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4节
檀凭之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红,低下了头,何无忌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昨天我就跟你说了这个事了,你说有办法,现在敌军大队骑兵都来了,你也应该拿出办法了吧。总不能真的这样正面硬拼吧!”
刘裕笑道:“办法?诸位,我们天天练兵,天天吃苦,为的是什么?”
众人全都大声道:“灭胡,灭胡!”
刘裕的眼中神芒一闪:“胡在哪里?就在眼前!”他手中的百炼宿铁刀向着远处已经开始渐渐地从烟尘之中现身的敌军骑兵一指:“这些胡虏自己送上门来,如此好的机会,你们难道不想把握吗?”
何无忌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我们人太少,敌军数量如此之多,总不能送羊入虎口吧!”
刘裕哈哈一笑,豪气干云:“谁是虎,谁是羊?你们说,你们是什么?”
这下连草丛中的伏兵们都激动地放声大叫:“我们是老虎,老虎,老虎!”
刘裕笑着抄起了手中的长槊,走向了前方:“不错,是男人就不要退缩,是老虎就要把敌人撕碎,兄弟们,前方不是一万多劲敌,是一万多个可以给我们建功立业的脑袋,随我列阵而前!”
何无忌咬了咬牙,走到了刘裕身边,小声道:“寄奴,别勉强,真要打的话,利用我们的这个地形,稳守不攻,还可以拖点时间,要是主动出击,以步对骑,那是找死啊!”
刘裕笑着推开了何无忌:“无妨,咱们打的就是主动进攻,无忌,你在这里指挥,鸣鼓,老虎部队,随我列阵而前!”
檀凭之等人全都迅速地戴上了头盔,抄起了长槊,纷纷赶向了各自指挥的小队,一面面的队旗开始迅速地树立起来,而伏身于长草之中的战士也全都挺身而起,扔掉了身上挂着的枯草伪装,顿时,阳光照在了他们的精甲之下,如同上千个发光体,照得几里之外的敌军骑兵,都是一阵亮瞎眼睛,纷纷停马驻足,眯起了眼睛,无法直视。
五里之外,一处小树林中,孙恩趴在一颗大树的树梢之上,身上披满了树叶,一只鸟儿在他的眼前树枝之上跳来跳去,他却是浑然不动,直到一阵劲风响起,一个蓝色的身影飞上了树梢,那鸟儿受了惊,震翅而走,转眼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孙恩勾了勾嘴角,看着爬到身边的卢循:“你的动作太大了点,若不是离敌骑远了,只怕会让人看出来林中有人。”
卢循微微一笑:“秦军骑兵全都冲着刘裕过去了,哪会管这里呢,离得这么远呢。道友们已经撤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师兄,你准备在这里看完这一战吗?”
孙恩的眉头一皱:“刘裕在搞什么鬼?他脑子没坏掉吧。”
第297章 列阵荒原一触发
与此同时,刘裕阵前对面的匈奴骑阵之中,一面高高飘扬的“俱”字大旗之下,俱难的眉头紧锁,提着马鞭,指着正列着五列阵型,持槊向本方行进的刘裕部队,对一边的邵保说道:“邵将军,这些晋军是什么意思?找死吗?”
邵保勾了勾嘴角:“之前那几百穿着蓝衣,轻快剽捷的晋军前来诱我们,本来末将是想要持重观望,但是副帅却坚持要发大兵回击,这才让我们来此,现在这千余晋军,看起来军容严整,士气高昂,但其中想必有诈!”
俱难点了点头:“是啊,这光天化日之下,不过千余步兵,却主动向我们这万余骑兵进攻,如果不是勇敢莽撞,蠢到极点,就是有伏兵,有诈!依你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设伏的地方呢?”
邵保左顾右盼,还是摇了摇头:“看不出来,这片战场很诡异,到处是这种半人高的长草,极易埋伏下大队人马,我看,敌军是有备而来的,就连那些个蓝衣的轻装士兵,也不见了踪影,只怕敌军就是要引我们前来,以伏兵消灭!”
