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326节
刘裕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他站了起来,紧紧地拉住了刘敬宣的手:“阿寿兄弟,如果我不拿你们当生死兄弟,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回到战场?我为什么要你们离开?那是因为要给你们谋一条生路啊。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把任何一个同袍,兄弟扔下来。这是我承诺,我也是这样做的。”
刘敬宣重重地甩开了刘裕的手,他的声音都因为悲愤而发抖:“你说在战场上救我们,把自己留下,我们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你来这里这么久,这一年多都不透露半点消息?难道,你真的是把我们抛弃,要跟他们草原人过一辈子了吗?”
刘裕长叹一声,上前再次拉住了刘敬宣的手:“阿寿,你记不记得,当日在战场上的时候,有个内奸来找我,要我跟他同流合污,作为放过你们的条件,当时我拒绝了,但是这个人,能直接代表慕容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在晋国,也是一言九鼎之人,掌握了极大的权势。”
刘敬宣咬着牙:“那又如何,通敌叛国,管他再大的权势,都是死罪,你知道他的身份,可以回国揭发他,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他很确定这个刘敬宣是如假包换的阿寿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代国勇士们,说道:“各位,我跟我阿寿兄弟久别重逢,有些话要单独说,今天就不陪各位了,咱们改天再喝!”
安同站了起来,对他行了个礼:“应该的,你们聊,我们继续喝酒吹牛。”
刘裕拉着刘敬宣的手,离开了火堆,七转八拐,到了一个无人的荒丘,他仔细地在周围查看了一圈,又趴在地上,伏地静听了很久,确定了周围两百步内都没有一人,才站起了身,夜风凄凄,刘敬宣的酒也醒了不少,看着刘裕的模样,低声道:“刚才我们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对不起,寄奴,我一时酒后失言,你别往心里去。”
刘裕看着刘敬宣,叹了口气,正色道:“不,这些事情我既然见到了你,就一定要跟你解释,这里并不平静,那个陷害我的黑手,还有他的同伙,已经追踪到了这里,所以,我必须要确保我们的谈话,万无一失。”
刘敬宣点了点头:“好的,你把那个黑手告诉我,我回大晋之后,一定会把他给揪出来,为死难的将士们报仇,也为爹爹讨还个公道!”
刘裕正色道:“别傻了,你想想看,北伐失败后,连谢相公都得因为战败请辞,郁郁而终,玄帅现在也是百病缠身,这些是偶然的吗?这些就是那些个阴谋家,黑手在使坏,连谢家都斗不过他们,我们一介武夫,无凭无据,拿什么去斗?”
刘敬宣听得两眼发直,冷汗直冒:“什么,连谢家都斗不过那个黑手?天哪,这怎么可能,谢相公他,他可是执政多年的宰相啊,谢家也是顶级家族,北府军这几万大军都能独立组建,有谁能斗得过谢家,我不信!”
刘裕叹了口气:“大晋的大世家,可不止谢家一家,谢家北伐,为什么不能召集淝水时的八万大军呢,就是因为那些别的世家不愿意出力,上次淝水之战是为自保,而北伐则是谢家的功劳,更是有些阴谋世家,怕谢相公借北伐建功凌驾于他们家族之上,所以,干脆就跟敌国联手,暗中害了这次北伐,也借此逼谢相公下台!”
刘敬宣恨恨一跺脚:“叛徒,内奸!我,我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寄奴,你既见过了那个阴谋家,现在就和我回大晋,将之揭发,我们全体在场的将士,都可以为你作证!”
刘裕摇了摇头:“无凭无据的,如何作证?在战场上我没有揭露他的身份,你回去这一年都没说谁是内奸,为什么现在就能揭发别人了?这根本说不通。再说了,那个内奸的通敌行为没有实证,可我现在却是跟慕容兰成了夫妻,你说,如果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谁才是内奸?”
刘敬宣两眼发直,久久说不出话,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唉,天意,都是天意,我其实做梦也没想到,你,你怎么会跟慕容兰成了夫妻?虽然说她并不是坏人,但她毕竟是我们的死敌啊。更何况,王小姐她…………”
刘裕一摆手:“好了,这事我已经跟夫人说得很清楚了,三言两语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看夫人作为妙音的母亲,都不再责怪我,这说明我是有理由和苦衷的,跟妙音,只能说造化弄人,我这辈子对不起她,但是慕容救我于危难之时,为我不惜跟她大哥翻脸,她不是晋国的敌人,我也不希望你看她成死敌。”
刘敬宣咬了咬牙:“寄奴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北府军的兄弟都会信你,可问题是大晋不止是有北府兄弟,这么说来,你不回晋国,是因为慕容兰的身份吗?那这辈子你都不能回国了?”
