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历史军事>东晋北府一丘八> 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07节

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07节

  谢安冷冷地说道:“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要让一个女人彻底死心,除非让他对所爱的男人因爱生恨。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同意刘裕跟着慕容兰去北方?”
  白马猛地一拍桌子:“玄武,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服过你,这次,我是真的服了,这个都能给你想到,你真行!”
  谢安面无表情地戴上了那青铜玄武的面具,眼中冷芒一闪:“情之一字,乃世上最毒之药物,一旦陷入,毒入骨髓,无可救药。刘裕究竟是不是真龙之命,就要看他这情关能不能过得去,各位,随吾静观吧。”
  第719章 荥阳城前修罗场
  中原,荥阳。
  一座巍峨的城市,座落于平原之上,傲视着东面的群山,群山之间,远远可以看到雄关汜水(虎牢关),夹山而建,一条羊肠小道,自关后而出,出山即为大道,直到荥阳城东关,若是太平时期,从汜水关到荥阳城的这条官道,当是车水马龙,行人不断,可是现在,在这个兵荒马乱之时,除了偶尔能见到的几个逃难的行人,拖家带口,推车荷担外,几乎连条野狗都看不到,本当人烟稠密的中原重镇,这会儿竟然如同一座幽灵般的死城一般,看不到任何生气。
  官道之上,刘裕与慕容兰相伴而行,他们的脸上,都已经戴上了慕容兰所制作的人皮面具,刘裕扮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中年人,而慕容兰则戴了一张年近四旬,有几根黄须的胡商的面具,他们都辫发皮袍,刘裕的百炼宿铁刀则背在身后,慕容兰的双刀插在刀鞘之中,绑于两腿之侧,标准的胡人打扮。
  从建康城出来,已经有二十多天了,准确地说,从寿春向北,就是这般景象,几乎可以说是百里无炊烟,千里无行人,原本还算繁华的两淮与中原东部地区,在经历了淝水之战后的乱兵游勇的洗劫,以及各路盗匪,马贼的相继而起之后,民众多逃散一空,要么跟着慕容垂的军队向北而行,要么举家南下,进入晋地,留在原地的,多是这样的老弱病残,靠着最后一点剩下的存粮,苟延残喘而已。
  刘裕走的很慢,他的心情和他的脚步一样地沉重,作为一个军人,从来都是随大军行动,虽然也曾见过不少战地的民众逃难一空的景象,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孤身进入北方,与上一次去丁零翟部的和平谷相比,几乎是天堂与地狱之分。
  刚才穿过已经空无一人,关门洞开的汜水关时,他已经很受心灵的冲击了,现在走到了这个荥阳城关前,抬头仰视那巍峨的城墙之上,挂着几百个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城门前的护城沟里,堆满了还身着军服的无头尸体,早已经被野狗与乌鸦啄光了皮肉,腐尸的味道中人欲呕,而成群结队的苍蝇在这些尸体上飞来飞去,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美餐。
  刘裕终于停下了脚步,眉头深锁,眼中透出一丝愤怒之色:“是谁做的这伤天害理之事?屠城杀人,还不掩埋尸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尽管隔了面具,但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那大约是两个月前,家兄率军攻破荥阳的事,翟斌所部的丁零人死性不改,又是在城中洗劫,还把守城俘虏的几百名士卒全部斩杀,悬首城墙,说是要耀武扬威呢。”
  “当时大哥很不满意,本想阻止他,但慕容凤劝大哥,说丁零人主动来投,这时候若是多加约束,只怕他们会心生叛意,在中原一带本非我们长久所立足之所,对于抵抗我们的人,加以惩戒,以立军威,并非不是一个选择。”
  刘裕勃然大怒,厉声道:“一派胡言!军人杀敌当然是应该,可是对于放下武器的俘虏,还有那些平民百姓,怎么可以随便屠戮,若是为了立威就能随便杀人,那还要军纪做什么?!”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冷冷地说道:“刘裕,你也别冲着我吼这个,难道你们北府军就不杀俘虏了?君川之战的时候,河里漂的全是给你们杀的俘虏吧,这么快就忘了?”
