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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89节

  刘裕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不回大晋,暂时那些人也不会对我家人下手,因为他们知道逼急了我,哪怕是皇帝,我也会取他人头。但愿姓刁的能识相。”
  慕容兰点了点头:“还是说吐谷浑大人吧,他的部下,族人跟兄弟的族人有了矛盾,一次两次还可以协商解决,时间久了这种事多了,双方也都有了意见,吐谷浑大人认定是五世祖大人不想容他,要赶他走,一气之下就一路向西,五世祖大人苦苦挽留,甚至同意重新合并部落,不再分家。这可是违背了我们祖宗几千年的规矩,不可谓不诚心了。”
  “吐谷浑大人也很感动,但是他也不愿意弟弟违背了自己祖先的规矩,在我们草原上,这是会看成对祖先与神灵的不敬,会遭遇天罚的,于是他们决定让上天来决定怎么办,选了一匹幼马,蒙头转圈之后,取去头套,让它决定往哪里去向东则回归本部,兄弟重聚,向西则去国万里,永世不再相见。”
  刘裕叹了口气:“我能理解这种兄弟分家的做法,这是让大家各自谋生,出去扩张,也不至于留在族内争斗,不能不说是个好的做法,你们草原之上兄终弟及,一方面也是因为幼子年纪太小,镇不住族人,另一方面这种兄弟在外有自己的部落和势力,想接手本部也不至于毫无根基,看来,草原上有自己独特的这套方式,还是有其合理性的。”
  慕容兰叹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规矩还是不可违背的,不知道是吐谷浑大人做了什么手脚,还是上天真的有这个意思,连续三次,小马都是掉头向西,头也不回地跑了。于是兄弟二人只能洒泪作别,五世祖大人留守辽东,成为我慕容氏的祖先,最后建立燕国。”
  “而吐谷浑大人一路向西,去国万里,居然在河湟青海一带,也征服了当地的羌人,建立了吐谷浑国,就在今天的凉州西南呢。他们现在有六七万帐落,北结西域诸国,东连凉州秃发部,乞伏部,可算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呢,无愧于我们慕容氏的祖先。”
  第1042章 草原各部论短长
  刘裕哈哈一笑:“难怪这个吐谷浑听得这么耳熟,原来是河湟的吐谷浑啊,这下我知道了。说起来他们的邻居,凉州的秃发部,也好像是拓跋氏鲜卑的分支,是某个兄弟分家后到凉州定居,改名为秃发。这可不止你们一家如此,好像是鲜卑都有这个兄弟分家的传统呢。”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们汉人的五服,就是祖孙三代之间,我们草原也是一样,三代之内这种分家的,都叫近亲部落,比如拓跋氏分出去的,就有拔拔部,叔孙部等部落,代国强盛之时,让他们有的是当中部大人,有的当南部大人,有的当北部大人,以为援手。”
  “除了这些近亲部落外,还有联姻的关系,比如独孤部,贺兰部,都是直接跟拓跋氏的公主联姻,或者是嫁给大汗当可贺敦,也就是你们汉人的皇后,累世的姻亲一般都是找那些实力雄厚,兵力强大的部落,这种姻亲加上近亲部落,保证了其实力和数量都远远大于铁弗的那些个仆从部落,就算铁弗本部也不是对手。”
  “所以每次打起来,拓跋氏,独孤氏的部落联军总是可以直接击溃铁弗部的仆从先锋,然后趁胜追击,冲乱铁弗的本部中军。是以铁弗匈奴虽然凶猛,但是跟漠南的部落打起来,败多胜少,这么多年也没法夺回漠南草原。”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兄弟分家这套,是草原多年的传统,鲜卑人会,难道匈奴人就不会吗?我记得以前匈奴人也是让自己的兄弟当左贤王,右贤王什么的吧,那刘卫辰的祖先刘去卑,不就是于夫罗单于的兄弟吗,不也是这样分家?”
