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29节
苻坚叹了口气:“这种方外高人,不在五行中,连五谷都不食,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他根本是看不上眼的。王猛当年还没出仕的时候,面临晋国桓温率兵入关中,他本人也曾经去桓温的军中相见,但是看出桓温有不臣之心,无真正北伐之意,可王猛毕竟是汉人,也没来投奔过我大秦,所以心中犹豫,向这王嘉求问吉凶,王嘉告诉他,只有在大秦,他才能成就不世之功,这才坚定了王猛来投奔我大秦的决心。”
刘裕笑道:“这些未必需要占卜才知道吧,王猛自己都看出桓温不可靠,又何需别人提醒呢?只怕这不过是王猛为自己的堂兄造势的一个手段吧。”
苻坚摇了摇头:“王嘉的神异之名非止这一件事,上次我在南征之前,也派使者去问过吉凶祸福,结果王嘉见到使者之后,不多说话,却是骑上马,在河边狂奔一百多步,连鞋子都跑掉了,然后回来之后就躺在胡床之上,使者问其国运如何,他只说了二字,未央!”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你淝水之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骑马狂奔,狼狈不堪么,他还真有神异之术,能预知这未来啊。只不过,这未央又是何意?”
苻坚正色道:“以前我以为他说的是国运长久的意思,可是现在才知道,是去年的癸未年,我们大秦要遭殃啊。果然,只这一年,我们的国运就急转直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若是我早点听从他的指引,顺应天意,又何至于此?”
刘裕笑了起来:“苻天王啊苻天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就算这个王嘉真有这么神,但他也只是透露天意而已,救不了你的命,要是你大秦真的没了天命,那也只有亡了,何需一个术士再来道破真相呢?”
苻坚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刘裕,跟你我也不用说假话,客套话了,不错,天意是人力所难改变的,我们都逃不过命,但是,如果天意注定我大秦无法挽回,那与其徒作挣扎,不如早点顺应天命,还能多少保全子民。刘裕,我对你的承诺不变,若是大秦真的气数已尽,那玉玺我自当秦上,由你归还大晋,只求大晋能保全我苻氏最后一点血脉。”
刘裕看着苻坚,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个一心为了百姓的好君主,也罢,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帮你走这一趟,请这个王嘉回来,让他给你算算,你是不是真的有天命!”
苻坚大喜道:“那就一切有劳你刘壮士了,你若能回来,不管是不是能带来王嘉,慕容纬的事情,我都会依你的。”
刘裕点了点头:“这王嘉现在何处?如何才能找到他?”
苻坚正色道:“王嘉早年在东阳谷凿岩而居,不食五谷,名气渐渐地响亮起来,有数百弟子追随,后来关中战乱,桓温入关,他就避居终南山,结草庐而居,不过现在,他又到了渭水南边的倒虎山隐居。现在渭南的道路还没有给燕军阻绝,你若现在去,还来得及。不过,我听说慕容冲,姚苌也派了使者去请他,不知道王嘉是不是已经跟着他们的某一路走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为何这次你要我去办这事,按说派一个你们秦国的高官过去,更有份量吧。这种方外高人,需要礼遇,你让我去,难不成是要我把他强抢过来吗?”
苻坚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样,这种高人,只可请贤,不可力取。刘裕,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绝非常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虽然你并非文官,但是见识深远,心胸广阔,我想,你若是去请王嘉,他才有可能来这里。所以,这事我拜托你了,请你看在长安城这百万父老的面子上,走这一趟吧。”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去找王嘉,不过慕容兰还请你多多照料了,她的伤快好了,如果她行动自如的时候,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思,无论是留在长安还是跟慕容纬一起回到西燕那里,都不要阻止她。”
苻坚点了点头:“这点你放心,要是慕容纬主动来找我要离开,那我不会扣着人不放,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会满足他的意思,至于慕容兰,你真的愿意她就这样走了?”
刘裕的神色坚毅,点了点头:“我跟慕容兰是兄弟,是同伴,来长安有各自的目的,现在我们的目的又一样了,就是要保这长安的百万生灵,我去找王嘉是为了这个目的,她若是跟慕容纬回去,也是同样的目的,所以,我希望天王能尊重她的意见。”
苻坚正色道:“我言出如山,你放心吧,我这就给你准备良马和侍从,还有诏书和聘礼,你好…………”
刘裕二话不说,突然就从城头跳了下去,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地,径直地走向了那个传令兵的身边,把他一把拉下马来,跳了上去,转头就向着渭南的方向驰去,他的声音远远地顺风而来:“我走了,三日之内,必带王嘉回长安!天王,好好守住城,等我回来!”