  刘裕一时语塞,转而重重地一跺脚:“若我为主帅,绝不会如此,作为军人,可以不接受敌军的投降,将之消灭于战场,但是杀俘乃是天怒人怨之事,更不用说抢劫和屠杀平民了。”
  慕容兰的眼神变得落寞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刘裕,你说的是对的,我也赞同你,越是乱世之中,越是应该行仁义手段,这样才能得人心,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好人少,坏人多,尤其是乱世,秩序破坏,没有人能强力统治,所以散兵游勇们,都会轮流地来洗劫各地。”
  “荥阳本是中原重镇,有数千兵马把守,一般的土匪流寇不敢攻打,但是被燕军攻破之后,这一带就再也没了秦国的军队,残存的附近各州郡的官吏们,或逾城挂印而逃,或率州郡兵马向洛阳集中,投靠苻晖。而本地的军士,往往在路上就大量地逃亡,成群结队地变成散兵游勇,到处打劫,这一路上,咱们碰到的这些流寇马匪,不也加起来有四五股了么?”
  刘裕咬了咬牙,一路之上,两人确实遭遇过二三十人一股的兵匪,穿的倒是秦军的衣甲,但洗劫村庄,或者是拦路抢劫的,也是这些人所为,也是他们运气不好,碰到刘裕和慕容兰这两个杀神,打劫不成反成鬼,每每被刘裕斩杀领头之人,余众溃散,而两人这一路而来的干粮,倒反而靠了这些人来贡献了。
  慕容兰看着刘裕,正色道:“刘裕,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本来前几天我们走小道,会碰到散匪,你不愿见他们那种欺凌弱小,抢劫村庄的恶行,所以我们才改走大道,我就知道,走大道,过大城,十有八九会看到荥阳这般的光景,这会让你更加愤怒,但你要记住,这就是乱世,以后你会看到更残忍,更可怕的景象,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收复北方,成就霸业,只怕你还得亲手创造这样的世界。”
  刘裕沉声道:“我永远也不会象你们胡人这样,或者是象那些纵兵行凶的将领那样,靠着屠杀和抢劫来完成什么自己的霸业,慕容兰,你记住,我要收复的,是一个能让汉人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的北方,而不是象这样的北方。若我现在领军,一定会保境安民。”
  慕容兰冷笑道:“是啊,看到这里你要保境安民,然后看到下一个这样给洗劫和屠戮的城市,你要再分兵保境安民,请问刘大将军,你有多少兵可以分了去保境安民?这里两千,那里三千,那请问你就算十万大军出发,等到洛阳城下,还剩多少?”
  第720章 王道霸道孰可取
  刘裕一时语塞,作为一个军人,他现在已经更多地是以将帅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了,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慕容兰说的是事实,大军开拔,攻州略地之后,一般不会留下多少部队驻守,最多也就是一些随军的民夫和伤病军士,加上百余非主力部队,分兵乃是任何一支军队的大忌,需要极力避免。
  想到这里,刘裕叹了口气:“若是保境安民,自然可以从民众之中挑选精壮,安排一些官吏和有军事经验的人自行守卫,不会影响大军的。”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若是这样做,就得迁延时日,在这里花个十天半个月,到那里再花个十天半个月,兵力倒是可以集中了,可是时间全浪费了,难道你是想过个半年才到洛阳吗?只怕敌军早就作好准备了。刘裕,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打仗要的是胜利,慈不将兵,义不行贾的道理,你作为汉人,应该明白。”
  刘裕咬了咬牙:“实在不行,留下几百军士来召集亡散,让民众回归故里,然后迅速地选丁壮以自守,这总可以吧。”
  慕容兰冷笑道:“你就知道这些人很可靠?没有混进敌方的奸细?再说,留几百人顶什么事,如果我是百姓,看到这里大军走了,只有几百人留守,才不回来呢,万一真的有大股流寇来袭,或者是敌军分兵过来袭取,你是守不住的。还有,光留点小股部队就行了吗?你召集亡散,要保境安民,那粮食哪里来?动用军粮吗?”
