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56节
苻丕叹了口气:“姜让,我很感谢你这些年为我,为这座城里的军民的付出,但我必须要杀你,不然我无法再统御部下,若是背叛也不处罚,那人人都会心生反意,这点,也是你教我的。”
姜让点了点头:“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既然当初决定了如此行事,就做好这个觉悟,殿下,我没什么遗憾,也不后悔,只可惜没有为您留下一条光明的退路,不过晋军答应为您提供粮草,就不会趁机偷袭您和邺城,趁着取粮草的时候,全军撤往并州,不要参与晋燕之间的战事,如此才能保住这城中的十万军民,才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苻丕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晋燕之战,谁胜谁负?我如何能从中坐收渔利?”
光祚急道:“殿下,不要上了此贼的当,他这时候的话不可信啊!”
苻丕猛地一扭头,目光如剑,直刺光祚:“光仆射,我希望我在说话的时候,不要被人打断,此人的话,哪句该听,哪句不该听,我自有分寸!”
光祚咽了一泡口水,闭口不言。
姜让微微一笑,轻轻地顺了顺自己额前飘逸的一缕乱发,说道:“我料慕容垂会胜出。”
苻丕轻轻地“哦”了一声:“何以见得?我们跟慕容垂交战多年,他也并未攻下邺城,甚至部下叛离不断,河北各州郡也是多次背弃燕国,都说此人当世无敌,但我可不觉得他有多厉害。”
姜让摇了摇头:“殿下,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不能正视你的敌人。慕容垂是连王录公都畏惧的天下战神,桓温都败在他的手下,这才功高震主,他为了复国隐忍多年,一旦发难,几乎半年不到就席卷北方,您真的觉得,他若是全力出手,会拿不下一座邺城?”
苻丕的脸色一变:“那是因为他的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不是当年燕国的铁军,象翟氏部落这些丁零人,就是不想被他当成肉盾顶在前面,这才心生反意的,这也说明他有私心,不能公平对待手下,如此才不能平定河北。”
姜让笑道:“若是让他的部队打头阵,全力攻城,只怕邺城早就顶不住了,可是连我们都能看出的问题,为什么慕容垂却不做?这只能说明,他的主力嫡系,有更大的用处,而且对他来说,留着邺城,比拿下邺城要好。”
光祚冷笑道:“姜让,你说话毫无道理,谁不知道邺城是河北重镇,北方坚城,拿下邺城,河北之地可不战而定?慕容垂在城下围攻两年多都不肯离开,你说他不想拿下此城?难道他还要围城打援吗?打天王的援军还是打哪路?”
姜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要打的,就是正向着这里来的晋国北府军。也只有这支名震天下的劲旅,值得慕容垂如此设计了。”
苻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了,不过慕容垂在邺城苦等两年只为了等北府军?恐怕也不可能吧,要打晋军,去河南,去中原不是更方便?再说北府军就一定会来河北?就不会去关中?这次他们出兵之间,有谁会想到北府军这么快会来?”
姜让叹了口气:“原本我也想不到这点,但最近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的计划,都是在慕容垂的掌握之中,北府军是出兵关中还是来河北,他能随时掌握,因为那个刘裕,跟慕容垂的妹妹慕容兰,一直在长安,表面上看,刘裕是去取玉玺,但实际上,刘裕的表现会影响谢家的决策,长安那里,刘裕取回玉玺,对于谢家,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他们出兵的方向,一定会是河北了。”
苻丕咬了咬牙:“那万一刘裕没取回玉玺,那晋军会不会攻击关中?”
姜让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谢玄一代名将,用兵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北府军从扬州出发,如果去关中,千里迢迢,水土不服,加上关中的西燕,姚羌都不好对付,就是天王的长安城,也是苦撑多年,晋军若入关中,这些死敌可能会联合在一起先对付晋军,失败的可能很大,如果玉玺到手,自然不必这样冒险。”
“如果之前慕容垂拿下邺城,一来他用嫡系强攻邺城必然损失惨重,二来关中的西燕兵马若是听闻邺城被拿下,等于燕国复国大业已成,有可能西燕军会放弃攻打长安,转来关东,到时候两支慕容氏就会提前决战,而晋军一定不会坐视慕容垂在河北立足,亦会起大兵来争夺,慕容垂以血战疲惫之师,面对两大强敌的夹击,会变得极为不利。这就是慕容垂几年来始终按兵不动,对邺城围而不攻的根本原因!”