第809章 三股势力倒虎山
渭南,倒虎山。
刘裕骑着马,离山五里,远远地看着这座山,
这座大山,高约二千三百米左右,山上林木茂密,郁郁葱葱,有一股幽远苍天的感觉,远远看去,这座山象是一只大象,因此又有个名字,叫做玄象山,而在百余年前,此山曾经出了一只白额猛虎,伤人害命,有一名壮士孤身入山,打死了这只猛虎,为民除害,因此这山又名倒虎山,倒兽山。
刘裕在山前转悠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其实这回他随着洛阳军民一路北来关中的时候,曾经路过此地,当时还有些村落有人烟,自己甚至记得还在一处叫元家村的村落里讨过水喝,可是这回前来时,已无人烟,十室九空,那个元家村,更是早就被焚为一片白地,除了焦尸以外,一无所有,战事之烈,对民之荼毒,可见一斑。
可是刘裕现在已经无法去分心为死者伤悲,甚至无暇去怀念那个曾经给自己一口水喝的王姓老大娘现在是死是活了,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王嘉隐居的山谷,把他带回长安,也许,这个神人的预言,能让苻坚坚定决心,要么死守,要么降晋,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这种犹豫不决,狂躁不安的情绪要强,若是苻坚作为主帅自己都无法镇定,那其他人,只会更加不安。
只是刘裕在这里转悠了近两个时辰了,仍然找不到进山的通道,眼看日头西垂,他的心里越发地焦急,若是今天还不能见到王嘉,只怕三天之内回归长安的诺言,也无法兑现了,而慕容兰和慕容纬能谈得如何,慕容纬这个野心家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心出城,不再生事,都是很有变数的,甚至,会决定长安的命运。
突然,刘裕的耳朵跳了跳,一阵细微的震动之声,从地上传来,他转头向北看去,只见一道隐约的黄气,腾于天空之中,似是有一队骑士向此处而来,他的心中一动,在这个时候,来这倒虎山的,不是分兵抄掠的西燕军,就是跟自己有同样的目的,想要请这王嘉出山的,无论是谁,也许都会帮到自己。
想到这里,刘裕勾了勾嘴角,策马入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马拴好,自己则三下两下地爬上一颗大松树,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在一个树桠之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了来处。
只见三十余骑奔驰而来,他们不是穿着西燕军的鲜卑衣甲,而是一身的羊皮袄子,布裆扎头,在额前系了个结,显然,这是标准的羌人打扮,而看他们所骑的马,都是瘦瘦巴巴的,绝非精骑,一看就不是以兵强马壮而著称的西燕军,而是姚苌的羌兵。
领头的一人,二十七八,白净面皮,与那些一脸皱纹,看得象是枯树皮一样的同伴截然不同,刘裕的双眼一亮,这人他认识,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是印象深刻,可不正是姚秦的少主,曾和慕容兰一起跟自己在和平谷接头的羌族少主姚兴吗?
几十骑在这里停了下来,姚兴长舒了一口气,指向了那林中的一颗松树,笑道:“就是这里了!”
他说着,跳下了马来,走向前几步,刘裕看得真切,只见他走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面前,树干之上,有一处疙瘩状的东西,姚兴的上按上了这块疙瘩,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只听“咔”地一声,大树忽然向后倒去,连带着前方的草丛密林之中,一片树倒草移,雾气腾腾之中,竟然闪出了一条小径。
姚兴哈哈一笑,对着左右说道:“当年苻坚南征之时,也曾派人来问过这王嘉,而去请姚嘉的,正是我父王的亲随,是以这里的机关消息,我一清二楚,王嘉为怕人打扰,在这里设了五行奇门遁甲,走吧,这里只有我能进,别人,是来不了的!”