第1185章 长途跋涉山河险
刘裕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当然不会,那个黑手是我们的死敌,我就是到了草原上,他也不会放过我,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跟兄弟联手,回到晋国,向所有害过我,害过北府兄弟,害过谢家的人,复仇!阿寿,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刘敬宣激动地点着头:“如果你肯回晋国,那刀山火海,上天入地,我刘敬宣都会跟着你刘裕的。寄奴,我知道你这人不仅武功盖世,更是智谋过人,不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绝不会轻易地下决定,这么说来,你已经有战胜那黑手的把握了吗?”
刘裕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先要弄清楚一回事,这回你来草原,是怎么被找上的?和胖子是在哪里会合的?”
刘敬宣微微一愣,转而说道:“自父帅给罢免军职之后,我留在军中,仍然以军主的身份负责日常留守军士的训练,至于刘胖子,给早早地调回了广陵城中处理军务,一直不在军中,上次夫人也跟你说过,我其实一直在暗中串联,找了一票兄弟,准备去邺城刺杀慕容垂,给你报仇呢。”
刘裕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平时跟刘穆之并不在一起了?”
刘敬宣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是武夫,他是文人,打仗时才会合在一起,平时我们守大营练兵,他在军府处理军务。对了,现在玄帅已经重病,卧床不起,不能理事,听说主要的北府军务,都是胖子处理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既然军务如此繁忙,胖子又怎么可能抽身前来,不远万里地到这草原呢?”
刘敬宣也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他挠了挠脑袋:“其实,我当时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但刘胖子是跟夫人一起来的,一来就直接呵斥我,说我聚集军官,秘密议事,意欲何为。当着夫人,我也不跟他客气,就直接说我们是要去邺城刺杀慕容垂,给你报仇,他不会武功,所以不带他,要他以后好好辅佐夫人,玄帅,重建北府。”
刘裕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是夫人带他来的了?”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啊,夫人当时安抚了我,还暗示你可能还活着,但需要到草原上来寻找答案,我当时一听可就乐坏了,报仇刺杀的事也不提啦,就要跟着一起来。夫人说,这一行凶险万分,只靠谢家的护卫,怕是不能护她安全,所以,需要一文一武两个保镖,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了,当时胖子还说,他的军务繁忙,要找人交接,再处理好长期不在职的说词,夫人却是说,她已经一切安排好了,找了代替我们的人,又以家人为由,请了长假,让我们连夜就跟她走。”
刘裕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夫人也是怕你们走漏风声,直接行动了,你这回出来,连你爹都不知道?”
刘敬宣哈哈一笑:“要是为了你寄奴,那就是说走就走。毕竟这回是深入草原,还要途经敌国,哎,寄奴,你可别说,我们这一路行来,可是打了不少场呢,恶战不断,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刘裕的脸色一变:“路上还有交战?跟谁?”
刘敬宣笑道:“多是些马帮,盗匪,还有翟氏丁零的散兵游勇,在黄河一带的时候最不好走,你大概是不知道吧,那个翟辽,居然成了气候,横行在大河两岸,燕国打他,他就逃到河南,晋国伐他,他就逃到河北,还跟那个盘踞齐鲁的叛将张愿结成了同盟,共同进退,甚至还进攻过洛阳呢。”
刘裕咬了咬牙:“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不过现在北府军撤军回广陵,洛阳是谁在守?”
