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灵柯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权势和地位迷人眼,但心志坚定之辈,并不会被其左右。”
接着视线锐利的看向对方:
“殿下,你是否会成为权力和地位的傀儡?”
姚承恩清澈的目光和灵柯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对上,微微思索,坚定的回道:
“我无法保证未来,但起码我会努力做到不被其掌控。”
接着眨了眨眼笑道:
“就算我迷失在权势和地位中,我想唐叔也会把我拉出来!”
灵柯挑挑眉,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滑头,不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她还是相信对方心智的,况且……
诚如对方所言,若他当真变了,大不了打一顿就好了,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竹笋炒肉那可是应有尽有!
姚承恩的视线与灵柯慈爱的目光对上,心底总觉得有些毛毛的,随即站起身朝书房走去:
“唐叔,我去复习功课了!”
看着撒丫子狂奔的姚承恩,灵柯嘴角翘了翘:
这孩子还当真敏锐,不愧是她养出来的崽!
当然若是韩全知晓她心中所想,定会朝她吐口水,什么叫他养出来的,那明明是自己精心教导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九州苑的御书房每日来来往往的大臣和皇亲贵胄几乎要踏破了门槛。
六部尚书自然是来回禀解决方案的,而别人要么是主动请缨,要么便是为他人说好话。
其中大部分官员提及的都是三、四两位皇子,当然偶尔还有几个人提及未成年的六、七皇子,但并不是很多。
对此姚宇辰面上不显,但书房中换瓷器的频率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灵柯并未让朝中属于自己势力的那批人出风头,这群人基本都是寒门出身,虽按照计划想要让姚承恩继位,但实际上他们更在意的是百姓,不然也不会被灵柯选上了。
因着并无一人提及姚承恩的名字,姚宇辰反倒越发觉得对方合适。
一日。
姚承恩正在福寿堂院中练剑,便听门外传来了一道清润中带着些许女气的男声:
“圣旨到!”
姚承恩和正在自弈的灵柯对视一眼,随后朝门口而去,灵柯则是站起身,回了书房。
“五殿下,跪下接旨吧。”
陈柱看着姚承恩,面不改色的开口。
姚承恩之前在得知陈柱的身份后,也试探过,但对方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也便没了这份心思。
此时看到陈柱,他面不改色的带着福寿堂一众太监宫女跪在地上。
陈柱见此,方示意身边的传旨太监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五子承恩谦虚有礼,温文尔雅,能文能武,逸群之才,今衢州旱涝,特命为钦差大臣,并赐尚方宝剑一把,即日出发!”
“臣领旨!”
姚承恩双手伸直恭敬的接过传旨太监手中明黄的圣旨。
而就在接旨的瞬间,一张字条伴随着圣旨塞到了他的手中。
姚承恩不着痕迹的收下,按照惯例给对方塞了些银子,送对方离开。
直到几人的背影消失,他方回了书房。
书房中,男子正一脸闲适的歪坐在塌上,手中拿着一枚圆润的棋子,看着桌上的棋盘思索。
似是想通了什么,男人将棋子放在上面,只见原本即将被困的黑子竟对旁边的白子成包围之势。
姚承恩对围棋之道没什么兴趣,见此上前将手中的字条递到了灵柯面前:
“唐叔,刚刚传旨太监给了我这个!”
灵柯头都没抬,仍旧盯着面前的棋盘,淡淡开口:
“打开看看。”
姚承恩瞅了瞅灵柯,觉得自己失宠了,他竟还比不过一盘臭棋!
但灵柯的性子,他也清楚,对方在做正事的时候,绝对不能轻易打扰,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想到以往被对方以切磋名义打出来的伤,姚承恩缩了缩脖子,急忙打开手中的纸条。
看完后,他皱了皱眉:
“唐叔,此次赈灾父皇命我为钦差大臣,但却还给我找了两个副手,分别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灵柯打断:
“陈轩、张鹤。”
“唐叔你怎么知道!”