俱难勃然大怒道:“我这可是一万多铁骑,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消灭的?!这里没有什么大营,我不会象都颜这样给他们钻了空子!不过…………”
说到这里,俱难冷笑道:“这战场情况确实不明,这样吧,邵将军,你的两千本部人马一直是断后的精锐,这次正好作为前军,打他一下,试试虚实,如果只有这千余人马,那就消灭掉他们,如果有伏兵,就迅速地退回,咱们还是按原计划,精兵断后,大军先行,我们有马,他们留不住我们的!”
邵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心中嘟囔道:“怎么又是我。”但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应了声诺,就策马而前,两千左右的轻骑兵,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迅速地在前方列起骑阵了。
刘裕神色轻松,持着长槊,迈着坚定而标准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前,站在他身边的向靖眨了眨眼睛,说道:“寄奴哥啊,咱们,咱们真的就这样跟敌骑兵开打了吗?再走两百步,可要走出长草区了啊,到时候咱们的底细,胡虏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刘裕的脚步没停,微笑道:“难道他们现在就看不清我们的人数吗?”
向靖急得一跺脚,这让他停了半步,差点给后面的人撞上,连忙向前赶了两步,边走边低声道:“寄奴哥,咱们现在好歹还是在草丛里,敌骑还会怕我们有伏兵,不敢全力冲锋,要是出了这草丛,一片平原之上,敌骑冲杀,我们还有活路吗?”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铁牛啊,今天我就跟你说说兵法,所谓兵法,无非就是跟敌人在打心理战,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我们越是这样人数少,又主动攻,敌人就越是心慌,这草丛之处能伏多少兵他们不知道,要是主动进攻的话,刚才就直接冲过来了,哪会等到现在呢?”
向靖的神色稍安,走路也变得平稳了不少:“可是,可是我们出去之后,不是不能让他们迷惑了吗,到时候有多少人一眼就看清楚了吧。”
刘裕笑道:“可我们后面的草丛还在,风吹草低,看不清楚有多少伏兵的,他们还是不敢进攻。我们这千余人,他们会以为是诱敌的,只会更起疑心。看到没,现在他们分兵了,只留了两千骑在前面列阵,一定就是用这两千骑来攻我们了。”
向靖定晴一看,笑道:“还真是跟你说的一样呢,不过,就算只有两千骑,在这平原之上对我们也是有优势,我们要不要把拒马和鹿角放下,置于阵前,作好防冲击的准备呢?”
刘裕哈哈一笑,突然站在了原地,他的长槊上指,在空中摇了几摇,这个信号很快让全军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前排战士的长槊全部端平,放下,指向了前方。
向靖一边放着槊,一边低声道:“寄奴哥,咱们刚出草丛,就在这里列阵,是要等敌军冲击吗?”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要的就是这样,我们就在这交界之处列阵,敌军更不知虚实,即使是这两千骑,也不敢全速冲击,我们的槊阵和弓弩足以制敌。后排的战士们,截槊,准备飞槊射敌!”
向靖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对啊,咱们还有这招,正好用上呢,这些匈奴骑兵一定不知道咱们这飞槊的厉害,弟兄们,截槊啊!”
就在刘裕下令的同时,对面的邵保也已经排好了阵形,彪悍的匈奴轻骑,或百人一队,或六七十人一队,都是按部落划分,一个部落的男丁组成一个小队,由各自的渠帅所统领,乱哄哄的,但总归是在晋军的面前,排出了一队队或是楔形,或是梯形的小骑阵,各自的渠帅们正在阵前拼命地鼓舞着部下的士气,时不时地鞭打着几个有点畏缩不前的士兵,来自不同部落的不同语言,五花八门,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与怒骂之声,成了这一边的主旋律。
邵保的眉头越来越深地皱了起来,他身边的一个副将,名叫述也可的,悄悄地凑了上来:“将军,那俱难自己的兵马不动,让咱们来先冲,摆明了是想消耗咱们的,我们可不能完全听他的啊。”
邵保叹了口气:“这道理我当然知道,但他是主将,我在这里得听他的,再说了,打仗总得有人先冲锋吧。我看这晋军恐怕有埋伏,后面的草丛里十有八九是有伏兵的,你带八百骑先冲,记住,不要直接冲阵,按我们匈奴的骑射之法,掠过敌阵,环阵射击,这样能试出敌军虚实!”