左右的羌人纷纷笑了起来,跳下所骑,把马拴在树上,然后跟在姚兴的身后,走入了小陉之中,一阵白雾腾起,罩住了他们的身形,当白雾散去时,那倒下的大树,又重新立起,一切都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裕的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奇门遁甲之术,有如此的功效,看来这王嘉真不是一般人,也幸亏能碰到姚兴,才能破除这些机关消息。苻坚把此人奉若神明,看来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只是姚兴带着三十余名羌人武士,看起来都非弱者,到时候如果要争夺王嘉,怕是少不了一番恶斗了。
想到这里,刘裕摸了摸自己背上插着的斩龙刀,想要跳下树来。林外却是传来了另一阵马蹄之声,这回的马蹄之声,明显比前一阵姚兴来时,更加有力,从地上的微微震动就可知道,来的多半是铁骑,刘裕马上又隐身于树梢之后,屏住呼吸,看向了林外。
这回来的,都是皮盔铁面,一身锁甲,连战马身上,也盖着甲片的铁骑了,可不正是赫赫有名的慕容家甲骑俱装?而他们的头盔之上,一根翎尾高高冲天而起,区别于普通鲜卑骑兵的盔缨,刘裕听慕容兰说过,这乃是西燕军中的核心部队,铁戟连环马!
为首一人,戴着铁面,在林外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摘下了面具,一张四十多岁,一股子阴鹜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蹄印,冷冷地说道:“看来有人先到一步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就是那一小队穿过阵线的羌骑。”
边上的一个骑士说道:“果然和右将军所料一样,羌人也想来打这王嘉的主意。”
刘裕的心中一动,这阵子在长安城中,虽然没直接和鲜卑西燕军交手,但也知道敌军现在的阵容,右将军,就是那慕容兰所提的,号称智计与腹黑共舞的燕国名将,慕容永了。
慕容永一挥手,三四个左右随从策马入林,一直骑到姚兴留下的马儿处,才兴奋地叫道:“在这里,他们把马留在这里了!”
慕容永戴上了面具,面无表情地说道:“第三小队在此警戒,其他人,随我来!”
第810章 黑色妖水火克木
慕容永的身边众骑士刚刚跳下马,听到慕容永的话后,铁面当之后的眼睛里,尽是困惑不解之色,一个刚才率先入林的骑兵,看起来是慕容永的副手,奇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留马在这里,只怕有诈啊。”
慕容永冷笑道:“这就是这些羌人的心理战了,放马在这里,以为我们会上了当,认为他们弃马步行,去了别处,可是他们忘了一点,就是这里只有马蹄印,没有脚印,也没有给人打扫过的痕迹,显然,他们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附近一定有什么机关暗道,让羌人进去了。那王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一定在这里有所布置的。”
西燕骑兵们的眼中尽是崇拜之色,那个副将说道:“那我们四下里去寻一寻这个机关消息好了,右将军精通此术,一定能破解的。”
慕容永冷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这里是木,被火克,要找到秘谷的入口,只需要放一把火烧即可,把硫黄硝石等引火之物撒在四周,然后放火,我就不信,这通道开不了!”
刘裕的心中一动,暗道这慕容永当真非常人,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虽然不难明白,但从一个胡人嘴里说出来,却非易事,也不知道那个秘道,还能不能掩藏得住。
正在刘裕思考间,这些鲜卑骑士们已经从身后的马匹上拿下了一些布囊,黄色的硫黄粉末,白色的硝石被撒在这片林地间,而还有一些人,小心翼翼地把一些黑色的,看起来粘乎乎的液体也倒进了这些硝石硫黄之中,一股子刺鼻难闻的味道,弥漫在了林地间,而另一些闲着的人,则把羌人留下的那些马匹牵出林中,躲到了安全的距离。
刘裕也悄悄地溜下了树,林中遍是积雪,他轻轻地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掩盖在了一堆雪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雪堆之外,刺骨的严寒侵蚀着他的肌体,几乎五天只喝了半碗粥的他,第一次感觉到力量在迅速地流逝,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刘裕很清楚,留在树上,只怕连逃命,都没这么容易了。