  慕容兰笑道:“你说的是以前的匈奴了,他们早年是有这个传统,鲜卑人也是跟他们学的,但是匈奴后来因为这种分家传统,亡国灭种,汉末五单于混战,最后让匈奴汗国就此灭亡,而剩下的南匈奴入塞之后,给曹操强行分了五部,让单于的兄弟分治,就是让他们不能形成合力,刘去卑就是因此而自己分家出塞,对于匈奴来说,这种分家的痛苦远远大过甜蜜的回忆,所以铁弗部到了河套草原后,就不分家,而是靠着本部强大的军力,去征服和统治别的小部落。”
  “当然,这也跟匈奴南下几百年,早就在草原上失了根基有关,没了漠南,也没有大片肥美的草场可以分给兄弟,创业阶段,抱团打天下反而是更合适的选择,要是在河套也这样分家,说不定会给别的小部落击败和吞并,不管怎么说,刘卫辰现在也是河朔霸主,被视为最后的匈奴单于,也算一方霸主吧。”
  刘裕笑道:“河朔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以刘卫辰现在的实力,入中原是不可能的,他的目光只会放在漠南上,拓跋硅如果重建代国,他就更不会有机会了。现在的独孤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若是攻击刘显,没准还有点机会。”
  慕容兰摇了摇头:“机会不大的,独孤部本身在代国时就是南部大人,实力很强,而刘库仁又跟别的强大部落,如贺兰部,乙弗部多方联姻,比如刘显的弟弟刘亢泥,其妻子就是拓跋硅的生父拓跋宴的妹妹,而刘显本人,这些年来也听说垂涎拓跋硅的母亲贺兰氏的美色,企图霸占,也许,他更是看中了贺兰部的强大实力了吧。”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贺兰部实力如何,仅次于独孤部吗?”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的漠南草原,最强大的当然是拥控弦之士五六万的独孤部,其次就是有四万骑兵的贺兰部,除此之外,拔拔部,叔孙部这些拓跋部当年分出去的近亲部落,也都有二三万骑的实力。刘卫辰的铁弗部有三万八千铁骑,单独对付独孤部,贺兰部和其他部落并不吃亏,但是面临他们几家联手,就不是对手了。”
  刘裕笑道:“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去离间漠南各部。爱亲,你说如果你是拓跋硅,暂时寄身独孤部,以后等刘显要对你下手时再逃走,召集各部的话,会有哪些来投奔的呢?”
  慕容兰淡然道:“别的不说,贺兰氏一定会站在拓跋氏一方的,贺兰部和拓跋部的联姻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当年西晋末年,中原内战,草原上的拓跋部也是内部相争,是贺兰部坚决地扶持了拓跋什翼健这一支系,才让他们成了代国的君主,要说与拓跋氏王族的关系,甚至超过了独孤部,只是因为贺兰部落世居靠近辽西的北方,并没有在漠南,所以不如独孤部的实力强大,但他们的独立性又更强一些,辽西草原上的诸部如纥突邻,纥奚等部都认其为宗主,一旦贺兰部响应拓跋硅,那至少拓跋硅的实力不会弱于独孤部了。”
  刘裕长叹一声:“你之前说,那个刘显一直看上了拓跋硅的母亲,有意纳之,连你都知道这事,贺兰氏却一直留在独孤部,只怕这是她早就谋划好的事了。一旦刘显对她儿子要下手,她可以让拓跋硅逃跑,刘显定会迁怒于她,无论是杀是辱,都会结怨贺兰部,坚定贺兰部站在他儿子这一边的信心。看起来,贺兰氏母子,为了复国早就有所图谋了,甚至那个刘库仁的死,我也隐约感觉跟这对母子,脱不了干系啊。”
  慕容兰听得目不转睛,久久,才叹道:“狼哥哥啊,你什么时候也对人心这么了解了呀,听你这一说,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呢。”
  刘裕冷笑道:“这天下的人心,权谋都是一样的,我想那拓跋硅在回独孤部之前,一定早就派手下心腹去暗中联络拔拔部,叔孙部这些真正靠的住的近亲部落了,一旦激得刘显对自己下手,就迅速逃向贺兰部,只要贺兰部起兵,定然诸部响应,到那时候,独孤部对草原的统治,也快要到头啦。”
  慕容兰笑道:“那我们还要做什么?听起来不需要了啊。”
  刘裕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起衣服来:“我们快点去独孤部吧,我想,拓跋硅逃亡的时候,是用得着我们的,而且,我敢断言,你的那些个好侄子,绝不会放过这次跟拓跋硅攀交情的机会!”