姚承恩看着字条上的名字,一脸诧异。
灵柯终于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对着姚承恩露出个顽劣的笑容:
“你猜!”
说完手中的白子再次落下,扭转了刚刚的颓势!
姚承恩:你猜我猜不猜?
但这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了可能会挨打。
灵柯见姚承恩气鼓鼓的站在那里,扔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殿下能否陪我切磋一场?”
姚承恩:我能拒绝吗?
第327章 宫里那个背锅的小太监(34)
洋县。
衢州受灾最为严重的县城,毗邻洋湖。
姚承恩和灵柯站在山顶支起的大帐中,看着下方滔滔洪水,均默不作声。
只见浑浊的水面上,或是漂浮着枯枝断木,或是已泡的发白肿胀的尸身,天空中还盘旋着几只鸣叫的渡鸦,时不时落在那些尸体上。
风声、雨声、惨嚎声,不绝于耳。
沉默片刻,姚承恩嗓音沙哑的开口:
“唐叔,陛下真的错了。”
这是姚承恩第一次在灵柯面前责备姚宇辰。
之前他虽被遗弃在常春园多年,甚至备受冷落,但却从来没有表现过对其不满。
灵柯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叹道:
“苛政猛于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姚承恩听此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悲伤。
而就在此时,陪同前来的陈轩顶着暴雨,身着蓑衣走到了姚承恩和灵柯面前。
陈轩朝灵柯微微点头,随后便对着姚承恩行礼:
“殿下,洋县现存三千三百户,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均已安顿好。”
姚承恩说了句好,随后又问:
“洋县原有多少百姓?”
陈轩沉默,最终哑着嗓子开口:
“洋县原有九千户人家,共计六万三千人。”
听此,姚承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怎会如此!”
陈轩抹了把脸上不断滴落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珠,声音有些哽咽:
“上河村原三百户人家,两千余人,只活下来了四百余人,下河村原六百户人家,四千余人,现存八百余人……”
陈轩越说越是心酸,说到最后一个三十多岁,舌战群儒的朝廷命官竟哭了起来:
“殿下,若是当时洋县的知县提早通知百姓搬离,他们原本可以活下来啊!”
“上天不公!百姓何苦!”
嘴上说的上天,但实际上哪里说的老天爷,不过是上面的官员,甚至当今陛下罢了。
姚承恩听着泪水已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灵柯也是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房间中一时沉默起来。
最终还是灵柯最先哑着嗓子开口:
“殿下,眼下当务之急不仅要安顿好百姓,让随从的太医煮些驱寒的汤药,还要尽快在洋湖附近修建围堰,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姚承恩听此,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对着陈轩道:
“陈大人,按唐叔说的通知下去,同时给清河附近的官员传令,将周边的百姓全部迁移到附近的高山上,加固清河堤坝,12个时辰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如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凛:
“务必优先保住百姓的性命!”
陈轩听此,恭敬的跪在地上:
“臣领旨!”
说完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灵柯看着少年近日来越发清瘦的身子,叹了口气:
“殿下还是要保重身体。”
姚承恩红着眼睛看向灵柯:
“唐叔,想到还有不少百姓被困洪水,甚至丢掉了性命,我便无法休息,耳边都是他们的惨嚎。”
灵柯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顶,安慰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姚承恩将头靠在灵柯肩头,声音有些哽咽:
“唐叔……”
少年几日未洗澡,且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味道自然不好闻,但此时一向有些轻微洁癖的灵柯,却并不想将对方推开。
自己从一个奶娃娃精心养到这般大的孩子,她是真的心疼。
其实因知道自己宠孩子的缺点,她有时候会刻意对姚承恩严厉些,但此时看着少年消瘦的小脸,心头微微有些酸。
……
“唐公子!不好了!”
灵柯正在大帐中研究清河流域内的地貌,想着能挖一条运河,降低后续再次出现洪涝的几率,便听帐外传来了张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