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那白布上四个工整的黑字十分醒目:回春药铺!
严琛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这样的感觉了。
此刻他无比庆幸今天智圆带来了那样一个消息,让他临时想出了一个嫁祸承恩侯府的主意,歪打正着发现了这块布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块布条无疑就是那位大小姐夜闯他们药铺前留下的,严琛此刻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细心,不论结果如何时刻记着留下后手。
由此可见罗霄山庄众人心机之深沉,对付这样的人家真是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严琛也再次感叹这次真的连运气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了,或许这便是因果报应。
他心里也再次升起了对智圆的感激和愧疚,昨日那一丝后悔早已经烟消云散,暗暗发誓一定要助智圆得到还魂草,帮那个武痴调养好身体、提升些许实力或许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严琛动作飞快地收起白布条,将随身带来的夏布塞进那个缝隙里,又将桌子底下四处查看了一遍。
有了这个教训,严琛再也不敢大意,他要趁着夜色将整个院子仔细翻查一遍。
严琛现在极为后悔没将夜明珠带过来,屋里还是太黑了。
实在没办法,他将床上的人点了昏睡穴,以防那人中途醒过来。
又从柜子里取了床薄被将窗户蒙上,点亮油灯,一寸一寸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松动的地砖,板凳底下、床底下、所有柜子里,房梁上,甚至那人睡着的床板都被他想办法翻了起来仔细查看。
搜完这间厢房,他将一切还原好,又如法炮制来到堂屋和另一个人住的厢房里仔细搜查,没有一分不耐烦,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敢放过。
屋内再没发现任何东西,严琛解了那两人的穴道,从窗户里跳出来,又借着夜光在院子里翻看了一遍,连一块石头都没放过。
谁知道罗霄山庄会不会相约好什么特别的暗记,在那些地方藏着什么东西呢?
他丝毫不敢大意,直到天色快亮时,严琛隐约听见了里面有人起床的声音,才悄然离开了如意茶馆,不过他再也没有发现那位大小姐刻意留下的任何东西。
阿程在家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本来以为就是一件小事,师父只要将那块夏布塞进那位大小姐住过的房间里,很快就能回来,这对师父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时间慢慢过去,师父一直没回来,阿程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觉得师父是不是遇见了禁军被逼得带着人往别的地方去了,可外面一直挺安静,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一会又觉得是不是罗霄山庄的人早有准备,他们在那个院子里设了埋伏,就等着师父上门一举擒获。
阿程心乱如麻,精神恍惚,最后甚至想着师父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人害死了。
她眼泪汹涌而下,用手使劲捶打自己的断腿,恨不得立刻飞往茶馆去看个究竟。
无奈现在行动实在不便,又怕去了万一给师父拖后腿就更麻烦了。
阿程坐在小院的门槛上,不错眼地盯着院墙,任由眼泪无声落下,心里越来越沉。
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黑影终于出现在了墙头。
阿程惊叫了一声师父,噌地一下站起来往前跑去,却早已忘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这一用力,腿上一阵剧痛,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严琛见到这一幕,心疼不已,他哪里想不到小徒在家定是急得要命,看这下摔得这么重,那条腿别又要断一次才好。
严琛赶紧俯身抱起徒弟,见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此时脸上却挂着笑意,带着哭腔道:“师父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严琛气道:“再急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瘸子,腿是不是很疼?”
阿程摇头:“不疼。”
比起失去师父,这世上还有什么更让人疼的呢?
严琛将她抱上床,拆开木棍仔细查看,还好只有些擦伤和红肿,骨头没有再断一次,连忙帮她上好药,重新将夹板绑好。
阿程现在安心了,才有心情问师父:“师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
严琛从怀里将那块白布条拿出来递给阿程,阿程看后疑惑地看向师父,不明白这张写着回春药铺的布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严琛道:“这是在那位大小姐住过的房间里的桌子底下发现的,你想想若是被罗霄山庄今天住进去的人发现了会如何?”