述也可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冲到敌军阵前多远的地方?”
邵保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晋军严阵以待,一会儿可能会放出拒马,硬冲亦是无用,冲到敌阵前五十步处变斜线掠过即可!”
述也可哈哈一笑:“我会让晋军知道我们骑射厉害的,兄弟们,随我来!”
第298章
这时对面的匈奴骑兵们离开晋军前军约有三百步左右,处于弓箭射程之外,也停了下来,那道匈奴骑兵来时奔腾的黑气渐渐消散,原来是马奔跑时卷起的尘土,刘裕粗略估计了一下数量,所有的匈奴骑士都骑在战马之上,足有两千之众。
匈奴的马都没有甲,甚至马上的骑兵也多是着棉袍而不是铁甲。
但敌军人人配着一张硕大的弓,一看皆知是强弓,至于他们手持的兵器,则是五花八门:长矛、狼牙棒、战斧、马刀、铜锤,应有尽有。
刘裕看到对方阵前,一员白甲将军在阵前来回地策马横驰,不住地向已方窥探。视线里的数千敌骑中,只有他一人是全副盔甲,这会儿离着本方一里左右。
趁着他没看着自己的功夫,刘裕拿起铁胎弓,搭上最长的一枝长杆狼牙箭,算好角度,风向,仰天一箭射向空中。
只见那白甲敌将还在看着别处,突然觉得劲风袭来,一抬头,只见一枝羽箭顺着阳光,带着凄厉的啸声向自己飞来,再想闪躲已是来不及,羽箭带着从空中落下的巨大势能,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弹道,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白甲将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而亡,喧嚣的匈奴铁骑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而晋军前排的壮士们则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一般的弓箭射程不过六七十步,即使臂力惊人的长弓手,采取这种向空中弧线式吊射的方式,也只能射到一百多步,那白袍将虽是在阵前来回奔驰,距离刘裕也起码有一百五十步以上,居然被一箭毙命,这准头,力度实在是骇人听闻,饶是匈奴阵中多神射手,见此神技也都相顾失色。
刘裕一击得手,洋洋得意,他很享受这种在万军阵前,被已方甚至敌方山呼海啸般地膜拜的感觉。他回头对着正在对着自己拍手叫好的向靖等人笑道:“看到没有,敌骑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人,也会死,今天,吾当与诸君共破之!”
所有的北府将士们齐声大叫道:“灭胡,灭胡,灭胡!”一边嚷着,一边使劲地踏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
对面的述也可咬牙切齿地看着刘裕,刚才出去给一箭射杀的,正是他的族弟,本想在晋军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却没想到直接给对方一箭毙命,他厉声吼道:“冲锋,射死他们!”
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立于匈奴军阵最前方的述也可,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在他的身后,八百骑兵开始缓缓地行走,慢慢加速,加速,再加速,疾驰,奔跑,冲刺!
训练有素的匈奴骑兵们,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吼叫声,把速度从静止加到了最大,四蹄狂奔,如奔雷追月,八百骑兵,卷起漫天的尘埃,如同一道黄龙一般,卷向了二里之外的晋军排攒方阵。
刘裕厉声吼道:“弟兄们,落槊!”
本来晋军们都是一手扶着长达二丈的超长步槊,立在原地,听到刘裕的命令,被数不清的军号下达之后,阵阵号角之声在一线的五百方阵士兵中传达,军士们发出齐声的怒吼,把长槊改为双手所持,举与腰齐,而槊杆的尾端,则挂着一个个的小铜块,以平衡这长约二丈的超长步槊。
第一排的军士下蹲,长槊呈三十度斜向上举,而第二排的军士则把长槊架到了前排同伴们的肩头,前方的军官们粗野的吼声传遍整个战场:“顶住,顶住!”
铁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如晋军的前方一线战士们的心跳声,在不停地加速着,烟尘已经随着狂风,把一线的晋军士兵们包裹在了片片烟雾之中,让他们睁开眼睛都变得困难。但是,随着第一波铁蹄声直接冲过来的,不是真正的胡骑战马,而是一阵暴风雨般的弓箭!