  这一顿说辞把刘裕彻底地给说得无言以对了,若说兵力还可以想办法,时间还可以加快运作速度来争取,这军粮真的是军队的命根子,数万大军不可一日无粮,若是留下来分给这些百姓,那可能一个城就能吃掉一整支军队的粮食,那是万万不可的。
  慕容兰看着默然无语的刘裕,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刘裕,你若是主帅,唯一的目的就是打胜仗,这些经过的城市,不管多惨,不管这些地方的人有多可怜,你都不能心慈手软,这些百姓的命是命,而你手下的将士的命也是命,而且更重要,如果是在敌国境内作战,那分兵掳掠,毁田烧粮的事情一样得做。这不是道德高下的问题,而是为了打仗,必须这样做。”
  刘裕断然地一挥手,声音变得慷慨激昂:“不会的,这些是霸道,虽然是兵法里所认可的行为,但我不认可。作为军人,平定乱世,保境安民应该是本份,这就是军人和土匪流寇的区别,就是因为他们是为国家而战的人,理应保护国家的子民和百姓,因为他们的衣食吃穿,从每天的粮食到身上的衣服,都是百姓所提供,可以说这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平民百姓,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怎么可以对他们做这些事呢?”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你说的没错,对本国百姓,自当如此,可是我说的是对敌国百姓。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这座荥阳城,是你晋国领地吗?这里的百姓,是向你大晋朝廷纳税贡赋吗?”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这一下,他又给问住了,无法回应。
  慕容兰正色道:“这就是了,敌国的军队要消灭,敌国的百姓难道就一定要安抚吗?你可要知道,用来与你的将士们作战时,敌军手里持的兵器,嘴里吃的军粮,身上穿的甲胄,也是这些敌国子民所提供的,你如果不能确保这些地方能长久占有,那按你们汉人写的孙子兵法来说,坠其城,屠其民,焚其粮,削弱敌方的战争潜力和战争资源,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这套是你们胡人喜欢的打法,你们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不事生产,所过之处,无非就是杀光,烧光,抢光。这回的荥阳城,不就是你们最新的杰作吗?我们汉人就算是在乱世之中,也会讲仁义,敌国子民,终将会成为我方百姓,需要的是除暴安良,就算这里守不住,也会带着百姓南撤,到时候自然会是我方的民众,又怎么可以屠戮呢?”
  慕容兰哈哈一笑,指着大道两侧,一望无际的田野,还有远处星罗棋布的村落,说道:“刘裕,不用跟我在这里讲大道理,你们汉人最讲安土重迁,没人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就说你,要是突然让你举家离开京口,迁到别的地方去,哪怕是大晋朝廷的命令,你肯吗?”
  刘裕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的心里也开始作激烈的斗争,在问自己真要是碰到这种情况,当如何自处,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大概,是不愿意走的。”
  慕容兰冷笑道:“既然守不住,又要迁这里的百姓走,那多数人自然不愿意跟着离开,只会逃到山林里躲起来,等你们退军以后才回来,继续当那些敌国百姓,为敌国军队提供粮食,军械,铠甲。难道你还会当他们是本方的子民吗?”
  刘裕怒道:“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只要以仁义得天下,终将得人心,靠着屠杀,劫掠,除了让敌方民众同仇敌忾外,起不到效果。慕容兰,你们以为你们这样的做法,在河南中原做了孽,然后到河北发展,就算你们一时建国,难道以后想回这里,还指望得到这里百姓的相助?我告诉你,这种血仇,会口口相传,永远地流传下去,以后你们燕国的旗帜再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激起所有活下来的汉人子民的反抗!不死不休!”