阿程瞬间瞪大了眼睛,跟严琛一样感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严琛心有余悸道:“那女人被罗霄山庄的人尊称一声大小姐,或许就是秦峰的女儿。果然是子肖父,都一样心机了得。
“这次的事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以后行事要万般小心谨慎,一个疏忽就可能满盘皆输。”
惊魂未定的阿程连连点头,心中万分庆幸。
第148章 抽丝剥茧(一)
两人沉默了许久,严琛郑重叮嘱徒弟:“你也要谨记这次的教训,不需要你仿效他们的做法,只希望你时刻防备着,不要小看了任何人。
“就像那个女人,她也犯了个大错,她小看了我们,便直接将命搭进去了。”
严琛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块布条若是被罗霄山庄的人发现了,他敢肯定,罗霄山庄的人一定会引而不发、精心布置。
待他们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他们师徒若是能安全逃离洛阳城便是最好的结果。
阿程重重点头:“所以师父把那院子里又重新搜查了一遍,才耽搁了这么久的吗?”
“是啊,不过什么也没发现,应该只留下了这块布条。”
他们对罗霄山庄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或许她还留下了其他后手,那就是他们想防备也防备不了的。
不过严琛今晚这番一布置,短时间内应该会把那些人引到侯府去。
“安心歇着吧,眼下没事了。你早点把腿养好了才是正经。”严琛最后安慰徒弟。
师父回来了,阿程自然安心了,她立刻感觉无比疲惫,很快就沉睡过去。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们师徒就没想过会过上安稳的日子,这一年来几乎都是在精心算计和小心防患中度日。
第二天一大早,智圆果然在脸上沾满了大胡子,悄悄来到回春药铺。
严琛没留意,一下子竟未认出他来,智圆得意道:“阿程这小子主意不错,我想着那边的人今天要来如意茶馆,还是谨慎些好。对了,阿程呢?”
严琛随意扯了个谎:“那小子昨天看挖陷阱看得忘乎所以了,晚上腿疼了一夜,现在还在睡着呢。”
智圆立即放小了声音:“那就让他睡,等会把那些小子叫过来,跟我去认个门。
“我昨天想好了,兰鑫要给我现成的宅子,我就先借住着,等不急他慢慢磨蹭了,今天归置好,我就住过去,晚上过来给你们守门。”
严琛不再拒绝:“劳烦大师了,我等会就收拾好,阿程跟我睡一个屋子,你就睡阿程屋子里。”
智圆见他爽快,心里更是舒坦,悄声道:“晚些时候我还想着去如意茶馆看看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若真的把主意打到你们这边来,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严琛耐心劝说:“我倒觉得他们住到这边来纯属巧合,大师不用将精力放在他们身上,还是多盯着点太子和刘启林为好。
“再说了,那些人即便想对我们不利,白天也不敢擅自动手,晚上你守在这里,院子里又有陷阱,咱们怕他作甚?”
智圆哈哈大笑起来:“老哥说的是,咱不能舍本求末。”
严琛又道:“你这样擅自搬出来,国公爷和你那徒弟会不会不高兴?”
智圆毫不在意:“他们没那么矫情,镇国公早和我说过,若是在国公府不自在,京城各处随我去住。
“以前我是懒得动弹,现在因着教几个孩子习武,便有了现成的借口,这事他们父子两个也是极力赞成的。”
“那就好,不过你往来我这里也要注意着点,你那徒弟在附近安排了人手呢。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太子那事决不能让他察觉了。”
严琛觉得打太子主意的事还是要跟智圆反复强调几遍。
“老哥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他是官,我们是贼,我都明白。”
严琛:“......”你真实诚。
镇国公府借给智圆暂住的宅子位于西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原是兰家旁支帮助国公府打理西城生意的一户人家在居住着。
宅子不大,胜在院子够宽敞,正适合智圆的要求。
原本在国公府随身伺候智圆的两个小厮跟了过来,简单收拾了下就可以入住了。
当天智圆就搬了过去,带着一群印月坊的穷小子们认了个门,把伺候的小厮打发到偏房,定了几个新规矩,便不见了踪影。