慕容永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拿起一枝火把,向着林中就扔了进来,顿时,一阵灼热的炎浪扯面而来,整个大地几乎都要熔化了,刚才还一片安静的林中,顿成火海,那机关所在的一片密林里,所有树木都在剧烈地燃烧,藏身于雪地之中冬眠巢穴的兔子,四散奔逃,可哪儿还逃得过这蔓延的野火,奔不了两步,浑身上下的毛发就着起火来,顿时就成为一个个剧烈燃烧的火球,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刘裕一边在飞快地用宿铁刀在附近的地上挖掘,一边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自己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攻之术,硫黄和硝石乃是寻常所见,并不稀奇,但不可能有这样猛烈的火势,那些黑色冒泡的液体,看起来才是能引发如此大火的秘密武器,联想到上次寿春之战时,城中也是突然着火,虽然是火鸟归巢之计,但以小小的鸟儿所携带的火具,能顿时就燃遍全城,显然也是有些秘诀的,当时自己就觉得有点奇怪,可一直没机会问,今天,算是看到那黑色的东西了。
他一边想,一边已经在身边的土地里,掘出了一个四尺多长,半尺多深的小坑,本来这林中土地有些僵硬,不太好挖,但给这火势一逼,很多积雪都融化了,硬土变软,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让刘裕挖成了,他一个滚翻入内,把黑白混合的软土盖到自己的身上,终于,他可以放心了,几百步外的慕容永等人,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动作,而来回奔跑的火兔,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一只兔子浑身是火,飞蹿而出,奔到了慕容永的面前,它身上的毛皮早已经烤得焦黑一片,终于力竭而倒,四脚抽动了几下,再也不动。
慕容永身边的那个副将哈哈一笑,上前就要拎那兔子:“这可是上好的野味啊,我都快一个月没吃到好肉了。”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不怕死的话就吃。黑色妖水的威力你不是不知道,吃到肚里,当心你的肠子也给烧没了。”
那副将脸色一变,就象避瘟神一样地把那只兔子远远地扔开,笑道:“多谢右将军提醒,你看我这张嘴。”
慕容永也不看这副将,他的目光,落在了火场之中,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棵中央的大树,轰然而倒,留下了一块给烧得黝黑,不知是何材质的柱子立在那里,而一块如磨盘一样,可以旋转的机关石,正在柱子的顶端,随着火势的熄灭,这块机关石突然自己转动了起来,左三圈,右三圈,大地顿时裂开,一条石梯,变戏法似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慕容永笑道:“看到没有,其实就是一条地道,通向深处的秘谷,那才是王嘉的住气,韩延,你留在此处,带着第三小队放风,若是有敌来袭,以鹰笛示警。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回去告诉中山王,就说王嘉不肯为我们所用,请他派兵过来诛灭此妖贼。”
那个叫韩延的将校沉声道:“遵命。”
慕容永转头就跳下了那个黑洞洞的秘道,百余名鲜卑西燕军士,紧随而入,几点火光从秘道口闪了一闪,显然是众人下地道时点起了火把,渐渐地,就跟那远去的脚步声一起,再也听不见了。
韩延摘下了面当,露出了一张四十多岁,满脸杂草般大胡子,凶神恶煞般的脸,叫人看了一眼绝不想看第二眼,这副尊容,甚至比不带那恶鬼面当,更能起来吓阻人的效果,尤其是三条蚯蚓一般,横贯全脸的刀疤,更是触目惊心,让人望而生畏。
韩延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一只烤野兔身上,嘴角勾了勾:“吃了你,真的会烂肠子吗?”
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如果你不告诉我这黑色妖水是什么东西,我敢保证,你会看到你那腐烂的肠子!”