  慕容兰微微一笑:“那是以后的事,刘裕,时间是最好的忘记痛苦的良药,虽然不赞成丁零人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很有效,给他们这么一闹,中原之地,再无敢与我大燕作对的势力,百姓不是南下逃亡投奔你们晋国,就是涌向洛阳,我们大燕和你们晋国之间,有这么一个隔离地带,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相安无事吧。”
  第721章 邺城洛阳何所别
  刘裕知道在这一点上,与慕容兰永远不可能达成共识,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吧,这里尸体露于野,会生瘟疫的,我们最好还是找人把尸体掩埋了,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慕容兰的眉头轻皱:“掩埋尸体?就靠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啊。刘裕,你可不是天神下凡,这可得填平一条护城沟呢。”
  刘裕摇了摇头:“城中不可能没有活人,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找到人帮我们做这事的。死尸暴于野外,任由其腐烂,极易产生疫病,到时候四处流传,就会形成大灾,经年累月不散。我军很快就会北伐,就是荆州的桓家军,也已经接近洛阳,要是因为瘟疫的原因,染病而退,那可真的是太亏了。”
  说到这里,刘裕冷冷地看着慕容兰:“慕容兰,这该不会是你那个足智多谋的大哥,刻意为之吧,我听说汉之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讨伐漠北匈奴的时候,匈奴人就是让巫师对病死的牛羊下咒,把它们扔到水源之中,让汉军中了瘟疫,连霍去病也染了病,回来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你们慕容燕国既然不想要这河南之地,是不是就想用这种办法来阻挡我军的攻势?”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刘裕,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那种没人性的恶魔吗?我告诉你,我们草原上的人,更加敬重神灵,尊重祖先,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一丘一水,都是祖先的灵魂所护佑,污染水源的人,不管有何理由,都是草原公敌,人神共愤。就是当年的匈奴人,一时伎俩得逞,但很快就被上天降下了灾难,五单于混战,国破家亡,最终消失在了西方的旅途之中,一个曾经那么强大的汗国,都因此而灭,这才有我们鲜卑各部的崛起,我们又怎么会犯当年的错误呢?”
  刘裕心中松了口气,他看着慕容兰的脸,尽管这人皮面具是由猪皮所制,但慕容兰的巧手,把面具做得极为精妙,其实也就是薄薄一层,贴在脸上,还有一些肉眼难见的气孔用来透气排汗,是以这面具戴起来并不让脸上难受,更是可以把脸上的每块肌肉的动作与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现在的这张脸上,写满了肃容,慕容兰这个女人,对自己象雾象雨又象风,时远时近,有时候感觉会开一些让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玩笑,亲的就跟刘敬宣等兄弟一样,可有时候,就比如现在这样,又是非常地正式,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绝对不能置疑的感觉。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我信你的话,慕容兰,我想,你们也不至于要靠这个来为祸中原。不过此事毕竟是因为你们而起,不管有意无意,都会害了中原百姓,我们反正早晚要去长安,现在就把这里收拾好再说。”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你反正大道理一套一套,可就不去想想,慕容冲和姚苌都已经起兵,关中已经战乱,这时候我们若是再磨磨蹭蹭,只怕我们不可能顺利进入长安城了。”
  刘裕哈哈一笑:“慌什么,我刘裕可从来不会为了小事而误了正事的。我们现在进长安才不容易,因为只怕慕容冲的部队已经逼近那里,准备攻城了,长安城已经戒严,我们这样混不进去。但有另一个办法,倒是可以顺利进入。”
  慕容兰的双眼一亮,这些天来,她其实一直担心的就是此事:“你有办法了?怎么不早说啊。”
  刘裕笑道:“其实这办法也很容易,就是跟着苻晖的洛阳守军,撤回长安便是,我们混在他的几万大军里,进长安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还当是什么好办法呢,又是空欢喜一场,刘裕,你是不是自信过了头啊。苻晖可是秦军,不是你的北府军,他凭什么听你的话回长安?难道洛阳不要了吗?”