  第1043章 西燕匈奴与羌谋
  黄河边,冯翊,大荔渡口。
  连绵几十里的西燕军营,车水马龙,到处是喝得一身酒气,歪歪扭扭的鲜卑人,无论男女,都围着火堆在载歌载舞,而为数众多的汉人与氐人俘虏,一个个蓬头垢面,饿得不成人形,如同走动的骷髅一般,几个人,十几个人串成一串,在监督的鲜卑兵士的皮鞭与拳头下,哭泣着,呻吟着,而不少封闭的军帐之中,妇人的哭声与鲜卑男人粗野而放肆的狂笑,吼叫之声,此起彼伏,方圆几百里的关中,早就人烟尽绝,而这支边走边掳,烧杀劫掠的强盗集团,反倒是成了千里之内,无人敢惹的一股子势力了。
  一处军帐之中,慕容永一身戎装,坐在帅位之上,而韩延则叨陪下座,帐外几十个亲军心腹,把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而两个穿着不起眼的小兵衣服的人,正坐在下首,其中一人,乃是姚兴,而另一人五十来岁,须发花白,一把山羊胡子,编成了三道小辫,而一对三角眼中,凶光闪闪,脸上起码有五六道至少五寸长的刀疤,让他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如同一脸的蜈蚣在脸上爬动,说不出的吓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匈奴铁弗部的大首领,自号最后的匈奴单于的漠北野狼王,刘卫辰是也,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枭雄,竟然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西燕军帐之中。
  慕容永的脸色平静,看着姚兴:“姚贤侄,想不到你家天王竟然让你和刘大单于一起来我们这里,只是,你们应该去见我大燕皇帝才是,而我慕容永,可不应该违反礼法,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陛下会对我起疑心的。”
  姚兴淡然一笑:“慕容将军,咱们之间就不必说这种话了吧,你连慕容冲都能干掉,更不用说那个蠢货段随了,他连慕容氏的宗室都不是,又怎么可能长久占了皇位?你不过是先退居幕后,让那些手握重兵的酋长,头人们先自相残杀罢了,只要等到高盖失势,应该就是你正式上位的时候了吧。我父王说过了,这西燕大军中他谁都不认,就认你慕容将军。”
  慕容永微微一笑:“你父王是聪明人,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过,现在苻秦已灭,咱们的共同敌人没了,以后这关中之地,只怕不能容二虎,我想你们也不甘心永远留在岭北的吧,这次前来,是不是想跟我们划分一下势力范围呢?”
  姚兴笑着摇了摇头:“将军,当着明人就不用说暗话了,慕容冲就是因为不想离开长安,才被你除掉的,你现在来到这黄河渡口,分明就是想离开关中,前往河东的,在这里停留这么多天不走,无非就是想我们最后再送一笔上路钱,毕竟并州残破,长安抢来的粮食和财宝支持不了多久,万一到并州,那苻丕死守不战,这几十万军民和俘虏的消耗巨大,前路未必光明啊。”
  韩延冷笑道:“所以我们为何一定要去并州?秦国已灭,我们在关中这里停留,让那些俘虏的汉人和氐人种地,不也挺好?姚世子,你可别以为带了刘大单于,就能威胁到我们了。”
  姚兴哈哈一笑:“我们亲身前来,是有足够的诚意,而不是敌意,就在百里之外,一百万石军粮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贵军愿意渡河向东,我们马上双手奉上,若是贵军在并州站稳立足,以后还会再奉上一百万石军粮,以作为我们友谊的证明。”
  韩延的脸色微变,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看向了慕容永,慕容永却淡然道:“你父王如果肯给人一百钱,一定是希望得到五百钱以上的回报,说吧,二百万石军粮,只怕不止是让我们去并州的好处,还要我们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刘卫辰,改用匈奴语说道:“大单于肯孤身前来,怕是对我军也有所要求吧,不过我事先说明,去了并州我们还要跟秦国残党苻丕作战,可没空也没兵力去帮你到草原上跟独孤部打仗。”
  刘卫辰哈哈一笑:“想不到慕容将军还会说我们匈奴语,不过我也一样会说你们鲜卑话,我看,大家在这里还是说汉人的话吧,这样最公平。我来一趟不容易,部落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慕容将军,你去了并州,只怕不仅要对付秦军,还要对付独孤部,贺兰部的铁骑。”
  韩延冷冷地说道:“我们跟独孤部和贺兰部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来打我们?大单于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
  刘卫辰冷笑道:“我没吓你们,独孤部和贺兰部,还有别的漠南部落,一向听秦国的话,以前刘库仁在时,就出兵去打你的兄弟慕容垂,虽然刘库仁给慕容垂用计暗杀,但刘显仍然忠于秦国,视你们鲜卑慕容氏为死敌,现在你们进入并州,想对苻丕赶尽杀绝,独孤部不敢去找威震天下的慕容垂的麻烦,却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慕容永平静地说道:“你当我们会怕了独孤部吗?我大燕铁骑,天下无敌,这回攻破长安,又得了万余甲骑装备,独孤部真敢来,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再说了,这些蛮夷打仗,无利不起早,跟我们作战,风险很大,收益很小,又何必前来送死呢?”
