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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51节

  虞丘进大叫道:“寄奴哥!弃了盾,如何防箭矢?”
  刘裕二话不说,直接从地上跃起,百炼宿铁刀在头上挥出一道刀花,把两块弹地而起的碎石直接击出老远,“扑通”“扑通”两声,就掉到了河水之中,他厉声道:“如果上天注定这块石头要打中你,你就是挖个十丈大坑躲进去,还是会给砸到。进者生,退者死,冲过河去,跟敌军缠在一起斗狠,矢石自然无用,不怕死的,随我来!”
  他的话音刚落,向靖就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打掉了虞丘进一直支在他头上的那面盾牌,抄起背上的大刀,向前就冲了过去,边冲边吼道:“不怕死的,跟着寄奴哥,冲啊!”
  两道熊虎般矫健的身影,冲出了河边,直入水中,而刚才还被敌军的飞天火石,压制在河滩之上,不敢起身的北府军将士们,也都纷纷效仿,只要在地上还能动的,全都弃了累赘的大盾,只拿着随身护卫的武器,不管是大刀还是长槊,抑或是弓弩,这夺命的东西,都是牢牢抓紧,为了把冲刺的速度加到最大,把身上的负担减掉最轻,不少军士甚至一边在跑,一边在卸着身上的铁甲,洛涧东岸,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堆上了几百副明晃晃的精钢铁甲,在这月光与火光的照耀之下,明亮如月,而上千名或着铁甲,或穿单衣,甚至不乏赤膊的汉子,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跃入这齐膝深的洛涧水中,吼叫着向对岸冲来。
  王显的声音有些发抖:“这,这些是人吗?不要命了?梁将军,自古只有丢盔弃甲地逃跑,可从没见过,没见过这种丢盔卸甲地进攻啊。他们是来拼命的,我们,我们要不要再增派人手?”
  梁成的眉头自从刘裕开始散阵突击,直过涧水时,就已经越来越紧地锁在一起了,这会儿更是随着王显的话,成了一个川字,他咬了咬牙,沉声道:“你说的对,王刺史,这伙晋军可是不要命的悍徒,给我传令,前方弩阵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射击,压制敌军的冲击速度,他们现在卸了甲,没了防护,就是再勇猛,也不敢硬冲正面的,只要能把他们压制在河滩上,我们就能胜。还有,让骑兵准备,万一敌军大军相继,给我反冲击,河对岸可以放,但过了河这里,来多少给我杀多少!”
  河东岸,刘牢之冷冷地看着前方的火石炼狱之中,三三两两的伤兵,被同伴们拖了回来,而一到安全地区,那些拖回伤员的军士们,便脱盔卸甲,抄起兵器,义无反顾地投向了前方的火海之中,战场之上,此起彼伏地响着:“跟着寄奴哥冲啊,跟着寄奴哥冲啊!”
  孙无终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不到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刘裕居然能以一人之力,让军心复振,冲过了那洛涧,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敬宣哈哈一笑:“我知道他一定行的,终叔,父帅,我早就说过寄奴一定可以的。”
  刘牢之突然厉声道:“够了,这还在打仗,用得着这样夸赞一个小兵吗?所有部队准备!”
  孙恩的眼中一亮,站起了身:“是要总攻了吗?”
  刘牢之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等刘裕把对面的敌军弩阵打垮了再冲。”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急道:“父帅,不行啊,现在对面的战士多数没有铁甲,如何面对敌军强弩?好不容易才有一块滩头阵地,再不派兵支援,寄奴怕是要全军覆没啊!”
  刘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他若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就不会死,一个兵也不许再向前,擂鼓助之!”
  第502章 寄奴临阵御千军
  飞石轰鸣,火光冲天,炬石划过天际的弧线,一道一道,撕碎了整个夜空,洛涧东侧的岸上,一个一个地弹坑,随着这些炬石的撞击,已经遍布了整个河滩,不停地有些石块,击中那些给北府军士们脱下的甲盔,把这些精钢打造的重装铠甲,砸得四处飞溅。
  而在不远处的涧水之中,雾气茫茫,却是随着这些落地的火光,依稀见到成千上百的人影,影影绰绰,飞快地淌过这齐膝深的涧水,冲到河岸的另一端,然后纷纷散开,找到那些河边的草丛之中隐蔽,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刘裕静静地伏在一处河边的岩石之下,一双冷厉的眼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情况,三千余秦军弩手,已经在这宽约三里的正面完全展开,布下了雁行之阵,前方是一列大盾手护卫,而成雁行阵列,向着两边斜向伸展的弩手,则是紧紧地收在大盾之后,手中的弩矢已经上弦,千余根寒光闪闪的三棱矢头,正对着前方百步之外的河滩之上,但凡有敌军起身,便是几发精准的弩矢点射,中者立仆!