苻丕咬了咬牙:“原来这老贼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姜让,你若不是叛逆之罪无可饶恕,我真的是舍不得杀你。这么说来,慕容垂隐忍几年的计划,终于得手了吗?晋军主动来河北,他的主力未损,可以以逸待劳对付晋军?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帮晋军一把?”
姜让叹了口气:“殿下如果杀我,那就是拒绝和晋军合作,你帮了晋军,他们一样要灭你,与其这样,不如早去并州,若慕容垂真的能击溃甚至消灭北府军,那数年之内晋国将无力再争河北,而西燕军势必会离开关中前往河北,如果到时候您已经安全到了并州,请切记,不要与西燕军争锋!开门送客,方是上策!”
第913章 忠臣烈士辞世语
苻丕的双眼光芒闪闪,看着姜让,一言不发,而一边的杨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希望,连连地磕头于地:“长乐公开恩,我和姜尚书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一时糊涂才跟晋军和议,请您允许我们戴罪立功,我愿为您开路,打通前往并州的通道。”
姜让冷笑道:“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实在是丢尽弘农杨氏的脸,殿下,我天水姜氏,跟我们的先祖,蜀汉的忠臣姜维一样,忠义为先,到现在为止,我仍然认为,我跟晋国的接触,是为了给您谋一条最好的出路,只可惜事情败露了,您毕竟是氐人,氐人军民是不会理解我的行为的,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卖主求荣的奸细,您既然不向晋国寻求庇护,那就只有杀了我,带着部众撤往并州一条路。”
杨膺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姜让,你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有活的机会,为什么要死?”
姜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象你一样屈辱求活,还不如痛快赴死。殿下,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我的死,来让您聚拢人心,让这邺城的百姓,军队肯跟着你去并州。”
苻丕咬了咬牙:“我可以不杀你,你去晋军那里吧,告诉他们,只要给我粮食,我就离开邺城。”
姜让摇了摇头:“晚了,事情已经败露,想必晋军在城中的内线也早就把此事回报了,刘牢之不可能再信任我,我去了反而会让他怀疑,你只有斩了我,再派他人跟晋军联系,说合作条件依旧,但双方需要重新建立信任,拿出诚意,不能再挖墙角搞策反,如此,方可继续粮食换城池的计划。”
苻丕奇道:“我杀了你,刘牢之还会跟我继续合作?这怎么可能呢?”
姜让正色道:“因为你们有合作的基础,晋军远道而来,人情未附,水土不服,更重要的是,跟慕容垂的死仇矛盾无可化解,而跟你们,却是还有合作的可能,邺城是核心城池,就是空城一座,也是晋军想要的,若是先跟你们为敌,就算攻下邺城,也会损失惨重,再难抵挡慕容垂的大军,谢玄和刘牢之都是聪明人,绝不会把北府军的精锐耗在攻取邺城之上。”
“只要你说我和杨膺是背着你跟他们谈判,斩杀我们是因为我们违反军令,但这次是你亲自授权和议,那刘牢之自然也不会跟你作对,他会把粮草放在别的地方,要你出城去取,这样他正好去占据邺城,你出城后,不要管晋燕之间的战事,一路向西撤往并州,那里有张蚝镇守,还有幽州刺史,王猛之子王咏,也烧掉了蓟城的宫室,退往并州,你们在那里可以先召集亡散,伺机而动。”
苻丕点了点头:“我们会西入关中,援救父王,这是为人臣,为人子应该做的事。”
姜让叹了口气:“殿下,来不及了,若是两年前你听我言,放弃邺城,回救关中,或可让天王保住关中,可现在已经不行了,长安并不缺人,但缺粮草,你们若是去关中,只不过多了几万张嘴而已,就算慕容冲撤军,他也不可能给你留下什么粮草。再说了,你带的多是关东人士,留在并州尚有回家的希望,若是西入关中,只怕没到黄河,兵士就会散去大半。这条路,万万不可走!”
光祚厉声道:“混蛋,你这是让殿下坐视天王覆亡吗?”
姜让冷冷地说道:“已经在这里坐视了几年了,还怕这最后几个月?天王若得上天庇护,也许可以杀出长安,来并州与殿下汇合,若是天王不在,而太子苻宏也不能自立的话,那复兴大秦的重任,就会落到殿下的身上了,这也是对您这些年奋斗的最好奖励。”
苻丕长叹一声,转过了头,挥了挥手,一边的屏风之后,转出了两个侍卫,各端着一个漆盘,上面放着一个酒杯,盛着一杯酒,任谁也知道,这是两杯毒酒。
光祚冷笑道:“殿下宅心仁厚,赐尔等全尸,一杯毒酒,免受刀斧戮身之苦,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还不快点谢恩?!”