刘敬宣正色道:“是朱序将军,淝水一战之后,他归了国,本来给授予一个文官闲职,但是北伐失败之后,中原变得危险,尤其是洛阳,直接就面对了翟氏丁零的攻击,因为洛阳是桓家打下来的,本来那个桓玄还主动请缨想去洛阳镇守,但是朝议却给否决了,朱序原来是桓家的部将,镇守襄阳,淝水之战立过大功,证明了他对朝廷的忠心,所以,最后给他当了豫州刺史,领五千西府兵,去镇守洛阳了。”
刘裕点了点头:“如果能守住洛阳,中原,那豫州就是安全的,这个人事安排很好,只可惜以五千兵马,只能自保,想进取怕是不容易了。翟氏丁零我是知道的,就是一帮到处打劫的马匪,强盗,不过你们人少,落单的时候也是挺危险。”
刘敬宣哈哈一笑:“这就是夫人要带上我们的原因了,刘胖子熟知地理,各种小陉山道,都了如指掌,带着我们昼伏夜出,避开了很多大股的敌军,但仍然会碰到不少走小道的盗匪,或者是丁零,燕国的警卫,但这些人,我们还是轻松解决掉了,不过刘胖子说过,要是回去的话,恐怕不能原路返回啦。”
刘裕心中暗道,这个假刘穆之,还通晓这来北方的道路,看来是来过北方之人,能把智计百出的刘穆之扮演得如此之象,也绝非常人,自己在要他性命之前,一定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但他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道:“是的,要回去的话,还得计划好回去的路线才行,阿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那个在战场上的黑手是谁,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会忍不住要去杀他,可能会坏我全盘计划,不过我答应你,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向你说出所有真相。”
刘敬宣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也是,我这火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没准梦里就会说出来了。还是听你的,不过,你这回回大晋,有什么办法能重新扶谢家起来呢?我看现在谢家这个样子,掌不了北府军,如果没有权力,如何帮你向那些阴谋家复仇呢?”
刘裕自信地摇了摇头:“我想,不用等到回晋国,这次在草原上,就是我们对这些阴谋家反击的开始!”
第1186章 荆棘之路前途茫
夜幕低垂,刚才还喧嚣热闹的牛川草原,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除了牛羊马儿吃夜草的那种咀嚼声,连那些嘿咻嘿休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震天响的呼噜声,毕竟,忙活了一天的人们,也开始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明天,也许这里的所有男人,都要出征,去迎接下一个征程。
刘裕缓步而行,穿过了一个个的火堆,偶尔有几个烂醉如泥,又没成家的家伙,倒卧在草地上,流着哈喇子,嘴里说着酒话,胡话,而刚才与刘敬宣一起呆过的那个大火堆,已经不剩下任何一个人了,那些个吹了一晚上牛皮的鲜卑勇士,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帐落之中,去寻找自己的温柔乡了,只有那个串烤羊的铁叉子,只剩下了一副几乎不剩下一点肉的羊排,还有散得满地都是的酒囊,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膻香混合着马奶酒的味道,提示着刘裕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刘裕摇了摇头,走向了自己的帐落,那大概是方圆几百步内,唯一一个还在亮着灯火的小帐了,当然,在步入这个帐落百步的时候,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慕容兰的暗影护卫,仍然潜伏在地里,草丛中,或者是伪装成其他的牧民,躲在几个小帐之中,只有感受到了自己的脚步和气息,他们的那股子警戒的杀气,才会散去。
刘裕走到了帐门前,慕容兰的倩影,清楚明白地映在了帐门之上,而那已经非常明显的隆起小腹,即使是个倒影,也能看出那特有的孕味,配合着伊人柔韧而健美的娇躯,美不可言。
刘裕轻轻地咳了一声,慕容兰在帐内抬起了头,平静地说道:“你回来了呀。”
刘裕微微一笑,掀帐而入:“怎么还不睡啊,早跟你说了,我今天会回来的挺晚。”
慕容兰的笑颜如花:“可是你当时没跟我说,谢道韫会带着你的两个好兄弟来吧。”她一边说,一边上前,给刘裕脱起靴子和外套,完全就是一个草原妻子,迎回晚归的丈夫的所为。
刘裕早有所料,叹了口气:“真的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看来你已经跟夫人谈过了吧。结果如何?”
他说着,把靴子放在了帐门那里,而外面的皮袍连同着随身武器,挂在了帐壁之上,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外面的那些暗影护卫们,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一如以前,只要有自己在身边,慕容兰是从来不需要人保护的。
当刘裕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慕容兰平静地跪地而坐,屁股枕在自己的脚后跟之上,而在她的对面,放着一个蒲团,这明显是中原汉人才采用的跪坐方式,与草原上那种坐法迥异,只有士人正式谈事时才会这样坐,显然,今天的慕容兰,是要以平等的身份,甚至是以两国使臣的身份,正式与自己会谈了。
刘裕的眉头皱了皱,也在慕容兰的对面坐下:“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呢,晋国军人和燕国公主?还是苍狼与爱亲?”