  “呜”地一声,一道飞矢破空的声音钻进了刘裕的耳中,紧跟着是一声倒地的声音,刘裕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后面十余步处,一个刚刚倒下的壮士:“黎民,是你吗?”
  来人微微地哼了一声,边上的一个粗浑的声音说道:“寄奴,我是长民,是我弟弟黎民中了矢。”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是诸葛兄弟啊,你们是在无忌的队里吧,怎么也到后面了?”
  何无忌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寄奴,大家刚才都听你的话,扔掉盔甲冲了过来,幸亏有你的指挥,要不然只怕大伙儿一半都要折在东岸啦。”
  檀凭之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寄奴哥,大伙儿都服你,还是你有办法,现在你也别再纠结什么军职了,咱们三幢弟兄,全给打散了,现在没有建制,就象在君川的时候,你来指挥我们好了。”
  刘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寄奴,现在跟后方的联系中断了,咱们先头三个幢没有统一的指挥,你来吧,现在我们大多数只有武器没有甲胄,敌军弩手在前面布阵,怎么办?”
  刘裕咬了咬牙,转身一看后方,飞石仍然满天飞舞,但多是落在涧水东面,在这种很宽的战场之上,精准度很差的飞石,扔出去的距离可能能差上百步,所以后方的飞石车手只敢把轰击的位置大体设定在河东岸,而河西岸有本方的队形,因此几乎没有石头落下,只是那三千人的弩阵,让人望而生畏。
  至于洛涧的东岸,这会儿鼓声大作,杀声震天,却是从那密林里再也没有一兵一卒冲出,显然,即使是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在第一批抢滩部队没有占据稳定的滩头区域,为后方大军打开一条通道之前,刘牢之也不会再派军支援了。
  刘裕念及于此,心中主意已定,大吼道:“全都能听到吗?”
  上千个嗓子顿时吼了起来:“寄奴哥,听你的!”
  一阵疯狂的弩矢攒射,对着刘裕刚才喊话的位置就飞了过来,在地上插满了上百枝弩矢,可是刘裕的声音,却从二十多步外响了起来:“身着铁甲者,全部上前,去敌百步。”
  刘裕的话,用京口话喊出,方言口音很重,只有以京口人为主的北府士兵能听得懂,而几百步外的秦军士卒,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王咏的身边,一个副将低声道:“将军,要不要找些懂汉话的南蛮子过来听听这厮叫了些什么?他好像是在下令指挥啊。”
  王咏摇了摇头:“我也懂点汉话,但这人喊的象是吴地土语,听不清楚,不管他,反正这些人都把甲胄扔在河对岸了,就算穿在身上,我也不信他们可以挡住我军的弩矢攻击,传令后方投石车继续给我砸对岸,不要让他们的援军攻过来,咱们就用弩矢压制,过会儿调弓箭手过来,吊射射死他们!”
  刘裕的身边,这会儿已经聚焦起了两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北府军士,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飞豹幢里的那些老相识,老弟兄,几乎个个都是重甲在身,檀凭之,魏咏之,魏顺之,何无忌,刘毅,刘粹,赵毅,向靖,虞丘进,诸葛长民,诸葛黎民等人,聚在一起,连精钢甲叶都是互相反光,熠熠生辉了。
  刘裕咬着牙,目光从一张张坚毅而充满期盼的脸上扫过:“各位,承蒙大家信得过,临时推举我刘裕在这时候带领大家,这是信任,也是责任!”
  “现在的战场态势,已经很清楚了,敌军有备而来,前有弩阵,后是涧水,火石飞天,强弩在前,退一步可谓粉身碎骨,进一步也是刀山火海,大部分的兄弟没有盔甲,赤膊上阵,只会给他们射成刺猬,于是无补,所以,现在我们的打法只有一个,就是所有重装战士,列阵而前,一举打垮面前这三千弩兵!为后面的兄弟,为全军的弟兄,杀开一条血路!”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何无忌失声道:“寄奴,你疯了吗?我们才二百多重装战士,他们可是足有三千强弩,在这个距离,我们连盾牌都没有,就算身穿重甲,也会伤亡惨重啊!”