站在一线的两百余名晋军长槊手们,顿时身上就成了箭垛一样,这些身着重甲的槊手们,都是些天生勇力的壮汉,身上也披着两重精钢铠甲,几乎是整块大铁板挡在了胸前,密密麻麻的甲片套在皮甲之上,这样的防护力,足以挡住当面搏杀时所挨的刀剑。
可是面对这些几十步距离内,匈奴军铁骑所射出的弓箭,这些三石以上的骑弓或者是二石以上的骑弩所发的弓矢,足以在这个距离上打穿大木盾牌,那些套了皮甲的精钢铠片,也有不少给射穿,而没有重甲护卫的地方,尤其是面门这块,更是中箭即穿颅,时不时地有人直挺挺地轰然倒下,而后排的同伴则迅速补上,一阵箭雨洗过,前线的地上倒了十余具尸体,阵型却仍然是不动如山。
从晋军方阵的空隙之中,冲出了百余名手持步兵弩的弩手,对着烟尘之中,也不用瞄准,就是一阵连弩发射,如飞蝗般的弩矢钻进烟尘之中,矢尖透甲,入肉之声不绝于耳,而不时地也有马匹倒地的声音和嘶鸣惨叫,响作一团。
晋军的长槊手们发出一阵欢呼,前排的军士们挺起了身子,站直了,就要向前方冲击,可是烟尘之中再次飞出一阵弩矢,刚刚起身的排攒手们,这一下又给射倒二十余人,阵型也是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与不整。
就在这时,排攒方阵的右侧面,再次飞来一阵密集的弩矢,那是匈奴军的骑兵在用弧线掠过敌军的正面后,没有象普通的骑射圆环一样退回后方,而是继续斜着向前,冲向了敌军的侧翼。
由于这时候烟尘大作,四面不辩东西,晋军的长槊方阵,侧面受到了一阵弓矢打击,相对于其高度防护的正面,其侧翼的盔甲明显要薄弱了不少,尤其是脖子这里,有些人是给一箭射穿,惨叫着丢掉了手中的排攒,拼命地抓向了自己脖子上的血洞。
刘裕的神色冷峻,大吼道:“不许乱,侧翼转向迎敌!”
第299章 阵前辱尸诱敌攻
一阵军号声响起,侧翼的三个长槊方阵,齐齐地旋踵向右,本来迎向前方的槊尖,这回除了前面的三排军士外,齐齐地指向了侧翼,而二百余名弓弩手们也纷纷奔到阵外,对着外面的烟尘中就是一阵乱射,檀凭之一人当先,站在阵前,大弓连珠炮似地不停发射,不时地有箭矢从他的身边飞过,可他却是纹丝不动,手中扣了一把箭枝,例无虚发,几乎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声惨叫声传来。
受他的影响,晋军的弓箭手们个个都是速射,雨点一样的弓箭射进了烟尘之中,而烟尘之中,匈奴骑兵再次发出一阵阵惨叫之声,随之而来的,那些回击的箭矢也少了许多,含糊不清的叫骂之声与战马的悲鸣之声此起彼伏,而马蹄之声则渐行渐远。
当风尘慢慢散去之时,晋军正面的战场之上,可以看到已经东一堆,西一片地躺满了敌军人马的尸体,粗粗一看,足有四百多具,而将伤未死的士兵们,则倒在血泊之中来回翻滚,哀号。看到这里,刘裕哈哈一笑,大声道:“兄弟们,敌骑被逼退,打得好!”
晋军的将士们齐齐地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威武,威武,威武!”
刘裕把脸上的铁面当掀了起来,他的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多少汗水,这一战对他来说,可谓轻松愉快,他扭头四顾,迅速地根据地面上的尸体和伤员的情况判断起这一次交锋的得失来,本方因为身着重甲,加上步弩犀利,在这一波对射中占了绝对的优势,匈奴骑兵没有上前冲阵,而是在五十步外对射,尽管是驰射,但是仍然吃了大亏,只这一阵,就损失了四百多骑,回去的不到半数,而本方的损失,不超过十五人,伤者大约二十余人,可谓微乎其微。
刘裕远远地看向了侧面的檀凭之,刚才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檀凭之牢牢地守住了侧面,只见挺立在阵前的他,威风凛凛,手持大弓,身上插了十几枝羽箭,但所中皆非要害,甚至没有血从这些中箭处落出。刘裕的眉头一皱,大声道:“瓶子,还撑得住吗?”
