串通好的?”
玄武冷笑道:“所以说刘裕的算路深远,心思缜密,绝非有勇无谋的武夫,即使是你刘司马这样一直对他有所怀疑和防范,一直盯着他的人,还是会上了他的当,告诉你吧,刘裕根本没想着攻下邺城,他是要以进攻邺城为借口,引河北一带所有反抗后燕的势力,合攻邺城,这回跟他一起出兵的,有慕容垂多年的死敌翟氏丁零,还有河北各大汉人世家的私兵,部曲,这些人以为有机可乘,全都合攻邺城,却被慕容垂设计,在城中遍布黑色妖水,等各军入城,一把火烧了整个邺城外城,除了北府军外,所有攻城部队几乎都葬身火海,接下来慕容垂想要平定他们,可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刘毅恨恨地一跺脚:“好毒的计,这不就是当年五桥泽一战重演吗?”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刘裕葬送了河北反燕的各路人马,却把北府军几乎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如此一来,没有人再去怀疑他,而是把他当成了救星,恩人,非但是原来跟着刘裕的上千老兵和民夫,就连敬宣手下将招募的军士们,也是对其感恩戴德了。”
“刘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夺大帅你手中的这支兵马,据为已有,然后打着北伐中原,或者是巩固中原的旗号,在这里驻守,把大晋最强的军力控制在手中,一旦时机成熟,比如大晋的皇帝兄弟开始夺权的昌道内战,刘裕即可引燕军南下,灭我大晋,到时候,天下皆归慕容氏所有,而他刘裕,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迎娶燕国公主,成为驸马了。”
第1412章 栽赃陷害假乱真
刘牢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此子竟然包藏了如此祸心,他口口声声说要北伐中原,驱逐鞑虏,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在骗人的吗?”
刘毅冷笑道:“在京口的刘寄奴,也许真的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为之奋战过,但是当他立的功越来越大,在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之后,他的心态就起了变化,谢家以高门贵女为婿,让他一度俯首听命,但当他发现连谢家也不是真正的能控制大权,还要跟别的世家妥协时,他的心态就变了。”
“那个跟他成天在一起的慕容兰,不仅美艳不可方物,而且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情报头子,极擅于蛊惑人心,想必她也在刘裕身边吹了不少耳边风,挑拨他和谢家的关系,比如说他刘裕只是谢家的棋子,让他出去执行非常危险的任务,就是要他身死,以便这门亲事作废。”
“刘裕确实也可能看到大晋上层争权夺利,而自己立功无数却仍然难得北伐之声,这种情况下,给这胡女趁虚而入,勾搭成奸,也不是奇怪的事了,毕竟面对天仙也似的美女,在身边朝夕相处数年,还能坐怀不乱的,那得是圣人了。成为夫妻之后,刘裕的北伐之志恐怕也转而变成希望晋燕两国能和平共处,不生战乱,如此他才能跟那慕容兰一世平安。”
刘牢之咬了咬牙:“你这么一说,倒是再合理不过了。我就觉得刘裕似是重情义之人,不太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就通敌叛国。这么说来,邺城之战,他通风报信,也是想阻止我军前进,而不是想害我大军吗?”
刘毅咬了咬牙:“可那有何区别呢?慕容垂也许只是骗他说在我军必经之路上严阵以待,逼我军撤离,可最后还是设下了黑火陷阱,若不是有刘裕这样的熟知我军内情的人通风报信,慕容垂岂能知我军动向?要知道,那次我军的出击,所有的计划都是临时制订,可不是按步就班,我们一天就过了河,到了邺城,普通的内奸,哪可能知道兵贵神速的玄机?”
“可是本应防守黎阳渡口的刘裕,却是追了上来,从那时开始,我军的动向就尽在慕容垂掌握之中,最后刘裕一个人冲进火场,救回了阿寿他们,他对阿寿说有内奸,却不肯说出此人是谁,就是因为这个内奸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不然的话,就算自己留下断后送死,也应该告诉逃出去的阿寿,这个内奸的身份,以免去害更多的人吧。哪有把这个秘密烂在心中的道理呢?”
刘牢之猛地一拍手:“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听希乐你一说,我算是完全明白了。”
玄武冷笑道:“我的探子探的很清楚,当天刘裕在敬宣,向靖他们撤离之后,慕容垂非常没有把他拿下,而是跟他两人,摒开所有的侍卫,单独到了河边,密谈直到深夜,然后就是刘裕和慕容兰双双失踪,刘裕说他是受到了黑火的袭击,这个谎言,早已经不攻自破,当日敬宣他们是被黑火所伤,可是刘裕却是在火起之后才入的战场,没有被火烧过,还可以指挥部下几次打退燕军的围攻,这点阿寿应该也跟刘大帅报告过,那么问题就来了,刘裕的这个黑火,是哪里受的?难不成慕容垂把他带到河边,再用黑火烧他一次?那一剑杀了他不是更省事吗?”
刘毅的眉头一挑:“难道,是慕容垂身边的燕国人,不愿意看到刘裕受慕容垂的器重,而下手伤他?比如某个暗恋慕容垂的燕国权贵?”