  刘卫辰笑道:“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苻丕为了拉独孤部南下帮忙,派人到草原上到处散布消息,说你们西燕破了长安,得了秦国几十年来在关中的财富,有几百大车的宝贝,正要回关东呢。这些年中原战乱,与草原的贸易断绝,这些漠南的蛮子,快要连吃饭的碗都没了,早就想来抢一把,苻丕把你们说得不堪一击,拖家带口的无法作战,而独孤部上次敢打慕容垂,这回有了苻丕的帮忙,难道还不敢在并州迎击你们吗?”
  慕容永冷笑道:“好了,大单于,别绕弯子了,直接说正题吧,要我们做什么,你又能为我们做什么?”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姚兴,“还有世子,你们又想要什么?”
  第1044章 敌人之敌是朋友
  姚兴笑了笑:“慕容将军,我们都是聪明人,都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你说对我们来说,什么事才是有利的呢?”
  慕容永略一思忖,说道:“你们一直想要独占关中,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最早是指望我们灭掉苻坚,现在苻坚已经完了,可是西边来了个苻登,东边来了个苻丕,而跟我们的合作关系也走到了头,现在你们希望我们东归,迎击苻丕,这样你们好全力对付苻登,顺便西出一统陇右,甘凉,对不对?”
  姚兴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将军所言极是,这些就是我们大秦想要做的事,所以,只有你跟刘大单于合作了,我们才能各取所城。”
  韩延冷笑道:“看看你们那点出息,灭了苻坚,还要他的国号,就不能自己想一个吗?”
  姚兴摆了摆手:“关中这地方,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认这个秦字,没办法,谁叫那个什么赳赳老秦听起来这么激动人心呢,苻坚用得,我们也用得。天命让他这个天王当不下去,转到我家父王身上,不是合情合理吗?谁强谁就是秦,没毛病。”
  慕容永笑道:“那现在苻丕自立为秦国皇帝,苻登被授予王爷的爵位,他们是秦,你们也是秦,如何区分?”
  姚兴笑道:“我们是大秦,他们是伪秦,这还不好区分吗?要是你们觉得这样不行,那就跟前后汉,东西晋一样好了,地方因为都是关陇这块,所以他们叫前秦,我们叫后秦,后来居上,取代前朝,这样没问题了吧。”
  慕容永点了点头:“很好,我的后秦世子,都说你智谋出众,不下你的父王,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天下的争夺,归根到底靠的还是实力而不是嘴皮子,现在苻登来势汹汹,你们的西方突然多出了一个强敌,就连那吕光,也有可能随时打着为苻坚报仇的旗号加入到苻登一边,你们可未必能笑到最后,谁前谁后,还不一定呢。”
  姚兴哈哈一笑:“只要黄河的东边不出现新的敌人,换言之,只要你们不让苻丕来捣乱,我家父王自信还是能治得了苻登的。所以,我希望贵军能跟大单于合作,攻灭苻丕,取河东之地,我们两家可以世为盟好,结秦燕之盟。”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我们去河东,要面临苻丕和刘显的联军,并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表里山河,土地贫瘠,困难很大,收益很小,为什么要为你们做这种事?”