  刘裕坚定地摇了摇头:“当然,洛阳已经不可能守住了,苻坚去洛阳的时候,只是用来作为基地,招集淝水之战后的亡散部队,作为收容之用的,当然,当时慕容垂还没反,慕容冲和慕容泓也没起兵,中原还不至于不可收拾,所以苻晖的兵马,还跟桓家军在南阳一带拉锯了一个多月。”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慕容垂反叛,苻晖放弃南阳盆地退保洛阳,而与关中相连的潼关,武关这两条通道,也是随时会被切断,慕容垂起兵,攻破荥阳,掳掠中原东部,从淮北到荥阳,千里之地已不设防,一旦我大晋从淮南出兵,直取中原,那整个东部都不可守,加上现在兵锋前出,直指洛阳的桓家军队,可以说三面受敌,退路随时会被切断,趁着还没给人家合围,放弃洛阳,退保关中,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慕容兰疑道:“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要是说苻晖守不住中原,那苻丕就能守住邺城了?他还不是在那里咬牙硬挺么?”
  刘裕笑道:“相公大人早就分析过,苻丕是庶长子,一向有自立的野心,好不容易可以在关东有表现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再说他也不具备退回关中的条件,现在慕容泓和慕容冲联手,西渡黄河入了关中,从并州通向关中的各个渡口,已经被鲜卑人控制,苻丕就是撤离邺城,也最多到那并州之地,民少地贫,供应不了他的几万军队,到时候向左不得归关中,向右不可出太行,士马日散,只是慢性自杀。咬牙挺在邺城,静观时变,联合塞外刘库仁和河北各地仍然忠于秦国的地方豪强,才是唯一正确的办法。”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笨得跟牛一样,但有时候,你又精得跟猴一样,真是搞不懂你。好吧,那么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准备到哪里找人来帮我们埋尸体呢?”
  刘裕笑着一指道边的草丛:“那就得问他们了。”
  第722章 草丛潜伏三少年
  慕容兰的心中一动,看向了一边的草丛,只见六十余步之外,几只惊恐的眼睛正在草丛的缝隙中看向自己,当看到刘裕和慕容兰的目光转向这里时,这几只眼睛的主人慌忙地伏下了身子,却弄巧成拙,反而弄得一阵枝摇叶舞。
  刘裕哈哈一笑,大踏步地走向了草丛之中,这下那几人都知道,自己是给发现了,连忙想要四处逃跑,可是刘裕双脚如飞,几个起落,就跃到了那几人的面前,当慕容兰紧跟着冲到刘裕跟前时,只见刘裕的面前,已经倒下了三个蓬头垢面,汉人打扮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真有你的,居然让你发现有人在偷听,怎么我就没你这本事?”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你骑惯了马,这陆上的风吹草动,怕是没我的耳目灵敏。这三个小子,从昨天夜里就跟着我们了。我也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慕容兰看着正中间的一个,年纪应该是最大,也是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穿着一身蓝布衣服的少年,说道:“这位小朋友,你们是哪儿人,为何一路跟着我们?”
  那蓝衣少年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刘裕,眼中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惊恐之色,他沉声道:“这大道谁都可以走得,你们可以走,我们也可以走,怎么能叫跟踪呢?”
  刘裕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可是,我们昨天夜里在汜水关前打那二十几个胡人马匪的时候,你们就一直跟着我们了,即不上前,又不离去,我们走大道,你们走草丛,这又是为了什么?”
  蓝衣少年身边的一个身着褐布衣服的少年,看起来与这蓝衣少年有七八分相似,开口道:“好奇不行吗?你们两个人有本事,可以两个人打败二十几条大汉,这乱世之中,我们几个少年自然想跟着,没啥问题吧。”
  慕容兰仔细地打量着这三个少年,最右边的一个,看起来比这两个少年要小了不少,只有八九岁的模样,表情上也是一副害怕写在脸上,毕竟,昨天亲眼见到自己和刘裕杀了几个人,对一个孩子来说,心理上的刺激,也不小了。
  慕容兰看着最右边的这个身着白色布衣,却是有不少破口窟窿的少年,说道:“孩子,你这么小,为什么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乱跑,你的父母和家人呢?”