檀凭之的声音隔了一百多步随风传来:“无妨,连血都没流,不影响作战。”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把尸体和伤员搬走,轻装士兵上前收取敌方首级,速度要快,槊手准备上前顶,迎击敌军下一波冲击!”
一边的向靖眉头一皱:“寄奴哥,敌军虽退未败,很快就会回来冲击,这时候收首级,不太好吧!”
刘裕哈哈一笑:“不收首级,怎么能逼得他们全线冲击呢?!铁牛,你亲自带人去,记住要快,对了,可以放肆一点,激怒对手才是首要之事!”
向靖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邵保的脸色阴沉,看着前方的战场,几十匹死了主人的马儿,在战场之上低头逡巡着,有几匹还在舔着自己已经战死的主人,似乎想让他站起来,而百余匹身上中了许多箭枝,倒在血泊之中还没有断气的马儿,则发着临死前的哀鸣,混合着一些伤兵们垂死的哀号,让这里剩下的千余骑士们,个个沉默不语。
一阵散乱的马蹄声响过,三骑东倒西歪的跑了过来,为首一人,正是术也可,跟刚开始冲击时那意气风发相比,这会儿的他已经是狼狈不堪,头盔已经不翼而飞,满脸尽是血污与汗水,辫发也完全散乱,一头的乱发在空中飞舞,身上插了七八箭,不停地能看到血水从几处插得比较深的箭矢处透出,若不是他有远远好过普通士兵的铠甲和内衬丝绸内衣,只怕早已经跟那些回不来的同伴一样,一命呜呼了。
邵保的嘴角勾了勾:“术将军,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术也可的眼中泪光闪闪,大叫道:“不,将军,这仗打得窝囊啊,咱们只是骑射,却不冲阵,这才会吃了大亏,请你再给我五百士兵,这回允许我当先突击,我一定踏平这些晋军的防线,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邵保咬了咬牙:“不行,敌军的阵中暗藏杀机,我们冲到他们五十步的面前都是岿然不动,一定有所准备,现在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强冲敌阵,还是请俱副帅发兵相助吧。”
他的话音未落,一边的一个传令兵突然叫道:“将军,你快看,晋军有变!”
邵保和术也可同时看向了对面的战场之上,只见晋军阵中,跑出了近百名轻装军士,没有着甲,而是身着单衣,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前方的那片匈奴骑兵的尸体处,一个个手起刀落,也不管那些在地上的匈奴人是死是活,纷纷砍下了脑袋。
他们的速度很快,出刀干净利落,绝不多话,如同一帮屠夫在杀牛宰羊一般,很快,一百多个脑袋就成了别在他们腰上的战利品。
术也可哭出了声:“八哈儿,八哈儿!”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八哈儿的尸体,被一个壮如熊罴般的赤膊大汉直接剁了下来,提在了手上。
似乎是心灵感应,那个大汉正是向靖,他一刀砍下了在地上的一个衣饰华丽,显然并非普通士兵的匈奴人的首级,心中一动,看向了对面,只见两里之外的匈奴阵营中,一个将官模样的人正在捶胸顿足。他哈哈一笑,提起了这个首级:“胡狗们,你们是想要这个吗?过来拿啊!”
所有的晋军轻装士兵们同时哄堂大笑:“就是,来拿啊,不来是孬种啊!”
术也可大叫一声,几乎要吐出血来,他扭头看着邵保,几乎是在哀求:“邵将军,求你让我再冲一次吧,不为八哈儿报仇,我,我死不瞑目啊!”
邵保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死死地握着马鞭,却是一言不发。
向靖眼珠子一转,笑道:“不敢来拿是吧,好啊,弟兄们,咱们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