玄武微微一笑:“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这只是他们为了掩盖刘裕内奸身份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所谓刘裕被黑火所伤,也不过是那个续命缕烧成了灰丝的证明,以刘裕的聪明,把这续命缕放在火里烧一下,然后诈称自己被黑火所伤,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那黑火有多厉害,我们都见识过,只要沾到一点,就极难扑灭,至少是会留下永远的疤痕,可是刘裕全身上下,可有这些伤痕?起码他那缠着续命缕的左臂,可是完好无损吧。”
刘牢之恨恨地一跺脚:“好啊,找了这么多年内奸,原来这个内奸,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怪不得我们屡次北伐无功,不把此贼千刀万剐,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同袍?!”
刘毅干咳了一声:“大帅,这刘裕毕竟是老相公大人一手提拔的,现在我们这些只是猜测,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要靠这些猜测就杀了他,恐怕军心不服,起码,那些给他一直欺骗的兄弟们,会有怨言,弄得不好,还会引起北府军的分裂呢,杀一个刘裕事小,可是要是毁了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北府军,那罪过可就大了啊。”
刘牢之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办理呢?”
刘毅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你既然手持谢家金令,那刘裕如何处置,就应该由你来代表谢家决定,对吧。”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这次之所以是由我,而不是琰帅这样的谢家人出面来找你们,就是因为谢家的面子和先相公大人的名声,总不能说先相公大人识人不明,想要招个谢家女婿却是弄出了个反贼吧。所以,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些,万万不可公开作为刘裕的罪状。”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那没有这些证据,又如何能定刘裕的罪呢?”
玄武冷笑道:“现在确定的就是两件事,这第一,刘裕身为白丁,却是聚众作乱,就算他守洛阳有功,但是擅自怂恿豫州刺史朱序出兵,不经朝议就北伐并州,甚至突袭邺城,有引发与北方逆胡全面大战的风险,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了,以这条罪名将之拿下,即使是北府将士,也不会有意见的。最多是集体上书请命,要朝廷赦免他的罪过。”
第1413章 牢之急驰锁寄奴
刘毅笑了起来:“只要刘裕下了狱,就可以查他的老婆,那慕容兰不是喜欢易容改名吗,抓起来一查,还怕她的身份不暴露?刘裕身为军人,娶了慕容家的公主为妻,背叛国家,只冲这一条,就够杀他十次了!”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这个,这个什么燕国公主,真的会和刘裕一起回来吗?你们确定?”
玄武冷笑道:“放心吧,刘裕已经给这贱人迷得神魂颠倒,这回刘裕为了救她,甚至孤身入邺城,这都是我的探子亲眼所见,他们一定会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刘大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马上去黎阳渡口,截住刘裕和那个女人,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刘牢之二话不说,转身就向着城门口走去,他的声音随风而来:“来人,备马,带上将军卫队,随本帅去黎阳!”
当刘牢之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战马奋蹄所扬的烟尘,消失在城门外时,刘毅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玄武,笑道:“玄武大人,这回我助你成功地说动了刘牢之,这个功劳,能得到什么奖励呢?”
玄武平静地看着刘毅:“刘裕又不止是我们黑手乾坤的敌人,希乐,你要知道,我们的组织有多强大,多厉害,如果没有我们的保护,你这些年又如何能跟刘裕在军中一较高下呢?”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只可惜,谢安一心只看中刘裕,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哼,我刘毅文韬武略,哪点不如他了?凭什么所有的好处全归了他?”
玄武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任大人确实对你不太公平,所幸在我的眼里,你更适合与我们合作。所以,我们才会找上你,你放心,前任大人能把他捧起来,我自然也可以让你成为将来的北府大哥。”
刘毅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看向了城门:“有刘牢之和刘敬宣父子在,还有何无忌,檀凭之,魏咏之这些人也与我资历相当,更不用说还有刘袭,孙无终,诸葛侃这些宿将,北府大哥,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许论起打仗来,希乐你比他们没有优势,但你有你别的长处,就在于你的文才,还有你跟士人们良好的关系,刘裕只会盯着他那些满身臭汗的军汉朋友们,与世家子弟几乎全无来往,可你刘希乐却是三教九流,高门显贵,都可以说得上话,今后我们要掌控北府军,不能象以前那样只当成家奴部曲,而是要给从军的人一条当官上升的出路,所以,文武双全的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刘毅笑了起来:“我愿意尽我所能,在北府军中成就一番事业,只要没有刘裕压在我的上头,我相信,北府军,早晚会以我马首是瞻。”
玄武点了点头,看向了北方:“这次刘牢之是真的信了我的那番话,不过,能决定刘裕生死的,却不会是他,我挺想看看,这一回面对如此精妙的杀局,刘裕是不是还能跟他在战场上一样,化险为夷呢?!”
黎阳,南岸渡口。
刘裕跳上了岸,就在河边,弯下腰,清洗起脸上的烟灰,这一路的撤离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他根本都没空清洗在邺城的黑火余烬中沾得满身满脸都是的这些黑灰,其中有不少,恐怕还是人体给焚烧之后的残躯,配合着黑火的那股子怪味,臭不可闻,直到现在,才可以终于把这些又臭又脏的东西,彻底清洗了。
刘穆之从船上跳了下来,站在刘裕的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回到大晋了,感觉真好。”
刘裕没有抬头,一边在洗脸,一边说道:“对面也是大晋,只不过暂时沦陷敌手,早晚有一天,我要重新夺回来。”
刘穆之微微一笑:“希望这一天来得不要太晚,我也会跟你一起的。噢,对了,听说刘鹰扬已经到了荥阳,离这里很近,我们要不要先去向他报到呢,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北府军的身份,也有义务汇报这次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