  那个白衣少年咬了咬牙,说道:“我,我父母都死了,我是要去青州投奔亲人的,这两位大哥,路上碰到,一路带我走,他们是好人。”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看向了那个白衣少年:“你父母不在了?真可怜,你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乡人邻居吧,怎么不跟着他们呢?”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这个少年开口说话的腔调,他有点熟悉,因为以前从到彦之那里听过,感觉挺象:“你不是中原人吧,听你口音,倒象是彭城人。”
  黄衣少年睁大了眼睛:“这个都给你听出来了呀,你也是彭城人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不过我有个兄弟是彭城人,成天听他说话,所以你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小兄弟,彭城离这里有千里之远,你是怎么到这儿的啊。你的父母不在了,就没别的邻居亲戚收留你吗?”
  白衣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秦军南下,我父母和村里人,不是给他们杀了,就是给抓走了,我娘临死前把我藏在柴堆里,我才躲过一劫,爹娘他们说,要是他们不回来的话,就让我去青州投奔刘固叔叔,那是我爹的结义兄弟。”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这秦军真的是畜生,还说什么苻坚是仁义之师,我看就是些披着人皮的野兽。”
  为首的蓝衣少年不忿地说道:“不是这样的,那些不是秦军,而是穿着秦军军服的散兵游勇。而且,我听他们说的是鲜卑话,他们是慕容垂的兵马。”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们几个小子懂什么,你们能听得懂鲜卑语吗?”说到这里,她突然用鲜卑语说起话来,“你们几个小子懂什么,你们能听得懂鲜卑语吗?”
  蓝少衣年和黄衣少年相视一眼,突然也都用鲜卑语回道:“说一遍就行了吧,何必用鲜卑语再说一遍呢?”
  这下轮到慕容兰吃惊地张大了嘴:“咦,你们不是汉人吗,怎么会说鲜卑话?”
  那个白衣小孩子笑道:“我这两个兄长可厉害了,鲜卑话,丁零话都会说呢。”
  蓝衣少年得意地笑道:“我们都是中原人,就是这荥阳城中的,天王南征,我们随军出征,后来大军溃散,我们认不得路,只有一路换了平民的装扮回来,幸亏在老家的时候认识一些鲜卑和丁零人,也学会了说他们的话,这才逃了回来,上次路过那个村子,只剩下刘兄弟一个人了,我们看他可怜,就一路带他回来。你们说我们是跟着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们本就是要回家,只是,能跟在你们后面,多少也安全点。”
  刘裕点了点头:“你们叫什么名字?”
  蓝衣少年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叫王睿,字元德。那是我兄弟王懿,字仲德。这个小兄弟叫刘钟。你们都很有本事,到底是什么人啊。”
  刘裕微微一笑:“我们是行走天下的商人,我叫阿巴斯,他叫铁木真,结伴而行。跟你们一样,本来是跟着大军而行,想要做点生意,结果大军溃散,我们也只好结伴而逃了。这荥阳是中原重镇,本来人口繁华,四通八达,怎么会变成了这般光景呢?”
  王睿恨恨地一跺脚:“都是慕容垂这奸贼做的好事!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天王兵败,全是此贼在后面搞鬼,他不仅害了大军,还在后面谋反,屠掠我河南之地,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把姓慕容的碎尸万段,报此血仇!”
  第723章 兰心蕙质终柔肠
  刘裕看了一眼慕容兰,只见她眉头紧锁,没有说话,在自己面前,这个倔强要强的姑娘总是要为了维护本族的尊严而与自己争个是非曲直,但在这几个家破人户的孩子面前,她本性中的善良让她再也没法违心地为自己一族军队的暴行,作任何的辩解了。
  刘裕看着王睿,说道:“燕军虽然凶暴,但是毕竟不会长期地祸乱这里,他们已经走了,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