杨膺脸色惨白,瘫倒在地,身子在微微地发抖。
姜让神色平静,看着苻丕,深深地一揖及腰:“殿下,祝您前路顺利,请千万莫要忘了属下最后的话。”
言罢,他上前拿起一杯毒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掷杯于地,当碎杯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的时候,一行鲜血从他的嘴角和鼻孔中流出,他喃喃道:“好,好厉害的七步断肠!”言罢,头一歪,倒在了地上,气绝而亡。
杨膺被两个武士从地上架起,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想去拿那个酒杯,却是几次都够不着,光祚不屑地嘟囔了两句,上前拿过酒杯,往他的嘴里就灌了进去,很快,杨膺也跟姜让一样,七孔流血,一命呜呼。
苻丕转过了头,木然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目光紧紧地停留在姜让的身上,眼中似有泪光闪闪,光祚凑了过来,笼着手,低声道:“殿下,二贼已死,是不是要依律法,将叛贼尸体暴尸三日,以警示全城军民?还有,二贼的家人如何发落,要不要斩草除根?”
苻丕摇了摇头:“不必了,杨膺也许有野心,但姜让实在是忠义之士,只是他不应该绕过我私下跟晋军接触,他说的有道理,邺城不可守,将他们厚葬,放了他们的家人,去晋营当使者,就按刚才姜让说的那些办。”
光祚睁大了眼睛:“殿下,这是叛贼的临死反咬,可千万不能照他的话办啊!”
苻丕沉声道:“够了,我说过,我会有自己的判断,晋军已至,邺城在两大强敌夹击之下绝不可守,只有退往并州,静观其变,按我说的办,三天之内,我要全城军民,都能吃上饱饭!还有,你现在亲自去并州,让王永和张蚝准备派军接应我,以后,并州就是我们的家!”
第914章 慕容军议战守策
邺城城东,新城,燕国大营。
慕容垂坐在军帐之中,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塘报,时不时地,他低下头会看着这份塘报几眼,慕容兰与慕容德,还有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麟这几个得力的儿子都站在帐中,气氛凝重,只有火盆中的炭火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慕容垂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从每张脸上慢慢扫过:“晋军,北府军还是来了,果然名不虚传,从集结在广陵,到打过黄河,不过十七天的时间,秦军挡不住他们,黄河也挡不住他们。”
慕容宝大声道:“可是我们大燕的军队,能挡住他们!”
慕容垂微微一笑:“道佑(慕容宝这个嫡世子的字),你要多少人马,挡住北府军?”
慕容宝自信满满地说道:“据前方军报,刘牢之所带的兵马,不过万人左右,请父王给儿臣三万步骑,足以挡住刘牢之!”
慕容兰冷笑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银盔银甲,冲天马尾的这个绝色女将,慕容宝不服气地说道:“兰将军(都是慕容家的人,也不用公主长世子短的了,以名加将军称呼),你可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慕容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曾亲自跟着北府军在一起战斗过,君川的时候,三千铁甲正面击垮了秦国三万步骑,洛涧的夜里,五千北府军渡河大破秦军梁成的五万精兵,淝水之战,五千北府军老虎部队,正面打垮了几十万秦国精锐,世子殿下,我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三万没有甲骑俱装的步骑,就能挡住刘牢之的一万精兵?”
慕容宝给慑得说不出话,一边的慕容农和慕容隆对视一眼,缓缓地说道:“兰将军,我们都知道北府军是纵横天下的精锐,但他们毕竟是步兵,在江南河道纵横的地方作战,有利于发挥,可这里是北方,是平原,是骑兵的天下,刘牢之远道而来,从广陵到这里,几千里地,十七天就赶到,一天行军距离高达百里,已是疲师,现在他们背靠黄河,乃是兵家大忌,我军若是放弃围攻邺城,以一部监视苻丕,而以大军主力直扑刘牢之,当可破之!”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们的背后并不安全,除了苻丕之外,还有丁零翟氏的几万贼寇,他们游而不击,从不与我们正面对抗,但一旦找到时机,就会抄掠各地,着实头疼,若是我军正面与刘牢之对峙,背后粮道被丁零贼人切断,那就陷入战无可战,退无可退的危险境地!”