  姚兴叹了口气:“将军,你出帐问问,你的这些族人们,还有其他鲜卑各部的人,有哪个是想留在关中定居的?你靠煽动他们回老家而杀了慕容冲,夺了西燕的权力,早晚有一天,会自立为西燕之主,难道还能跟他们说以后就在关中不回老家了?既然早晚要走,那不如想想以后怎么走才是重要的。”
  慕容永冷笑道:“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这些阴谋,唆使我们鼓动族人回老家,现在骑虎难下,姚兴,你们可真够可以的。”
  姚兴笑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慕容将军,人人都喜欢故土,关中对于你们鲜卑人来说,是充满了痛苦和屈辱回忆的地方,不想留下来,可不是我们的计策啊。并州之地,东可出河北,北可上漠南草原,都能回关外的老家,那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而漠南的独孤部,也是你们要回家所必须面对的强敌,你可别搞错了对手和朋友啊。”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所以我就必须借助大单于的力量,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大单于又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韩延跟着附和道:“就是,我们打败了独孤部,最后还是占了并州,可是漠南草原就归了大单于,如此流血牺牲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的事,我们可不干。”
  姚兴笑着看向了刘卫辰,只听这个三角眼的匈奴人冷笑道:“我能做的可比慕容将军想象的要多,不仅是出兵,更是能出一个好点子,能让你们兵不血刃,就打败独孤部。”
  慕容永的精神一振,连忙说道:“什么好点子?快说。”
  刘卫辰的眼中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以前的漠南之主,可不是什么独孤部,而是拓跋氏的代国,就是因为苻坚灭了代国,尽迁拓跋氏宗室到长安,草原无主,才会让刘库仁占了便宜,可是现在的漠南各部,都还默认拓跋氏才是草原之主,你的那个同族慕容垂已经想到了这点,听说,他把拓跋氏的嫡长孙拓跋珪给弄回了草原,就是想从独孤部刘显手中重新夺回统治权,成为他的助力,若是拓跋氏控制草原,只怕你们回老家的想法,就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慕容永厉声道:“怎么就不能实现了?!难道我还怕了一个毛孩子不成?”
  刘卫辰冷笑道:“如果这个毛孩子能召集控弦数十万的凶悍的草原骑兵呢?南边的慕容垂是他的恩人,而大秦北边有我们,两家联手也足以对抗他,到时候他会攻击谁?向来雁门,马邑这些边关是草原游牧南下的天然突破口,你们去了并州,可就成了送到这些草原狼嘴边的肉了,到时候东有强大的同族强敌,北有凶悍的游牧骑兵,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晋国,还会觉得形势大好吗?”
  慕容永咬了咬牙:“那你说的好点子是什么,这时候去跟拓跋珪拉关系?他可是慕容垂一手扶持的,是我们的死敌,你也说过了!”
  刘卫辰哈哈一笑,三缕胡子一阵抖动:“拓跋氏的后人,可不止他一个小娃娃拓跋珪啊,可能慕容将军你还不知道,那拓跋什翼健的小儿子拓跋窟咄,就在长安,这回你们攻破长安,也成了你们的俘虏!”
  慕容永哈哈一笑:“你果然说明来意了,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拓跋窟咄吗?你能想到的这个点子,我早就想到了,告诉你吧,我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跟拓跋窟咄交好,是生死兄弟,这回入长安时,我早早地就找到了他,保护起来,想必你们的奸细寻他不得,才跑来跟我要人,姚兴,刘卫辰,你们是不是真把我当傻瓜了?”
  姚兴微微一笑:“可是慕容将军你不知道如何使用你的这个生死兄弟啊。”
  第1045章 匈奴鲜卑终联手
  韩延嚷了起来:“有啥不会使用的,派人护送他回草原就是,那可是拓跋氏的嫡系子孙,还是儿子,比拓跋珪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孙子正式得多。信不信只要拓跋窟咄一入草原,马上从者如云?”
  姚兴哈哈一笑:“是吗?真的可以如此?那为什么拓跋珪到草原上几个月了,还只能屈居刘显的部落,没什么从者如云呢?草原上弱肉强食,以力为胜,一个国破家亡,自入中原几十年的人,是真是假都难说,还想复国?怕不是做梦啊。如果带的是你们慕容鲜卑的兵马,那更是会给看成外来入侵者,人人唾弃攻击,你们西燕要面临前秦,慕容垂的压力,能保拓跋窟咄多久?”
  刘卫辰冷笑道:“就算如韩将军所言,拓跋窟咄召来了旧部,自立了,那还会跟你们是生死兄弟吗?贫赋的时候大家可以在长安一起当平民百姓,相依为命,天各一方各成霸主的时候还可以跟以前一样抱团取暖吗?慕容将军,你会不会相信人性的美好?”
  慕容永的眼中光芒闪闪,不发一言。
  姚兴笑道:“这恐怕就是慕容将军的困局吧,又想通过拓跋窟咄来控制草原,为已所用,又怕尾大不掉,这拓跋窟咄尾大不掉,难以控制。将来成为自己的敌人,所以只能让他随军而行,观望时机而定,对不对?”
  慕容永咬了咬牙:“不错,就是如此,我信不过拓跋窟咄,更信不过你们,所以宁可不用,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们。”
  刘卫辰哈哈一笑:“我有一计,可以让我们三方得利,慕容将军,你想听吗?”