  刘毅也是眉头一皱:“是啊,要是大家一起冲上去,毕竟有千把人,还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刘裕厉声道:“我们要的不是杀出血路,而是把这些敌军全部打垮!追着败军去逆冲他们的大营,现在所有身着重甲的,只有我们这些人,其他人身无甲胄,起来就是个死,还怎么拼命?”
  刘毅沉声道:“寄奴,大伙儿信你,不是要跟着你送命的!”
  刘裕冷冷地拉下了脸上的面当,虎目之中,精芒一闪:“跟我来,就能死中求生,铁甲汉子们,持弩,密集阵,踏步出击!”
  第503章 铁甲杀神震敌胆
  随着刘裕的这声暴喝,如同平地响了个炸雷,刘裕一跃而起,百炼宿铁刀那鲜红的刀缨,在刀柄之上如火焰般地飞扬,而他那如山岳般伟岸的身躯,则巍然屹立,双重精钢铠甲,随着他的气功运行,导致的肌肉一阵贲张,而一片响动,一张三连发的旋臂步兵弩,则被背在刘裕的背后,三根寒光四射的矢芒,与他那全身锃亮的铁甲一样,交相辉映。
  何无忌咬了咬牙,紧跟着从地上弹了起来,与刘裕一样,肩并肩,持长刀而前,剩余的众人,纷纷拔身而起,恶鬼面当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闪出森寒夺魄的光芒,百余步之外看着这一批无声无息,全身重甲,如同鬼魂一般的重甲军士,让秦军的那些弩手们一个个心生惧意,连持弩的手也开始微微地发抖了。
  地上只剩下了刘毅,赵毅,刘粹,刘藩和诸葛长民三兄弟,还有跟着他们的三十多名弟兄,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光芒闪闪,还在犹豫之中,诸葛长民看向了刘毅,眼巴巴地问道:“希乐哥,现在怎么办?要跟着刘寄奴上吗?”
  诸葛黎民咬了咬牙:“拼了,不上的话,就算活下来,以后也会给人看不起。”
  他说着,正要一跃起身,却给诸葛长民按住,他厉声道:“老二(诸葛黎民排行第二),你疯了吗?这时候上,不是送死是什么?”
  刘毅看着稳步向前的这两百余人的小方阵,喃喃地说道:“也许,刘寄奴是对的,虽然无盾,但我们双重重甲在身,再鼓硬气功护体,也不是防不住箭矢。”
  说话之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对面的弩阵之中,奔出四五百名弩手,对着刘裕等人,就是一阵弩矢攒射,不少人的铠甲之上,顿时就插满了两三寸长的弩矢,一些闷哼之声响起,可是几乎无人倒下,这个坚定而沉稳的方阵,继续如墙般地推进,与敌阵的距离,反倒是近了二十步左右。
  檀凭之的声音狂野地响起:“敌距,八十步!”
  刘裕的声音冰冷而镇静,没有一丝感情:“铁甲老虎,向前,向前,向前!”
  一阵粗浑的“呼呼呼呼”之声响过,甲叶撞击的声音在整个河岸间响起,诸葛长民睁大了眼睛,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裕怎么不下令持弩反射回去?”
  刘毅双眼一亮,哈哈笑道:“明白了,我明白了,刘寄奴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都能想得到!”
  诸葛长民楞楞地看着刘毅:“又怎么了?他想到什么了?”
