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兰鑫这话极不客气,张校尉三人听了很是不适,却无可辩驳,谁叫他们刚过来时确实张狂了些呢。
兰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样,这位军爷可否跟我说道说道?”
张校尉见他一再讥讽,也有了几分火气:“好叫兰大人知晓,此乃军中机密,不便向外人透露,还请兰大人海涵。”
兰鑫呵呵一笑,点点头:“军爷说的是,军机大事确实不便向外人透露。只是不知这两人触犯了那条军规,让几位军爷找上门来寻衅?
“本官虽被皇上罢了官,蒙皇上信重,依旧统领着禁军防卫,这京城地界里发生了持刀上门挟持百姓的事情,本官还是有资格管上一管的。
“几位军爷是想在这里跟本官说说缘由,还是跟本官一起去应天府衙,让周大人亲自问话?”
张校尉一张脸涨得通红,其他两人更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校尉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兰大人何必为难我等?”
“这就叫为难?这位军爷难道不知,这家药铺是皇上亲自指派禁军随时盯紧的地方,目的便是追查杀害承恩侯的刺客,你们说自己在军中谋职,谁能证明?
“要不我们还是去趟应天府,我把兵部吴大人也请过来,吴大人若能证明你们无辜,我绝不为难。”
张校尉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让吴大人知道他们私下查找敌国细作,却不向兵部报备,吴大人定会大发雷霆。
此事虽是秦志指派,他们几个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再将前几日晚上他们在丽云坊的事情牵扯出来,几十军棍都是轻的。
张校尉突然想到,他们之所以来这家药铺,完全是被兰旷那小子误导来的。
那可是你兰大人的堂弟,索性自己将事情和盘托出,你兰大人不是要秉公执法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置你自家人。
张校尉正要说话,那位燕掌柜却抢先开口了:“兰大人息怒,这事就这么算了,几位军爷也确实没有恶意,对我和阿程也很客气,就不用闹到公堂去了。”
严琛一副急切的样子让兰鑫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他来的晚,听说有几人持刀挟持了阿程师徒,不敢贸然从大门闯进来,便绕去了后院,从墙外跳了进来。
那地方的陷阱还是他亲自领人布置的,别人或许会大意闹出动静,兰鑫自信绝不会惊动里面的人。
他哪里知道,他才进院子就被严琛发现了。
兰鑫进来后只听见阿程在跟他们说起近来回春药铺发生的事情,甚至将兰旷在这里闹事的事情也都说了。
不过那小子很是机灵,兰旷的事情几乎一语带过,没有详说细节,倒是很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他并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直到那几人想走时才现身进来。听严琛一口一句军爷称呼那几人,便也跟着调侃起来。
此时见严琛再次焦急地拦住他,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立即顺着台阶下来: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既然燕掌柜为你们说话,我也就不带你们走了。只是这外面围了不少人,动静有些大了,这事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面,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几位军爷不如跟我说说,你们今日过来究竟为了什么?”
几人见兰鑫缓和了语气,不打算深究他们,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兰鑫又把皇上抬出来打压他们。
张校尉心头火起,面上却不显,恭谨道:“兰大人既然这样说了,我自是不会隐瞒,我们四人都在西北军中定远将军秦志麾下效力”
他说话时一直注意着兰鑫的神情,发现兰鑫果然变了脸色,心中十分快意。
“我们此次进京是来押运今年冬季的粮草和军资的。临行前,秦大将军交给我们一个差事,京都西城印月坊里隐藏着两个北戎细作......”
张校尉话未说完,屋内响起三声惊呼:“你说什么?”
第168章 借机发泄
严琛师徒这声惊问是装的,兰鑫却是真的大吃了一惊,事关敌国细作他也不敢大意,神情分外郑重起来。
张校尉丝毫不在意三人打断了他的说话,继续道:“秦大将军让我们秘密寻找那两个细作的下落,绝不可轻易惊动他们,必要时可以向大将军的徒弟兰小公子求助。
“进京后我们就约见了兰小公子,小公子告诉我们,那两个细作已经藏匿起来了,要想找到他们只能来这家药铺询问,药铺里的人一定知道那两人的下落,所以我们就上门来了。”
兰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直气得身子打颤。
兰旷的恶意报复让他气愤,秦志的卑劣手段更让他愤慨。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非常清楚,他也知道秦志嘴里的细作指的究竟是谁。
要说小蛮父子是北戎细作,兰鑫是绝不会相信的。
秦志为何盯上小蛮父子,兰鑫一直没有想明白,谁知道那人会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将此事上升到军国大事的高度上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阿程急切地看着众人,终于忍不住了,拄着拐走到张校尉面前:“你说的细作是谁?莫非是说小蛮和他爹?”