第811章 箭毙群胡似信步
这一下惊得这十几个鲜卑军士全都跳了起来,本能地想要拔刀,可是情急之下,却是一个人都拔不出来。
刘裕的身影不紧不慢地从雪地中站起,穿过还有余烬的火场,他一边摇晃着脖子,让骨节一阵作响,一边从背上取下了背着的强弓,右腿边的箭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地晃动着,稍一发力,一把箭枝就给震得飞起,刘裕也不看一眼,右手一抄,就在空中抓住了这些箭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鲜卑军士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些箭枝就给刘裕扣在指缝之中,纷纷上了弦。
终于,有个西燕军士看到了刘裕的脸,吓得面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天哪,是晋国的刘裕…………”
他的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头上打转,刘裕的第一枝箭已经飞来,从他张大的嘴里透入,穿过后脑壳,就象打碎了一个鸡蛋壳似的,血花伴随着脑浆喷出,连同他的整个人,被这一箭之力带得向后平沙落雁,飞出了四五步之远,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惊得一边的马儿都是一阵嘶鸣。
其他人都被这一箭惊呆了,本来都在拔刀的众人,全都给施了定身术一样,愕然不动,刘裕闲庭信步,几乎每走一步,就是一箭飞出,然后就伴随着一声惨叫和尸体落地的声音,也就走了八步,八个西燕军士就已经尸横遍地,只剩下韩延还一言不发地呆在原地。
韩延身边还站着四个西燕军士,他们这下才醒悟过来,仓促之间刀是拔不出的,一个个都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开始搭弦瞄准。
刘裕微微一笑,先是一箭射出,两声闷哼传来,却是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个弓箭手,还没来得及上弦,就给一箭穿透,箭头从前一人的后心穿出,直扎进后一人的前胸,两具尸体如同串糖葫芦一般,就这样立在原地,诡异之极。
第三个弓箭手的手都在发抖,本来对他而言,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熟悉的搭箭上弦,这会儿也不利索了,当他举起弓的时候,却看到刘裕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右手平伸,两只指头向着刘裕自己的方向勾了勾,意思是,来嘛。
挑衅!这是挑衅!这个西燕弓手一股无名火起,一箭射出,却是因为又怕又怒,失了准头,这一箭绵软无力地落在了刘裕的右脚边,溅起两朵雪花,砸在了刘裕右脚边的箭囊之上。
刘裕微微一笑,拾起这箭,甚至不用弓,就这么反手一扔,二十余步的距离,这一甩箭,直接穿透了这个弓手的喉咙,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两眼一黑,倒地便亡。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向了在另一侧,最后一个持着大弓的鲜卑箭手,这个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手都在发抖,箭头晃来晃去,显然,他已经失了起码的斗志和信心,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刘裕摇了摇头,干脆双手摊开,中门大开,完全暴露给此人,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用鲜卑语说道:“你可以拼一下,说不定就能射死我呢。”
这个鲜卑军士的精神完全地崩溃了,他一声吼,扔掉了大弓,转身就逃,可当他经过沉默不语的韩延身边时,韩延突然抽出了刀,猛地一劈,这个鲜卑军士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搬了家,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而无头的尸身还向前奔了七八步,才栽倒在地。
刘裕停下了脚步,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持刀的,最后的鲜卑人韩延,说道:“动手吧,看在你是唯一一个还能抽出刀的鲜卑人的份上,我让你三刀,不还手。”
韩延的脸上刀疤跳了跳,突然扔掉了手中大刀,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刘裕,我打不过你,服了。”
刘裕没有料到这韩延看起来挺凶悍,却是这么怂,居然直接下跪求饶了,不过他本就没有杀掉此人之心,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杀掉你的同伴,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降伏于我的事吧。不愧是跟着慕容永的人,心机挺深。想要保命可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有个半个字的假话,就送你与他们作伴!“
说着,刘裕的手一抖,百炼宿铁刀一下子抄在了手中,只一挥,身边一具尸体的脑袋就跟个熟透了的西瓜似地和脖子分了家,滚出了十几步远。
韩延连忙磕起头来:“小的一定说,一定说。不敢有个字假话!”
刘裕沉声道:“你们为何也来找王嘉?”
韩延说道:“因为慕容冲接到长安城中的情报,说苻坚派你来找王嘉了,所以慕容永就马上带我们过来,他说你不知道进王嘉秘谷的机关,我们可以抢个先。”
刘裕冷笑道:“是谁人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韩延哭丧着脸:“自然是那个死鬼前废帝慕容纬了,他一直想跟我们里应外合的,慕容永就是给他放出来助慕容冲成事的,他们,他们可是一直有联系。”
刘裕的心中一动,暗忖道,慕容兰去找慕容纬摊牌,给他一个离开长安的机会,可是慕容纬却反过来继续要慕容永来追杀自己,那显然是不打算离开长安了,这么一来,苻坚和慕容兰说不定就危险了,想到慕容兰伤还没好,就要去见慕容纬,刘裕的掌心都开始冒汗了。
韩延看到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却是双拳紧握,还以为他不信自己,连忙道:“刘爷爷,小的说的可句句是实啊,若有半句虚言,管教…………”
刘裕回过了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赌咒发誓,这些羌人又是怎么回事?“
韩延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姚苌可能在城中也有内线,你出城的事情很多人知道,慕容永说过,王嘉是活神仙,以前从不事君,这回要是谁能请到他,就是关中的真命天子,所以那老羌也派人来抢了。”
刘裕冷笑道:“那正好让他们先狗咬狗一阵吧,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黑色妖水,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