  刘毅笑着一指对面的秦军阵列,又是六七百名弓弩手飞奔而出,对着那透明闪亮的军阵,就是一阵胡乱的攒射,然后飞也似地奔回了本方的盾牌之后,而随着这阵射击,刘裕等人的身上又多出了几枝到十余枝不等的弩矢,一线的十余名重甲军士无力地仆地,但多是腿脚之处中箭,一边咬牙拔箭,一边试图复起,但整个军阵,仍然一往无前地坚定向前,没有丝毫的减速。
  刘毅正色道:“现在岸上有薄雾,能见的距离很短,我军这样强攻,敌军不明就里,弓箭手最怕的就是跟人近身格斗,如果不能把我们射倒在河滩之上,只怕近敌五十步内,他们的士气就要崩溃了。”
  他顺手一指刘裕,这会儿手中的百炼宿铁刀一阵接一阵的刀花飞舞,却是只护着自己的面门与头顶一线,而其他人也是如法炮制,跟着挥舞长刀,护住头面要害之处,至于身体的肩,胸等处,则插了不少弓弩箭矢,如猬刺一般林立,却是连点血也没有冒出。
  刘毅笑道:“这就是寄奴的厉害之处了,双重铁甲,本来在百步之内难挡敌军的强弩,但他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列密集甲阵而上,尽管只有二百多人,但足以整列推进,敌军不知我军后排情况,以为千军万马,心里就慌了,这些弩兵们,心中恐惧,手上的力道连平时的一半都使不出来,拉不了满弦,一开始百步左右或许能开四石弩,到八十步时大约只能开三石了,现在这里快到六十步了,怕是连二石弩都开不动,这样的弩力,是射不穿我军铁甲的!”
  诸葛长民哈哈一笑:“还真是跟希乐哥说的一样呢,刘寄奴不仅武艺了得,更是深知士卒之心啊,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上去帮忙啊!”
  他说着,和身边的两个兄弟,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十余个重甲军士就准备一跃而起,提刀上前了。
  刘毅突然摆了摆手:“不,我们现在去已经晚了,不仅是捡刘裕的现成,还落了个怕死不前的名声,赵毅,快去叫后面的兄弟跟着上前,掩护刘裕他们。”
  赵毅摸了摸鼻子:“可是后面的兄弟多数无甲啊,刘裕他们怎么说也是重甲在身,二三石的弩射不穿,但就算半石的弩,在几十步的距离射穿赤身之人,也是轻而易举啊。”
  刘毅恨恨地一拍赵毅的头盔:“你懂个屁,刘裕他们重甲的顶前面,我们带无甲的弓箭手在后面,等刘裕要突阵时,我们放箭助他,这样敌军肯定一下子崩溃,到时候我们再持长刀突击,反而可以抢在刘裕的前面,把这些功给争到手!”
  赵毅恍然大悟,马上就回头奔向了河边的后方,诸葛长民迟疑地眨着眼睛:“我说,希乐哥,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仗义啊,刘裕顶在前面,受弓射弩击,我们却在后面放箭抢功,不太好吧。”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也不答话,却是一把抄起大弓,大踏步向前,走出三步左右,搭箭上弦,几乎不用瞄准,弓弦一动,长杆狼牙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直飞入秦军弩阵的大盾之后,一声惨叫声响起,一个正在持刀指挥弩手上前的军官脑门给射了个通透,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吓得周围的十余名原本要上前的弩手顿时作鸟兽散。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也抄起大弓,趴在原地的三十多人,边奔边射,秦军的弩阵之中,惨叫声连连,而秦军射出的弩矢数量,也为之一减。
  第504章 举弩相对谁先崩
  刘裕的手中长刀如风,只一挥舞,带起雪花般的刀气,“呯”地一声,一根射向他面门弩矢,应刀而落,在空中折为三段,落到了刘裕的脚下。
  一边的向靖轻声闷哼了一下,伴随着一枝弩矢入体的声音,刘裕的眉头一皱,也不往左看向靖,沉声道:“铁牛,怎么样?”
  向靖哈哈一笑:“无妨,刚碰到皮,还没入肉呢。”
  刘裕的眼角余光一瞟,却看到向靖的右胸之上,一根弩矢已经没入了大半,只有一点尾翎还留在外面,他很清楚,这一箭入肉至少三寸,也亏得铁牛这铁塔般的身躯和一身横练的硬气功,才不至于趴下,换了一般人,只怕这一下已经爬不起来了。
  刘裕摇了摇头,刚想叫向靖退到第二列轮换,顺便拔矢裹伤,头顶一片厉啸之声,却是后方的刘毅等人,在开弓放箭,五十余步外,不少躲在盾后的秦军,应弦而倒。
  何无忌兴奋地说道:“寄奴哥,希乐他们跟上来了,用箭支援我们,我们也还击吧,一定能把敌军打退!”
  刘裕厉声道:“继续前进,不要退,也不许对射!”
  他说着,大步向前,又前进了三步。
  檀凭之就站在刘裕的身边,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寄奴,差不多就行了,进五十步内,双重重甲也顶不住了啊!”