话说了这么多,这小伙计能猜出来,张校尉一点也不奇怪,他看着阿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阿程眼眶都红了:“怎么可能?小蛮和他爹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以前连洛阳城都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是细作?”
她这番作为倒不是装的,实在是从昨夜开始便又气又恨又担忧,直到此时才借着这番质问将情绪发泄出来。
屋里一片寂静,没人接她的腔,阿程却不罢休,她走到严琛面前,哽咽着道:
“师父,他们是诬陷的,对吗?那个什么秦大将军一定是承恩侯府的人,他这是帮着肖尧出气来了。
“先前说我们勾连刺客,好不容易才洗脱的罪名,现在又栽赃了个细作过来,师父,你说过几天我们会不会也变成细作同伙了?”
严琛急忙呵斥道:“休要胡说,大将军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阿程果然不说话了,默默的站在一边掉眼泪,模样十分可怜。
阿程一番哭诉,室内几人各有所思。
兰鑫倒不认同阿程说的秦志是为肖尧出气而来。
秦志成名多年,一直在军中效力,甚至从未来过京城,也不曾听过与承恩侯府或是宁安伯府有过交往。
倒是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尤其是沈家接到的那封密函后,他和师父几番琢磨,似乎与十几年前严琛被杀一事有些关联。
秦志打探小蛮父子下落,似乎也与当年的事情莫名牵扯上了,绝不是阿程说的那么简单。
至于阿程担心他们会被视作细作同伙,兰鑫倒是觉得不可不防。
而张校尉几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竟然觉得阿程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且不说秦志查处细作的手法本就不合规矩,只凭他们今日听到阿程说起那个叫小蛮的孩子前后一番遭遇,几个在丽云坊嚣张无比的人,也觉得侯府和伯府太过猖狂霸道。
那样的情况下不远远逃走才是傻子,那父子俩哪里有一点细作的精明狡诈?除非这小伙计在诓骗他们。
可兰鑫都亲自过来了,而且很明显躲在暗处听了许久,并未对那小伙计的话有丝毫质疑,这说明人家说的都是实话。
一时间屋内几人都沉默下来,偶尔只能听见阿程压抑着的抽泣声。
兰鑫和张校尉几人十分理解这对师徒此时的委屈和惶恐,心里都生出来几分愧疚之情。
最终兰鑫尴尬地先开口道:“事先不知几位是被兰旷指点着过来的,也不知几位的真实身份和来意,倒是我莽撞了,几位莫要见怪。”
张校尉见兰鑫服软致歉,反倒不自在起来。
他和兰鑫的身份地位比起来,天差地远,就是秦志在兰鑫面前也必须恭敬有加。
于是连忙抱拳道:“兰大人客气了,也是我等鲁莽惹了众怒,不怪兰大人。在下姓张,在西北军中忝任校尉之职。”
兰鑫十分给面子,不再一口一句“军爷”嘲讽对方了:“张校尉有礼。今日这事几位怕是被兰旷那厮利用了。
“刚才这小伙计跟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兰旷前些时候确实在此闯了大祸,险些闹出人命,他自己也吃了不小的亏。
“回去以后我叔父也责罚过他,可他毕竟与旁人不同,终究是皇家血脉,国公府也不便擅自惩处,以致于惯得他毫无敬畏之心,竟想出这等借刀杀人的恶毒计谋。
“兰谋实在惭愧,更对不住燕掌柜,险些又害了你们师徒。实在对不住。”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回身对着严琛深深揖了下去。
严琛忙上前扶起他,嘴中连道不敢。
兰鑫确实惭愧,上回的事情人家深知自己弱势没有计较,自己也在人家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再发生此事。
结果才过了不到两个月,阿程的腿的还没恢复过来,今日又差点因为兰旷遭了横祸,兰鑫都觉得自己没脸见这对师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