慕容兰平静地摇了摇头:“这取决于你想做什么人。是按你的许诺跟我永远地离开纷争,白头到老,还是回晋国,去向你的仇家复仇,向你的恩主报恩。”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爱亲,有些事情你也清楚,我们都错怪了妙音,而让我们有这样误会的,就是那个一直操纵我,暗害我的幕后黑手,他害了我,害了妙音,害了北府军,现在还阴魂不散地追到了草原,你觉得我们躲就能躲过去吗,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地放过我吗?”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易地认定王妙音背叛了你,因为从我对她的了解,她绝不至于为了谢家而爱上你,或者是背叛你。所以,我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或者说奢望过,你真的会放下一切,跟我一起双宿双飞。只是我希望这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刘裕摇了摇头:“谢家对我有大恩,妙音对我有深情,他们虽然可能利用过我,但也因为我而遭了大难,我的家人还靠他们庇护,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坐视,更不会放下大仇不报。之所以我以前不回晋国,说白了,是因为我一直想不出,如何能带着你回国,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早就回晋国复仇了。”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这话是当真的吗?你真的,真的是因为我才不回晋国的?”
刘裕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了,如果不是因为跟你是夫妻,我原本是打算回大晋,向着桓玄,王妙音复仇的,我知道他们后面有人,如果能从他们嘴里问出,自然最好,如果问不出,那起码也要快意恩仇,然后接出我的家人,远赴他乡。”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刘裕,和多年之前,那个夜袭刺史府,想要手刃刁氏兄弟,然后举家逃亡的刘裕,完全没有变化。”
刘裕哈哈一笑:“大丈夫生在世间,就应该恩怨分明,对我好的,必当生死相随,害我的,害我兄弟的,也当引刀一快。不过,我能放下这些,都是因为你,爱亲,你救我一命,我愿意跟你夫妻一场,不理这些恩怨,但是,有的事情,不是我们躲,就能躲过去的。”
慕容兰叹了口气:“我毕竟有经营了多少的情报网络,也许没有办法在不回晋国的情况下帮你查出那个可怕的黑手组织,但是起码自保,不是问题,现在能让人找到,是因为我们在草原上,必须要跟大哥联络,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说到这里,慕容兰抬起了头,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我可以预见到,如果你回国,那是一条最艰难的道路,会有无数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你会赌上自己的性命,还会把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置于危险之中,这条路,你真的要选择吗?”
第1187章 英雄气短妻儿叹
刘裕咬了咬牙,在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慕容兰眼中的一丝哀求,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心里,是有多么地渴望自己能放下一切,真的带她离开这个纷争不断的世界,但是转眼间,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往事,那些在战火中尸横遍野的北府军兄弟,那对着自己和颜悦色,高山仰止的谢安,那风度翩翩,让人沉醉的谢玄,最后就是那含情脉脉,为自己系上那红色续命缕的王妙音,一桩桩,一件件,却突然在桓玄的狞笑声中,被那突然爆起的黑色妖火所吞没,而自己的浑身,也如同坠入烈火炼狱之中,几乎连每根骨头,都在格格作响。
慕容兰看着刘裕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应该问你这种问题的,你如果转身而逃,就不是刘裕了,也不是我心中的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其实,你在矛盾,犹豫,我也一样。如果你真的转身而逃,成为一个懦夫,那我还会真的爱上你吗?这样的男人,我会跟着相守一生吗?所以我的心里,既矛盾,又痛苦,既想让你跟我远走高飞,又想你能恢复斗志,去跟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斗个高下。”
刘裕点了点头:“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那我肯定会和你离开,但是,我的良心会每天受折磨,我放不下,也忘不了那些恩人,那些爱人,那些兄弟,爱亲,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含恨而终。我现在已经不想着恢复汉家江山,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事了,但是这个公道,我必须要讨回来!”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只要回到晋国,我会全力地发展新的情报线,那些个黑手,阴谋家,也不是全无破绽,只要他们行动,我想,我总会抓到他们的蛛丝马迹的。”
刘裕摇了摇头,轻轻地扶住了慕容兰的香肩:“不用,跟我回大晋之后,我只要你做刘裕的妻子,你只要保护好我的家人,至于与那些人斗的事情,我会联手谢家去做。其实,你的身份,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那些黑手能攻击我的,无非一是陷于敌国一年有余,二是娶了一个胡人女子为妻,陷于敌国这点我还可以解释,最多说给卖为奴隶,后来趁机逃归,大晋对于这种曾陷于敌国,后来主动逃回的将士,并不会为难,看看朱序他们就知道了,谢家也有能力保我平安。”