  刘裕二话不说,只顾前行,木盾之后,秦军的弩兵们经历了一阵刘毅等人的弓箭袭击之后,稳住了阵脚,王咏身边的一群亲兵部曲,亲自跑到了前方,开始接替前军的指挥,刚才那十余个因为指挥军官的死而逃亡的弩兵,直接被这些部曲亲卫们撞上,二话不说,砍瓜切菜般地格杀当地,一个个取了首级,血乎淋啦地举于盾后,大声地斥责起那些军心不稳的弩兵,靠着这套措施,原本几乎要崩溃的秦军弩阵,又重新稳定住了。
  一千余名秦军重弩兵,随着这些部曲亲卫们的号令,纷纷钻出了木盾,他们的手上,拿着三石以上的步弩,千余根明光闪闪的弩矢,直指向了刘裕等人,五弩对一人,几乎胸前和正面所有的要害之处,都在敌军的射程之中。
  刘裕的脚步终于停下了,就在离敌五十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直视前方的敌军,他缓缓地把手中的百炼宿铁刀插回了背上,手持三连大弩,直指向了对面的敌军,两军就这样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举弩相对,战场之上,陷入了死一般地沉寂。
  刘毅睁大了眼睛,一边的诸葛长民大声道:“干什么啊,快放箭,放箭啊,只要再前进二十步,顶过这一轮,就能冲垮敌阵了啊!”
  刘毅突然一挥手,沉声道:“全都不许放箭,现在就是决胜负的时候,五十步的距离,铁甲难当敌矢,现在双方打的就是心理,谁先崩不住动了,力气一泄,就再没有补救的机会啦!”
  说到这里,刘毅咬牙道:“刘寄奴这是在赌命啊,该死,可惜没有后续部队,要不然,这时候有人冲一下,那肯定…………”
  刘毅突然收住了嘴,他听到了洛涧之中,有轻轻的流水鸣溅之声,转头一看,雾气之气,数不清的全身黑色,轻装迅速的天师道弟子,正借着夜色潜出,他们无甲,背着刀剑,动作快如脱兔,摸到涧水边,直接就把身子没了进去,游向了这里,也许是前面的战斗太刺激,太吸引人了,以至于秦军的炬石轰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更是没有人发现这些天师道弟子正在悄然渡涧了。
  刘毅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将军就是将军,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做了最正确的事。天师道的人来了,准备出击!”
  秦军箭楼之上,梁成已经紧张地满脸是汗,一边的王显连话都快说不出利索了:“天哪,这些,这些北府兵是人是鬼?如果是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百步距离,弩矢不入?看,看他们的身上,全都,全都中了起码十箭以上,怎么,怎么就不死?”
  梁成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是敌军死兵,重甲加上硬气功护体,居然就这样强顶过来了,早知道就应该一开始用骑兵冲击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命令王咏,不许放矢,敢违令射击者,斩!”
  王显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射他们?”
  梁成厉声道:“因为现在已经到了五十步了,五十步的距离,只能发一矢,也根本来不及后排轮换,如果这一箭不能给敌军造成重大伤亡,那他们趁势一突,我军前军必崩!到时候前军败兵一冲,后军全都要散!”
  王显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那,那就这样一直对峙下去吗?”
  梁成咬了咬牙:“时间对我们有利,这些北府兵中了这么多箭,体力也是极限了,叫前方的人顶住了,有敢后退者,后队斩前队,给我把营栅全给放倒,五千骑兵在栅后列队,随时准备反冲击!”
  王显的眉头一皱:“将军不可,要是反冲击,那前军怎么办?”
  梁成的眼中冷芒一闪:“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只当前军三千人已经尽没,只要他们能多拖上半刻钟,我们的布置完成,就可以骑兵突击啦!”
  说完这话,梁成飞身跳下了箭楼,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坐骑之上,一边的一个铁甲护卫飞奔上前,把一柄足有六七十斤重的大刀递向了梁成的手中,他单手提起,重重地一抡,地上瞬间就给这刀斩出一道深达半尺的裂痕,梁成用氐语大吼道:“众儿郎,准备…………”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却是响起了一阵躁动,一阵坚定而有力的踏地之声响起,刘裕的那个重甲方阵,开始继续前移了,伴随着刘裕带头喊的号子:“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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