慕容麟点了点头:“我同意兰将军的意见,北府军不仅能攻,而且也擅长防守,刘牢之的营地,我去看过,极为严整,营与营之间暗合兵法,可互相救援,背靠黄河,无法包抄其后路,而现在是枯水期,晋军的粮草和援军可以源源不断地过来,我军如果求战不得,强攻其大营,势必失败。”
慕容德沉声道:“我听说秦晋之间有了矛盾,苻丕刚刚斩了之前与晋国和谈的尚书姜让和大将杨膺,如同自断一臂,只怕是姜让等人暗通晋国,想要把苻丕擒献给晋军,才会让苻丕如此痛下杀手。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跟苻丕讲和,起码,让其暂时保持中立,这样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先对付晋军。”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闪闪,摇了摇头:“不,秦晋之间暂时不会起冲突,不然苻丕也不可能让姜让和杨膺的家人去晋营了,我军若是前出迎战刘牢之,势必苻丕会出我军之后,因为苻丕已经断粮,只有刘牢之,可以给他粮食。”
慕容农摇了摇头:“父帅,刘牢之也想要邺城,他未必会把粮食拿去送给敌人,秦晋之间,貌合神离而已,我们只要集中力量只打一个,另一个必然不会全力救援的。”
慕容兰叹了口气:“晋军这回带了大量的粮食前来,明显就是用来收买苻丕的,现在苻丕就算再傻,也知道晋军到来后,再想守住邺城已无可能,趁着还有兵力的时候,拿邺城换粮食,带着忠于自己的部众向西撤入并州,或者是向北退往塞外,才是理智的选择。”
慕容宝冷笑道:“我怎么觉得苻丕最理智的选择是学那苻朗,干脆投降晋军,去建康城当个寓公呢?”
慕容宝此言一出,几个兄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慕容兰对这些嘲讽的笑声无动于衷,秀眉轻扬:“若是苻丕有这意图,也就不用杀姜让和杨膺以表明立场了。现在是军议,决定大燕的前途和命运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能严肃点。”
慕容垂干咳了两声:“大家说得都挺好,现在的军议,要的是知已知彼,需要我们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想想如果你们是苻丕,是刘牢之,你们会怎么做。”
慕容宝咬了咬牙:“我不太相信苻丕会放弃苦守几年的邺城,就这样拱手送人,他也许是想坐山观虎斗,看我军与刘牢之的决战再作定论,所以我们不能示弱,也不能让秦晋两军会合,邺城坚固,一时难以攻破,那就集中精锐,强攻刘牢之,在他的援军到来前,先把他吃掉,方是上策。”
慕容垂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转向了慕容农:“农儿,你觉得呢?”
慕容农的眉头深锁,久久,才开口道:“刘牢之急行而来,看起来是想抢功,抢时间,他现在带的兵马是他的老部下,以这支部队取得的功劳,都是他的,若是后面晋军大至,那些可能是别的世家和别的将领的部队了,就算打胜,也未必是他的功劳,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这个弱点,诱其脱离坚固的大营,与我军决战。”
慕容垂笑道:“那如何让其肯与我们决战呢?”
慕容农叹了口气:“这点,这点孩儿还没有想好,父帅请见谅。”
慕容垂的目光投向了慕容麟:“麟儿,你有没有好办法?”
第915章 诈败诱敌铁骑杀
慕容麟微微一笑:“强攻邺城,不计代价地强攻,但保留最精锐的三万中军步骑,让刘牢之以为我们想在他出击前先取邺城,一旦被我们夺取邺城,那他就前功尽弃了,当他以为可以在我军攻城部队的背后猛插一刀的时候,我军以骑兵攻取其枋头渡口,断其后路,而步兵以营寨为依托缠住他,不战也不退,时间一长,即使是凶悍如北府军,也会因为失去粮草和后援,最终落败。”
慕容垂笑道:“那你觉得我们几万步骑这样的调动,能瞒过刘牢之吗?他会尽出大军,营地不留一点防守,就让我军骑兵轻易袭占后路?就算做到这些,以北府军的勇悍,退路已断,前进才有生机,他们若是强冲我军正面,就一定挡得住?”
慕容麟的脸微微一红:“孩儿考虑不周,请父王责罚。”
慕容垂摆了摆手:“无妨,军议本就是要讨论各种情况,多种可能,麟儿,作为主帅,要考虑全军的利益,不能只着眼于胜负,如果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损失过大,那就会损失我们本族本部的核心力量,就算一时打退了晋军,也难以压制各仆从部落了。记住,永远要把我们鲜卑,把我们慕容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只想着胜利和胜利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慕容麟恭声行礼道:“孩儿谨记父王的教诲。”
慕容垂的目光移到了慕容德的身上:“阿德,你怎么看?”