  慕容永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用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姚兴想我军东去,关中安定,你做梦都想入主漠南,而我也想着平定并州,北边的漠南起码不能成为敌人,你来说说,如何我们三方都得利?”
  刘卫辰兴奋地说道:“你们西燕的兵马要对付苻丕和慕容垂,轻易动不得,而我想回漠南,所以,让我的兵马护送拓跋窟咄回去就行了,漠南以前一直是我们匈奴的起家之地,当地的部落不会象对你们慕容氏这样抵触我们铁弗部,拓跋窟咄过去,可以迅速地拉起一大堆部落投向自己,但是他的身边是我们铁弗匈奴的兵马,如果起了异心,我们就把他解决掉,绝对不会成为我们三家的威胁!”
  韩延冷笑道:“然后漠南就成了你们铁弗匈奴的地盘了,我们和后秦没啥好处,你们匈奴占了大便宜,这就是你说的三方得利?”
  刘卫辰哈哈一笑:“草原是我们的故居啊,就象你们要回辽东老家,我们也要回漠南老家,如果你们想借兵或者是借路,以我们的良好合作关系,我们是绝不会反对的。慕容垂放拓跋珪回草原,不也是同样的想法吗?既然自己控制不了草原,那给朋友总比给敌人要好,对吧。”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大单于,你们匈奴人的信誉,天下人都知道,一个对苻坚三次反叛的人,我是没有信心去交朋友的。刘显占了草原,未必会是我们的敌人,而你占了草原,倒是很有可能南下。”
  刘卫辰摇了摇头:“那是因为苻坚自己背弃承诺,我原来为他引路,是因为他答应帮我夺回草原后让我铁弗部入主漠南,可是他灭代国之后却是让那刘库仁统领漠南,他违信在先,还不许我反抗了?”
  慕容永冷笑道:“因为苻坚知道他这个人不可信,所以不能让你独占漠南,这也是我的担忧,所以,你还是不能说服我。”
  姚兴微微一笑:“慕容将军,你恐怕是多虑了吧,漠南草原,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统一的,这里有成千上万的部落,代代相杀,恩怨情仇难以理清,不是一个大家都心服的雄主,是镇不住的,独孤部本身就是漠南大部,在拓跋代国灭亡之后近二十年也没成为真正的草原之主,更不用说大单于的铁弗匈奴,离开漠南一百多年,想一回去就成为霸主,谈何容易啊。”
  刘卫辰叹了口气:“是啊,独孤部,贺兰部这些都是我们的多年血仇,不死不休,拓跋窟咄也只会用我们一时,最终还是会反目成仇,我这辈子是不指望能平定漠南草原了,但起码有一个回到漠南的机会,能不能成功,就得看我这后面的人生,还有我的儿子辈,孙子辈是不是争气了,慕容将军,我已经老了,只想在有生之年,有回到祖先故土的可能,这难道也过分吗?”
  慕容永看着刘卫辰,这个凶残狠毒的匈奴单于,这会儿突然变得一脸真诚,甚至眼中都有眼泪光在闪闪,让慕容永都有些为之色变了,他叹了口气:“那你打算如何用拓跋窟咄?”
  刘卫辰抹了抹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短期内就说拓跋什翼健的儿了,正宗代王的合法继承人回来复国了,看看有多少部落能来投,刘显想要篡夺草原的领导权,一定会率兵来攻,到时候我们铁弗骑兵和你们西燕援军联手,大破刘显,只要独孤部输一次,那就会有很多部落转向投奔拓跋窟咄,你们西燕的北方之忧就解除了,可以专心对付苻丕,以将军之才,胜是必然。而拓跋珪也必然会趁机自立,到时候草原上拓跋窟咄,刘显,拓跋珪三家并存,互相征战,而我们铁弗匈奴趁机兵锋北指,去一统漠北诸部,时机成熟之时,再东进漠南,夺回祖先之地!”
  慕容永有些惊讶:“你们当真不想回漠南?”
  刘卫辰哈哈一笑:“漠南是好地方啊,好地方谁都想要,谁都想争,先让拓跋氏,独孤部,贺兰部他们自己去争去抢,他们打累了打完了,打得草原上人人都怨气丛生的时候,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结束战乱,那自然可以复兴我大匈奴,现在这时候要是加入战团,只会让他们暂时放下仇恨,一致对外。”
  姚兴笑道:“慕容将军,你听到了吗,大单于承诺过,不会成为你在北方的威胁,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慕容永咬了咬牙,长身而起,对着刘卫辰以手按胸,行了个礼:“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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