他说到这里,看着慕容兰的眼中,柔情似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为你创造出一个身份,让你能跟我在大晋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直到今天,夫人来到草原,她说,她会有办法让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想,她有这个能力,而且,也是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慕容兰咬了咬嘴唇:“她没有说大话,确实如此,其实,她在动身之前,就把这事给安排好了,还记得你同村的臧家吗?她安排了臧家的女儿臧爱亲远嫁他乡,隐姓埋名,而让我成为臧爱亲,与你成亲。”
刘裕讶道:“臧家?他们这样就等于要损失一个女儿,这样真的好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没有权势办不到的事情,谢家能提拔你到现在的地位,给臧家钱和权力,也不是难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臧熹和臧焘兄弟,都在北府军中,一文一武,却无上进之路,谢家有办法让他家上进,也不算亏待了他们。”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眉头一皱:“可是,就算如此,你马上就要生育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只有留在这里,先生下孩子,然后让人寄养,一两年后再接回,这骨肉分离之痛,也是你回去的代价。”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看着慕容兰的小腹,轻轻地按了上去,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孩子在微微地动着,突然间,所有的雄心壮志,恩怨情仇,都消散不见了,而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刘裕沉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回去的话,你会有很大危险,而且要有骨肉分离之痛,可能,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还要再想想,今天答应王夫人的事情,有点草率了,我应该和你先商量的。”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拉住了刘裕的手,她的素指,在刘裕那毛茸茸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狼哥哥,相信我,我绝不是不想让你回国,你的母亲和弟弟都在那里,不可能真的就放下不管的,但是,现在真的不是回去的好时机。那个黑手组织,现在内斗得很激烈,拓跋珪上次就说,他杀了那个叫青龙的阴谋家,但是如果按常理推断,四方神兽,这个组织显然还至少有其他三人,这些人会争权夺利,你这时候回去,不可避免地会卷入他们的纷争之中。”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王夫人都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说,但王夫人是接到了我大哥的消息才来的,既然青龙可以跟我大哥直接说上话,那其他人也有这个可能,不要忘了,桓玄可是能代表我大哥跟你谈判的,他甚至有可能就是别人的手下,或者是其他众人中的一个。谢家已经没落,王夫人来找你,是想借你的威望来掌握北府军,与他们对抗,这样就会让你处于风口浪尖,那些阴谋家,会用一切的手段来对付你,你的弱点多,牵绊多,狠不下心,更是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这时候回去,只会成为谢家的棋子,即使把你牺牲掉,也是不会犹豫的。”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慕容兰:“那好,就让我看看这些个阴谋家,对我究竟想做什么,我等你先顺利地产下孩子,如果他们不来惹我,我就缓个一两年,等他们斗完了再回去,要是他们贼心不死继续害我,即使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他们,而且,不会拖延片刻!爱亲,你能支持我吗?”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福的喜色,一头扎入了刘裕的怀中:“夫君,一切依你!”
第1188章 晋代小丘初聚首
牛川,早晨,小丘。
拓跋珪和刘裕换了一身普通牧民的衣服,看起来完全不起眼,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同样换了一身牧民皮袍的谢道韫,远处的金顶大帐内,拓跋珪的替身武士正在装模作样地主持着军议,而各部大人们,则跪拜在他的脚下,争吵声和嚷嚷声,即使隔了这几里地,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谢道韫微微一笑:“都说草原汉子直率豪爽,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拓跋珪笑道:“草原上风大,人也话多,不声音大点,别人没法听到你在说什么,所以,这也算是我们的交谈方式了,让夫人见笑,不过,在这里,我保证不会那样粗喉咙大嗓子。我们的谈话,不希望有别人知道,所以委屈夫人,这样过来交谈。”
谢道韫淡然摇了摇头:“没关系,国事为重,我这次来草原,一是想带回刘裕,这第二嘛,就是想跟代王您深度合作。”
拓跋珪轻轻地“哦”了一声:“夫人,恕我直言,您动身的时候,好像我还没当代王吧,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要有些诚意的好。”
谢道韫微微一笑:“我来这里本身就充分证明了诚意,我说的是,跟代王合作,在我动身之前,你已经回了草原,而拓跋窟咄也回去了,不管你们谁成为霸主,哪怕是刘显篡位,他也会找一个拓跋家的人作为傀儡,重建代国的。所以,我要合作的,只是代王而已。”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也就是说,哪怕是刘显成功了,你也会跟他合作?”
谢道韫平静地说道:“当然,因为他是慕容垂的敌人,这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