慕容德想了想,说道:“也许暂时撤围邺城,向北转移,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一来,我军主动放弃对邺城的围攻,这就会让秦晋两国的矛盾公开化,毕竟邺城只有一个,两家却是都想要。”
慕容兰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们分析过,也许苻丕现在也不再想着拥有邺城了,可能收了晋军的粮草,就会向西去并州。”
慕容德正色道:“如果是面临我军和晋军的同时压力,那只能放弃邺城,但若是我军撤离,晋军不过万余人,就算野战再厉害,苻丕得了粮草后婴城固守总是可以的,甚至,他有可能出城主动攻击晋军,邺城的秦军虽然战斗力不算太强,但为了粮草和生存而战,加上熟悉环境和地形,没准真能给刘牢之造成重大损失呢,等他们两败俱伤,我军再主动回击,可以一战灭双敌!”
慕容垂笑着摆了摆手:“阿德,你的想法不错,甚至可以说有九成以上是正确,但你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晋军的动向。没错,苻丕确实有可能这么做,但是晋国却不是刘牢之一人可以独断专行的,他的后面,有谢玄,甚至是谢安,这些人会对刘牢之的做法起来约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跟苻丕起了冲突。”
慕容德摇了摇头:“未必吧,刘牢之已经攻击了秦军,拿下了枋头和黎阳,再加上姜让和杨膺暗通晋军,我想苻丕现在早就把晋军看成了敌人,而不是盟友,我军如果主动撤离,秦军的压力顿减,那首要攻击目标,就不再是我们,而是这些渡河来抢地盘的晋军。”
慕容垂正色道:“可是刘牢之既克渡口,却不趁胜一鼓作气攻击邺城,甚至还把俘虏和军械放回,以作善意,这说明攻击渡口和接下来的行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攻打这些秦国偏师,是为了显示本方的强大战斗力,让苻丕心生畏惧,而打过之后又主动示好,更有拉拢之意。”
“现在晋军对邺城的作用有二,一是能解邺城粮荒,二是能助秦军对抗我们。就算我军撤离,仍然有第一个作用,刘牢之带了大量的军粮,足够几十万人食用数月,显然不是为了他的那支万余人的军队,而是给苻丕的,要想苻丕出城,只需要把这些粮草放到渡口,让他去取,苻丕必然率众而出,那邺城,刘牢之就可不战而得。这不比在战场上打死打活,要好得多吗?”
慕容德长叹一声:“兄长神机妙算,小弟不及也。这么说来,我军对于秦晋联合,已经无计可施了吗?要先避其锋芒,等其之间生出矛盾,再行下手?”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等不得,我军围攻邺城数年,最后却便宜了晋国,如此一来必定军心动摇,士马星散,不用半年,估计各仆从部落就会跑个精光,到时候我们这些人的脑袋,也会给手下献给刘牢之了。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明确我们的作战目标,那就是消灭刘牢之的北府军,彻底,完全地消灭!”
此言一出,除了早知此计的慕容兰外,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慕容宝先是一愣,转而笑道:“父帅终于采用了孩儿的意见呀,孩儿愿意领兵…………”
慕容垂摆了摆手,打断了慕容宝的话:“好了,不要说了,若按你的那套,非但消灭不了刘牢之,反而会给他大败。你阿德叔父的打法才是正确的,撤离邺城,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撤离邺城,非但要撤,还得显得很狼狈地撤,一路不停地丢盔弃甲,不停地让其他的士卒逃亡,要让刘牢之真的以为我们是败了,慌了,要逃了。”
慕容农的双眼一亮:“这是诈败诱敌之法,父王是要伏击刘牢之吗?”
慕容垂摇了摇头:“不,刘牢之久经沙场,埋伏对他是无用的,如果是险要地形,他自然会广派斥候,保护侧翼,所以,我们消灭北府军的方式,是在一往无际的平原之上,以铁骑冲杀,将步兵为主的北府军,彻底地,全部地消灭掉!”
慕容麟讶道:“铁骑冲杀?可是我们现在还没组建成甲骑俱装啊?本来是指望拿下邺城,取得秦军关东武库的装备的,可是没拿下邺城,哪有这些?”
慕容兰微微一笑:“铁骑装备,不止是秦国有,我们慕容氏起于辽东的时候,就有天下最精良的铠甲,这两年你们的父王表面上是在攻打邺城,实际上一直在辽东秘密地组建了一支甲骑俱装的部队,乐浪王,你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